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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朔云飛渡在線閱讀 - 朔云飛渡_分節(jié)閱讀_280

朔云飛渡_分節(jié)閱讀_280

    北堂戎渡見狀,眼中微微一閃,只覺得心中情不自禁地‘怦怦’跳了起來,兩人隔著十來丈的距離默默相視著,誰也沒有率先說出第一句話,北堂戎渡發(fā)現(xiàn)周圍無限溫軟的春風仿佛帶走了其他的嘈雜聲音,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說時遲那是快,北堂戎渡立刻就撥轉(zhuǎn)馬頭,再無猶疑,向著另一個方向而去,但幾乎與此同時,北堂尊越便身形一動,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原地,幾個起縱間就已經(jīng)攔在了馬前,同時一個踏步,伸手便一托馬腹,竟是硬生生地將馬攔了下來,那馬在奔跑過程中這般受驚,頓時就將背上的北堂戎渡給甩了下來。

    北堂戎渡被馬匹這樣一甩,也并沒有堅持騎在馬背上,只順勢輕飄飄地落到了地面,此時明晃晃的陽光仿佛瀑布一般潑灑下來,北堂戎渡的呼吸微微有些短促著,也漸漸好似沉重了幾分,他望著一手挽住韁繩的北堂尊越,目光當中的冷淡并沒有一分退讓的意思,他在剛剛看到北堂尊越的一刻就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一肚子或是尖銳或是嘲諷的話,可是當此刻看到男人滿藏柔情的雙眼時,他卻突然覺得全身的銳氣似乎都在開始一絲一縷地消散下去,北堂戎渡分明就從那眼底看出了毫不掩飾的一絲惱怒,以及流露出來的nongnong的情意……陽光恍惚若金粉四揚,不知道為什么,北堂戎渡心中竟是再提不起多少怒意和疏離,目光不由自主地逡巡在北堂尊越英俊的臉孔上,只見那一雙平時威嚴銳利的金眸此刻卻是溫柔如同春水,日光映在里面,仿佛熠熠生光,面對著這樣一雙閃爍不定的眼睛,惱怒以及憐愛后悔等等情緒交織在一起的復雜眼神,不單單是生氣,更有著一種令人心慌意亂的萬般柔情,北堂戎渡突然就有些無措,一種令他討厭卻又不能控制的感覺從心底涌出來,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應付這種可惡的情緒變化,就在這時,北堂尊越沉靜如水的表情仿佛解凍了少許,忽然一聲長嘆,牽著馬走到北堂戎渡身前,和顏悅色之中又帶著三分威嚴,說道:“……還要和朕賭氣到什么時候?”

    北堂戎渡聽到男人的話,身子便是微微一震,下意識地偏過頭去,心中百轉(zhuǎn)千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應該順水推舟地與對方和好,還是繼續(xù)就這么僵持著冷戰(zhàn),他一向并非是優(yōu)柔寡斷之人,然而現(xiàn)在面對著這種簡單的選擇卻是有些舉棋不定,一時沉默了片刻,到底還是沒出聲,北堂尊越見狀,似是微微嘆息,面上倒是沒有什么怒色,沉吟了一下才道:“……好罷,朕已經(jīng)來了,至少你總要說幾句話才是,總這么冷冰冰的做什么?”北堂尊越如此說著,見北堂戎渡雖然神色有些冷漠,不過倒沒有明顯的怒色,因此心下也有數(shù)起來,繼續(xù)說道:“都說夫妻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和,這都已經(jīng)過去幾天了,你怎么卻還跟朕置這口閑氣,嗯?”

    三百五十二. 緊鑼密鼓

    北堂戎渡一時沉默了片刻,到底還是沒出聲,北堂尊越見狀,沉吟了一下才道:“……好罷,朕已經(jīng)來了,至少你總要說幾句話才是,總這么冷冰冰的做什么?”北堂尊越如此說著,見北堂戎渡雖然神色有些冷漠,不過倒沒有明顯的怒色,因此心下也有數(shù)起來,繼續(xù)說道:“都說夫妻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和,這都已經(jīng)過去幾天了,你怎么卻還跟朕置這口閑氣,嗯?”

    北堂尊越說著,微微一笑,伸手將北堂戎渡扳著肩膀轉(zhuǎn)過來,一面輕輕將對方攬入懷中,嘆息道:“已經(jīng)是快二十歲的人了,脾氣還是這么又硬又倔……”北堂戎渡聽到北堂尊越溫柔無奈之中又透露著愛意的言語,一時間只覺渾身有點兒僵硬,不知道究竟是應該馬上推開對方還是就這么讓男人攬著,他知道北堂尊越今天既然堵在了這里等著他,那么就是毫不隱瞞自己的心思了,也會放下了身段,應該就是希望以低姿態(tài)來打動他北堂戎渡,讓兩人和好,北堂尊越根本最清楚自己是吃軟不吃硬的……想到這里,北堂戎渡的臉色不免有些復雜,雖然自己哪怕是嘴里口口聲聲說著不肯原諒,不想見北堂尊越,然而他自己卻是再清楚不過了,如果當真能夠和北堂尊越無休止地鬧下去,自此再不去理睬對方,那他也就不是北堂戎渡了。

    這樣的念頭在心里翻來覆去的瞬間,北堂戎渡就已經(jīng)權(quán)衡了好幾遍,就在這時,他的耳邊卻傳來北堂尊越帶著淡淡討好之意的聲音,道:“……那么你說,到底要怎么樣才能不再生朕的氣了?你只管說出來,朕照做就是了,好不好?”北堂戎渡有點意外北堂尊越今天會堵在路上,不過對于男人會這么近似于低聲下氣的態(tài)度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想到,因此也不驚訝,但他卻有點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是拒絕不了對方,即使是心里再怎么不情愿再怎么發(fā)狠下了決心,但‘北堂尊越’四個字卻根本就已經(jīng)是他北堂戎渡的死xue,不知道究竟是從什么時候起,也或許是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了,自己的一生都將在與這個男人的糾纏當中葬送無疑。

    因此北堂戎渡一面想著自己復雜的心事,一面只淡淡冷嗤一聲,若有意若無意地道:“我沒有什么可說的,你也用不著對我這樣?!逼鋵嵄碧萌侄刹⒎鞘遣辉僭购薇碧米鹪剑迾O了北堂尊越的當面一套背后一套,若是一開始就不答應從此只與他北堂戎渡一個人相好也就罷了,那樣的話,北堂戎渡也未必會怎么在意,可問題是北堂尊越明明是已經(jīng)對自己保證過再不會與其他人有染,但卻還是私下里去尋歡,這在北堂戎渡看起來,比什么事情還要可惡,更不用說自己已經(jīng)給過他機會承認,可他卻并沒有把事情說出來……一想到這里,北堂戎渡心中便惱得很,當日北堂尊越那么放低身段以柔情哄慰,他卻寧愿拂袖而去也不肯與對方和好,就是因為恨極了北堂尊越背誓的行為,然而更令北堂戎渡憤怒的卻不是北堂尊越,而是他自己,只因今日這樣一見面,耳邊聽到北堂尊越的這些話,自己居然就很沒出息地心軟了。

    如此一來,北堂戎渡更是惱恨不已,然而雖是如此,北堂戎渡卻當然不會承認,一張俊臉冷冷板起,只冷眼望著北堂尊越,可是若細細看去之際,就能發(fā)現(xiàn)他眼中隱藏著復雜之色,當真是剪不斷,理還亂。此時北堂尊越卻是摸出了一絲端倪,他這幾日之所以沒去主動找北堂戎渡,并非是因為不想和解或是拉不下面子,而是空出時間讓北堂戎渡自己消消氣,冷靜一下,他心中非常清楚,北堂戎渡的性子里有著多么執(zhí)拗與高傲之處,這一點與自己實在是十分相似,思及至此,北堂尊越不由得在心里苦笑,按照自己一貫的性子,若是有了什么錯處,哪怕就算是知道自己錯了,也是斷然不肯向別人承認的,即使是稍微軟和一些的言語也不會說,更不會哪怕十分隱晦地流露出歉意來,但偏偏北堂戎渡就是自己命里的魔星,莫說是自己真有什么錯,就算是根本沒有錯處,那也還是得軟和,不然又能怎么樣?因此索性不要了這張面皮,摟住北堂戎渡的腰身,軟言好語地在對方耳邊道:“莫非還要朕求饒么,嗯?”

    北堂戎渡對北堂尊越本來就是情根深種,不過是因為痛恨對方對自己隱瞞不忠的行為才會心生怒意,眼下見到北堂尊越這樣服軟,那惱恨之心就不由自主地淡了下來,但一時又拉不下臉來就這么和好,再又一想到與自己青梅竹馬,極受信任的沈韓煙在先前背叛,而北堂尊越的行為在某種意義上難道不也是一種背叛?這么一想,心中又生出了一絲悲哀來,北堂戎渡一向雖然心狠手辣,可卻并不意味著許多事情他并不在乎,一時心中恨意散去,面上卻露出一層受傷之色來,目光落到北堂尊越的臉上,更是陡然間怨氣叢生,惡狠狠地瞪了北堂尊越一眼,北堂尊越見狀,也有些無計可施,他雖然不是天生的笨嘴拙舌之人,但在這方面卻還是手段不深,方才那般說軟話,實在是已經(jīng)把他知道的法子都給用了出來,只唯恐北堂戎渡還要惱怒,卻還是被這小子給當頭一瞪堵了回來,一時哪里還有什么更好的主意,無非是繼續(xù)低聲下氣地賠盡小心罷了,饒是如此,北堂尊越以帝王之尊這般把臉面主動抹下,被人甩臉子看眼色,卻也仍然沒有忍不住發(fā)火或者不耐煩,能做到如此,實是愛北堂戎渡至深了。

    “……我哪敢吶?!北碧萌侄衫浜咭宦暎幻鎱s下意識地咬住唇rou,眼里透出了一股子堅冷,掩蓋不住傲氣,但雖然他的語氣聽起來極其淡漠,但是北堂尊越卻能夠從中感覺到北堂戎渡心底最深處的動搖,這個直到現(xiàn)在還冷面以對的倔強青年,其實卻是當真在乎自己的,那種驕傲倔強的模樣,也真真美得絕倫……想到這里,北堂尊越的語氣也越發(fā)地和軟了三分,也更耐心了些,索性一手按在北堂戎渡的肩頭道:“鬧別扭沒什么,可是你也總不能對朕一直這么冷冰冰的罷,終究要和好,不是么?”北堂尊越說著,輕撫著北堂戎渡的肩膀,一雙平時幽深犀利的鳳目也已滿是溫柔之色,道:“……莫非朕對你的心意,你還不完全清楚么。”

    北堂戎渡聽了這話,頓時只覺得心底有什么東西好象漸漸漸漸地翻滾起來,蓋壓住心跳,盡數(shù)混合在一起,被千奇百怪的復雜情緒支配著,攪拌著,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就覺得有些意興闌珊,像他和北堂尊越這樣無論是地位,容貌,修為和手腕都差不多的人并不多,更何況還情投意合,這種事情其實極難遇見,自己與北堂尊越未必是無情之人,只不過這情卻可能會在歲月中被磨滅,被現(xiàn)實中的很多東西所腐蝕,時間的長河中總是會出現(xiàn)異常相似的事情在重復著,不斷地改變再改變,直到最終將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因此自己才會一面愛著北堂尊越,一面卻又在暗中算計著這個男人,他從來都是一個人,過去是,現(xiàn)在是,將來也是,無論在什么時候都不會真正依靠任何人,絕計不會接受任何人的控制……其實北堂戎渡向來就是一個特立獨行之人,從不會為旁人所動,無論再怎么在乎一個人一件事,卻仍然不會為其而改變,不受任何約束,這才是北堂戎渡,自私,虛偽,冷血而又占有欲極強的人。

    一時北堂戎渡這樣想著,雙唇不自覺地顫了一下,不知不覺中,他再也壓抑不住從心底涌出的那種對未來走勢的惶恐與不安,他斂住心神,將心底那種難言的復雜滋味壓下,忽然就抬頭直視著北堂尊越,生硬地道:“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對立賭氣,但是你跟我之間的問題……我討厭你的脾氣,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吵架,我承認,這里面往往也有我的不是,可是你更可惡?!北碧萌侄烧f罷,那種情緒強烈的波動,竟讓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強行克制了下來,他知道自己這種態(tài)度不免有些矯情,遂甩袖轉(zhuǎn)身,背對著北堂尊越,一句話也不說,不過北堂尊越自然不會任憑他與自己就這么僵持下去,他雖然不知道北堂戎渡心中所想,但還是伸手按著對方的肩頭,柔聲道:“……有什么話你就都說出來,有什么氣也全部都當著朕的面發(fā)泄出來,等你氣消了,心里舒服了,咱們就和好,怎么樣?”

    “……不怎么樣!”北堂戎渡硬邦邦地從嘴里吐出一句,卻實在難以明了自己心底的感受,似是有什么情緒微微沸騰著,令他焦躁不已,他寧可與北堂尊越痛痛快快地吵上一架,也不愿意北堂尊越對自己低聲下氣,百般依從求求你,不要對我這么好!這只會讓我對自己以后要做的事情心懷愧疚,讓我舉棋不定!讓我覺得對不起你!可是,卻偏偏還是一定要那么做……我就是這么自私的人!心念及此,北堂戎渡心神撼撼,一時卻是有些茫然無措,他突然毫無預兆地轉(zhuǎn)回身去,緊緊盯著北堂尊越的眼睛,只覺得男人那一雙幽深金暗的眼睛里面有著前所未有的柔和,不知過了多久,北堂戎渡終于抿了抿嘴,突然就反手抱住了北堂尊越,不能自已,北堂尊越見狀,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就也抱住了北堂戎渡,此時不需言語,兩個人就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那種突兀的,不能分辨清楚的感情,看起來就仿佛兩顆心前所未有地契合了起來,兩人彼此相擁著,互依互偎,分扯不開,但實際上北堂戎渡卻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種種矛盾的情緒所浸染,不知道為什么,絲絲水氣就在眼中逐漸聚集起來,化作一滴水珠順著白玉一般的臉頰滑落下去,可他不愿自己此刻的軟弱被北堂尊越看見,運起內(nèi)力就將那點淚水蒸發(fā)殆盡,克制著自己迅速恢復了常態(tài),然后忽地一下從北堂尊越的懷抱里掙脫出來,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很冷淡,說道:“……我并沒有原諒你,也沒說跟你和好?!?/br>
    北堂戎渡這樣喜怒無常的變化實在讓人捉摸不定,不過北堂尊越顯然已經(jīng)習慣了情人的這種性子,他本能地認為北堂戎渡的態(tài)度并非是真正惱怒,不過是最后再使些小性子罷了,口是心非,卻哪里知道北堂戎渡心中的矛盾,因此便含笑用手去撫北堂戎渡的臉頰,這種親昵的舉動一向是北堂戎渡所喜歡的,但是眼下他實在是心神不定,可又不能讓北堂尊越看出他隱藏的真實情緒,所以就板著臉,只作出忿忿賭氣的樣子,別過臉去,還是不肯理會對方,北堂尊越也沒發(fā)現(xiàn)異樣,只當北堂戎渡與他賭氣,應該是已經(jīng)氣消了,現(xiàn)在不過是在使性子罷了,便道:“朕與你能夠走到今天并不容易,別為了一點小事,就傷了朕和你之間的感情。”

    北堂戎渡聽著這番話,微微抬起眼睫,與北堂尊越四目相對,頓時就發(fā)現(xiàn)對方那雙眼睛深處滿是難以描述的慈愛,北堂戎渡見了,心中當即一顫,愧疚不安之意充斥著心間,良久,又微微垂下了眼簾,沒有說話,北堂尊越看著這勢頭,便輕輕撫摩著北堂戎渡的肩膀,北堂戎渡初時還在別扭著,不過沒用很長時間就似乎有些軟化了下來,北堂尊越見狀,按在他肩頭的大手更緊了些,另一只手已習慣性地伸出去攬住了對方的腰,北堂戎渡不由自主地順勢被摟在了男人的懷中,就如同往日里一樣,二人相依相偎,北堂尊越將情人緊緊攬在胸前,不肯有絲毫放松,隨后卻在北堂戎渡額上輕輕一吻,一時間四目相對,北堂戎渡的雙眸仍然幽幽冷冷,但北堂尊越卻看得見那隱藏在深處的一絲溫柔,心里就知道北堂戎渡是真的軟化了,這一下便是滿天烏云盡皆散去,終于放下心來,又見懷中的北堂戎渡一雙蔚藍的鳳目有若春波,微啟的嘴唇亦是十分紅潤動人,心中頓時一動,不禁收緊了臂膀,低頭吻了下去,北堂戎渡微微一怔,欲待掙扎,卻被北堂尊越緊緊挽住,不能立刻掙脫,又見北堂尊越眼中溫柔,心中不免一軟,再不抗拒,任憑雙唇貼合起來,雙手也下意識地抓住了北堂尊越的衣袖,不知不覺中攥得越來越緊,不愿松開分毫,一時間兩人站在當?shù)赜H熱,北堂戎渡埋在情人的懷中,身軀漸漸放軟下來,口中模糊地呢喃了幾句什么,但那聲音極為低細,根本聽不清楚,未幾,二人靜靜相擁,北堂尊越一手撫摩著北堂戎渡的頭發(fā),道:“……原諒朕了么?”

    但北堂戎渡卻沒有回答,他靠在北堂尊越胸前,反問道:“……那么,是不是無論我做了什么,你也會原諒我?”北堂尊越哪里聽得出他話中真正所指之意,于是便溫和地道:“那是自然,你做什么事朕能不原諒你?當然是不會與你計較的?!北碧萌侄勺旖俏⑽澠鹨唤z若有若無的輕笑,緩緩道:“那就好。”他輕輕掙開北堂尊越的懷抱,伸手牽住男人的右掌,道:“是我有些任性了,那天明明你沒有做什么的,我不應該對你發(fā)火?!北碧萌侄烧f著,走向一旁的馬匹,輕輕一縱便翻上了馬背,穩(wěn)穩(wěn)坐在上面,然后就對北堂尊越道:“……上來罷,我們一起回去。”北堂尊越微微一笑,過去上了馬,坐在前面,北堂戎渡摟住了他的腰,那姿勢無處可避,如同溫柔的桎梏,隨著北堂尊越一聲呼喝,同時雙腿一夾馬腹,策馬揚鞭處,袍袖兜風,馬兒嘶鳴一聲,便順著路慢慢跑了起來,速度逐漸加快,北堂戎渡的眼睫輕微顫抖著,兩人烏黑的長發(fā)被風一吹,不免就在風中纏繞交錯,翻滾不休,北堂尊越的頭發(fā)一縷縷地打在身后北堂戎渡的臉上,馬蹄毫不憐惜地踐踏著野花,留下一路殘香,北堂戎渡雙手摟著北堂尊越的腰身,聽著陣陣馬蹄聲踏破寂靜的山路,看著道路兩旁風景好似浮光掠影,他沉默著,嘴角慢慢露出幾分柔情,將臉頰貼在男人背上,輕聲說道:“二郎,我喜歡你……你也要一直都喜歡我才好,無論將來發(fā)生了什么事?!彼f著,將對方的腰越發(fā)摟緊。

    卻說自從那日北堂尊越與北堂戎渡和好之后,兩人之間便恢復成了從前的樣子,這一日北堂戎渡下了朝,回到自己寢宮,一時換下朝服,忽然卻想起一件事來,便對身旁的一個太監(jiān)道:“對了,上次派去探察李洪月情況的人已經(jīng)回來向孤稟報過了,此人聽起來倒確實是個合適的人選……既然如此,你現(xiàn)在就去召了那李洪月過來,孤要親自見見?!?/br>
    那太監(jiān)聽了,立刻就領(lǐng)命而去,北堂戎渡一面由宮人伺候著換上便服,一面隨口道:“雖然聽他們說著還不錯,但卻不知道那李洪月究竟如何……可別讓孤浪費時間才好?!贝淦猎谝慌孕Φ溃骸凹热皇且蟠笕伺e薦的,想必是不差呢。”北堂戎渡點了點頭:“也是,知白一向做事有分寸,應該錯不了?!?/br>
    三百五十三. 嫉恨如狂

    卻說北堂戎渡吩咐了自己身邊的太監(jiān)去召李洪月來見之后,那太監(jiān)便立刻領(lǐng)命而去,吩咐人備了馬車,又帶了幾名騎兵,一路奔向城外,此時陽光燦爛,馬車轆轆聲中,只見土地開闊平坦,田陌交錯,令人只覺得心曠神怡,還時不時地可以看見有農(nóng)人在地里干著農(nóng)活,偶爾有耕牛發(fā)出一兩聲低低的哞叫,倒也是一派太平之景,未幾,馬車停在了一戶人家前,只見這處宅子明顯不是普通的農(nóng)家,雖然不算氣派,卻也一看就知道主人家境不錯,算是富戶。

    此間主家正是那李洪月,眼下正與前來拜訪的友人在廳內(nèi)敘話,只見這李洪月大概是四十出頭的年紀,白面微須,容貌文雅清瘦,自有一股書卷氣,與他說話的那人看起來也是相仿的年紀,兩人談談笑笑,顯然關(guān)系不錯,只是那李洪月眉宇間卻隱隱有沉重之色積郁,揮之不去,雖然與友人談笑,也掩飾得很好,但若是有心人細細觀察,還是可以看出此人應該是心中有什么憂慮之事,此時廳內(nèi)除了這二人之外,還有一個下人,正垂手站在李洪月身后,這人二十出頭的模樣,相貌普通,毫無出奇之處,一雙眼睛卻時刻注意著李洪月的一舉一動。

    兩人正談笑之際,忽然這時外面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過眨眼的工夫,外頭已經(jīng)有一個打扮利索的中年人匆匆奔了進來,看模樣應該是管家之流的人物,此人眼下顯然是有些手足無措,顧不得規(guī)矩就直接進到廳內(nèi),對李洪月道:“……老爺,有東宮來的公公尋老爺傳話!”此言一出,在座的兩人都是一驚,不自覺地面面相覷,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倒是那個下人面色無波,仍然一動不動地站著,只是眼中卻突然閃過了一絲復雜的感情,那管家見狀,忙出聲提醒著道:“……老爺,那位公公已經(jīng)朝這里來了,老爺還是快快出去迎接罷!”

    此時外面已經(jīng)有嘈雜聲漸起,李洪月雖然只是平民,卻到底是飽讀詩書之人,即使吃驚,也還是很快便定下神來,與友人互相對視一眼,然后就點了點頭,起身快步向外面走去,剛走出院子,卻正好看到一群人迎面走了過來,在前面打頭的乃是一個青服男子,身周有幾個身著甲衣的兵丁圍繞,將這男子護著,后面遠遠跟著李家的一些下人,卻是不敢近前。李洪月快步迎上,來到這一行人面前,還未等開口,就聽那男子問道:“你可是此間主人李洪月?”

    這青服男子一開口,只聽聲音尖細,就知道是宮中的太監(jiān)了,李洪月忙道:“正是?!蹦翘O(jiān)臉上帶著一絲笑容,態(tài)度也還和氣,看了一下李洪月一身比較家常的打扮,點頭道:“……咱家今天過來乃是奉了太子爺之命,先生這就收拾一下,換身衣裳隨咱家回宮去見殿下罷?!?/br>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頓時眾人臉上滿是驚愕,只因北堂戎渡派人調(diào)查這李洪月一事乃是在暗中進行的,本意是不欲張揚,而殷知白那邊自然也沒有任何泄露,也不曾與李洪月接觸,因此這李洪月根本就不知道有這么一回事,自己卻是被殷知白舉薦到了北堂戎渡的面前,于是眼下聽到太子居然召見自己,一愣之下,卻是有些驚疑不定,不知是福是禍,一旁的管家倒是極有眼色,早在知道東宮來人之際就立刻命人去帳房取了一方金錠來,方才那人已在混亂中飛跑著將金錠悄悄交來,因此眼下管家就無聲地從旁一步,將金子交給自家老爺,李洪月見狀,心贊管家果然曉事,立刻便上前將沉甸甸的金錠遞在那太監(jiān)手里,謹慎道:“李某一介白丁,卻不知太子殿下為何會突然召見?公公若是方便,還望指點一二?!?/br>
    那太監(jiān)手上一掂金子的分量,覺得沉甸甸的,面上的笑容便多了一分,況且他也知道此番并不是什么壞事,便笑吟吟地道:“不必擔心,先生此去只怕是要受咱們太子爺賞識了?!崩詈樵侣犃?,這才有些安心,便拱手道:“如此,李某即刻就去更衣,公公且請入內(nèi)喝杯茶罷?!?/br>
    一時李洪月匆匆換了正式的衣裳,外面早有李家下人備了一輛馬車,李洪月便上了自家車子,緊跟著前面那傳話太監(jiān)所乘的馬車離開了李家,向著城內(nèi)而去,許久,一行人終于來到東宮外門前,待巡視的侍衛(wèi)過來仔細檢查之后,這才放行,那李洪月便下車跟著傳話太監(jiān)步行入宮,一路只見處處森嚴,宮殿樓宇巍峨華美,太監(jiān)帶著李洪月走了半天,來到一處殿外,就見這太監(jiān)放慢了腳步,低聲吩咐道:“一會兒到了里面,萬萬不可失儀。”一面說著,一面已領(lǐng)著李洪月進了后面的書房,李洪月小心地跟著,只見一路上滿地都是光可鑒人的涂金磚,裝飾富麗堂皇中又有著天家之氣,令人心生敬畏,不遠處的走廊上傳來有序的腳步聲,乃是侍衛(wèi)正在巡邏,而回廊過道里也都有宮娥和太監(jiān)站著,隨時等候吩咐,李洪月置身于此,胸中雖有幾十年積聚的那股文人之氣,卻也依舊真實無比地感受到了天家威嚴,不自覺地心中一陣陣地凜然,又有敬畏之心,一時進了書房,繞過一架琉璃屏風,頓時眼前就是一亮,只見里面擺著許多書籍,看起來古香古色,平添幾分淡雅之意,房間正中擺放著一張巨大的書案,漆得光可鑒人,上面筆架端硯等物都放得整整齊齊,象牙筆筒里插著十余枝大小不一的筆,黃玉鎮(zhèn)紙下面則壓著案卷,書案后一張大椅上裹著雪白的虎皮,通體沒有一絲雜毛,四個太監(jiān)目不斜視地站在房間一側(cè)。]傳話的那名太監(jiān)對李洪月道:“……先生且在這里等著罷,殿下過一時就會前來?!?nbsp;李洪月拱手道:“有勞公公了?!蹦翘O(jiān)微微一笑,卻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室中燃著香料,卻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香,只覺得整個房間內(nèi)都彌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李洪月正心中有些忐忑之際,卻忽然聽見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旋即兩個太監(jiān)就走了進來,后面跟著進來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從李洪月這個方向看去,正好就將來人看了個清清楚楚,只見此人一身華服,頭戴紫金冠,腰束玉帶,看這打扮,就知道必然是太子北堂戎渡無疑了,李洪月的目光乍一落到對方臉上,頓時胸口一滯,竟是一時間目光再也無法移開,此時日光透過窗子灑出一室的明亮之色,那年輕人容顏如雪,肌膚之間似乎沒有半分血色,蔚藍清澈的一雙明眸被雪肌一襯,越發(fā)顯得眸子幽深,纖塵不染,李洪月只覺得自己幾乎無法過多地去看這青年的形容,只想下意識地低下頭去,其實北堂尊越父子姿容之美早已是天下皆知,李洪月自然也是知道的,但直到此時親眼目睹真容,才知果然名不虛傳,以他這樣素來淡泊的性子,卻也想不到一見之下,幾乎目瞪口呆,想不到世間竟有這等美男子,一時李洪月只覺得似乎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但就在這時,年輕人已淺淺看了他一眼,李洪月見狀,立刻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失態(tài),頓時神色一斂,尚且來不及想,就已經(jīng)即刻拜倒在地,鄭重行禮。

    一時北堂戎渡從李洪月身旁走過,一直來到了書案前坐下,這才將目光落到李洪月的身上,他打量著這個跪在不遠處的中年男子,然后微微點了點頭,淡淡說道: “……平身罷?!北碧萌侄烧f著,掃一眼緩緩起身的李洪月,一面動手移開鎮(zhèn)紙,將下面壓著的案卷拿了起來,略略整理了一下,這才開始問話,以此看看這人究竟是否合自己的心意,適合做孩子們的老師。

    北堂戎渡花費的時間并不太多,過了一會兒通過接連的問話,他覺得還比較滿意,殷知白推薦的人選確實不錯,就點點頭,說道:“孤的郡主和長子如今也不小了,需人來授蒙學,孤見你才學尚佳,如此,便由你來教孩子們讀書罷……記住,孤只要你啟蒙,其他的,不必涉足。”李洪月聽了這番話,心中終于安定下來,伏身拜倒:“草民謹記。”北堂戎渡笑了笑,隨意道:“……起來罷,以后也不必再自稱什么草民,孤給你進個官身,雖只是九品,到底也脫了白丁之身?!闭f罷,似乎不想再多談什么了,微微一擺手就道:“好了,你且退下罷,過兩日自然有人接你入宮教書。” 李洪月聞言,便行了禮,這才在太監(jiān)的帶領(lǐng)下退出了書房。

    一時李洪月乘車回到家中,進了內(nèi)房,將其他人揮退,只留下先前在廳內(nèi)服侍的那個年輕下人,待閑雜人等盡數(shù)離開之后,那下人忽然便道:“太子召你進見,可是許你在東宮教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