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飛渡_分節(jié)閱讀_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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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fēng)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未過多久之后,北堂戎渡正悠然地愜意聽曲之際,原本水面上那條精致的船舫卻漸漸臨近了,船頭上站著一名美貌少女,音色清亮,揚聲道:“不知船上是何人奏簫?我家主人聞聽此曲,頗為喜歡,不知道可否登船為我家主人再奏一二首,事后必有重酬。” 北堂戎渡聞言,不由得與沈韓煙相顧而笑,北堂戎渡笑過之后,干脆起身出了船內(nèi),走到船頭位置站定,淡淡笑道:“方才是內(nèi)子與在下乘興取樂,不過是玩鬧罷了,除我之外,他是不會特意為旁人奏曲的?!?/br> 北堂戎渡臨風(fēng)站在船頭,如秀樹出林,輝月映水,那少女乍見之下,一時間竟是愣住片刻,說話不得,旋即臉上一紅,剛要再開口時,卻隱約聽見船內(nèi)依稀有什么聲音傳出,轉(zhuǎn)眼間就有一個容貌極清秀的羅衣侍婢自船內(nèi)出來,清泠泠地對北堂戎渡道:“我家主人請屠容公子過船一敘,還望賞光?!北碧萌侄裳壑胁懳?,心中暗自生出一分警惕之意,面上卻只是笑了笑道:“不知貴主人如何知道我身份,莫非是熟識之人么?” 正值此時,船內(nèi)忽有一個聲音傳出道:“……你與我一個故人面貌極為相像,再看這年紀(jì),就知你是北堂家的小子了?!?/br> 這聲音是女子所出,音色極美,但卻竟是分辨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年紀(jì)的人,北堂戎渡略作思忖,隨即就笑道:“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弊阆侣砸皇沽Γ讶惠p飄飄地落在了對方的船上。 兩名少女在前掀起帷簾,請北堂戎渡進(jìn)去,北堂戎渡走入船中,就見里面布置得極是華貴奢麗,且有一絲甜香裊裊繚繞,一架西番蓮花十二扇屏風(fēng)上繡著大朵的粉荷,炫麗得耀目,后面垂著層層的紗簾,兩旁各自立著一名美貌少女,垂手靜立,里面依稀坐著一道人影,一個慵懶柔媚的女聲在簾后輕嘆道:“剛才看了一眼,果然很像……” 那聲音里有種說不清楚的味道,且夾雜著一分唏噓之意,北堂戎渡有些摸不準(zhǔn)狀況,因此只含笑道:“方才尊駕說我與一個故人面貌極為相像,猜到我是北堂家的人,如此,想必是家中故交?” 那人突然大笑起來,仿佛聽見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故交……是啊,我和北堂晉臣是老熟人了。”北堂戎渡聽了,多少有些意外,但也還是用了晚輩見長輩的禮節(jié),微微一禮,笑容柔和,令人如沐春風(fēng):“原來尊駕與家祖相熟?!?/br> 那人在簾后吃吃低笑:“何止相熟……你倒是長得和他有五六分仿佛,不然我也不會在剛才就一眼認(rèn)出你來?!闭f著,兩邊立著的那兩名少女分別將簾子徐徐挽起,簾后,坐著一個纖細(xì)裊娜的身影,正背對著北堂戎渡,對著妝鏡簪發(fā)。 云髻高高挽起,如云如霧,百花絲錦長裙逶迤及地,繡著繁麗花枝,腰身緊束,不盈一握,裙幅光艷如同流霓,臂上挽著長長的荔紅色煙羅絲綃,一只涂有粉紅蔻丹的玉手正拈著一朵薄紗扎制而成的絹花,對著鏡子輕輕簪到鬢邊。 北堂戎渡微微動容。不是沒有見過美人,可是眼下只看著這女子的背影,竟然就已勝過了不知多少軟紅十丈的脂膩粉香,只是那樣簡單的一舉一動,看起來卻每一刻都是如此嬌慵懶散,且又嫵媚迷人之極,哪怕還根本沒有看見她長得究竟是什么模樣,卻已覺她簡直美得驚心動魄,始知‘煙視媚行’這一句形容,在此時此刻,才真正被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那人兩根纖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拈起一根赤金扁簪,一面握在手里,似乎是在思量著簪在哪里才好,一面背對著北堂戎渡,低低笑語道:“你們北堂家的男人,真是……”話音未落,只聽‘咄’地一聲悶響,卻是那人順手一把手里的金簪用力插在妝臺上,旁邊的那兩個侍女一驚,忙跪了下來,女子卻只是微微冷笑一聲,隨意抬了抬手,示意兩人出去。 船內(nèi)只剩了北堂戎渡與這女子兩個人,良久,那人才輕聲開口道:“倒是我有些失態(tài)了……只是,一旦我想起那些叫人心里不快活的陳年往事,就多少還是有些情緒煩躁的?!彼曇舻捯惨蛔忠蛔终f得輕緩而生涼,北堂戎渡是花叢老手,既是眼看到這里,此時心中就已經(jīng)隱約猜到了這女子想必與祖父北堂晉臣,曾經(jīng)有過什么男女之間的糾葛,正暗自思忖間,那人就已經(jīng)緩緩站起了身來,一邊輕笑著說道:“剛才吹的那支曲子,我記得當(dāng)年,我也經(jīng)常吹給一個人聽……”說著,便已轉(zhuǎn)過了身。 蔚藍(lán)無波的雙目霎時間一滯,仿佛就連心臟也在這一瞬間停止了跳動……那樣熟悉的眉眼,柔軟豐澤的唇,肌膚如雪,是在夢里也沒有忘記過的容顏啊…… 北堂戎渡瞳孔驟縮,微微翕動了一下嘴唇,既而失神一般喃喃出聲—— “……娘……” 七十五.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北堂戎渡的視線定定落在那女子容光如霞的面孔上,臉上的神情捉摸不定,復(fù)雜到了極點,目光亦是有些迷離,整個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就好象是多年以前便永遠(yuǎn)失去了的珍寶,眼下卻又猝不及防地出現(xiàn)在了面前,無數(shù)熟悉的往昔轟隆隆地呼嘯著沖涌而出,仿佛連心臟都被刺得絲絲地疼…… 那女子看不出是什么年紀(jì),明明肌膚如玉,面若凝珠滴露,可一見那眼底隱藏著的深沉所透露出來的滄桑與沉穩(wěn)氣度,就知她絕對已經(jīng)不年輕了,一雙水眸微微向上飛起,透出一股說不出地嫵媚與凌厲氣息,顧盼生妍,似有千言萬語,體態(tài)纖儂合度,如春柳柔枝,眉眼間俱是漾著一縷若有似無的妖嬈嫵媚,于純粹的美麗之外,更有一種令人心臟狂跳,連呼吸都能夠停頓的巨大魅力,只妙目淺淺一轉(zhuǎn),便令人口干舌燥,迷離失神,實是北堂戎渡有史以來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北堂戎渡所扮的‘蓉蓉’雖然美貌絕不下于她,但卻少了那種昭華天成的絕艷成熟風(fēng)情。 那女子眼中冷光一現(xiàn),隨即莞然輕笑,如同聽見了什么笑話一般,輕輕捏了一下手中的團(tuán)扇扇柄,柔聲笑道:“北堂家的人真是越來越出息了,隨便見個人,就亂喊娘么?” 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而已,竟也讓她說得動搖人心魄,柔腸百轉(zhuǎn),北堂戎渡驀然心中一顫,隨即涌上的就是深深的失望,立時收回了心神,面上的神情也漸漸恢復(fù)了正常——這女子雖與北堂迦容貌極似,但北堂迦是清麗如凝露的芙蓉,而她,卻是百花叢中最高貴的牡丹,風(fēng)華無雙,國色傾城……北堂戎渡壓住心底的涌動,隨即釋然而笑,道:“是晚輩唐突了……只因前輩與家母容貌十分相象,因此方才一見之下,不免有些失態(tài)?!?/br> 女子淡然看了看北堂戎渡,輕笑一聲:“是么,與我長得很像?那自然也是個美人了,難怪把你這小家伙生得這樣招人喜歡?!彼α诵?,卻突然間不知道為何,臉色在剎那變得雪白,神態(tài)劇變,須臾,驀然抬首牢牢看住北堂戎渡,神色中洶涌著什么被死死壓抑住的東西,厲聲疾問道:“你娘是誰?多大了?……回答我!” 她語氣凌厲,極不客氣,但北堂戎渡見她容貌肖似母親,因此隱隱覺得親切,并不在意她的疾言厲色和莫名其妙的問題,剛想答話,卻猛地突然想起一樁事來,不由得眸光一滯,牢牢盯住了這個美麗的女人——北堂迦是北堂晉臣自外面抱回來撫養(yǎng)的私生女兒,而眼前的女子與祖父北堂晉臣相熟,且容貌又與北堂迦如出一轍……—— 似乎冥冥中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北堂戎渡緩緩?fù)鲁鲆豢跉?,目光一轉(zhuǎn)也不轉(zhuǎn)地看著那女子,靜靜片刻,半晌,才慢慢說道:“……我娘,今年三十歲?!鳖D了頓,又輕聲補(bǔ)充了一句:“她尾椎的位置,有一塊紅色胎記?!?/br> 手中的團(tuán)扇悄然落地,旋即就是長時間的死寂。女子華麗的衣裙如同天邊的虹霓,流光溢彩,只是上面繡著的花紋卻不知為何開始幾不可覺地浮動著,仿佛水面上隨著漣漪顫動的細(xì)碎日光,仔細(xì)看去,才發(fā)現(xiàn)那裊娜纖細(xì)的身軀原來正在微微顫抖著,涂有粉色蔻丹的玉手,也幾不可覺地慢慢握成了拳……北堂戎渡靜立在原地,忽然間朝前走了兩步,看著那女子,輕聲道:“你……是我外祖母么。” 女子抬起頭,眼中似是隱隱有水光流動,她的聲音有幾分恍惚,定定瞧著幾步外的北堂戎渡,怔怔地道:“……嗯……”話音方落,就聽一陣環(huán)佩丁冬的促疾雜響,女子攪裙快步行至北堂戎渡面前,一言不發(fā),直接伸手將那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一把緊緊摟進(jìn)懷里。 那女子只是緊摟著北堂戎渡,似是要從他身上覓得一點可以支持住自己的力量,北堂戎渡被擁進(jìn)這樣一個軟玉溫香的懷里,饒是他心性堅穩(wěn),此刻心中也不免有些感慨唏噓之意,卻又忽然笑了一聲,輕輕嘆道:“這世上的事,還真是巧……” 女子并不答話,只是牢牢攬北堂戎渡入懷,她的手指那樣涼,就仿佛是在冰冷的潭水中浸過一般,北堂戎渡也沒再說什么,只用手輕拍著她的背,意似安慰。 半晌,有聲音平靜地響起:“……我要去見你娘?!迸勇曇綦m穩(wěn),然而北堂戎渡卻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卻未必有這樣平靜……北堂戎渡輕輕推開對方的懷抱,搖了搖頭:“……我娘已經(jīng)過世很久了。” 女子臉上的神情凝住了。她仿佛極力想要鎮(zhèn)定下來,用力抿住嬌紅欲滴的朱唇,兩只手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地抬起,給北堂戎渡雜亂無章地胡亂整理著衣襟,沒動幾下,卻忽地手上力道一岔,頓時就扯掉了少年衣襟上綴著的一顆琥珀珠子。一雙雪白的纖手停了下來,女子的聲音有些啞澀,手指緊緊捏著那顆琥珀,似是要把它捏碎了一般,一字一字地慢慢道:“……你娘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