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_分節(jié)閱讀_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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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一眨眼,周圍便已不再是黑暗。 從黑暗之中誕生的,是光明。 從光明之中誕生的,是天地。 兩團光芒在眼前冉冉升起,一團橘黃而耀眼,一團霜銀而柔和。 周圍還有點點流芒,輝映大地。 險峻高山拔地而起,大河被高山又分為百川,奔流到海,又分化成細小河流,滋潤平原。 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將山陵撫為平原,又將荒野變?yōu)榫G洲。 天地為爐,造化為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 周印看著這一切,心中若那月光一般,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軀在何處,似乎早已與這天地萬物融為一體,只剩一縷神識,飄飄蕩蕩,目睹天地初生,混沌初破。 在那聲音之后,不知又過了多少年。 云卷云舒,有時是晴空,有時是暴雨,有時刮起颶風,有時又掛霓虹。 那片片山林,有的長成參天大樹,又在一夕之間被雷電劈為灰燼,有的長年累月,經(jīng)風雨而歷霜寒,依舊屹立著,小草的生命并不漫長,卻很堅韌,野花嬌嫩美麗,卻很可能在一夜之后便枯萎。 當它們的上空響起笑聲,這寂寥的天地,也終于有了一絲熱鬧。 那一瞬間,仿佛花草樹木,都為這笑聲所折,不約而同搖曳起來,仿若回應,仿若臣服。 “哥哥,為什么我們走了很久很久,也才只有我們兩個?” 小女孩穿著一身白袍子,上面纏滿鮮花,赤足在草地上走,后面跟著一個與她差不多高的男孩。 她想來是很喜歡鮮花的,不僅頭上戴著花環(huán),連嘴里還叼著一株花草。 “也許,天地只生了我們兩個?!毙∧泻⒌?。 “那末,天地又是誰生的?”小女孩仰頭。 “我不知道,如果我們再往前走,說不定能找到同伴?!?/br> “那快點吧,只有我們兩個,真是太寂寞了!”她一邊說著,一邊飛奔起來,腳凌空而起,朵朵云彩聚在她腳下,輕盈的身體像羽毛一樣飛了起來。 “等等我!”小男孩不甘落后,連忙跟上,兩人瞬間沒了蹤跡。 周印的神識仿佛也有了感應,竟能一路追上他們的速度,跟著他們踏過云海,攀上雪山,深入沼澤,甚至潛進海底。 那兩個孩子也終于找到了他們的同伴,有的因火而生,有的自水而誕,還有的…… 可天地畢竟廣闊而浩渺,縱然是一縷神識,也無法將所有的奧妙都看遍,相比起來,這寥寥數(shù)人實在算不上什么。 當小女孩終于成長為少女的時候,縱然有兄長同伴,她還是覺得寂寞。 她將自己與同伴的靈氣分出來,賦予這大地上的一切。 日復一日,那些被她的巧手捏出來的泥偶,也被浸染了靈氣,開啟了靈智。 妖族、仙族、人族、魔族…… 天地不再寂寞。 又或者,天地從來就不寂寞,寂寞的,只是神祗。 日遷月移,平靜終將有被打破的一天。 神祗只是應天道而生,作為天道的一部分,但他們并不等于天道。 真正開天辟地的那個人,早已與天道融為一體,不復存在,又永恒存在。 所以即便是神祗,心中也有喜怒哀樂,也有善惡,也有欲望。 一切動亂的根源,來自于那場驚天動地的神祗之戰(zhàn)。 僅有的幾個神明,幾乎都卷了進去。在他們的法力之下,被盤古定下的準則幾乎要被顛覆,山崩,地裂,狂風,海嘯…… 最后,竟連天也塌了一角,搖搖欲墜。 剛剛誕生不久,還處于嬰兒階段的各個種族們,驚恐而敬畏地望著這一切。 在神明的力量面前,他們沒有任何抵抗或勸阻的能力,只能瑟瑟發(fā)抖。 周印的神識從混沌中醒來,他經(jīng)歷了漫長的黑暗,又親眼目睹過盤古以身殉道的悲壯,心中對這位頂天立地的巨人,產(chǎn)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敬佩,然而他所建立的開辟的天地,他所建立的秩序,竟在那以后漫長的歲月里,被逐漸消磨殆盡。 神明以神明的身份,屈從于自己內(nèi)心的欲望。 于是紛亂驟起。 而盤古早已不復得見。 周印無聲嘆了口氣。 一切以共工撞向不周山為終結(jié)。 眼前仿佛炸開一片血色,天地劇烈震動搖晃,繼而逐漸崩塌,不知從何而來的咆哮與怒吼,如同巨大的漩渦,幾乎要將一切都卷進去。 就連周印也無可避免受到劇烈的沖擊,即使現(xiàn)在的他不過是一抹神識。 在這之前,他已經(jīng)忘了自己的處境,他甚至忘記自己在來到這里之前,正在何處,正在做什么,從盤古開天辟地的那一刻起,他已不自覺地被這壯麗一幕吸引,作為旁觀者一路看了下去。 他以為自己還可以繼續(xù)看下去,直到天地終結(jié),重新迎來混沌的那一刻。 然而并沒有。 就算沒有軀體,還是能感覺到經(jīng)脈被撕裂,五臟六腑全部移位的痛苦,神識仿佛被寸寸粗暴剪開,又以詭異而混亂的方式重新組合在一起。 周印想起前世自己所經(jīng)歷的最后一場雷劫,想起自己重生之后重新淬煉靈根的過程,但那些痛楚,都不及此時的萬分之一,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沖擊,就像有什么力量,非要把一個方形捏成圓形,用力地朝內(nèi)擠壓,把棱角磨去,又逐漸的往外拉伸,撐開弧線。 周印幾乎忍耐不住想要喘息,想要吶喊,可是他忘了自己只不過是一縷連身體都沒有的神識,所有痛苦和掙扎,最后都只能化作無聲。 要么被吞噬,要么戰(zhàn)勝它。 就算已經(jīng)痛到無法忍受的地步,周印心底,也沒有一絲一毫想要放棄的軟弱,他只是忍耐著,不斷忍耐著,然后等待可以掙脫桎梏的那一刻。 神識反倒在這種折磨中,越發(fā)強硬和清明起來。 既然混沌之中也可以劈出一絲光明,為什么我不可以? 在漫長而難耐的割據(jù)中,他忽然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神識,從微弱的一縷慢慢增強,而后逐漸擴大,無限延伸。 視野也隨之變得遼闊。 眼前,遠處。 草木,山川。 盈昃日月,列張星辰。 玄黃天地,乃至洪荒宇宙。 一切生命的規(guī)律似乎緩慢下來,它們所運行的脈絡,方向,一一呈現(xiàn)在眼前,痛楚正在慢慢消退,而他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不僅僅是神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