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上課時，安修戎準時進了教室。田湉眼前一亮，安修戎居然戴了副眼鏡。

    簡單的無框眼鏡，生生改變了安修戎的氣質(zhì)。

    她在戰(zhàn)場上時的狠厲，她在實驗室里的冰冷，被一副眼鏡折射得剩了一半。現(xiàn)在看起來，竟有些書卷氣，有些溫柔。

    田湉專注地看著她，覺得自己大概什么課程內(nèi)容都聽不進去了。

    安修戎的聲音真好聽啊，安修戎的字真好看啊，安修戎握著粉筆的手就像舊世界的雕塑藝術(shù)品，安修戎轉(zhuǎn)頭時頭發(fā)劃過小小的弧度，田湉似乎能聞到她身上的清香。

    “田湉?！卑残奕滞蝗唤辛怂拿?。

    “啊？”田湉雙手支著腦袋在座位上笑著應(yīng)聲。

    “來?！卑残奕謱λ姓惺?。

    田湉順從地站起身，走到了講臺上。

    安修戎把粉筆塞到了她手里：“這道題，你解一下。”

    田湉轉(zhuǎn)頭看到黑板上天文一般的公式，懵了。

    “??？！”這次的語氣就十分震驚了。

    安修戎敲了敲黑板：“做題?！?/br>
    “不，”田湉忍住了喊她名字的沖動：“安老師，你覺得我會做嗎？”

    “我覺得你會。”安修戎說。

    田湉一抬手將面前的復(fù)合黑板推了上去：“老師，我夠不著。”

    安修戎抬手：“我?guī)湍憷聛??！?/br>
    “不，”田湉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這題特別高大上，它就適合在上面?！?/br>
    安修戎盯著她，鏡片后面的眼睛帶著點若有若無的笑意。她突然伸手攬住了田湉的腰，在田湉還沒來得及感受被安修戎雙手握住腰的感覺時，便一把將她舉高高，湊到了題面前。

    田湉一陣眩暈。

    大庭廣眾光天化日之下，被自己的老師這樣對待，真是恐懼中透漏著羞恥，羞恥中包含著點激動……

    “做題。”安修戎說：“做不出來，你就一直在上面這么待著?！?/br>
    底下傳來一陣壓抑的唏噓。

    田湉老臉爆紅，她不想用自己的臉皮和安修戎的臂力打賭，于是盡全力集中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題上。

    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啊，這個符號，大概是無窮的意思，這個是加速度，這個是位移……

    嗯，求時間差……

    田湉抬起手算了起來，這是一道相當復(fù)雜的題，但只是計算過程復(fù)雜，容易出現(xiàn)失誤。并不是一道無法攻克的難題，對她來說不算太麻煩。

    十五分鐘后，田湉對安修戎說：“老師辛苦了，放我下來吧。”

    安修戎抬頭看了眼答案，笑著說：“答對了。”

    這是田湉這一世第一次見安修戎正常的微笑。有贊賞，有欣慰，還有點被壓抑住的激動。

    在落地的那一刻，田湉呼吸一緊，才反應(yīng)上來自己干了什么。

    轉(zhuǎn)頭望著黑板上的答案，田湉自己都無法置信。這些對公式的記憶從哪里來，這算法為何這么流暢，這些東西為什么就像她已經(jīng)演練過千百遍一樣，熟悉到抬手就有答案。

    安修戎彎下腰，似乎要給她一個獎勵的擁抱，在遮去底下學(xué)生們的視線時，安修戎小聲說：“今晚我們再好好研究?！?/br>
    田湉呆愣愣地點點頭，在同學(xué)們驚奇卻又理所當然的目光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安修戎后半堂課講了什么，田湉一字不落地全部認真聽了進去。

    第十八章

    下課的時候，全部的學(xué)生起立，等安修戎先走。

    田湉隨著大家站起來，結(jié)果安修戎收拾了講臺上的課本，然后就定在了那兒。

    田湉用眼神問她：怎么了？

    安修戎看著她，神情淡然。

    田湉站在座位上偏了偏腦袋。

    安修戎終于有了動作，她一抬手指了過來：“你跟我來?！?/br>
    手指的方向非常準確，田湉周圍的人都望向了她。田湉非常尷尬地小跑著穿過過道，到了講臺邊。

    安修戎這才下了講臺，向門外走去。

    田湉緊跟著她，出了教室沒幾步，就聽到教室里瞬間炸開鍋的議論聲。

    要是普通人，也就知道是在議論自己。田湉不是普通人，大家在說什么，她聽得很清楚。

    更多的表達的是對安修戎行為的不可思議。

    安老師從來沒有這樣過，安老師從來不特殊對待學(xué)生，不知道安老師叫她干什么，不過安老師做事總有她的道理……

    田湉低著頭，不敢再看安修戎的背影。不管私底下占安修戎的便宜時臉皮有多厚，這會也有些臊得慌。

    安修戎沒有回教師休息室，田湉松了一口氣。

    等她們走出教學(xué)樓，田湉才猛然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很黑了。

    學(xué)校里的路燈亮出暖黃色的光，樹影倒映在地上，風(fēng)吹過時，斑駁的光影仿佛在講述在這片土地上發(fā)生過的秘密。

    安修戎的身影被路燈拉長，倒在她腳下，有時候她踩著她的腰，有時候又踩到了她腦袋。

    田湉看著地上的影子，突然感覺心里很安靜。

    穿過林蔭道的時候，安修戎突然停了下來。她側(cè)過了身子在原地等她。

    田湉第一反應(yīng)也停了腳步，抬頭看著她。

    安修戎的眼睛倒映著光暈，像星星一樣。

    “怎么了？”田湉問。

    安修戎對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