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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朔云飛渡在線閱讀 - 朔云飛渡_分節(jié)閱讀_157

朔云飛渡_分節(jié)閱讀_157

    男人深深看著面前己的孩子,俊美的面孔上依然是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溫?zé)岬拇笫忠矟M是寵愛地撫摩著少年的臉,但北堂戎渡卻毫無理由地判斷出他父親此時說的并不是假話,也不是只僅僅去為了嚇唬他的:“……渡兒,你還記不記得本王以前曾經(jīng)跟你說過,你是本王種在后院里的樹?那么,本王告訴你,因為這棵小樹是本王的,所以會經(jīng)常給給它澆水,捉蟲,叫它好好地長,枝繁葉茂,甚至哪怕它需要本王用己的血來灌溉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它究竟長得高不高,開的花好不好看,能不能夠結(jié)果,果子甜不甜,這些事情本王其實都不怎么在乎,本王只在乎它到底屬于誰……可是如果有一天,這棵樹告訴本王,它不肯待在這個院子里了,不肯再開花給本王看了,那么,本王寧可一把火將它燒了,或者親手把它砍掉做成桌子,椅子,總之讓它再也別想離開……哪怕就這么毀了它?!边@一番話語其實并不戾氣十足,甚至連口吻都是頗為柔和的,但北堂戎渡卻從中聽出了他父親那種極端扭曲可怕,強烈得甚至近乎于不正常的詭異情感與心態(tài),完全能夠毀滅別人,也能夠毀滅己……北堂戎渡突然之間就覺得有些不寒而栗,這才猛地想起面前的這個叫‘北堂尊越’的男人,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或許是對方一直以來在他面前所展現(xiàn)出來的溫柔讓他漸漸忘了某些事情,也或許是被那慈愛蔽住了雙眼,使他不覺地漸漸去忽略了他父親骨子里的瘋狂與偏執(zhí),殘忍與冷血……這暴君。

    殿中半透明的鮫綃帷幕被外面灌進來的風(fēng)糾纏得波動個不停,連窗臺上的一盆牡丹也被吹得直晃,大如玉盤的潔白花盞搖搖欲折,然而北堂戎渡那一瞬間的顫抖卻沒有逃過北堂尊越銳利的眼睛,男人似乎微微有些遲疑了,又仿佛有著某種十分隱蔽的不安,仔仔細細地審視著北堂戎渡臉上的神情,不放過哪怕最細微的一個變化,片刻之后,才用了比剛才緩和七分的語氣,伸手撫了一撫少年梳得油光水滑的鬢角,柔聲說道:“怎么,渡兒,你在害怕本王嗎?……這世間誰都可以懼怕本王,但是只有你一個,不可以。”北堂戎渡抬眼看他,目光當中依稀掠過一絲模糊不清的莫名之色,忽然間卻將俊美的面孔埋進了己雪白如玉的掌心里,低喃道:“我為什么要害怕你,因為我己……也是這樣的人,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是了?!?/br>
    北堂尊越面上隱藏著的某種期待或者緊張的神情就這么一下松弛下來,消失無蹤,他放心而恣意地笑了起來,神色微微釋然,舒臂攬住了北堂戎渡已經(jīng)不再削薄的肩,親昵地微笑著撫摩少年的頭頂,呢喃道:“……好孩子。”北堂戎渡半閉著眼,低聲說道:“我是上了賊船了,而且還是上得去下不來的那種……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又霸道又不公平,簡直不講理到了極點……真是臉皮奇厚,恬不知恥?!北碧米鹪焦笮ζ饋?,絲毫不以為忤,將北堂戎渡摟在懷里親了又親,北堂戎渡只覺得男人擁得很緊,幾乎叫他動彈不得,不能呼吸,但終究沒有掙扎,只在父親懷中道:“……我昨天回去的時候看了,只不過那孩子還很小,所以不好今天就抱他來給你瞧瞧?!北碧米鹪接行┎灰詾榈剌p笑道:“怎么樣,應(yīng)該是像你當年剛生出來的時候一樣丑罷,和沒毛的猴子一樣?!?/br>
    北堂戎渡笑了一下,聲線清和:“過兩天就長開了……對了,我已經(jīng)給他起了名字。”北堂尊越理一理少年的頭發(fā),開玩笑一般地說道:“嘖,到底是個兒子,不一樣,本王記得當初佳期的名字還是她生出來之后,過了一陣子才由本王給起的,現(xiàn)在倒好,這個小子一生,你就巴巴地當晚便把名字給取好了……叫什么?”北堂戎渡的眼神有些深沉難懂,慢慢吐出一句:“……叫潤攸,小名聚兒。”北堂尊越懶懶低笑:“名字還,比本王取的就差那么一點兒……”北堂戎渡收拾心情,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卻改顏滾到父親懷里,只是笑道:“這兩日我都來陪著你了,哪兒都沒去,你要怎么謝我才好?”北堂尊越雖摟了他在懷,卻笑罵道:“莫非是本王逼你來得不成?明明是你己做賊心虛!”北堂戎渡佯惱道:“這話說得真不中聽,那下回我可不來了?!北碧米鹪侥睦锫犓@些虛話,只笑吟吟地吩咐道:“你不是說伺候本王么,去,打扇子來?!北碧萌侄膳ゎ^道:“唔,怎么,覺得熱么?……也是,馬上就到五月了?!闭f著己起身出去,不一會兒,就捧了一盤紫紅渾圓的葡萄進來,道:“扇什么扇子,有在井水里湃的果子,吃點兒不就了?又涼又甜的挺好?!奔鹤诖策?,取了那翡翠盤里的上好葡萄,剝皮去籽,送到北堂尊越嘴里,笑道:“這可是伺候到家了,莫非你還能挑剔什么不成?”

    北堂尊越見他此刻面上笑容可掬,鳳眸黝眉,渾不似那等弱質(zhì)少年瘦怯單薄的模樣,唯見體貌風(fēng)流,不由得一笑,拿手指在兒子的鼻梁上一夾,道:“本王湊合著用用也就算了?!北碧萌侄梢幻骐S手又撿過一顆葡萄剝著,弄得干干凈凈地給他吃,一面哂道:“嘁,你偷著樂罷,別人想讓我這么伺候,還求都求不來呢?!闭f著,剝了七八顆葡萄給北堂尊越吃了,然后己便把方才帶來,被北堂戎渡吃剩的那些點心攏一攏,撿著嘗了一些,卻不防北堂尊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淡然道:“別把本王的那份兒也吃了?!北碧萌侄纱藭r正拿著勺子喝半碗甜絲絲的櫻桃羹,聞言便嘟囔道:“你不是才吃過了么……”說歸說,到底還是徐徐舀起了一勺,喂了他父親幾口,兩人分吃著,倒把北堂戎渡帶來的點心和一盤葡萄不知不覺間吃了個精光。

    一時北堂戎渡把東西都收拾妥當,隨意站在花窗下扶窗靜靜逗弄著金架子上的一只鸚鵡,此刻殿里一片寂靜,明澈如水,天光這樣長,仿佛無休無止一般,外面一抹艷陽燦爛,花開馥郁待賞,連懶洋洋的風(fēng)也微微蘊涼,將花香綿綿送入,亦且吹得枝頭的花盞一朵一朵地‘撲嗒’落地,想來春光靜好,也大約如是了……北堂戎渡側(cè)影修美,既不陰柔也并非過于剛硬,腰間掛著的和田貔貅佩潤光清雅,和少年雪白的手指幾乎一個顏色,他轉(zhuǎn)過頭微微一笑,去看正在翻閱公文的北堂尊越,心平氣和地道:“……今天是不能在這里陪你一整天了,我還有些公事要處理。”北堂尊越略抬了眼,沒說什么,北堂戎渡走過來,燦然一笑道:“……明天,我還來?!?/br>
    由于上午點心吃得不少,因此中午父子兩人也并沒有一起吃飯,未幾,北堂戎渡便己出了宮,徑直乘車前往東城的踏云館,一時他進到二樓雅間,因牧傾寒于他宮中出任左司御率府,職擬左領(lǐng)軍,因此也在今日隨身的親從當中,北堂戎渡與他無論私交還是另一層親戚關(guān)系,然都跟旁人大不相同,于是便笑道:“還沒吃飯呢,一起用些罷?!蹦羶A寒也不多說,只跟北堂戎渡一同坐了。

    兩人隨意吃了一些,末了,有人撤去酒菜,換上茶果,北堂戎渡見身旁一盆海棠開得紅艷艷的,便隨手一摸,入手處,只覺花瓣細膩柔嫩,叫人的心也生出了幾分溫軟的意味,再瞥見一旁正靜坐喝茶,容顏如澹的牧傾寒,竟突然就想起當初這人說過的那句話——[蓉蓉,這幾年里你或是江湖游蕩,或是幽于何處,閑暇之余,你有沒有偶爾想起過,那個愿意為你一世簪花的牧傾寒?]思及至此,卻是一時頓住,很想問面前這人:不過只是一個‘情’字而已,何必百般勘它不破?但此話想歸想,卻是不能出口,便在此時,只聽外面有人道:“……稟世子,人已到了?!北碧萌侄傻溃骸白屗M來?!蹦羶A寒的目光往門口處掃了一眼,既而起身,走至窗邊,此時既是有他人在場,則總要講些君臣之別,不應(yīng)再與北堂戎渡平起平坐。

    片刻之后,伴隨著一陣淡淡花香,一個嬌柔纖秀的身影便款款進到了雅間當中,俏臉含笑,顧盼生輝,北堂戎渡平生見慣了美人,但此時見了這麗人,卻突地眼神一滯,竟是一時動容,而牧傾寒原本立于窗邊,根本對來人甚至不曾有看上一眼的興趣,但顯然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北堂戎渡的異樣,因此然看向那女子,卻在視線恰恰移到那張臉孔上時,眼中當即一變,整個人似乎都是微微一震,神色模糊,就好象是什么失去已久的往昔,再次浮現(xiàn)至此,這一瞬,就好似時光突然倒轉(zhuǎn),滿心的溫柔與眷戀,都還只是初初相見……但也只是片刻之后,牧傾寒袖中的手指便漸漸漸漸地松開,縱使神色由最初的幾分恍惚恢復(fù)了原本的平靜,一言不發(fā),卻依然掩不住那瞬間深深的一抹失落——只因為這個女子,有幾分像那個人,卻不是她。

    不遠處,來人不過二十余歲的模樣,容色殊麗,竟是與‘蓉蓉’有三四分相似,如花美貌,眉目之間,亦隱約有北堂迦的影子——其實當初北堂戎渡立意扮為‘蓉蓉’,騙取牧傾寒愛慕時,然要易容成一個絕美的少女,而在他心中,這天下間的女子,然是北堂迦美貌第一,因此‘蓉蓉’的面孔,就有些許類似北堂迦,當年牧傾寒初次見到與北堂迦模樣相同的許昔嵋時,便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那時他還不曾多想,直到后來猜測‘蓉蓉’乃是北堂尊越的禁臠之后,再聯(lián)系往事,便以為是由于北堂尊越深愛北堂戎渡的母親北堂迦,因此便臠養(yǎng)與北堂迦有些相似的‘蓉蓉’,卻不知所想與事實根本南轅北轍,這其中的隱情,實不足為人道也。

    此時那女子是看出了兩人方才瞬間的失態(tài),她向來知貌美,但這二人的表情,卻分明并非驚艷之類,何況那北堂戎渡容貌絕倫,又豈會對什么美人動容?若是旁人,也許會被己的姿容打動,但北堂家的男子,怕是卻只會肆意玩賞,毫不在乎而已……但她心中雖是疑惑,可面上卻當然不能表露出來,只款款一禮,聲音甜美恭敬道:“……小女子慕容婉,見過世子?!北碧萌侄纱藭r已經(jīng)完全收攝心神,再無絲毫動容,他如今地位已非昔日可比,見狀,也沒有什么套之類,便直接道:“華清幫于中原東部水上生意中,也有不小的名頭,眼下果然欲歸附于我?”慕容婉美目凝凝,垂睫道:“世子如今位高權(quán)重,朝廷現(xiàn)下也已擁中原四之有三,我華清幫又怎能不順應(yīng)天意?慕容婉一介女流,這些年不過是依仗父兄些許余蔭,才有華清幫今日一點局面,又何苦一定要逆天而?!北碧萌侄赡可?,只淡淡道:“如此,你只直接歸附朝廷也就罷了,何必要投效于我手下?!蹦饺萃裱壑杏喙獠恢圹E地掠過窗邊的牧傾寒,知道此時能夠在這間房中的,然是北堂戎渡不必避諱之人,因此也不忌他,只一雙美眸之中異采漣漣,躬身道:“我華清幫并非龍頭巨擘,即便投效朝廷,也難得到重視,但世子如今是做大事之人,需人手,若是投奔世子麾下,只怕卻能得而致用?!北碧萌侄陕勓?,不由得哈哈一笑,撫掌道:“我喜歡聰明人,如此,慕容卿以后便于我手下做事罷?!贝搜砸怀?,慕容婉頓時心中一喜,當即跪了下去,彼此敘了君臣之禮。

    待之后此事既罷,北堂戎渡眼見慕容婉退下,沉默片刻,忽對一旁牧傾寒道:“不曾想此女容貌竟與‘那人’有幾分相類,家世也還可以,如此,你何不……”他只說了一半,便見牧傾寒雙眼微闔,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他說的這些,也不去想話中的意思,只站在窗前,面色溫靜,就仿佛是在回憶著什么美好的往事一樣,這也是北堂戎渡第一次,見到牧傾寒疲倦如斯……半晌,牧傾寒緩緩睜開眼,平靜道:“……縱然世間有與她一模一樣之人,又能如何?”

    “終究,也不是她?!?/br>
    一百九十九.如果

    華清幫一事既罷,北堂戎渡便返回己宮中,在房內(nèi)處理公事,待晚間吃飯之際,想起昨夜去瓊?cè)A宮時,北堂佳期已經(jīng)睡了,因此不曾見著她,于是就準備今晚去沈韓煙那里用膳,順便看看女兒,但未曾想待他進到瓊?cè)A宮時,卻只聽宮人說沈韓煙今日精神不大好,因此已經(jīng)睡下了,北堂戎渡沒奈何,也不欲打擾他,便命人好生伺候著,再傳太醫(yī)來仔細瞧瞧,己則重回寢宮去了,其后一連數(shù)日,沈韓煙都只在己宮中臥床不出,太醫(yī)也瞧不出什么來,只得囑咐靜養(yǎng)而已,于是沈韓煙便推說身上不好,誰也不想見,一時非但免了宋謝二妃每日的請安以及孟淳元時不時的探視,便是連北堂戎渡,也不太好去喧擾他。

    這一日北堂戎渡下了朝,待換過衣裳后,就去了瓊?cè)A宮,彼時幾個宮人正在廊下給架子上的鳥添水喂食,見了北堂戎渡過來,忙了禮,其中一個品級頗高的宮人知道他來探望沈韓煙,因此便小心道:“少君如今倦怠見人,怕是一時半會兒,不能親身招待世子……”北堂戎渡并不以為意,只道:“無妨,我不過是來瞧他一眼,坐坐就走?!闭f著進到里面,見沈韓煙身穿家常的衫子,正半躺半坐地倚在榻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翻著一本來看,旁邊兩名宮人一個拿著小金錘,一只只地敲著核桃,另一人則手腳麻利地將核桃rou吹剝干凈,放在小玉盤子里,沈韓煙做零食吃,且恰巧北堂佳期也在,抱著幾個布娃娃擺弄著,玩得倒也高興,忽不經(jīng)意間抬頭看見北堂戎渡,目光所及,立時甜甜一笑,脆聲輕靈喚道:“爹爹!”朝他顛顛跑過去,扭股糖似地親親熱熱扯住了父親的衣擺,顯然是因為北堂戎渡幾日未來,孩子雖小,卻也懵懵懂懂地知道想他了。

    北堂戎渡見女兒活潑可愛,不覺也起了舐犢之情,一手抱了北堂佳期在懷,笑吟吟地連親了兩口,沈韓煙見此,擺手示意宮人退下,己目光微轉(zhuǎn),道:“……怎么過來了。”

    北堂戎渡抱著女兒走到榻前,道:“我這不是來看你么?!闭f著,把北堂佳期放到床上,己在沈韓煙身邊坐下,伸手拈過一塊核桃仁吃了,細細端詳著青年的面龐,說道:“看你這氣色,似乎也不壞,怎么就忽然病了呢?!逼鋵嵣蝽n煙哪里是生病,不過是因為他那日無意中窺破北堂戎渡的秘密,心中又是為其憂慮又是忐忑郁郁,一時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這人,因此干脆稱病,誰也不見,以此暫時避開北堂戎渡罷了,未想今日北堂戎渡到底還是來了,不免一時間無言可說,默默不語,頓了頓,半晌方道:“我這幾日身上懶怠,精神也有些萎靡……倒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北碧萌侄蔀樗匆灰赐壬仙w著的薄紗青錦絲毯,略有些忿忿然地道:“那些太醫(yī)也是吃干飯的,連個病也瞧不出端倪來,卻要他們有什么用!不過話說回來,你打小兒身體就不怎么強健,比起我來,確實要單弱得多了?!彼f話間,北堂佳期便安靜地偎依在沈韓煙身旁,似懂非懂地聽大人說著話,也不吵鬧,十分乖巧的模樣,沈韓煙一面輕輕撫摩著她的小腦袋,一面淡然說道:“也沒什么大事,靜養(yǎng)兩天也就是了?!?/br>
    北堂戎渡聞言,不免笑嘆道:“你啊,從小就是心思慎密多慮,這樣的性子,能不容易病么……知道你懶怠見人,今天我也不多擾你,不過你也不能總悶著己,總該多和人說說話才是,你平時和牧傾萍關(guān)系不錯,她雖說不時有些刁蠻,但言談性情也還爽朗,你偶爾找她聊個天,對你也是好的,反正既是親戚,她來這里又是熟慣了的,沒有那么多的男女避忌?!鄙蝽n煙心中百轉(zhuǎn)千回,卻是大多說不出口,只神色寧靜道:“嗯,我知道的。”北堂戎渡又拉著他的手說了一陣話,見快到了中午,今日還有些公事要辦,于是道:“你多歇著,我去忙了,有事只管讓人去告訴我?!鄙蝽n煙強打精神,一時應(yīng)了,目送他起身出去。

    卻說牧傾萍從上回與沈韓煙將心事挑明之后,便再沒到對方那里去過,但有一日北堂戎渡卻打發(fā)人給她捎了口信,說起沈韓煙病中一事,讓她有空去青宮走走,牧傾萍一聽說沈韓煙生病,哪里還想著別的,在房中猶豫了一時,到底還是忍不住,第二日一早,便叫丫鬟收拾一下,就要動身去看望沈韓煙。

    此時正值牧夫人來女兒房中說話,見牧傾萍正由人服侍著穿衣裳,淡黃繡玉蘭花的外裳裹住纖細的身子,著一條淺湖綠色的長長綾裙,臂間挽上薄軟的一道纏臂紗,打扮得清雅動人,且在發(fā)中還簪著一朵嬌媚的粉色牡丹,十分明艷,旁邊兩個侍女正拿匣子,裝了一株老參包起來。牧夫人見狀,于是便問道:“這是要出去么?!蹦羶A萍見母親來了,便道:“昨天青宮來人,說是韓煙這幾天病了,所以我正打算要去那里看看他?!蹦练蛉酥琅畠号c沈韓煙關(guān)系頗為不錯,因此也沒多說,只道:“你這丫頭,成天也不知道心煩,為著你和你哥哥的婚事,我和你爹cao了多少的心,你哥哥是男子,也就罷了,可你一個姑娘家,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卻是一點兒也不……”牧傾萍此時正心煩意亂,見母親又起這些,不由得頗不耐煩道:“好了好了,整天連耳朵也起繭子了,娘你不說這個不么!”

    一時牧傾萍出了牧府,乘車前往青宮,待她到了沈韓煙所在的瓊?cè)A殿時,沈韓煙卻并不在殿內(nèi),牧傾萍由宮人引路,這才在后面一處園中見到了對方。

    彼時清風(fēng)徐來,花香漫漫,沈韓煙正于一叢丁香花下納涼,靠著一個攢金枝連云錦紅彈花靠墊,面朝外倚在沉梓木春榻上,獨喝茶,即便是日常在己宮中,也穿戴得十分整齊,連頭上的簡單男子發(fā)髻也梳理得紋絲不亂,直如芝蘭玉樹一般,見了牧傾萍來,不覺微微一頓,既而示意旁人都退下,這才語氣像從前時一樣說道:“……你來了。”牧傾萍聽了他這樣一句平平常常的話,不知道怎么,卻突然覺得委屈無已,不意鼻子亦是微微發(fā)酸起來,賭氣一字一字地道:“難道我不能來么?!鄙蝽n煙溫然笑了笑,卻沒說話,牧傾萍也不理他,顧地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了,手中握著一把滾綢素紗扇,不出聲,但沒過一會兒,見了青年始終如一的淡淡微笑,心底卻還是驀地一軟,一截淡黃軟袖從石桌桌沿處半垂下去,然而,很快又回過了神來,道:“你……好好的,怎么就忽然生病了?!?/br>
    沈韓煙半倚在榻上,一頭烏黑青絲半綰成發(fā)髻,只穿了一件淡藍衣裳,眼眸湛靜,悠然出塵,唯見一股溫和如玉的內(nèi)斂,聞言淡然一笑,理一理已經(jīng)很整齊的衣襟,道:“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事?!蹦羶A萍抬起頭端然朝他望過去,小拇指上套著的一枚鏤金菱花嵌翡翠護甲不覺地輕刮著大理石的桌面,微微咬了一下嘴唇,惱道:“那你告訴我,怎么樣……才算是有事?”沈韓煙一怔,片刻之間倒是沒什么合適的話可說,牧傾萍癡癡瞧住他,隔了一會兒,見他一言不發(fā),心里不免一涼,這才扭頭看向別處,口中說道:“你這人……為什么只叫人平白擔(dān)心你……”沈韓煙聽著這話不像,一時間紋絲不動,半晌,才放緩了語氣,平靜說道:“我本還以為,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再記得……那日之事?!?/br>
    “什么叫不記得!”牧傾萍先是怔怔一愣,然后一雙妙目卻是當即微微瞪得渾圓如珠,仿佛不可置信一般,因為情緒激動,手上的素紗桃花扇在石桌上一磕,震得腕間的幾只赤金纏花手鐲互相碰撞,叮咚有聲,不及思慮片刻,便已然脫口而出,滿腹失望地悲忿道:“到了這步田地,你卻還說這種話!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我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我己心里都清清楚楚得很……說什么‘不記得’,哈,當真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可我卻不知道竟會真的那么容易,說得出來就能做得出來!”牧傾萍說著,滿面紅漲,胸口也微微起伏不已,一雙杏眼由于不知道何時浮起的朦朧淚意而越發(fā)地晶潤,眼內(nèi)一片溫?zé)岢睗瘢趧x那的恍惚里,只咬牙道:“你這個狠心短命的……”話剛說了一半,猛地想到這豈不是在咒他,因此又連忙咽住,卻到底還是忍不得,只覺得眼中癢癢的,似是有什么東西就快要出來,于是從袖中扯了一幅香噴噴的繡帕來,按在了眼睛上,她到底還是未出閣的女子,面上不由得微露倦怠之色,目中亦盡是一派怔忡難傷之態(tài),愴然低首,徐徐道:“我知道,己這么一味和你說這些,只會叫你看輕了我……可是那又怎么樣,我不在乎這些。”

    牧傾萍的話尚未說完,沈韓煙就已搖了搖頭,道:“我從來都沒有過一絲一毫看輕你的意思……只是,記性太好其實未嘗不是一種煩惱,如果你能夠把很多事情都給忘記了,以后也就不用再煩心了,你說,這難道不是很好么。”

    帶有冰冷寒意味道的風(fēng)悠悠拂上臉頰,牧傾萍一腔失望之情直涌心頭,微微轉(zhuǎn)過身子,不再看他,卻不覺兩道眼淚再難禁得住,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靜悄悄地眼眶當中滑落,立時拿帕子用力擦了幾下,只垂下眼睛,看著羅裙上那密密匝匝的精美繡紋,氣息微有不平之態(tài),冷笑道:“是啊,你說得不錯,很有道理,而我卻是這樣冥頑不靈,叫你頭痛厭煩?!鄙蝽n煙修長的手指按在茶杯上,一雙漆黑的眼睛是不見底的深潭,身后花叢被日光投在地上的斑駁亂影,恰如他此刻有些散亂交雜的心緒,只慢慢說道:“傾萍,你是牧家的小姐,不但家世極好,且又年輕美貌,韶華妙齡,日后會有大好的前途,從各色的青年才俊當中覓得一個如意郎君,而我,卻并不在這些‘青年才俊’的范疇里,因此你這些話,對你對我都沒有半點好處,對你的家族,不是一件好事……這不值得?!?/br>
    然而牧傾萍聽了這一番話,卻只凝視著青年,流淚不止,眼淚一滴一滴地浸濕了手帕,就似乎是有一雙大手攥住了心臟,勒到心底發(fā)疼,口中卻依舊倔強道:“說什么值不值得的?即便如你所言,難道我以后嫁給什么了不得的‘青年才俊’,就一定是值得了的?真是笑話!……說到這世間最有權(quán)勢的男子,漢王總應(yīng)該是了罷,可是如果我牧傾萍不喜歡,那么哪怕漢王現(xiàn)在要娶我進宮做王后,我也一萬個不愿意,若不是我己覺得真心喜歡了,那無論是嫁了誰,我都是只覺得一生不幸,可只要我中意了,就是難能可貴,任憑對方或美或丑,或老或幼,好也罷,壞也罷,我都覺得真正值得!”她頓了頓,眼中隱約有著希冀之意:“北堂戎渡待你不錯,我從前聽你無意間說起,有一次他甚至跟你講過,如果你愿意的話,他不是不肯放你由……既然這樣,如果我和你一起去求他,那他是不是可以讓我們在一起?我愿意跟你遠走高飛,不做牧家的小姐,榮華富貴什么的,我都可以不要?!?/br>
    對方這樣年輕美貌的女子,這樣敢愛敢恨的性情,其實無論換做誰,都不會不感動的,但沈韓煙卻只是默然,手指淡淡摩挲著光滑的杯壁,平聲靜氣地道:“傾萍,你還年輕,是牧家的小姐,幼沒有吃過苦,受過挫折,因此不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以誰的心意來轉(zhuǎn)變的,在許多事上面你可以任性,但是多的卻是由不得己……況且你不是曾經(jīng)說過么,你是不肯和別人分享丈夫的,你的夫君須得待你一心一意,既然如此,像我這樣已經(jīng)成了親的人,卻怎么會是你的良人?眼下這樣相對傷情,又是何必。”

    牧傾萍拿手絹用力拭去淚痕,咬著朱唇道:“我知道我己性子不好,向來驕縱任性,脾氣叫人頭疼,但只要你不喜歡,那我就可以都改掉的……”她目光灼灼地抬頭迎上青年的視線,道:“我喜歡你沈韓煙這個人,并非是因為你容貌俊雅,若說起長相,北堂戎渡其實比你勝一籌,可是我對他卻根本沒有半點男女之情……我喜歡你,只是因為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最覺得開心舒服,和別人都完全不一樣的?!蹦羶A萍說著,卻起身朝沈韓煙走了過去,瑰麗的裙角曳過地面,拂過落花,一朵又一朵,就好象每一瓣,都是對這個人的一分眷念,她站在青年面前,逼視著對方,既而忽然嘴角凝聚成一個模糊不知意味的表情,緩緩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比北堂戎渡先一步遇著你,那樣的話,現(xiàn)在又會是怎么樣?……我,我待你一定會比他好,好一百倍也不止,始終一心一意地跟你在一起?!?/br>
    帶著清冷花香的微風(fēng)徐徐吹過,花影亂搖,晃得人有些眼暈,沈韓煙沒有避開她的目光,只眼神深靜,道:“沒有如果……傾萍,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蹦羶A萍筆直看著他,忽然戚戚一笑,握起拳頭,道:“我知道的,你這個人內(nèi)里其實心腸冷得和北堂戎渡一樣,可是我……就是喜歡你?!鄙蝽n煙剛要說些什么,牧傾萍卻止住了他,纖腕上幾只赤金纏花鐲子在日光下閃爍著清冷的光澤,復(fù)又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有些事情確實不是以誰的心意來轉(zhuǎn)變的,可是在我還很年輕,還能夠己選擇的時候……一定一定要努力朝你走過來?!?/br>
    二百. 昨夜星辰昨夜風(fēng),畫樓西畔掛堂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