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離sao_分節(jié)閱讀_22
之前醒著時他就嚷著要見洛平,燒得糊涂了,怎么勸也不聽。 現(xiàn)在睡著了也不安分,口中反反復(fù)復(fù)就念叨兩個詞,要么是“小夫子”,要么是“色鬼小夫子”。這要跟他說洛大人不過來,指不定要發(fā)多大的脾氣。 隔天,洛平奉命去三皇子府上送一卷文書。通報之后,說是三皇子正在招待六皇子,要他稍等片刻。 他在偏廳里喝茶喝了兩盞,仍然不見三皇子出現(xiàn),便起身去尋。 三皇子周樸和六皇子周楊為同母所出,兩人關(guān)系很是親密,他們的母親余貴妃是左丞相的獨生女,在朝中頗有勢力,因而這兩兄弟都有著同一個毛?。赫虅萜廴恕?/br> 周棠小時候沒少受他們的排擠和欺凌,不敢去太學(xué)院也是因為三皇子當(dāng)初放狗嚇?biāo)?。對于其他幾個兄弟,周棠只是沒什么感情,對于周樸和周楊,他卻是極為厭惡的。 洛平穿過九曲廊橋,聽見不遠(yuǎn)處傳來犬吠聲,便知道六皇子和三皇子在那里。 左丞相一家都是愛犬之人,余貴妃在宮里養(yǎng)了七八只小狗,三皇子府上更多,而且大都是訓(xùn)練過的狼犬。六皇子倒是沒養(yǎng),他怕皇上說他玩物喪志,但他也十分喜愛狗,時常到三哥這兒來玩耍。 轉(zhuǎn)過圓拱門便是周樸養(yǎng)狗的園子,洛平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行禮,忽然聽見他們所說的話,生生停下了腳步。 “三哥,你就把那條瘋狗借我吧,我會小心的!” “不成!都跟你說了,那狗有病,咬上一口都會死人的。我正要找人殺了它,你別在這兒瞎搗亂。” “哼,那小雜種現(xiàn)在本來就病怏怏的,多個咬傷有什么大不了的,到時候就說他自己生病死掉的,父皇根本不會在意。”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我不是怕他怎么樣,我是怕你被咬到了。楊兒你不知道,那狗發(fā)起瘋來三個人都拉不住?!?/br> “那就先給它吃點什么蒙汗藥啊,先讓我?guī)Щ貙m里去,我找個合適的時間放去浮冬殿。” “楊兒你不要任性……” “你就把它給我吧,我保證不把事情鬧大。”六皇子拉著他哥的衣袖央求道,“三哥,你不覺得周棠那小子最近越來越囂張了嗎?不說上次在殿上回答父皇問題的事,就說他如今天天跑去朝陽宮賴著。衡兒還小不懂事,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就是想巴結(jié)大哥和衡兒,三哥,他這樣不要臉的人,就不應(yīng)該姑息!” 說白了,他還記著上回周棠甩他一臉墨水的仇。在他的認(rèn)知里,周棠就是下賤的,不配做他兄弟,更不配與他們爭皇位。 周樸被他求得煩了,其實他也覺得周棠欠教訓(xùn),再說,楊兒小孩子脾氣,不把狗給他,他能在貴妃娘娘那里鬧騰好久,到時候他還要被自己娘親數(shù)落…… 想了想,他還是同意了:“好了好了,給你就是了。不過楊兒你聽著,我會再給你幾只好的狼犬,你把它們一起帶進(jìn)宮里,要真出了事,你就說自己不知道哪只狗瘋了,把罪責(zé)都推到狗的身上,聽見了沒有?” “嗯,我知道了,謝謝三哥!還是三哥想得周全。” …… 洛平退回了偏殿,手心里都是汗。 他沒有預(yù)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他一心想讓周棠少走一些彎路、少受一些委屈,所以給他鋪了一條自以為順?biāo)斓穆贰Ul知正是這樣的安排,居然給他帶來性命之憂。 這樣不行,他不能讓周棠止步于此。 洛平攥緊了拳,在心里思考著應(yīng)對之策。 ———— 把文書送給三皇子后,洛平回翰林院找了個名頭入宮。 聽周樸的說法,好像蒙汗藥的效用對那只瘋狗也不大,說不準(zhǔn)六皇子今日就會行動了。而周棠還臥在病榻上,哪里有還手之力? 想到這里,他顧不上許多,帶上浸過足量砒霜的醬牛rou就進(jìn)宮了。 他在浮冬殿附近等著,果然,兩個時辰后六皇子帶了幾只狗晃了過來,好像是要去中廄監(jiān)要幾根栓狗的皮繩。 其中有一只狗被鎖在籠子里,被兩個太監(jiān)抬著,由于藥力,那狗看起來有些昏昏沉沉,齜著牙低低地吠著,口水拖沓。 周楊讓人把那只籠子放在地上,領(lǐng)著那兩個太監(jiān)抱著三只狼犬進(jìn)了中廄監(jiān)。 洛平見機不可失,來到那只籠子前,往醬牛rou上抹了許多砒霜,蹲下身丟給了那只得了瘋病的狼犬。 狗兒聞到rou香,掙扎了幾下抬起頭,鼻子湊到醬牛rou上嗅了嗅,又看了看洛平。 洛平伸手撫了撫它的脖頸,狗兒的眼睛很混沌,神志不清醒,口水滴答落到地上,吠叫聲很低但充滿威脅,看得出來確實已經(jīng)瘋了。 洛平連忙撤回手,把醬牛rou又朝它嘴邊推了推:“乖,吃吧?!?/br> 狗兒張嘴把醬牛rou叼進(jìn)嘴里,撕扯著吃掉了。 此時洛平忽然被一股大力拉開:“大膽奴才,你在做什么!” 聞聲望去,原來是六皇子領(lǐng)著他的人和狗出來了。 洛平行了揖禮:“洛平參見六殿下。此狗得了瘋病,留在宮里恐怕是個禍患?!?/br> 周楊先是一愣,隨即笑道:“誰說這狗有病了?這是我剛從三哥府上帶回來的好狗,我見七弟最近精神不太好,就想送他一只狗解解悶,關(guān)你什么事了?” 洛平正色:“殿下,萬萬不可,這狗咬人一口就會把人害死啊?!?/br> “哼,你說有病就有病了嗎?本殿就說他是好的!” “殿下,明知這是條瘋狗您還要送給七殿下,難道你是要去害他嗎?” “你!” 被說中了心事,周楊怒不可遏,同時心里又有些害怕,這個洛平,莫不是知道什么了?正猶疑不定,驟見那條瘋狗大聲吠叫了幾聲,隨即口吐白沫,抽搐著死了。 看見那籠子里剩下的醬牛rou,又看了看洛平手上的污漬,他一下慌了——這人下毒毒死了這條狗,他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周楊心煩意亂,頭腦一昏,把手里的狗繩解了,指著洛平大喊道:“你這奴才當(dāng)真放肆,竟敢殺了本殿的狗!” 那幾條狼犬都是受過訓(xùn)練的,一看主人發(fā)了指令,便一擁而上,對洛平發(fā)起了攻擊。 洛平躲閃不及,一下被撲倒在地。衣裳瞬間被撕扯碎了,身上添了好幾處傷口,鮮紅的血滲了出來。 周楊見他渾身是血,更加慌了神,竟一時呆住了。 幸好此時一陣哨聲傳來,那幾只狗立刻離開了洛平,跑回了吹哨人的身邊。 周楊白著一張臉,結(jié)巴道:“三、三哥!他……我……怎么辦!” 周樸怒斥:“什么怎么辦!救人??!你知道他是誰嗎!他現(xiàn)在是父皇身邊的大紅人!你得罪誰不好非要得罪他!” 洛平聽著他們兄弟吵鬧,慢慢移開了護(hù)在頭上的胳膊,牽動到滿身的傷口,頓時感到一陣劇痛。 “唔……” 他緩緩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映著血痕,卻仿佛毫不在意般,恭敬地說道:“無妨,不過是幾只狗發(fā)了瘋,與兩位皇子無關(guān)。” 聽他這樣說,周楊這才稍微平靜下來。周樸早已命人去請了太醫(yī),他本不想把事情鬧大,如今見洛平這么識趣,倒省了他不少事。 “洛大人,今日之事都是誤會,現(xiàn)下最重要的,是盡快給你醫(yī)治?!?/br> “多謝三殿下?!?/br> 洛平說完這句話,人已經(jīng)倒了下去,周樸連忙上前去扶。 他訝然發(fā)現(xiàn),這人所站之處已經(jīng)聚了一灘血水,破碎的衣裳中隱約可見單薄的胸口,上面有著幾處深深的犬齒印。 他一個習(xí)武之人看了都覺得疼,這文弱瘦削的人卻愣是一聲喊叫都沒有,還硬撐著與他們說話。群狗嚙咬,也不見這人如何慌張畏懼,只在扶起他時,才感覺到細(xì)細(xì)的顫抖。 周樸心中震撼,這人精明隱忍又知進(jìn)退,難怪聽說他深得父皇的信任,昨日還被破格提拔,是新晉官吏中風(fēng)頭最盛的。若是能拉攏到自己麾下,想必能有不少助力吧。 此刻洛平痛得快要暈過去,神智卻異常清醒。 他有些好笑地想,自己總不會就這樣死去吧,那豈不是要被大判官打入無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