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剛剛白寶的話你都聽到了吧？”走在馬路上，高長清了清嗓子，對大黃說。

    “不就是想騙點(diǎn)rou吃。”大黃一語道破天機(jī)。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這家伙平時看著傻頭傻腦的，這會兒怎么這么精明。

    “不過你要記住，你是因為嫁入犬族才能修行的，修行之后才能從山上打到rou吃，吃rou的時候，你不能忘了自己已經(jīng)是嫁入犬族的人了?！贝簏S不接高長的話，而是兜著圈子提醒高長已經(jīng)是有夫之夫的事實。

    高長聞言，低著頭笑了笑，然后說：“你這話說得沒錯，不過，大黃啊?！?/br>
    “怎么？”

    “雖然說是我嫁入犬族沒錯，但是這些年，你不覺得一直都是我在養(yǎng)家嗎？”

    “嗯……”關(guān)于這件事，大黃強(qiáng)辯也是沒用的。

    “所以說，咱們家是不是我在當(dāng)家？”高長又問。

    “是?！贝簏S想了想，覺得這句話沒錯，于是又點(diǎn)頭了。

    “既然是我當(dāng)家，你是不是應(yīng)該聽我的話？”高長停下腳步，順手就把草叢里竄出來的一條蛇給捏死了，然后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大黃。

    大黃也停下了腳步，嘴里不滿地嘀咕：“不是一直都是你說了算嗎？”

    “我是說以后?！?/br>
    高長蹲身下來，伸手摸了摸大黃的脖子，十五的月亮正圓，清亮的月光下，高長目光如水，大黃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它微微低下了頭?！耙院螅俊?/br>
    “是啊，以后你還聽我的話嗎？”高長的聲音低沉溫和。

    “嗯。”大黃被細(xì)長的手指撫摸得十分舒服，忍不住微微迷了眼睛。

    “你說話算數(shù)？”高長好像是有些高興。

    “犬族從來說話算數(shù)。”大黃覺得今天晚上的月光好像有問題，高長的舊課本上面不就說月光其實是反射太陽的光線而來的嗎，今天晚上這么亮的月光，會不會把他們都給曬壞了，它現(xiàn)在好像就有點(diǎn)頭暈。

    “那就這么說定了，你以后可別想反悔?！备唛L拍拍大黃的腦袋，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手還提著剛剛捏死的那條蛇，率先往前面先走了。大黃留在原地上，一陣秋風(fēng)吹過，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剛剛的頭暈癥狀立馬消失無蹤。

    這一晚大黃心里總覺得不太安穩(wěn)，回去以后高長鋪開剛買回來的那幾張海報給它看，它也看得心不在焉，總覺得自己好像是犯了什么大錯一樣，可一時間又有點(diǎn)想不明白是哪里錯了。

    “往里邊挪點(diǎn)?！?/br>
    “哦?！?/br>
    “小心點(diǎn)你的爪子，別把海報給抓破了，我可不想再買一次，這年頭買張海報也不容易。”

    “哦?！?/br>
    “你得稍微改裝改裝，別凈照著人家的樣子長知道不？”高長雖然重皮相，但也不希望自己家真走出個H國的天皇巨星，他還想過清靜日子呢。

    “你當(dāng)我傻??？”大黃不滿地哼了一聲。

    第30章

    高長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出院子，抽到短簽的時候，就出去搜集食物，有時候還得在他們院子一起種植的地里干活。其他時候高長要么在自家地里干活，要么到山上去活動，收獲時好時壞，但是再不濟(jì)，抓幾條蛇回來總是可以的。

    在藍(lán)色陽光剛出現(xiàn)的這兩年，除了昆蟲以及各種小蟲子，好像就只有鼠類蛙類和蛇類適應(yīng)得最好。如今種地也買不到農(nóng)藥了，田地里的蟲子要么人工捕捉，要么靠蛙類捕食，如果沒有蛙類，這個世界大概都要被蟲子淹沒了，更別提種地，所以現(xiàn)在的人對蛙類還是十分重視的。

    他們村的人在靠青蛙捕捉蟲子的時候也遇到過問題，雖然青蛙能有效地控制這一整片地區(qū)蟲子的數(shù)量，但是它們卻并不會重點(diǎn)保護(hù)莊稼，地頭上的蟲子數(shù)量少了，它們就會挪個地方捕食。這對于村民來說也是個問題，開始的時候人們就盡量把青蛙往地里趕，后來干脆在田地周圍豎起了竹籬笆，籬笆不是為了阻擋蟲子的進(jìn)入，蟲子們無孔不入，靠竹籬笆根本但不住，這些籬笆是用來阻擋青蛙從地里出來的。

    說起來也十分殘忍，大量的青蛙聚集在小塊的土地上，蟲子倒是吃得挺干凈，但是青蛙太多了，蟲子越吃越少，漸漸的就不夠它們捕食了，所以常常可以看見地里的青蛙餓死。對于這件事，大伙兒也都覺得很無奈，蟲子少了會餓死青蛙，蟲子多了又會啃壞莊稼，大家能做的，就是在蟲子被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稍微從籬笆里放一些青蛙出來，稍稍起到一點(diǎn)調(diào)解作用，盡量避免青蛙被大批量餓死。

    這種事雖然有些對不起青蛙，這么做于大環(huán)境來說也是有害的，那些青蛙如果活著，在外頭也能吃不少蟲子。人類畢竟是自私的，各方取舍當(dāng)中，他們自然是首先以自己的生存為重，人吃五谷雜糧，不能不種植莊稼。但是除此之外，村里的人都不會沒事去傷害蛙類，吃青蛙的行為也是他們深惡痛絕的。

    今年夏天他們院子里就發(fā)生一件這樣的事，那天晚上男人們從地頭回來不多久，上坎幾個人就找了過來，向鄭國宏他們告發(fā)說鄭縱鳴抓青蛙吃?，F(xiàn)在院子里許多人家里都養(yǎng)著青蛙蟾蜍，主要是讓他們捕食蟑螂和螞蟻的，所以誰家有幾只青蛙都不奇怪，鄭縱鳴也是這樣辯解的。

    可上坎那幾個人說，鄭縱鳴一連幾天都被他們看到在抓青蛙，就算家里蟲子再多，也不可能要得了那么多青蛙。院子里的人對吃青蛙這件事也都比較排斥，加上鄭縱鳴父子給人的印象也不大好，大伙兒不相信他們，幾個男人沖進(jìn)他們家里，提著一袋子青蛙就出來了，足足三十多只。

    鄭縱鳴在家里吃青蛙，他父母鄭國霖夫婦不可能不知道，當(dāng)下他們一家百口莫辯。村里的人都恨極了這樣的事，這年頭能吃的東西不多，家里的小孩再饞，也沒人敢去打青蛙的主意，鄭縱鳴一個快二十歲的小伙子，竟然敢在家里殺青蛙吃！

    一時間大伙兒都十分厭惡這家人，這個鄭縱鳴，自從滿了十八歲也開始抽簽出院子干活之后，就總占著自己年紀(jì)小，能躲就躲，叫他做點(diǎn)事也推三阻四的。院子里的小伙兒不止他一個，鄭國宏的兒子鄭衍清，也是剛過十八，干活比他賣力了不知道多少倍，也不會占著自己年紀(jì)小一碰到點(diǎn)子危險就躲到別人后邊。

    男人們自然是會照顧年輕的小伙子，現(xiàn)在的人結(jié)婚也晚，十八九歲的，大家也都把他們當(dāng)小孩看待，出了院子也挺照顧他們。但是別人主動照顧是一回事，你自己躲懶又是另一回事，人家說你年輕不讓你干危險的事，那是他們疼惜你年紀(jì)輕，不是說你的命就真比別人貴重。

    鄭縱鳴他爹鄭國霖也是個滑頭，干活的時候見不到人，吃飯的時候也悄悄的，大伙兒不去留意他倒是不覺得有什么，可他兒子行事高調(diào)，三番兩次引人注意，大家也就漸漸看出這人不勤快了，時間久了難免會有積怨。

    當(dāng)時就有人提出要把他們一家從三合院里頭趕出去，也有人說不讓他們吃大鍋飯了，光吃飯不干活，白白養(yǎng)著他們一家。

    也有心軟的，幫他們說了幾句好話，畢竟眼下的情形不好，真把他們趕出去，那不是推人去送死嗎？好歹也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認(rèn)識這么多年了，大家還是會有些下不了手。而大鍋飯，地里的莊稼有鄭國霖和鄭縱鳴父子的一份功勞，雖然說平時干活不多，但是好歹也算是干了，真不讓他們吃這大鍋飯也說不過去。

    所以這家人就還在三合院里住著，大鍋飯吃著，但是以后的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準(zhǔn)他們再養(yǎng)青蛙了，家里蟲子多，就自己動手抓，省得到時候抓回去的青蛙又填了他們肚子。

    鄭縱鳴他們家有兩戶租客，都是以前從外頭搬進(jìn)他們院子的，鄭縱鳴他們吃青蛙倒是沒敢讓這兩家人知道，可他們一家三口，除了要人家的租子之外，還總想著要占點(diǎn)這樣那樣的便宜，時間長了，別人也不樂意，就因為院子里人多，一時間也不知道往那兒搬，所以就一直將就著。

    后來屋里又不讓養(yǎng)青蛙了，蟲子漸漸多起來，他們兩戶就分別搬進(jìn)了院子里的另外兩家，雖然是擁擠了些，但是好歹心里舒坦，租金什么的，也都公道。

    不過鄭縱鳴他們家畢竟是有兩個男丁，又沒有老人小孩的拖累，隨便種點(diǎn)地，日子過得也不比院子里其他人差?？山?jīng)過了這件事，這一家子在這個院子里算是臭透了，連向來待人和氣的阿善叔和阿善嬸都不給他們好臉色，因為這鄭縱鳴從前偷過他家雞蛋，做父母的非但不教訓(xùn)自己兒子，竟然還倒過來想訛他們。

    現(xiàn)在高長他們院子里除了大伙一塊兒種的地，各家也都會另外再種一些，大伙兒除了大鍋飯，偶爾也少不得要在家里開一兩次小灶。男人們在沒輪到自己出去干活的時候，隨大家一起出去，跟隨大部隊，在地頭上干活也安心點(diǎn)，要是有野豬從山上下來，也不至于一個人束手無策。

    從去年開始，這附近的山上野豬越來越多，經(jīng)常會下來禍害莊稼，通常他們村子里的人見到野豬，要分兩種情況。高長和大黃在的時候，就個個都喊：“高長！快來！有野豬??！”聲音里都透著有rou吃的亢奮。高長要不在的時候，一群男人扛著干活的家伙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喊：“有野豬！快回去！”面子什么的，哪里有性命要緊。

    野豬長得畢竟不像菜地里的菜那么快，藍(lán)色陽光出來沒多久，變異以后的野豬也都是這兩年剛生出來的，所以來鬧事的大多都是半大的豬豚，雖然破壞力也不小，但是高長還不怎么把它們放在眼里，能活捉就活捉，捉住了放在豬壕里頭養(yǎng)，不能活捉的，就宰了吃rou。

    從今年春天開始，它們村子附近的野豬漸漸就少了，大概是被殺怕了，都轉(zhuǎn)移了陣地。高長家的豬rou消耗大，上山也跟玩兒似地，后來就追到山上去了，野豬們且戰(zhàn)且退，現(xiàn)在這附近的幾個山頭，野豬是數(shù)量都不多了，想碰上也挺不容易。

    眼下這山上山下的，大伙兒最怕也是最容易碰上的，就是毒蛇了，春天的時候上坎和凹里兩個院子的人一起上山去修水管，上坎的一個年輕人就被松根蛇咬了一口，很快就不行了，根本救不回來，這事之后，大家就知道這些毒蛇的毒性比從前又強(qiáng)了不少。

    所以大家現(xiàn)在對蛇都十分忌憚，見到?jīng)]毒的，都?xì)⒘顺缘簦吘股咦钕矚g吃青蛙，就算偶爾也幫著吃幾只老鼠，數(shù)量也遠(yuǎn)沒有它們吃掉的青蛙多。要遇見有毒的，能殺死就殺死，不行就躲遠(yuǎn)點(diǎn)，村里善抓蛇的人沒幾個，雖然蛇rou不錯，但也不是個個都有命吃的。

    這天晚上高長的收獲就不太好，和大黃在山上逛了兩個鐘頭，就只抓到三條蛇跟一只很小的灰兔，這只兔子一斤都不到，宰殺了以后大概是沒多少rou，被高長給放生了，如今上山多毒蛇，兔子要生存也是很不容易，被毒蛇咬一口就沒命了。

    經(jīng)過盤山公路的時候，大黃挺下了腳步，朝著道路的一端看了看，高長見他這樣，就知道那邊肯定有什么東西，畢竟他再怎么修行，五感還是不如大黃敏銳。高長決定看看，他帶著大黃沿著馬路走了大約一百多米，就見到路邊停著一輛從前沒見過的吉普車，顯然不是白寶他們的。

    仔細(xì)看的話，還可以發(fā)現(xiàn)這輛吉普車有些歪斜，高長用腳撥開路邊的藤蔓，發(fā)現(xiàn)左邊的兩個車輪都已經(jīng)爆胎了，前輪的鋼圈變形嚴(yán)重，看來是已經(jīng)開不了了。

    高長敲了敲車窗，他知道車?yán)镉袃蓚€人，一大一小，小的那個呼吸平穩(wěn)綿長看來是睡得正香，大的似乎十分緊張。高長不知道他們什么來頭，但是這兩個人的攻擊性顯然并不強(qiáng)，所以也就沒有太過提防，他們這附近難得有外面的人進(jìn)來，說上兩句話了解點(diǎn)情況也是好的。

    約莫過了五分鐘，車?yán)锏哪腥瞬沤K于把前門打開了，高長見他高高瘦瘦的，約莫四十多歲的樣子，臉上戴著副眼鏡，有點(diǎn)子博學(xué)的味道，一看就知道是城里的人。只是高長他們鎮(zhèn)離縣城都有一個多鐘頭的車程，離市里就更遠(yuǎn)了，看他們的車子也知道他們肯定也開了不少路程。

    “你們從哪兒來的？”高長往車?yán)锲沉艘谎?，見睡著的是一個七八歲的男孩。

    “南邊沿海?！蹦悄腥讼萝嚲桶衍囬T關(guān)上了，高長聽到他后口袋有硬物磕碰在車門邊上的聲音，隔著一層布料聲音很輕，就只有輕輕地“咔”一聲響，不留神根本就注意不到。

    “沒事跑這邊來做什么？”高長笑了笑表示友好，這男人顯然太緊張了。

    “海水倒灌，那邊很快就不能待人了，我?guī)е鴥鹤映迷缱?。”他扒了扒頭發(fā)，看著精神很差。

    “海水倒灌？”高長完全不知道還有這回事，他們鎮(zhèn)子信息閉塞，而常常到外面去走動的，就只有白寶他們一幫人。白寶他腦子被門夾了才會到處散播海水倒灌的消息，如果海水能灌到他們這兒，誰還肯花高價從他們手里買鹽？到時候自己拎點(diǎn)海水曬曬就是了。

    “今年夏天，南邊沿海幾座城市就灌水了，不過那邊也有山脈，大部分人都選擇就近安置，你沒聽說過也是正常的?！?/br>
    “那你們怎么跑這兒來了？山上毒蛇多，野豬也不少，就你們這輛車子，兩三下就該背頂翻了?！睆母唛L他們這開車去海邊，直走都要五六個鐘頭，白寶他們打一個來回最少兩天，有時候稍微耽擱下，就是三五天。這一對父子還是從南邊過來的，這一路上肯定也不會太順利，他們?yōu)槭裁匆峤筮h(yuǎn)？

    “山上再危險，也沒有外頭的人危險，我妻子……她出了點(diǎn)事，我兒子還小，不太放心，就帶他進(jìn)山了?！蹦腥四樕系谋春蛻嵖幌袷羌傺b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