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波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70
客人落座,茶博士過來上茶,趙莊蝶忙問他今日說什么故事,上次聽到一半的《張潮記》還講不講。茶博士報出今日說書人要說的故事名稱,便就含糊其辭下去了。 “今日說不了《張潮記》,闊成先生被人打斷了腿?!?/br> 待茶博士走后,上茶果的伙計(jì)偷偷跟他們講。 “闊成先生怎么會遭人打折腿?”趙莊蝶很吃驚,他喜歡闊成先生說的《張潮記》,故事里的張潮是個狡黠,詼諧的矮子,常為人打抱不平,智斗惡棍,豪族。 伙計(jì)四處張望,低頭小聲:“自然是編了不該編的故事,說了不該說的話,把宗子得罪?!被镉?jì)也是無知者無罪,他根本不清楚這三位客人里邊,兩位就是宗子,要不打死他,他也不敢這么說啊。 “哪個宗子做的?”趙莊蝶大為吃驚。 伙計(jì)還想說點(diǎn)什么,被茶博士喊走,茶博士顯然眼力好,他應(yīng)該早瞧出趙莊蝶就是個宗子。 趙端河皺眉,思考了起來,他身前的那碗茶,熱氣裊裊,他似自言自語:“莫不是那個老兵林忠放鵝的故事?”他家和百姓家雜居,民間的事他知道得多。 趙莊蝶懵了,忙問:“端河,你說說是怎樣的故事?” “老兵林忠家養(yǎng)鵝二十頭,本欲待鵝肥賣錢,給女兒置辦嫁妝,卻不想肥鵝跑到宗子家田地,被宗子家惡仆一網(wǎng)打盡,吃得只剩一地鵝毛?!?/br> 趙端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嘴角沾著茶沫,輕輕用拇指拭去。 “不就是一個故事嘛,干么打傷人?!壁w莊蝶拿銀叉扎蜜餞,突然動作停下,叫道:“等等,我好像聽說過!” 陳郁在眾人之中,年紀(jì)最小,只是聽,不過當(dāng)趙端河說肥鵝被宗子家惡仆吃掉的時候,他比趙莊蝶反映快。這是個真實(shí)的故事,而且宗子家仆不只一頭鵝也不賠,還很囂張打傷老兵。 遠(yuǎn)涯和他講過這個故事,遠(yuǎn)涯還說那個老兵很有些本事,可惜青壯時出海,被船繩絞斷一只手臂,因殘疾而生活艱苦。 趙端河瞪了趙莊蝶一眼,他這一叫,鄰桌有人當(dāng)即回頭,趙莊蝶喝口茶壓壓驚,他低聲:“這個事就發(fā)生在趙幾洲家的田莊是不是?” 陳郁和端河點(diǎn)頭。 “奚王支系的全是賊驢,又來壞我們宗子名聲,真是可氣!”莊蝶從銀叉上咬下一顆蜜餞,嚼兩下,惡狠狠道。 這個趙幾洲和趙幾道是堂兄弟,他們那支系在當(dāng)?shù)刈谧永镱^人數(shù)最多,而且不少人在宗正司擔(dān)任職務(wù)。 “吃人家鵝還打人就很過分了,居然還把闊成先生也打傷!”莊蝶越想越氣,他要好一段時間聽不到《漲潮記》,他義憤填膺:“還有沒有王法了,宗子犯法就當(dāng)與庶民同罪!” “咳咳……”趙端河喝茶被嗆。 陳郁拿自己手帕,要遞給端河,端河示意不用,他從莊蝶身上摸出一條來。 沒多久,莊蝶那條白潔的絲帕,被涂上花綠的茶沫,揉成一團(tuán),又塞回他衣兜里。 陳郁安安靜靜聽著兩人交談,涉及宗子的事,他不好說什么,只是想闊成先生不知傷得嚴(yán)不嚴(yán)重,往后還能不能說書。 臺上,新請來的說書先生登場,茶坊里的吵鬧聲漸漸靜下,說書先生清喉,簡單介紹今日要講的故事內(nèi)容。趙莊蝶覺得索然無味,不是他愛聽的故事,他東張西望,見陳郁一動不動看著窗外,他問:“小郁在看什么?” 陳郁在樓下看到鄭遠(yuǎn)涯的身影,他乘坐一艘小船,行駛在濠渠上,他身邊跟著一個同齡人,是保章正(天文官)之孫李世安,兩人大概是要前往市舶司。 陳郁手指樓下的兩人,說:“是鄭遠(yuǎn)涯和保章正的孫子?!?/br> 趙莊蝶忙抻長脖子往外探,他聽說過鄭遠(yuǎn)涯,他從陳郁所指的方向,看到站在船頭的一名高挑男子,一手叉腰,腰間佩刀,威風(fēng)凜凜,匪氣十足,他好奇問:“小郁,鄭家到底是不是海寇?” “以前是?!标愑羧鐚?shí)說。 “他看過來了,我們邀他上樓喝茶如何?”趙莊蝶回頭去看趙端河,征詢意見。 “不可。”趙端河一口回絕。 載鄭遠(yuǎn)涯和李世安的船逐漸遠(yuǎn)去,茶坊中的三人一陣沉寂,趙端河對陳郁說:“人言可畏,不得不慎重,望小郁不要見怪?!?/br> “我知曉?!标愑羿叭?,他有時真得會忘記他們宗子的身份。 隨著年歲增長,陳郁清楚,他們跟他這樣的商家子往來,便已引人閑言閑語,若是再結(jié)交一個??苤?,那將非常敏感。 三人聽了一會說書,都覺得挺無趣,結(jié)伴下樓,走出茶坊。趙莊蝶打算和趙端河去書肆,問陳郁要一起去嗎?陳郁說他要去找遠(yuǎn)涯和世安,他們肯定是去市舶司,聽說今天入港好幾艘海船,市舶司肯定很熱鬧。 陳郁騎馬沿濠渠行進(jìn),他身邊跟著一高一矮兩個隨從,他在人堆里,姿容出眾,時不時有人側(cè)目,趙端河敏銳,自然捕捉到了。趙莊蝶無憂無慮騎在馬上,擠到橋上,喊端河快點(diǎn),趙端河跟上,口中問:“你說由晟夏時見過陳郁?” “小郁親自去溪花書院找阿剩,還在齋舍里過夜,他說那邊樣樣粗陋,阿剩可是遭了大罪……” 趙端河沒理睬莊蝶在一旁痛訴起趙父的無情,而是琢磨著什么。 “端河,你怎么突然問起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