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賀海樓頓一頓，眸光深了幾分。

    平常倒沒有特別去計較，但跟他有來往的幾家公司，像這個胖子的絕對不少。倒是顧沉舟，平時比誰都玩得出，可這幾天查來查去，竟然沒有一個和他聯(lián)系著，唯一的母家沈家，他暫時也動不了。而那些體制里的，少數(shù)幾個和他走得近的，一時半會也撬不動……

    真是出人意料的謹(jǐn)慎。

    賀海樓微微一笑，心里甚至帶上了幾分愉悅。

    “行了，你的事我知道了?！笨磯蛄藨?，賀海樓收回注視著外頭的目光，給了胖子一句話，又對司機說，“走吧?！?/br>
    “賀少，賀少，一切拜托了，拜托了?！本退阍俨环判?，此刻中年胖子也只能這樣哀求。

    “請吧，陳先生。”司機從座位上下來，走到中年胖子坐的那一側(cè)，打開車門說。

    “小哥麻煩了，我自己來，自己來。”此時此刻哪怕是賀海樓的一個司機，資產(chǎn)上億的企業(yè)老總也端不起架子，塌著腰背就下了車，又等面前的豪車一溜兒開遠之后，才愁眉苦臉地上了后邊那輛屬于自己的商務(wù)車。

    時間是下午的17:32分。

    從那片老舊小區(qū)離開，穿行過大半個四九城直到位于西環(huán)的一處商業(yè)住宅區(qū)，賀海樓下了車讓司機自由行動，自己走進小區(qū)里的三號樓，坐電梯直到二十二層，剛往直接嵌入客廳的電梯外走出一步，就被等在電梯外兩名退伍兵模樣的男人挾住雙臂。

    “賀少，得罪了。”左邊稍矮一些的男人說，抓著賀海樓的手臂就要往前走，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一拉竟然沒有拉動賀海樓。被他和同伴挾制住的男人就像雙腳長了釘子一般，牢牢釘在地面。

    他暗暗吃了一驚，給自己的同伴打個眼色，手臂剛要用力，就見賀海樓倏忽一笑，帶著玩味的神態(tài)主動向前邁了一步：“走吧?！?/br>
    這是一間建筑面積足有150平米、三室二廳設(shè)計的中戶型。

    三人轉(zhuǎn)過設(shè)計巧妙，遮住大半視線的玄關(guān)，一眼看見的就是放置在房子最中央、足足五米的紅色大床——這所房子在裝修時打通了所有房間，后續(xù)布置又因為其特殊的用途，放棄沙發(fā)茶幾廚房客廳等等設(shè)施，只在寬大的空間里鋪上厚重的地毯，浴室因鑲嵌透明的玻璃而一覽無遺，角落的衣柜是敞開的，里頭掛滿各種情趣內(nèi)衣，與這些東西是相同類別的成人用品則隨意丟在地上或床上，有一些大樣的如手銬皮鞭之類的東西則大喇喇掛在粉色的墻上，保證所有轉(zhuǎn)過玄關(guān)的人能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注意。

    三人走進大房間，相較于賀海樓自若的神態(tài)，其他兩個退伍兵神情都有輕微的不自然，但也僅僅只是不自然，放在賀海樓雙臂上的兩只手依舊如開頭一樣沉穩(wěn)有力。

    賀海樓的目光在熟悉的房間里一掃而過，就定在房間中唯一的人身上。

    顧沉舟。

    這三個字在他舌尖轉(zhuǎn)悠了一圈，就消散在口腔之中。

    他臉上帶了更深的笑意，笑容里也有一些詫異與驚奇：顧沉舟出現(xiàn)在這里并不足以讓人驚訝，真正讓他覺得有趣或者奇異的是，這個人居然能在一間SM房間里站出大禮堂的尊貴氣勢來——

    穿著西服的男人并沒有很規(guī)整地站著，而是斜靠著一架黑色烤漆鋼琴。這或許是這間屋子里唯一和情色不沾邊的東西。他手里還拿著一條細(xì)長的銀色鞭子，這條本來用于調(diào)教的鞭子在他手里，居然硬生生有了指揮棒的正經(jīng)之感。

    “賀少，好久不見?！鳖櫝林鄣恍Γ畔聳|西走上前朝對方伸出手的同時，示意抓著賀海樓的兩個退伍兵松開手。

    賀海樓同樣伸出手，臉上笑吟吟的，和顧沉舟一樣，沒有被周圍特殊的氣氛影響：“好說，顧少是我請也請不來的貴客啊，早知道顧少會過來，我怎么樣也要充分準(zhǔn)備準(zhǔn)備，好好招待顧少?！?/br>
    話音落下，兩人同時松開手，賀海樓尾指抽搐一下，半條手臂都是麻的。這倒讓他看著顧沉舟的目光更加明亮與放肆了。

    “你們先出去?！鳖櫝林蹆晌煌宋楸f，接著轉(zhuǎn)身從酒柜里取出一支酒，動作嫻熟得就像他是這間房子里的?？蜕踔林魅?。

    饒是以賀海樓的天馬行空，在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時，神情也古怪了一瞬。

    顧沉舟倒好了兩杯紅酒，一杯遞給賀海樓，一杯拿在手里，走到之前他靠著的那架鋼琴旁。

    “在進來的時候我有些意外，賀少喜歡鋼琴？”顧沉舟像對一個老朋友一般同賀海樓寒暄，左手五指垂落，放在琴鍵上，輕輕一按，幾聲悠揚的音符就自指尖躍出，“音色非常好，是由名師制作的？”

    賀海樓端著酒杯輕輕搖晃，淡淡的緋紅暈染他蒼白的指尖。他踱到鋼琴旁，伸手一按，重重的音節(jié)就打斷悠揚的樂符：“顧少說笑了，我只是覺得——”他斜了手腕，看紅色的液體沾染黑白琴鍵，“在這上面zuoai非常有意思，每個男女的身體都能奏出不同的樂章?！?/br>
    “賀少真是會玩?！鳖櫝林壅f，朝對方舉舉酒杯，就放到唇邊輕抿一口。

    這種仿佛談?wù)摳哐潘囆g(shù)的態(tài)度讓賀海樓陡然升起一種無趣感。他將酒杯放回吧臺：“顧少特意來這里應(yīng)該不是找我談?wù)撨@些的吧？”

    “快人快語?！鳖櫝林圯p輕鼓掌，“賀少有沒有興趣合作一次？”

    “合作？”確定自己沒有聽錯詞語后，賀海樓有趣地笑了笑，“我真是沒想到，顧少會拋出這根橄欖枝給我——怎么，顧少不生氣了？”

    “生哪一次的氣？”顧沉舟好脾氣地笑了笑，“是上兩個月你在賽車場撞我這件事，還是最近你放話卡我的人這件事？或者——”

    他神情漫不經(jīng)心：

    “是三年前，那場關(guān)于我和周行的，在整個圈子里甚囂塵上的流言？”

    20、第二十章 行動

    賀海樓的瞳孔輕輕縮了一下。

    這次，鼓掌的人換了一個：“顧大少名不虛傳，我是班門弄斧，在關(guān)公面前耍大刀了?！?/br>
    “如果我沒有記錯，三年前我還沒見過賀少，和賀少近無冤遠無仇……”

    “可是顧大少名聲太響，quot;賀海樓含笑接話，quot;叫我慕名久矣啊?！?/br>
    這個回答不知道有沒有出顧沉舟的意料，反正顧沉舟臉上沒有任何不同的表情。他端著酒杯又抿了一口酒，才說：“然后呢？”

    賀海樓眉梢一挑：“顧少的意思是？”

    “賀少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啊，”顧沉舟淡淡說，“這一個多月來，賀少也查過我的資料了吧？有沒有找到什么——”他似笑非笑地看一眼賀海樓，“能夠給我?guī)砺闊┑?？就像三年前那樣？?/br>
    “還沒有?！辟R海樓泰然自若地笑著，“顧少倒是給我找了不少麻煩?！?/br>
    “但賀少又哪里放在心上呢？”顧沉舟說，“這種過家家的交手，偶爾一兩次就算了，這一個多月賀少還沒有玩膩嗎？”

    賀海樓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的興趣被對方吊起來了：“顧少不介意詳細(xì)說說吧？”

    顧沉舟唇角輕輕一劃：

    “我想這個計劃會合賀少心意的?！?/br>
    窗幕外的天空由湛藍到橘紅，由橘紅到深灰，最后被深藍層層疊疊地覆蓋著，顏色近黑。

    兩人實際交談的時間并不太長，一個小時不到，顧沉舟就起身告辭，離去的同時讓人把本來一個小時前就該乖乖等在這里的少女帶了上來。

    工具齊全的房間里終于等來它的主要顧客，賀海樓坐在鋼琴前的琴凳上，左手直冰涼的琴鍵上一路滑過，咚咚叮叮的聲音如淙泉落石般清靈。

    他沒有轉(zhuǎn)頭，漫不經(jīng)心地對站在老遠處的少女說：“過來?！?/br>
    對任何正常人而言，這個房間的壓力不是一般的大，站在玄關(guān)處的少女臉都是灰的，根本走不動路。

    賀海樓也沒有說第二次。這些年來玩了這么多同一類型的男女，他閉著眼睛都能模擬出一張張大同小異的面孔：清純的臉，驚慌的神情，還有眼神中的恐懼與嫌惡……

    他的左手五指突然用力，一個個沉重的音節(jié)自指尖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