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等等我_分節(jié)閱讀_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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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傍晚又見夕陽,可橘紅色的云霞在我眼里也只剩下一片黑白。 我從漆黑的樓道里走出來,雙眼由于沒能在第一時間適應光線,一下子被扎得有些疼。 樓下的便利店門口有只肥嘟嘟的大花貓在打瞌睡,胡須被風吹得輕輕晃動。店里有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走出來,蹲在它旁邊伸手去摸它,花貓被驚動了,一下子有些炸毛地睜開眼來。 另一個年輕的女人走出商店,趕緊拉著小姑娘往里走,“別去亂碰這些貓,萬一撓你一下怎么辦?” 小姑娘戀戀不舍地回頭看著花貓,“但是它好乖的,mama!” “那你也乖,跟mama進來買東西,一會兒mama給你買巧克力,好不好?” 我的腳像是生了根一樣,釘在原地難以挪動步子。 我想到了在我還小的時候,我媽也一樣把我捧在手心里,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來送給我。 我一直記得五歲的時候我下樓梯摔了一跤,我媽聽見樓道里傳來撲通的一聲,嚇得趕緊沖下來扶我,而當我抬起頭去可憐巴巴地望著她時,她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傷在兒身上,痛在娘心上——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明了地理解到了這一句話的意思。 然而耳邊又一次回蕩著后來她說的那句話:“祝嘉,你怎么不去死?你要是死了就好了!” 我閉上眼睛,仿佛又回到十一歲那年,我捂著額頭蹲在地上,嚇傻了,抬頭便看見她厭惡憎恨的眼神。 那個眼神,我終生難忘。 我朝前走了幾步,忽然聽見單元門開了,心下一動。 “祝嘉!”有人追了出來。 可是叫我的不是mama,而是程叔叔。 他走到我面前,匆匆塞給我一張銀行卡,低聲說:“你mama最近情緒不太好,總是發(fā)脾氣,剛才也是為你好,一時之間氣過了頭,你別跟她計較。這個是她讓我拿來給你的,密碼是……” 程叔叔說了一大堆,而我看著手里的銀行卡,心里卻更難過了。 我心知肚明這是程叔叔的卡,也清楚我媽沒有叫他來向我道歉,他一直就是個和事老,這么多年來一邊彌補我爸對我媽造成的傷害,一邊試圖在我和我媽之間搭起一座橋。 可是有的事情是難以彌補的,有的傷害也并不是只要好好溝通就能夠被記憶更替的。 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像是年輪一樣生長在我的心里,一圈一圈,全部是難以磨滅的印記。 他似乎也有些尷尬,抬起手來想要摸摸我的頭,又像是覺得我已經(jīng)是個大姑娘了,這樣的動作略有些不合適,于是最終作罷,將手放了下去。 我輕輕地說了聲:“謝謝你,程叔叔,我媽……我媽那邊還要請你多照顧一下了?!?/br> 他笑了出來,“那本來就是我該做的,請什么請?難道她不是我的那口子?” 他拍拍我的肩,“嘉嘉,加油!” 而我拿著那張銀行卡,一直看著他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單元門后,終于紅了眼睛。 我媽三生不幸遇見了我爸,然而最幸運的卻是遇見了一個程叔叔。 那我呢? 連一個毫無瓜葛的繼父都能夠?qū)ξ疫@么好,可我媽卻不肯釋懷。 愛情是個什么東西?竟然能令她一輩子活在痛苦里。 而我也活在她的痛苦里,亦成為了她痛苦的根源之一,隨著她的痛苦而痛苦。 一個人走出了住宅區(qū),我在燥熱的空氣里游蕩在街旁。 我看見有情侶在首飾店里挑選珠寶,花店里有年輕的男人捧著火紅的玫瑰走出門來,小夫妻推著嬰兒車與我擦身而過,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攜手散步。 從黃昏走到夜幕低垂,城南的繁華與熱鬧皆與我無關(guān)。 這樣的場景莫名令我想到四個字:孤魂野鬼。 中途接起一個電話,陳寒在那頭壓抑著嗓音質(zhì)問我:“祝嘉,你在哪里?” “外面?!?/br> “我當然知道你在外面,告訴我具體位置!”他不知哪來的強勢,態(tài)度咄咄逼人。 我忽然覺得一陣滑稽,這種奇怪的疏離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也許是從他為了沈姿在電話里罵我公主病開始,也許是從他問我還有沒有心的那一刻開始,也許是在我落水那日,他選擇了無視我、救他的公主開始。 于是我淡淡地問他:“我在哪里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陳寒頓時沒了聲音。 我不耐地說:“沒事了?沒事我就掛了?!?/br> 這一次,他忽然間忍無可忍地對我大聲吼道:“祝嘉,你是不是在那個男人那里?” 我一愣,那個男人?哪個男人? “你什么意思?” 他似乎已經(jīng)瀕臨爆發(fā)的臨界點了,素來溫和的人也暴躁起來。 “我什么意思?三番兩次看見那個男人和你在一起,宿舍樓下,音樂廳外,醫(yī)院里……如果不是沈姿告訴我你徹夜不歸,第二天還是那個男人把你送回學校來的,你還要瞞我到什么時候?” 我簡直忍不住為他喝彩了,這語氣,這姿態(tài),這一字一句聲淚俱下的控訴,還有這超強的爆發(fā)力——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我的初戀還有進軍奧斯卡的潛力。 于是我真的這么表達出來了,我忽然間笑起來,放柔了語氣對他說:“陳寒,到今天我才不得不承認,你和沈姿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神仙眷侶。你們一樣優(yōu)秀,一樣聰明,一樣會做戲,一樣愛把人玩弄得團團轉(zhuǎn)——” “祝嘉!”他厲聲喝道。 我繼續(xù)柔聲說:“小點兒聲,別那么小題大做,你這么為我大動肝火的,就跟你真的在乎我在乎到不能所以的地步一樣?!?/br> 他咬牙切齒地說:“祝嘉,我現(xiàn)在真的恨不得把你扔進水里好好清醒清醒!” “不用了,那天在游泳池里我已經(jīng)清醒過了,現(xiàn)在理智得不能再理智,今后也都不會再犯蠢?!?/br> 他頓時沉默了,片刻后,語氣里的暴怒消失了一些。他說:“祝嘉,那天在游泳池里我壓根沒有看見你,如果看見了,我肯定不會——” “可以了。”我低低地笑了兩聲,打斷他的話,“陳寒,世界上沒有那么多的如果,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的人生憾事。那天的事情過都過了,我覺得沒什么必要再提了?!?/br> 你看不見我,也許是安慰我的謊言,又也許是因為你的眼里本來就沒有我。 而我也沒有以前的耐心,一心一意等著你轉(zhuǎn)過身來和我解釋,解釋完,就各自自欺欺人地和好如初。 我問他:“陳寒,你還記得當初我給你告白的時候嗎?” 隔了半天,那話那頭傳來他低低的嗓音,“記得。” 我 笑著說:“整個高中我都在不斷告訴你我喜歡你,畢業(yè)那天,總算下定決心要跟你認認真真告白一次,好叫你知道我不是鬧著玩的。我們在cao場上開完畢業(yè)典禮,然 后大家一起沖回教室,往樓下扔書。而我抓著你的手,在喧嘩的歡呼聲里忽然大叫一聲我喜歡你,你當場就驚呆了,恐怕是因為之前沒有見過我這么不要臉的人?!?/br> 他用一種壓抑的聲音對我說:“我記得,我都記得……” 我還在絮絮叨叨地回憶著當時的情景,“那時候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沒有這么喜歡過一個人,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要牽他的手,想要幼稚地告訴他,等我滿了法定婚齡就娶我好不好……” 而我最終笑出了聲。 “這種蠢事真的只能放在回憶里珍藏了,紀念我的愚蠢幼稚,也紀念你的理智成熟。” 理智成熟如陳寒,最終在送我回家的路上坦誠地告訴我:“祝嘉,我們都還太年輕,這個年紀分不清什么是好感,什么是喜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