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老師居民區(qū)大大小小麻將館多了去了，但是就宋茹這里的生意最好，座無虛席。

    這也就是她厲害的地方，幾乎所有在她這里打麻將的人，尤其是男人，都變成了這見小麻將館的老主顧。

    平時宋茹幾乎都是自己在里頭打理，和那些大部分都是無業(yè)游民的客人都熟得很，整間麻將館就請了附近一個五十來歲的姓吳的老阿姨來幫忙端茶遞水。

    這是間兩層的小平房，樓梯在院子里，并不用進(jìn)屋。但謝寶上樓的時候還是聞到了濃郁的煙味，伴隨著麻將碰撞和客人笑罵的聲音，那幾乎就是謝芮佳整個童年的記憶。

    那份記憶對謝芮佳來說是不好的，是灰暗的，可對謝寶來說，她只覺得慶幸。

    這具身體的原主雖然是身世可憐了一些，但是這個寄養(yǎng)的親戚一看就知道是個有錢的。

    這世上還有比大丨煙館和賭館更賺錢的行當(dāng)嘛？

    當(dāng)然謝寶其實(shí)也不太清楚麻將館的和舊時賭館運(yùn)作的差別，她只是在謝芮佳的記憶里大概知道了有在這么個行當(dāng)——足夠養(yǎng)活她就是了。

    二樓還算寬敞，裝修的也不錯。

    地上是木地板，墻上也貼了精美的墻紙，她的房間更是精致，書桌、衣柜和床都是成套的。

    不過衛(wèi)生就很一般了，木地板上都是灰，外頭客廳的桌子上還都是一次性飯盒。

    謝寶在屋里轉(zhuǎn)了一會兒，把各個角落都看遍了，竟然發(fā)現(xiàn)這里最好、最干凈、也是朝向最好的，就是謝芮佳住的那間“公主房”了。

    不過那衛(wèi)生多半也是原主自己打掃的，宋茹每天都要在麻將館待到凌晨。第二天睡到中午就又下去了。估計實(shí)在沒時間整理這些。

    一天之中經(jīng)歷了這么些奇怪的事，昏睡了大半天的謝寶這時依然覺得又累又困。

    她倒在那張松軟的公主床上沒多久就睡過去了。

    剛開始睡得并不好，可能是睡之前沒脫衣服、沒洗個澡，也可能是她還不太習(xí)慣這里，總之一開始就是各種不安穩(wěn)。

    這種情況下她習(xí)慣性地去摸自己脖子上的小玉瓶，手里卻摸了個空。

    她這才想起來現(xiàn)在這具身體已經(jīng)不是她自己的了，更別說什么小掛件了……

    她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里她又回到了錢江邊上，沿著江水逆行，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回了那個最初的那個池塘。

    她看見自己像牲口一樣被人捆在豬籠里，看見那些人冷漠的臉，甚至還看到遠(yuǎn)處有一個身影像極了她師父。

    可她也看到在她原來身體的正上方，有個穿白衣服的男人正緊貼著她。

    可那人雙腳不著地，就在她頭頂那么飄著，那些人把她往水下沉一分，男人就跟著往下一分……

    一直到她被沉到水底看不見了，那個男人也差不多大半截身子都在水里了，就剩肩膀往上還在水面上了。

    謝寶就在那兒從頭到尾地看完了自己死前的所有經(jīng)過。

    據(jù)說阿鼻地獄中有種殘忍的刑罰，就是讓人一遍又一遍地經(jīng)歷死前的恐懼。

    可此時的謝寶卻在夢里感受不到自己絲毫的情緒波動，就像她只是一個事不關(guān)己的局外人。

    可忽然那水中的白衣男人緩緩轉(zhuǎn)過了身，竟像是要與自己對視一般！

    她一下子就給嚇醒了！

    眼前還是入睡前的屋子，只是日頭偏西，屋子里的光線昏暗了些。

    謝寶冷汗淋淋，還沉浸在那個古怪的夢境的余韻中，連續(xù)喘了好久的氣才平復(fù)過來。

    ☆、小張

    第六章

    謝寶在床上躺了會兒，這才感覺腦子里沒那么昏昏沉沉了，整個人算是徹底清醒過來。

    這時候她也聽清了樓下的嘈雜聲，似乎是有人吵起來，而且里頭還夾雜著幾個男人的說話聲。

    想到樓下麻將館了只有宋茹一個人，立馬穿鞋下樓。

    跑到樓下一看，那兒正鬧哄哄地圍著人呢。

    宋茹正站在人群里調(diào)停什么，臉色很不好看。本來就是一桌麻將，一個人順風(fēng)順?biāo)A得多，一個人手風(fēng)背了連臺輸?shù)倪@種常見的小事，偏偏那個輸?shù)氖莿倎砀浇鼣[攤的一個張姓外地人，聽說是小攤子被城管給收了，所以最近就最近成天都無所事事的。之前買菜的時候還跟人家吵起來過，后來動氣了手，把人家弄進(jìn)了醫(yī)院，又賠了不少錢。

    因此連著輸錢，這下子就急眼了，先是說對方出千，然后就說麻將館里的麻將機(jī)里有鬼……然后就吵起來了。

    麻將館里都是老主顧，更多的還是住了很多年的老街坊。

    被說出千的那個是個半退休的大爺，姓李，頭發(fā)都花白了。

    李大爺年輕的時候脾氣也爆的很，本來是打小麻將找點(diǎn)樂子，卻出了這樣的事，這里的又都是熟人，在熟人面前跌了份兒可絕對不行，因此也是據(jù)理力爭，絕不退讓。

    這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宋茹心里雖然也氣人搗亂，但是這時候還是以拉架為主。

    謝寶剛想進(jìn)去幫忙，宋茹已經(jīng)看到她了，“沒你的事兒，上樓去！”

    謝寶被她吼的有點(diǎn)楞，好像在謝芮佳的記憶里，她跟著個阿姨的關(guān)系一直不冷不熱的，但是宋茹從來沒這么急赤白臉地這么大聲跟她說過話。

    她腳下一停，拐到旁邊飲水機(jī)上先倒了杯水……

    人群里起爭端的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男人和一個念過半百的老大爺。

    年輕男人雙肩高聳，背脊瘦弱，一副不足之象，代表此人生活坎坷，終不得志。面上更是一副高顴骨、薄嘴唇，倒豎眉的刻薄相。加上印堂隱隱透著黑，應(yīng)是最近運(yùn)氣不佳，厄運(yùn)纏身。

    再看那個老者，平板臉，下唇凸，是典型的嘴硬愛面子的類型。但總的來說，這人雖談不上是什么忠厚之相，但看著也算老實(shí)可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