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燈照河山_分節(jié)閱讀_7
☆、黑澤川 機場外,四輛漆黑錚亮的寶馬齊刷刷停在路邊,頓時引來周遭行人側目。 幾輛車里的西裝男紛紛下車來恭候,第二輛車的司機又畢恭畢敬打開車門,低頭站在路邊;這時才看見一位穿著素淡和服的日本老婦人,并一個約莫三十歲戴墨鏡的高大男人,在一圈隨從的簇擁下,從機場天橋上疾步走下來。 老婦人化妝極為隆重精心,發(fā)髻也梳得一絲不茍。只是臉色板著,緊緊抿著嘴唇,眼角便顯得有些塌落,格外的戾氣逼人。 相比之下那戴墨鏡的男人雖然也不茍言笑,卻只讓人覺得威嚴沉著。他身形在亞洲人中算是相當高大挺拔的了,肩膀?qū)捄?,腰背極挺,仿佛是多年的練家子,從骨子里便透出一種威重的氣勢來。 一群人疾步上了車,司機請示:“山地夫人、黑澤少爺,我們是先去酒店安置行李,還是先去醫(yī)院?” 老夫人終于把她緊緊下抿的嘴角動了一動,說:“去醫(yī)院!” 那個姓黑澤的男人卻淡淡的道:“先去酒店?!?/br> 老夫人語氣里不可避免的夾雜了焦急:“你在說什么?。堪⒊绲浆F(xiàn)在還沒有醒,他可是你的親表弟!” 司機從后視鏡里偷覷一眼,只見黑澤微仰著頭閉目養(yǎng)神,充耳不聞的樣子。 他遲疑了一下,緊接著踩下油門。 ——是往酒店去的方向。 一群人先到酒店去放好行李,安置完畢,才從酒店出發(fā)去醫(yī)院。 這時黑澤已經(jīng)和老夫人分了車,挪到第一輛車里,側頭問助理:“山地崇來大連之前,去過旅順?” 他會問這樣的問題,顯然已經(jīng)把那天晚上發(fā)生在地下拳賽里的事情都打聽清楚了。 助理肯定的道:“沒有,山地少爺根本沒有離開過大連市區(qū),更沒有接觸過當?shù)睾趲?。少爺在中國接觸過的人很有限,我們排查過名單,根本沒有姓葉的人?!?/br> 黑澤沉思半晌,問:“旅順真的有個葉家么?” “這個……已經(jīng)在查了。姓葉的人肯定不少,但是出名的葉姓武學世族根本沒有聽說過,更別提什么葉家幼子了……” 黑澤沉默不語,刀削般硬朗的側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越發(fā)顯得難以猜測。 助理小心翼翼的道:“據(jù)東鄉(xiāng)先生說,兇手自稱替‘一百一十二年前’的家人報仇,一百一十二年前……難道是精神錯亂?如果是精神病人行兇的話,倒是好理解了……” “精神病人行兇,能在擂臺上重傷空手道黑帶八段的東鄉(xiāng)京男?還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用手指輕輕一戳,把山地崇戳得重度昏迷兩天不醒?” 助理囁嚅不敢說話,黑澤冷笑一聲。 “說什么精神病人,分明就是山地家惹到了不能惹的兇神,萬里迢迢索命來了!” 老夫人在路上還能勉強撐住她那貴族世家的儀態(tài),到醫(yī)院一看昏迷不醒的兒子,頓時就撐不住了。 僅僅兩天功夫,山地崇就仿佛變了一個人。他臉色灰白,眼皮紅腫出血,臉頰泛著不正常的青灰,因為無法自主呼吸而戴上了呼吸器,乍一看上去倒是像睡了十年八載的植物人。 詭異的是不論醫(yī)生怎么檢查,都查不出這位少爺?shù)降啄睦锍隽嗣 男奶徛?,肝膽衰弱,心胸血管大面積破裂,按理說胸部應該遭受過重擊,但是胸部骨骼卻偏偏都好好的,一點破裂都沒有。 難道有人“隔山打?!?,沒傷到他的骨頭,卻隔著骨頭打碎了他的內(nèi)臟? 這怎么可能,又不是變魔術! 老婦人坐在床邊,顫抖著手拉住兒子,半晌才用日文慘烈的叫了一聲:“阿崇!” 手下全都屏聲靜氣站在一邊,醫(yī)生連大氣也不敢出。 黑澤坐在一邊,臉色冷淡,一條修長的腿架在另一條腿上。 老夫人抽泣半晌,轉(zhuǎn)過頭來嘶啞道:“阿川,你覺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澤川這才懶洋洋的站起來,伸手推開老夫人,解開山地崇胸前的紐扣。 只見他胸前劍突之下半寸的位置上,有個指頭大的圓點微微發(fā)黑,仿佛是被什么撞了一下,留了個淤青的痕。 黑澤問醫(yī)生:“前天送來的時候就有?” 醫(yī)生忙不迭道:“救護車到的時候還沒有任何異樣,入院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有輕微的淤青,但是沒有發(fā)黑。這個黑點是今天早上才發(fā)現(xiàn)的,我們懷疑過皮下淤血……” “鳩尾xue?!焙跐纱驍嗨?,說:“任脈之絡xue,人體三十六死xue之一,高手點之可造成腹壁震動,肝膽瑟縮,靜脈破裂,心臟滯血——若無人解xue,必死無疑?!?/br> 醫(yī)生仿佛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 老夫人則沒有笑,她臉色猛的驚慌起來——那種貴族禮儀怎么也掩飾不了的,骨子里的驚恐和慌張。 “您應該聽說過吧,山地夫人,您曾祖父的父親,當年就是這樣在戰(zhàn)場上被人殺死的。不是死于刺刀或子彈,而是被人在天靈蓋上輕輕一指,就瞬間斃命了。而且我記得,山地家族的那位老太爺當年也是死在中國旅順,真是巧合啊?!?/br> 山地夫人的臉色頓時極度難看起來,半晌才冷冷的問:“這就是傳說中的點xue功夫?你一定有辦法的吧,黑澤川!如果是別人的話就罷了,如果是你的話——” 黑澤站在病床邊,居高臨下看著狀若枯槁的山地崇,臉色深淺莫測。 老夫人瞳孔微微一緊。 她知道黑澤川名義上是當年山地家族大小姐的兒子,山地崇的表哥;但是實際上,他母親早在三十年前就和娘家斷絕關系了。 這個男人雖然姓黑澤,實際上卻和黑澤家族半點血緣關系也沒有——他甚至只有一半的日本血統(tǒng)。 當年這個男人之所以能上位,是因為在他之前的幾個堂兄都莫名其妙的死了;他上位之后一年,幾個堂弟又莫名其妙的殘了。黑澤川做事情極其細致,到現(xiàn)在為止都沒有任何證據(jù)能證明,他那幾個堂兄弟的“意外”跟他有任何關系。 這樣一個人,你能指望他像個熱心又和善的表哥一樣,不辭辛苦為表弟療傷嗎? 老夫人緊緊盯著黑澤川,嘴巴一動,剛要說什么,被黑澤一抬手擋了下來。 “解xue比點xue難千萬倍,但是我會試試?!?/br> 老夫人嘴巴一抿,唇角再次顯出嚴厲的皺紋:“你有什么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