“什么事？”

    “底下有少爺?shù)呐笥颜襾砹?。”侍從小聲說道，這個少爺當然是指顧沉舟，出于沈老的偏愛和顧家本身的勢力，顧沉舟來這里的大多數(shù)時候，除了被稱作‘沉舟少爺’之外，有時候還被直接叫做‘少爺’，甚至沒在前頭加上一個表字。

    找人找到沈家來了？詹姆士問：“我們一向不接待這些人，是誰放進來的？”

    “是三少爺直接帶進來的?！笔虖穆曇粜〉孟袷窃诟艘Ф?，“說是姓賀，長相很英俊，看起來像是賀家的公子?！?/br>
    賀家的？詹姆士沉吟一下，揮揮手讓侍從下去，自己則轉回書房，沈老還在專注地評估著顧沉舟的字，顧沉舟也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多看詹姆士一眼。

    好半晌，沈老小心地放下宣紙：“什么事？”

    “底下有人來找沉舟少爺，被三少爺帶進來，說是姓賀?！闭材肥繘]有任何加工，將自己得到的全部消息用簡潔的語言復述一遍。

    顧沉舟聽完詹姆士的話就對沈老笑道：“外公，是我之前約了賀海樓，本來說在外邊等，沒想到對方來得這么急。”

    沈老摘下老花眼鏡，淡淡說：“既然約好了，你就去吧?！?/br>
    “我明天再來陪您?！鳖櫝林坌Σ[瞇地。

    “人老了有什么好陪的，”沈老不以為然，“你多花點時間在自己身上，什么時候帶個看準的好女孩來見我就是了?！?/br>
    看到老活到老，長輩對下幾代也就這點心愿了。

    顧沉舟沒什么壓力地答應了，又跟沈老說了一會話，才轉身下樓。

    詹姆士在顧沉舟走后問：“先生，要不要我下去招待？”

    “招待什么？”沈老說，“這么多年除了衛(wèi)家小子被沉舟親自帶來之外，他還領過哪個人上門？是給宣誠圓臉呢?！毙\是是沈家三代三少的名字，沈老搖搖頭，從抽屜里拿出裝裱工具，“直接把外頭的帶進家門堵人……他上趕著為了什么？自己彎下腰就不要怪別人踩上去！由著他?！?/br>
    說完這事，沈老又指指之前顧沉舟寫廢的宣紙：“這些就處理掉?！?/br>
    “是，先生?！闭材肥奎c點頭，心想自己腦海里的那本重要人物表的順序又可以動上一動了。

    其實說起來，沈家家風比較正，幾個孩子間雖然也下下絆子，但都算有出息，和別的商業(yè)家族里頭那些爭得面紅耳赤買兇殺人的好上太多了——但其他商業(yè)家族也沒有一個組織部長做女婿，京城大少做外孫。

    就是對比實在太明顯了。詹姆士暗忖，尤其是沉舟少爺從國外回來之后，也許那些高層政治家庭出來的孩子，哪怕原本高調一些，也不容小覷。

    賀海樓和沈宣誠正坐在一樓圓形大客廳的沙發(fā)上交談。

    西歐宮廷風顏色艷麗的茶幾上已經擺了紅茶和點心，別墅的傭人將東西準備好后就悄然退到角落，將客廳的空間留給主人及客人。

    相較第一次來沈宅的賀海樓的悠然自然，作為主人的沈宣誠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了，不止端了杯茶在手中忘記放下，還說著說著就忍不住轉頭看看電梯或者樓梯，像是在等什么人。

    走出電梯的時候，顧沉舟正好和聽見電梯聲轉過頭來的沈宣誠對上視線。

    沈宣誠猛地一挺肩膀，想從柔軟的沙發(fā)上站起來，但剛剛提了腰腹，他就醒悟過來，又覺得自己就應該坐回沙發(fā)上，一時間姿勢有些別扭。

    倒是坐在對面的賀海樓，見顧沉舟出來了，唇角劃出笑容，自然而然地就站起身走上前和顧沉舟握手：“顧少實在不好邀，我就自己上門了——顧少不會介意嗎？”

    “賀少是什么人？等都等不來的?！鳖櫝林鄣Φ?，又朝沈宣誠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宣誠心頭一緊，連忙站起來招呼說：“表弟，”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解釋一下，“我在外頭看見賀少等著，你們兩個關系又不錯，所以就……”

    顧沉舟很爽快地點點頭：“麻煩三表哥了。”

    沈宣誠這才松了一口氣。

    顧沉舟對賀海樓說：“賀少今天來是？”

    “邀顧少去跑馬，顧少不會不給面子吧？”賀海樓笑道。

    “城郊的那家馬場？”顧沉舟問。

    “不錯。”

    “行，現(xiàn)在走吧?！?/br>
    重點顯然是在‘現(xiàn)在’這兩個字。賀海樓暗忖著。既然拐到了自己想找的人，他也不再理會沈家，跟著顧沉舟一起走了。

    城郊的草原馬場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馬場，以馬好和配套服務設施齊全而出名。

    顧沉舟真正的愛好不多，但什么東西都會玩點，來這里的次數(shù)也并不算少。

    賀海樓邀顧沉舟之前已經邀了一些圈子里的其他人，顧沉舟接受邀請后，又邀了另一部分的人，等到兩人到達馬場，一些先到的公子哥已經帶好護具騎上了馬，在場地上小跑溜達。

    顧賀兩人一到場，這些四處分散或者三兩聚集的人就自然而然地圍繞到他們身旁。

    賀海樓騎上馬先去跑道跑了一圈，看得出速度非常快，幾個專業(yè)的騎師也站在場邊觀看。顧沉舟對這個就不太精通也沒有太多的興致了。他輕輕夾著馬腹在周圍走上一圈，等適應了馬背上的顛簸之后又讓座下白馬小跑和跳躍障礙。

    一陣風忽的從身側撲來，顧沉舟沒有轉頭，cao縱白馬朝斜前方加速幾步又調轉馬頭，就跟飛馳而來的賀海樓打個照面。

    賀海樓臉上笑容肆意，看著顧沉舟的目光專注而明亮：“顧少什么東西都玩得不錯啊?！?/br>
    “賀少應該說我什么東西都只會一點點?！鳖櫝林刍卮穑粗R海樓一眼，突然笑道，“賀少要不要一起跑一趟？”

    這正是賀海樓剛才想提的。他先有些詫異，心念一轉就覺理所當然：幾次相處，顧沉舟雖然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多的爭勝之心——但如果真正沒有爭勝之心，他就該跟衛(wèi)祥錦一樣，直接去部隊或者行政體系了，怎么可能出去三年再回來，還保持地位不變？

    賀海樓一口答應：“當然，難得顧少有這個興致?！?/br>
    “兩位大少要不要來點彩頭？”旁邊有幫閑笑道。

    “什么彩頭？”顧沉舟微微一笑，接了話。

    主動比賽又答應彩頭……難道今天他的心情比較好？賀海樓這回忍不住，側頭看了顧沉舟一眼。

    這個抽象的東西到底沒能得到驗證，馬場上，顧沉舟和賀海樓已經各選一個賽道，在出發(fā)點處做好準備了。

    同一時間，馬場看臺二樓位置的一間貴賓看臺內，二十來歲的男子端著酒杯，居高臨下地看著一前一后從出發(fā)點沖出的兩匹賽馬。

    他搖了搖杯中的酒，對房間里的另一個人抱怨道：“先是衛(wèi)祥錦后是賀海樓，顧沉舟身旁還真是不缺人?！?/br>
    房間里的另一個人抬起頭，頭發(fā)細碎面龐微胖，是溫家的溫龍春：“顧衛(wèi)是真的兄弟，顧賀嘛——”他笑而不語。

    陳家和溫家跟衛(wèi)家和顧家的關系差不多，但前者相較于后者來說，結盟的意味會更濃。站在窗邊的陳少想了想，聳一下肩膀有點幸災樂禍地說：“反正我是受不了賀海樓。他看上誰誰就沒個消停了?！?/br>
    溫龍春笑了笑，走到窗邊朝下看。賽場上的兩人已經沖過終點，顧沉舟騎的白馬落后了賀海樓騎的黑馬有一段距離。

    “快換屆了?！彼蝗徽f。

    陳少精神一振：“有什么消息沒有？我家老子嘴巴跟蚌殼一樣嚴，從小到大我就沒從他嘴里聽到什么內幕過?！?/br>
    “到時候看調職情況不就知道了？”溫龍春說。

    “那時候誰都知道了?！标惿俨粷M地撇撇嘴。

    “啰，那一個?！睖佚埓阂矝]太賣關子，聽陳少這樣說就用下巴點了點底下，“說不定會再進一步。”

    “顧？”陳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