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飛渡_分節(jié)閱讀_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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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時走路裊裊虛顫,與往日十分不同,竟如同弱柳扶風(fēng)一般,北堂戎渡只覺她似乎長高了一點(diǎn)兒,更奇怪的是,她每走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一個白色腳印,細(xì)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居然是香粉印成的白蓮花圖案,隱隱生香,牧傾萍走到北堂戎渡面前,把長裙略微往上提起一點(diǎn)兒,露出一對花團(tuán)錦簇般的繡鞋,花紋一層套著一層,頂頭各綴有一只銀蝴蝶,式樣卻是很少用的紫檀木旋的底兒,前低后高,這樣一墊起來,立時就顯得整個腳型纖細(xì)瘦長,比原先仿佛小了不少,穿著這樣的木底鞋,難怪先前還以為她長高了些,就連走路也顯得裊娜許多。牧傾萍嘟著嘴道:“怎樣,如今你可還能笑我么?” 北堂戎渡沒想到一句玩話,就能讓這少女記在心上,不由得忍俊不禁,笑道:“好了,我可不敢再笑你了?!彼f罷,忽語氣一轉(zhuǎn),滿面笑意,道:“喂,這也罷了,我只提醒你一句,這里可不止我一個男子吶?!蹦羶A萍聽了,這才想起還有沈韓煙在,北堂戎渡到底是她表弟,年紀(jì)也小,也就算了,沈韓煙卻已經(jīng)弱冠年紀(jì),實(shí)打?qū)嵉某赡昴凶樱约簠s主動在他面前特意露出雙足,任人觀看,想到這里,不覺滿面通紅,忙用裙子遮了腳,以團(tuán)扇半遮了臉,羞惱道:“每次見著你,總要叫我出丑!” 沈韓煙在一旁見狀,神色雖還尋常,眼底卻已仿佛繃不住笑了,北堂戎渡笑著用手肘碰一碰他的胳膊,道:“你瞧,明明是她自己給人看的,現(xiàn)在卻又賴上咱們。”沈韓煙見牧傾萍粉面通紅,便打圓場道:“牧姑娘既是喜歡這里的荷花,不如便一同去后園走走?!蹦羶A萍聽了,遂感激地看他一眼,既而瞪了北堂戎渡一下,道:“你這促狹鬼,韓煙可比你強(qiáng)十倍!”北堂戎渡一手?jǐn)r著幕簾,回頭笑道:“好了,我跟你賠個不是還不行?女人總發(fā)惱的話,可是容易老的……走,咱們?nèi)齻€一起去后園逛逛,午間請你吃飯。”話畢,狡黠地眨一眨眼:“我自然知道他好,可惜眼下我已經(jīng)和他成了親,你再怎么瞧著他好,也沒你的份兒了。”牧傾萍?xì)獾迷诒碧萌侄珊蟊成侠蘖艘蝗?,恨道:“我打你個沒皮沒臊的,成日家滿嘴里胡吣,看我不告訴姨姥姥去?!?/br> 兩個年輕人正打鬧著,忽有人趨進(jìn)廳中,在北堂戎渡面前低聲說了幾句,北堂戎渡皺了皺眉,既而點(diǎn)點(diǎn)頭,道:“也罷,讓她進(jìn)來。”說著,對沈韓煙道:“眼下我有些事,你們自去園子里走走罷。”沈韓煙微微頷首,自招待牧傾萍一起出了花廳。 北堂戎渡往上首主位坐了,沒過一時,自外面裊裊步入一名十八九歲模樣的年輕女子,容貌明艷若向陽春花,溫婉中又有清慧的氣質(zhì),體態(tài)嬌柔,氣度莞好,作清雅打扮,一見便知是世家女子,方一進(jìn)來,便是深深一福,道:“江家江玉素,見過少堡主?!?/br> 北堂戎渡見她如此,心中一動,頓時猜到了些什么,便已有了幾分計(jì)較,遂笑了笑道:“江姑娘坐罷?!苯袼芈勓?,這才抬起頭來,待看清上首少年的容貌,心中不由得頓時暗暗吃驚,面上卻是不露,只輕輕在下首一張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坐了。此時有人送上茶來,北堂戎渡自顧自地低頭把玩著腕上的一只寬金壽鐲,淡淡道:“先前并非故意怠慢姑娘,畢竟我既不在,這里總不好讓外人進(jìn)來。” 江玉素微一欠身,含笑道:“少堡主客氣了,今日隨牧小姐來此,原本就是小女子冒昧了才是?!北碧萌侄伤菩Ψ切Φ囟似鸩璞?,抿了一口,道:“哦?只是不知道姑娘究竟是隨我表姐來看花,還是,來看我?”江玉素早已聽說過眼前這少年性情,因此閑話不說,干干脆脆地道:“小女子自是來見少堡主……小女子與牧小姐算是閨中友人,有幾分交情,前日聽說此處有少堡主新建的宅子,因此便以賞花為名,請她帶了我一同前來,沒想到,方才在外竟果真遇見少堡主車駕至此?!闭f著,便從袖中取出一張禮單,旋即恭恭敬敬地起身雙手呈上,道:“區(qū)區(qū)薄禮,乃是我江家敬賀少堡主建宅之喜,不成敬意?!?/br> 北堂戎渡見她明知未必能碰見自己,卻也還隨身帶著這禮單,果是做事妥帖,便笑了笑,接過禮單,卻也不看,只隨手往旁邊的桌上一擱,淡淡道:“如此,倒是承情了?!苯袼匾娝B看那禮單的意思都沒有,心中不禁有些焦慮,咬咬牙道:“在少堡主面前,小女子也明人不說暗話,江淺衣乃我兄長,他前時做下錯事,我江家上下,只求少堡主恕他一恕……” “啪!”北堂戎渡猛然一拍桌面,臉上原本的笑容絲毫不見,眉頭一挑,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面目如霜,鳳眼生煞,冷笑道:“好個恕他一恕!若非江淺衣畏事,不將殷玉樓逃逸一事告知,半月前我又豈會遭了殷老匹夫的埋伏!那夜若不是父親心有所感,及時前來,我只怕已是重傷,說不得,甚至連丟了性命也有可能!如今,你江家倒輕輕巧巧地叫我‘恕他一恕’?!”他說著,將桌上的禮單拿起,隨手翻開粗粗一瞧,頓時冷冷而笑:“哦,果然是大手筆,可惜我這人天生睚眥必較,肚量小得很!” 此時并無其他人,廳中唯有北堂戎渡與江玉素兩個,江玉素見狀,立即一握裙角,登時長跪于地:“兄長糊涂,玉素謹(jǐn)代江家上下,求少堡主高抬貴手!”她一咬牙,從懷里掏出一張薄簡與一只小小的玉盒,雙手高托至頭頂,腰身微微前傾,面上滿是懇求地神色:“……少堡主請看!” 北堂戎渡睨她一眼,先拿起了那只小盒,打開一看,里面卻是一截用石灰硝好的手指,北堂戎渡眉心一動,轉(zhuǎn)而又取了那張薄簡,翻開一瞧,只見上面只寫了一個朱紅的‘江’字,就聽江玉素一字一句地道:“江淺衣鑄下大錯,家族中諸位叔伯長老已將其軟禁,為表明心跡,先取了他一根手指獻(xiàn)與少堡主,只待少堡主一言,便立時以家法取其性命,且舉江家上下盡數(shù)依附少堡主,只求保全江氏滿門!” 北堂戎渡神情不變,只是淡笑,道:“哦?這是什么意思?”江玉素索性一口氣說道:“方才少堡主見了我江家竭力湊齊的大批財(cái)物,卻無是動于衷,既是如此,此事則必是不可揭過了,家中眾人已商議妥當(dāng),若是少堡主見了禮單上之物卻無表態(tài),就只能以江淺衣一人以及江家所屬全部勢力,換家族一條生路!” 江玉素說著,不待北堂戎渡開口,便已苦笑道:“少堡主何等人,屠容公子之名,向來行事手段,無人不知,此次江淺衣犯下之事,怎是他一人性命就可了結(jié),少堡主心中,只怕是要拿我江家上下性命來填!我江家看似家大業(yè)大,可在無遮堡之下,傾頹也就在一時之間而已,雖然眼前尚是風(fēng)平浪靜,可江家已是暗中傾頹之災(zāi)即近,因此只求家族能附少堡主驥尾,保全滿門,前時殷家已滅,上上下下未留一人,我江家,不想步其后塵!”她滿懷希冀地緩緩繼續(xù)道:“江家雖與無遮堡相比,算不得什么,但也頗有實(shí)力,少堡主一念之間便是無數(shù)人的性命,但另一念之間,就是一股勢力盡數(shù)收入囊中,還請少堡主三思?!?/br> 江玉素言罷,深深吸了一口氣,仍是長跪于地,北堂戎渡只神情無波,漫不經(jīng)心地道:“此事你自可去求我父親,何必來找我?”江玉素何等玲瓏剔透,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北堂戎渡,心中漸漸生出希望:“北堂堡主向來愛惜少堡主,究其根本,若少堡主要?dú)Ы?,我等再苦求北堂堡主也是無用,但少堡主若是并不在北堂堡主面前提及江家之事,江家則必然無礙……因此只求少堡主高抬貴手!” 北堂戎渡盯著江玉素,片刻之后,忽淡淡道:“你先起來?!北M管這話字面上沒有別的意思,但江玉素哪里能不懂得這暗中之意,心下登時猛地一松,陰云盡去,慢慢站起身來,同時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汗?jié)窭镆?,手腳亦使不上多少力氣。 北堂戎渡重新坐下,呷了一口茶,微微笑道:“你們江家倒聰明,還沒看見絲毫端倪,就趕緊來投我……上次只因?yàn)槲沂直塾袀赣H不允我出門,因此才未親自帶人屠滅殷家,實(shí)話跟你說,若非今日之事,下個月,我便會帶人前往江家,一消此仇?!彼@一番話中語氣平平,江玉素卻只聽得暗自僥幸,北堂戎渡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貌似不經(jīng)意地道:“你們江家沒有去求父親,而是直接投了我,這一點(diǎn),你們倒聰明?!?/br> 江玉素遲疑一下,謹(jǐn)慎而隱晦地挑選著措辭:“玉素身為女子,見識有限,但也知少堡主乃北堂堡主愛子,有‘簡在帝心’這四字,便已足夠令江家做出正確選擇?!北碧萌侄赏蝗恍α似饋恚溃骸昂芎?,你很好,我現(xiàn)在知道,江家為什么派你出面了,江淺衣愧為男子,怎及得你一半!好了,回去告訴你那些叔伯兄弟什么的,這江家家主,以后就是你了,想必他們既然讓你來,就已經(jīng)有了這個意思罷?!苯袼匦闹写笙玻闹辛吮碧萌侄擅鞔_表態(tài)支持她上位,自己這家主的地位才是真正牢固,因此立時深深下拜:“屬下叩謝主子!”北堂戎渡微微笑道:“罷了,你且去罷。”江玉素再次叩首:“屬下必竭心盡力,以報(bào)爺萬一!”說罷,這才帶著一身冷汗,緩緩?fù)讼隆?/br> 九十八. 暗蓮 后園中花開繁勝,滿目姹紫嫣紅,湖面上新開的荷花綿連成片,說不出地清麗動人。 牧傾萍足下裊裊而行,一面看著湖中的荷花,她畢竟還不大穿得慣足上套著的的鞋子,又未看著腳下的路,一不留神,突然就是一個趔趄,身子立時就朝前傾去。 一雙手自旁邊扶住牧傾萍,沈韓煙托著少女的手臂,溫言道:“小心些?!蹦羶A萍定一定神,站穩(wěn)了身子,這才皺眉看了看裙子下面,抱怨道:“這種鞋子穿著太累了?!鄙蝽n煙微微笑了笑,朝前面不遠(yuǎn)處的一間湖上涼亭一望,提議道:“不如去前面坐坐?!?/br> 牧傾萍自無異議,兩人又朝前走了片刻,在亭子里坐下,沈韓煙看了看地上那一個個用香粉印成的白蓮花痕跡,不覺笑道:“方才在花廳中便已有些好奇,不知——”他兩人也算熟識,因此牧傾萍說話也隨意一些,眼下知道他的意思,遂不待他說完,便笑吟吟地道:“這個么,其實(shí)也很簡單。”她說著,用手比量著解釋道:“鞋下的木底子上雕刻著一朵蓮花圖樣,凹處給鏤空了,與里邊相通,跟兒里面有個小抽屜,裝著香粉,用細(xì)紗網(wǎng)做底,等到走路時一踩一抬,就震得香粉漏下來,把鞋底鏤刻的蓮花形狀就印在地上了?!鄙蝽n煙聽了,微笑點(diǎn)頭道:“當(dāng)年南齊皇帝蕭寶卷為潘妃設(shè)步步金蓮之寵,牧姑娘眼下,卻也有步步生蓮的細(xì)巧心思?!?/br> 牧傾萍聽他贊賞,不覺便燦爛一笑,露出一點(diǎn)雪白的貝齒,同時也含著一點(diǎn)點(diǎn)孩子氣,道:“你吶,可比北堂戎渡那個促狹小子強(qiáng)多了,他向來多是欺負(fù)我,很少肯讓我一讓的?!鄙蝽n煙面容清朗,如同一湖碧水投照著月色,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道:“北堂他,其實(shí)心地并不壞?!蹦羶A萍手里正拿著一根折下的草莖把玩,聞言便‘撲哧’一笑,道:“這個么,我倒是知道的,雖然他有時候恨得人牙癢癢,但其實(shí)對相熟的人卻還真的不壞?!彼f到這里,不覺歪過頭看向旁邊的沈韓煙,凝神想了想,忽道:“喏,咱們也算是熟人,有一件事情我挺奇怪的,你怎么會和他成了親呢?” 青年坐在亭中,身著月白色的長袍,體態(tài)清頤,黑發(fā)挽在銀冠下,整個人透著含蓄恬淡的沉靜氣度,完全是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模樣,身周帶著淡淡一絲清香,仿佛分毫不染塵埃,聞言,便看向牧傾萍,目光明凈如天光云影,清澈而溫和,道:“數(shù)年以來冷暖相知,此身若不屬北堂,亦再不知應(yīng)與何人相偕。”牧傾萍目光中帶出一點(diǎn)好奇而懵懂的笑意,眼神明亮,以手托腮,道:“原來你這么喜歡那個壞小子啊。” 沈韓煙緩緩露出一抹笑意,如漣漪般在他優(yōu)美的唇角處徐徐展開來,眸光中有著溫潤的色澤,但笑不語,牧傾萍見他容色寧和,神情莠淡,雖不及北堂戎渡神容奪人,然而卻是真真正正地令人如沐春風(fēng),不禁一時間有些凝神,手指捏著團(tuán)扇上的穗子,道:“你性子這樣和軟,只怕是總受他欺負(fù)罷。”沈韓煙不由得失笑:“怎么會?!蹦羶A萍探身用扇子去夠湖里的一朵粉色荷花,口中輕聲道:“你為人很好,別叫他欺負(fù)了去?!?/br> 沈韓煙不置可否,只是用折扇輕敲著掌心,微笑不言。 直至傍晚,兩人已回到了無遮堡。 眼下已是六月,天氣暖熱,北堂戎渡見園內(nèi)的葡萄架子長得很好,蔭蔭如蓋,翠綠欲滴的枝葉藤蔓爬滿了小巧雅致的涼棚,無數(shù)串或紫或青的葡萄從繁復(fù)的葉片中垂下來,顆顆飽滿,只瞧上一眼,就覺得清涼,因此便吩咐弄幾個小菜,就在這葡萄架下吃飯。 沈韓煙站在葡萄架旁的一株芙蓉樹前,手里把玩著一支短簫,正在教孟淳元吹曲,北堂戎渡見那一樹芙蓉花開得粉妍明媚,葉形雅致,花色艷麗,不覺彎腰從地上揀起一朵落花,輕嘆道:“這樹是我娘當(dāng)初生下我之后,親手所植,如今一晃十多年,年紀(jì)和我也一般大……前時我將此樹由吟花閣移到這里,卻一直不曾細(xì)看,竟未留意它已長得這樣高了?!彼f到這里,不禁又想起曾經(jīng)人比花嬌的那個清麗女子,然而光陰如水,幾載輪換,芙蓉開了又謝,那人卻已永遠(yuǎn)不會再出現(xiàn)了。 孟淳元聽北堂戎渡這樣說,不禁抬頭看那樹上如云霞般的一片盈粉之色,笑嘻嘻地道:“果真呢,這花開得真好?!彼暧谞€漫,懵不知事,沈韓煙卻是心懷慨嘆之意,道:“記得我初至吟花閣時,這樹還沒有眼下這般大,如今想想,果真歲月如同流水,孔子說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想來就是如此了?!?/br> 北堂戎渡微微點(diǎn)頭,一手撫了撫那樹身,心中感慨之余,也覺淡淡地親切,正說話間,下人已將飯菜擺在了葡萄架下的桌子上,北堂戎渡撩起衣擺坐下,笑道:“唔,晚上吃些素淡的,才有胃口?!币幻婺闷鹂曜?,一面叫孟淳元也坐下,三人一起吃了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