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害怕晏長安會對他失望。

    握住陸然的手，晏長安表情依舊是平靜的，看不出情緒的，一雙深褐色的眸子，卻是緩緩地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寬容諒解。

    “說什么對不起?！?/br>
    揉了揉陸然的頭發(fā)，晏長安俯身在他的眼瞼上印下一吻。

    “陸然，看著我。”

    “看著我?！?/br>
    直到陸然渾身一震，緩緩地轉(zhuǎn)過頭來對上晏長安的眼睛，晏長安方才繼續(xù)開口。

    “不是跟你說過了么，不要哭。”

    “以前經(jīng)常說自己是流血不流淚的爺們兒，現(xiàn)在怎么全部都忘記了，恩？”

    擦掉陸然的眼淚，大拇指摩擦過他通紅通紅的眼眶，像是有些無奈又無限寵溺的樣子，微微搖了搖頭。

    “阿姨快撐不住了。”

    晏長安看著陸然的眼睛，一字一頓，近乎于殘酷的告訴他。

    “陸然，你也看得出來，阿姨快撐不住了，對嗎？”

    陸然艱難點頭。

    想要說話，卻感覺喉嚨像是被卡住了似的，干澀的厲害，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如果有一天我快死了，你拼盡全力，也會去救我，對嗎？”

    陸然瞬間懂得晏長安接下來要說什么，沖著他說不出一句話，拼命搖頭。

    握住陸然的手，晏長安微微笑了笑。

    “現(xiàn)在阿姨快死了，她快撐不住了?！?/br>
    “陸然，你不得不選擇救她，你這樣做是對的，知道嗎？”

    嗡的一聲——

    陸然整個人幾乎都像是被放在油鍋里面炸似的，心如刀絞。

    “記不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的話?！?/br>
    揉了揉陸然的頭發(fā)，晏長安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低沉溫和。

    “只要人活著，其他的所有一切都不重要。”

    晏長安看著陸然的眼睛，眸光深邃而溫醇，幾乎要看進(jìn)他的靈魂里去。

    男人一字一頓，像是在說服陸然，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乖，你記住了嗎？”

    “只要人活著，其他的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

    “生命才是最重要的，陸然，只要先保住最重要的那個，其他的才可能會好起來，才有機(jī)會好起來，明白嗎？”

    那一天陸然的情緒接近崩潰，心痛如同刀絞一般，眼淚洶涌，望著晏長安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他必須要保住李紅梅。

    可是他又怎么可以犧牲晏長安？

    拉著陸然到病房里面隔間的休息室，按著他躺在床上，幫他蓋好被子。

    俯下身在陸然通紅的眼瞼上面印下一吻，晏長安微微一笑，手掌滿滿的覆蓋住他的眼眸，柔聲道：“睡吧?！?/br>
    “相信我，睡醒了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會好。”

    “睡吧?！?/br>
    似乎是太疲倦了。

    又似乎是不愿意面對現(xiàn)實中這樣艱難的抉擇，陸然很快的就閉上眼睛，在充滿著晏長安氣息的房間里沉沉睡去。

    晏長安一直坐在床頭。

    男人本就俊朗好看，此時此刻眸色溫醇如水，靜靜地注視著陸然熟睡的樣子，越發(fā)的顯得清雋無雙起來。

    似乎是嘆了口氣。

    晏長安抬起手來，想要擦掉陸然眼角未干的淚痕，在手即將碰到他的那一瞬間，動作停滯，頓在那里。

    直到確定陸然是真的睡著了，晏長安方才嘆了口氣，拇指在他的臉上輕輕摩擦。

    “睡著了眉頭還在皺著?！?/br>
    晏長安伸出手將陸然緊緊蹙著的眉頭舒展開來，凝視著他的臉，長久沉默。

    “陸然啊，你說你該讓我怎么辦才好呢？”

    陸然睡著了，房間里面沒有人看到此時此刻晏長安臉上出現(xiàn)的是怎樣痛苦又悲傷的神情。

    素來冷漠震驚，優(yōu)雅從容的男人，現(xiàn)在坐在這里，望著他心尖上的人，竟是從未有過的茫然，無助，還有傷痛。

    勾起嘴角笑了笑。

    “你不肯做出選擇，我又怎么舍得放棄你?！?/br>
    “陸然啊，你不知道你對我的意義究竟代表著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