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飛渡_分節(jié)閱讀_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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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里面的聲音漸漸止歇了下去,終于趨近平靜,北堂戎渡又等了一會兒,就見層層帷幕深處,出現(xiàn)了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正從內(nèi)間慢慢走了出來,一頭青絲披散如瀑,雙頰紅暈遍染,如同一枝剛剛經(jīng)過雨露的桃花,眼角有著嫵媚滋潤的痕跡,行動之間,仿佛有些綿軟無力。北堂戎渡見了,只是看了她一眼,倒是那女子乍一見了北堂戎渡站在門外,不覺唬了一跳,旋即臉色通紅發(fā)燙,滿是被人撞見私密的羞色,慢慢走了過去,正要見禮,北堂戎渡卻已經(jīng)隨意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女子見狀,便躬身退了下去。 北堂戎渡頓了頓,忽然間微微笑了出來,笑意似一道明利的清光,慢慢爬延而上,直到眼角,他輕輕甩了一下深灰色的袖子,負手在身后,穿過帷幕,悠然而行,轉(zhuǎn)過幽深的廊門,步入到里間。 室中充滿一股甜膩的香味兒,混合著脂粉氣,闊大的烏木榻上,一床錦被亂糟糟的,北堂尊越坐在床頭,正在整理著衣領,他見到站在門口的北堂戎渡,似乎并不怎么意外,但少年的目光那樣清澈,如同一潭清泉,此時微笑著看過來,竟令北堂尊越不知道為什么,幾乎連心跳都不知不覺地漏了一拍,一時竟不能回避,只是也同樣靜靜地回視著北堂戎渡,一時間,兩人誰也不說一句話。 半晌,北堂戎渡才第一個開口,打破了沉默,他面色未改,眼睛里隱隱有著說不清楚的味道,右手緩緩負了袖子,用很平常的語氣道:“青帝門的事,牧商海已經(jīng)答應了?!逼鋵嵥臼窍雭砜纯幢碧米鹪降?,但來到這里時,卻只是聽見了他父親兼情人的活春宮,北堂戎渡并沒有覺得自己在嫉妒,他只是忽然沒什么精神應付北堂尊越了——在來遮云居之前,他其實心中未必不曾隱隱存有一層想與北堂尊越和好的意思,但現(xiàn)在,忽然又對此沒什么興趣了。 北堂尊越看著門口的北堂戎渡,他似乎不怎么在乎被對方看見這一幕,心中更是說不定還暗中涌起了一絲報復的快意,可當發(fā)現(xiàn)北堂戎渡面色如常時,卻又忽然后悔了——北堂戎渡的眼睫極長,如同小扇,那眼睛的形狀和他很相似,卻又隱隱有著北堂迦溫柔如水的痕跡,因此即便是此時很平靜的神色,也仿佛微帶柔和,將人籠罩其間,無處可逃……北堂尊越想,也許這孩子眼下正在生氣,甚至嫉妒,雖然少年曾經(jīng)很隨意地說過,他并不在乎彼此是否只屬于對方,但即便兩人都放縱慣了,北堂尊越也不相信北堂戎渡在親眼見到這一幕時,完全無動于衷—— 就像他曾經(jīng)對少年說過的那樣:渡兒,你對本座,有情。 一百五. 莫道不消魂 北堂戎渡站在那里,臉龐從骨子里透出一股瑩白如玉的質(zhì)感,薄唇微微合在一起,嘴角含蓄而優(yōu)雅地淡然揚起,簡單系住的頭發(fā)順著深灰色的衣裳優(yōu)雅地披落,就像是一大把浸泡在水里的濃密黑色水藻,他搖了搖頭,眼神清澈而空蒙,偏偏面上還是波瀾不起的,似乎是覺得沒意思,想要走了,但房間里的另一個人,卻顯然不想讓他離開。 一只手按在了北堂戎渡的肩上,不重,但也明顯打斷了他想要走掉的想法,北堂尊越不知何時已來到了北堂戎渡的面前,目光在少年臉上逡巡著,似乎想要在這張臉上挖出嫉妒,怨恨,憤懣或者任何其他的負面情緒,可他最終卻還是沒有找到絲毫線索,北堂戎渡吹彈可破的面容上沒有見到被情人背叛所應該有的模樣,嘴角一貫的倜儻紋路如同刻上去的一般,雋永不變——北堂尊越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應該慶幸,還是惱火,亦或是,似有若無的失落。 “你說過——”片刻之后,北堂尊越終于開口,但北堂戎渡馬上就打斷了他,眉宇間無辜得似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一般,一雙眼睛微微一動,就好比驚鴻照影,橋下春波仿佛,他笑了一下,抬起右手掖了掖一縷細碎的青絲,將其挽到耳后,動作優(yōu)雅而從容,道:“是的,我說過,那些什么海誓山盟,忠貞不渝的矯情東西,你和我都不需要……‘忠貞’這樣的詞對你我未免有些好笑,我們不會時時刻刻地只與彼此在一道,做什么守身如玉的事,所以,你哪怕就像從前那樣玩些漂亮的男男女女,也很正常?!北碧萌侄傻难垌⑽⑻?,看了一眼面前的北堂尊越,淡淡笑了笑,手指無意識地搓動了兩下,嘴角挑起一絲完美的弧度,兩排濃密的眼睫幾乎要遮住瞳仁,如同蝴蝶漂亮的翅膀,在眼睛下方投出淡淡的陰影,輕聲道:“……既然我不肯和你做那種事,那你和其他人這么干,當然無可厚非?!?/br> 北堂尊越明顯有些愣了一下,既而兩眼牢牢盯在北堂戎渡的臉上一會兒,突然間冷笑了起來,他笑了兩下之后,驀地又笑聲一頓,眼眸中透出一股怒意:“……怎么,你以為本座要的就是這種東西?本座還不至于這么沒出息!”北堂戎渡眉眼間浮上一抹寂冷之色,他雖沒什么表示,然而那神情卻已是昭然若揭,垂下睫毛想了想,指頭緩緩搓動著,悠然說道:“也是,我光妻子就有三個,對爹你確實不公平?!北碧米鹪揭粫r滯僵在那里,眼底慢慢浮出深藏的憤怒之色,但這種怒色也只是一閃即逝,北堂尊越很快就放柔了聲音,像是在哄孩子一般,道:“渡兒,你告訴本座,你這是嫉妒,在生氣……只要你這么說,本座就向你道歉?!?/br> 北堂戎渡愕然地看向北堂尊越,只見男人的臉上帶著幾絲期許,薄唇緊抿,仿佛確實只要他一承認,就當真會說出道歉的言語……北堂戎渡心中一緊,實在大出意料之外,心中如同被一種奇異的東西打中了某個柔軟的地方,突然間覺得或許順著對方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他頓了頓,但終究卻不知道為什么,目光安詳?shù)脹]有半絲漣漪,只說道:“你知道的,我沒有生氣,也沒嫉妒……日后若你當真登臨大寶,自然三宮六院,粉黛三千,而我,也會差不多……這種事原本就很平常,沒什么大不了的。” 少年眉如翠羽,那一雙眸子如同藍色的星一般,極為動人,說出來的話也是平緩的,可卻字字皆傷,暗藏著尖銳的刺,北堂尊越眼睜睜地看著他,突然間嗤笑起來,猛地笑道:“好,說得好,你在故意氣本座,你從小就喜歡這么干……你很習慣在本座面前裝假嗎?裝著滿不在乎,裝著不生氣,裝著對本座不動心——可你即便能騙過你父親,本座卻不相信你能一直騙得了你自己!” 北堂戎渡聞言,神色一變,心中依稀被劈開阡陌,他突然有一種模糊的預感,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幾不可聞地呢喃,似乎他父親說的話,會在日后的某一天,成為現(xiàn)實……北堂戎渡猛地拋開這個念頭,他的呼吸微微地有點兒加快,漸漸又滯緩起來,他想說什么,卻只是忽然拂下了北堂尊越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走到一旁,一時不語。 室中是甜膩的香氣,北堂戎渡靜默地站了一會兒,忽然輕輕點頭,微笑道:“是,我心頭有你,雖然大概不是你要的那種,可又真的有什么要緊嗎?我?guī)湍阕鍪?,幫你光大無遮堡,幫你去得這天下……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就會和你一起去做,我承認這也有為了我自己的原因,可你不能否認,我也是為了你……我說過,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這話,你還記得嗎?” 北堂戎渡說著,俊秀的眉宇微微蹙起,聲音略揚,幾不可覺地扯了扯嘴角,語氣卻情不自禁地柔和起來,輕聲道:“父親,你對我好,這是騙不了人的,而我對你的好,卻說不定或許比你想象中的,要多上一點兒罷……”—— 人的一生中,應該總有些人是比較特別的,江湖詭譎,在春花秋月的背后,更多的是腥風血雨,暗謀算計,當年他初入江湖時,心中總有一個身影,每當在受到挫折時,總能在那里得到一點慰藉,或許不多,但一想到他可以向他父親證明自己,令這個強者認可他的力量,他就覺得多少輕松了一些,這個男人的強勢注定了對方不會完全屬于他,被他掌握,就像他自己不肯依附對方一樣,習慣了控制局面的他,在這樣一個無法被掌握、隨時可留可走的強大男人面前,實在難以不去患得患失……而這一點,那人會知道么? 北堂戎渡心想,其實我對你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并不是充滿心機,要耍得你團團轉(zhuǎn)的,總也有許多肺腑之言,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罷,可你不該就那么說出來……—— 我想讓那個愛我之人忘卻孽緣,變得和從前一樣,若是不然,那就叫他愛我一世,不得稍有離心,為我如癡如狂,縱我棄他如敝履,他亦仍然愛我如性命,生生世世心中都只能愛我一個,不得回轉(zhuǎn)……這些,那個人能做到嗎?一個父親永遠不會丟掉自己的兒子,而一個男人,卻很容易拋棄原本愛得死去活來、山盟海誓的情人…… 少年的眼睛是晶瑩剔透的模樣,哪怕沒有看著人的時候,嘴唇也是微微抿起,潤澤的唇瓣紅彤彤的,帶著幾分高傲或者倔強,北堂尊越忽然覺得有些心生憐惜,他想自己也許不應該是這種態(tài)度,他也許可以對少年更好一些,既然他是他的父親,那么即便僅僅只是作為一個年長的情人,他似乎也應該有更多一點的包容——他跟自己的孩子,計較什么呢? 因此北堂尊越走過去,右手緩緩捏住了北堂戎渡灰色衣袖下的手,北堂戎渡的眼睫微微跳動了一下,心中忽地一窒,他突然間抬起頭去,去捕捉面前北堂尊越的眼神,北堂尊越被他的這種舉動弄得一時有些驚訝,可當看著北堂戎渡的眸子里閃爍著莫名的陰影,凝成點點波光時,右手便不由得更加輕柔地捏了捏北堂戎渡的手指。北堂戎渡眼波盈凝地看了他父親片刻,突然間猛地雙臂抬起,被一種瘋狂又不可解釋的力量驅(qū)使著,將北堂尊越緊緊抱住,整張臉貼在男人的胸膛上,讓對方寬厚的胸口將自己臉上那種冷靜而落寞的顏色牢牢遮住…… 北堂尊越先是一頓,隨即便將北堂戎渡擁緊了,一個個親吻輕柔得如同羽毛一般,落滿了少年的頭頂,半晌,就聽見北堂戎渡輕輕開口,說道:“你一向是護著我的,對我額外優(yōu)容些,這些我都知道,我這個人生來就愛斤斤計較的,誰對我好,我會記得,誰對我不好,我更是從來不忘……你明知道我是這么記仇的人,這么小心眼兒,那天還為什么要說那樣的話,叫我生你的氣?其實當時我明明知道只要我表現(xiàn)得難過一點兒,傷心一點兒,你就會先是心里覺得暗暗高興,然后心疼,馬上說些軟話,甚至跟我道歉的,可我就是不知道怎么了,不肯這樣討好你……” 北堂戎渡一面說著,然后閉上了眼睛,只覺得思緒如亂麻,手指抓著北堂尊越胸前的一縷柔涼漆黑的長發(fā),在指尖上反復纏繞著,須臾,又緩緩開口繼續(xù)道:“……當時你說我一向都這么聰明有心計,把你緊緊地抓在手心里……你把我當成什么了?我很生氣,很生氣,完全不想原諒你,我想打你,罵你,想永遠也不理你,哪怕你道歉也不行,怎么樣都不行……” 心中一陣異樣的交錯翻騰,令理智一根一根地如同琴弦般暫時斷裂,北堂戎渡的臉貼在北堂尊越的胸前,低聲重復道:“你明知道我是這么記仇的人,這么小心眼兒,哪怕你道歉也不行,怎么樣都不行……”他說著,突然張嘴一口咬上了北堂尊越的胸膛,毫不留情地用力地咬住,咬住那結(jié)實的肌rou,尖尖的虎牙甚至刺破了男人的肌膚,刺進皮rou,有殷紅的鮮血慢慢滲了出來,染上了北堂戎渡雪白的牙齒。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北堂尊越擰起了眉峰,但他沒有勃然大怒,也沒有殺氣騰騰地一把推開北堂戎渡,或者狠狠揍這始作俑者一頓,他只是除了一開始因為受傷而本能地僵硬起了身子之外,很快就又重新放松了軀體,不但沒有任何的不悅,反而側(cè)頭思索了一會兒之后,便抬起了右手,同時充滿自嘲意味地笑了一下,既而緩慢而輕柔地開始撫摸著北堂戎渡的頭發(fā),眼神也柔軟了起來,原本的戾氣緩緩退去,似乎還帶了幾分懷念和惘然……他想,自從二十歲那年手刃劍神陸薛人,成為天下公認的第一高手之后,自己究竟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受過傷了?幾乎都快要忘記了疼痛的滋味,而唯一讓他重新品嘗到這種感覺的人,只有他的這個兒子——這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少年。 傷口緩慢地流血,有些疼,然而當北堂戎渡輕輕松開了嘴時,北堂尊越卻怪異地覺得自己竟然有些微微失落,然后他便低低地開始笑了,那笑聲似乎有點兒遏制不住,不知道是歡喜還是厭惡或者別的什么,他只是低下頭,用修長的手指輕輕勾起了北堂戎渡的下巴。 北堂戎渡被男人抬起了臉,唇上沾著一點血漬,殷紅得一塌糊涂,長長的睫毛些微撲騰著,如同蝶翅,北堂尊越突然很想用血把那嘴唇完全涂滿,想必一定會美麗得緊,但他到底還是沒有那么做,只低低笑了一下,不以為然地掃了一眼胸前被血洇透了一點兒的衣裳,然后伸手撫過北堂戎渡的臉頰,突然間板起了臉,冷哼一聲,道:“混帳……”他說著,右手無聲揚起,作勢欲打,但那只手只是在半空中停留了一瞬,卻終究沒有狠狠落下去,而是輕輕放下,撥開了北堂戎渡的額發(fā),眼神溫柔著,低下頭一點一點地舔去了北堂戎渡嘴唇上的血跡,又轉(zhuǎn)而去親吻少年的鼻尖,嘴角輕抿,眉峰似笑非笑地柔柔上揚,道:“……消氣了?” 北堂戎渡覺得眼皮發(fā)沉,嗓子也堵得慌,滿嘴都是那種腥甜又溫暖的味道,他沒有回答北堂尊越的話,只是仍然輕聲重復道:“你明知道我是這么記仇的人,這么小心眼兒,哪怕你道歉也不行,怎么樣都不行……”北堂尊越聽到這低喃般的重復,眼神絲毫不動,撫摩著北堂戎渡頭發(fā)的手也仍然輕輕把弄著那柔順的青絲,嘴角微微向上扯起一個溫柔的弧度,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只自顧自地微笑著,問道:“渡兒,你說過,你永遠不會離開本座,是不是?不管是恨也好,愛也罷?!?/br> 他不等北堂戎渡回答,自己便繼續(xù)道:“你要記得自己的話,永遠也不準離開,就算是以后你死在本座前頭,本座也不會讓你離開……我們永遠在一起?!?/br> 北堂尊越低聲笑著,掃了一眼自己受傷的胸口,道:“你讓本座流血了……以后你如果死在本座前頭,本座就會像你剛才咬得那樣,一口一口地吃了你,一丁點也不會剩下……”他輕撫著少年精致的眉目,笑著低聲呢喃道:“本座會吃了你,血rou交融,這樣,我們就永遠也不會分開……就像你說過的那樣,你永遠也不會離開本座,無論是恨,是愛,是厭惡,是喜歡,還是別的什么,我們都永遠在一起?!?/br> 男人溫柔的笑意就款款停在唇邊,就好象知道兩人的血液里都流淌著這樣瘋狂的因子,那樣歇斯底里的愛,無論究竟是什么……誰會在乎。 北堂戎渡深深看著他父親,然后帶著似笑似哭的腔調(diào),輕聲微笑道:“……好?!?/br> 一百五十一. 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