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

    三十九

    2031年2月15日，對于一批網(wǎng)上的鐐銬女烈迷來說，是一個盛大節(jié)日的開始。自從看過楊惠娟的公捕大會和入獄儀式以后，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盼望對她的法庭審判。盼星星盼月亮，終于在一星期前盼到了好消息。消息好得有點出乎意料，受審的不只是楊惠娟一人，還有其手下九名女殺手（外界早就盛傳這九人是為救楊惠娟，中了警方張羅捕鳥之計而落網(wǎng)，現(xiàn)在居然成了事實）。審判過程也不是原先估計的播放片段或剪接過的錄像，而是全程直播。庭審時間更長達四個月，橫跨冬、春、夏三季，恰好能讓楊惠娟們把全年的服裝都展示在觀眾面前。這樣的盛會，比奧運會、世界杯足球賽都更激動人心。奧運會、世界杯是四年一屆，而對“十美”的審判卻可遇而不可求，如果一定要定量綱的話，應該是百年一遇甚至千年一遇。奧運會、世界杯最多持續(xù)一個月，而對“十美”的審判卻要持續(xù)四個月。

    憑此兩點，開審的消息一經(jīng)公布，女烈迷們聞風而動，對2月15日以后的工作生活作息進行了周密安排，力爭將所有的庭審直播盡收眼底。而其中的開審日和判決日，就如同奧運會的開幕式和閉幕式一樣，更是重中之重，首都的女烈迷無不以獲得一張開審日的旁聽券而殫精竭慮。然而嚴酷的現(xiàn)實卻是，用作審判場地的常陵區(qū)法院審判庭，最大的一個也只設200多個旁聽席。盡管為了保證宣讀起訴書和判決書時莊嚴氣氛，這兩場重頭戲都沒有安排受害人、受害人家屬以及被告家屬旁聽（如果這些人同時到場，拿出旁聽席的全部席位也不夠容納），但夠上忠誠的唐漢獨立黨黨員標準的女烈迷可謂少而又少（出席旁聽是政治任務，拿到的票是不能轉讓的），所以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女烈迷就只能守在電視機旁，跟蹤著開審日事態(tài)進程的點點滴滴。

    女烈迷都是“地下工作者”，他們不會在與此道無緣的家人、親朋、同事面前公開這項愛好，其身份基本上也就只在網(wǎng)絡上顯露（當然還有一小部分人可以在靠網(wǎng)絡作媒介形成的現(xiàn)場交流會上披露自己身份，但這一要銀子二存在身份暴露的危險），文字幾乎成為他們互相交流的唯一手段。因此，對“十美”在開審日上庭亮相的種種細致的文字描繪，很快就于2月15日以后如雨后春筍般在各女烈網(wǎng)站上不斷涌現(xiàn)。用心寫出的作品當然高過用筆寫出的作品，一些具有文學素養(yǎng)網(wǎng)友所撰的記敘，水準遠遠超過了職業(yè)記者奉命寫成的干巴巴的現(xiàn)場庭審報道。其中網(wǎng)名“獄戀”的網(wǎng)友以開審日在法庭現(xiàn)場感受為主（不過他或她當時是否真的就在現(xiàn)場恐怕永遠無法考證），結合事后電視錄像寫成的長文尤為傳神：

    9：00一到，主審法官準時宣布開庭，并首先宣布帶九號主犯曹蓉（這可能是參照了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審判林彪、江青集團十名主犯的模式，越是等級低的主犯出場越早）。隨即就聽到一陣由遠而近的清脆腳鐐聲從門外傳來，隨著鐐聲越來越近，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回過頭盯住審判庭的大門，等著曹蓉出現(xiàn)。她和其他八位鐐銬MM的形象早在前幾天的熱聞快報節(jié)目中已和我們見面，此時真人出現(xiàn)給我一見如故的感覺。她身穿白色短大衣、黑色皮裙和白色皮靴，這搭配合適的冬裝更襯托出清醇美麗。直接鎖在皮靴上的黑色腳鐐，在白色背景映襯下格外醒目。腳鐐上并沒有安設與上身連接的繩或鏈，使她無法將鐐鏈提起懸空，只能隨它拖在地面發(fā)出鏗鏘的響聲。但扣在玉腕上黑色手鐐那不短鐵鏈的絕大部分，卻被她有力的雙手緊緊地抱入掌心。這是一種堅毅、自信的手勢，影視作品里的女英雄在做這樣手勢的同時，臉部表情總是冷峻威嚴。我趕緊將目光移向她那圓圓的臉龐，果然發(fā)現(xiàn)她眉宇間透出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神色。然而不管如何努力顯示成熟的一面，剛過完20歲生日的小曹蓉娃娃臉上仍充滿了稚氣。像她這樣正當妙齡的MM，本應無憂無慮地盡享造物主賦予她們的青春快樂，而事實卻是她將在這里領到通往地獄的通行證。想到這里，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不禁對她的境遇萬分惋惜。當有人披露，她是為母報仇才誤入歧途的，惋惜之中又增加了憐憫。但這位年輕MM似乎要比我們想像得更為堅強，明明聽到了我們的竊竊私語聲，卻一點沒有表現(xiàn)出哪怕一丁點的哀怨，依舊泰然自若地走向第十被告席。

    第二個被主審法官點到名的是錢紅梅。據(jù)有關媒體介紹這位MM原是位農村進城打工姑娘，看慣了都市麗人，偶爾欣賞一下村姑型的美女也別有風味。大家又聽過一陣由遠而近的鐐聲之后，便看到錢紅梅出現(xiàn)在門口。她的著裝是紅色中式棉襖、黑色踏腳褲和紅棉鞋，在電視上見到的那一頭披肩長發(fā)，此時被刻意打成一條長長的麻花辮，咋一看還以為是里的喜兒來了呢。在她潔凈的手腕上鎖著兩副手鐐，鐵鏈數(shù)量之多使她無法如曹蓉那樣將其抱入掌心，而只能用雙手握住鏈子的兩端，盡量減少它們的晃動。鎖在黑色踏腳褲上的鐵鐐因背景同色，鐐環(huán)若隱若現(xiàn)，稍不注意還以為那鏈是憑空生在褲子上的。由于同樣沒有與上身相連的繩、鏈，她也只能任腳下響著沉重的鐐聲。據(jù)我的經(jīng)驗，行為不同勢必也會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