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審判全程公開直播作為交換條件。

    “你說的也有一些道理。不過，要我們講出懲貪的詳細情況，必須答應四項條件。第一，你們必須承諾對我們的開庭審判向全國公開直播。第二，講述時如你們轉移話題，試圖涉及原來對我逼供的四方面問題，我們有權拒絕回答，并要求你們道歉。第三，這些想法還只是我個人意見，沒有征求過九位被捕戰(zhàn)友的意見。必須馬上安排我和她們見面，讓我們集體討論后再作最后決定。第四，如果我們同意你的建議，今后還必須定期給我們提供在一起的機會?！彼伎纪．敽蟮臈罨菥晗癜l(fā)射機關槍一樣，一口氣開出了所有交換條件。

    “除第一項必須向上級請示外，其他三項條件我都同意。但是，我們也有權采取措施防止你和同伴在聚會時互相串供?！币姉罨菥炅鲇兴蓜樱钫茉⒖探o予并不喪失原則立場的答復。

    “你們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人在旁邊監(jiān)視或使用竊聽設備。”怕李哲原提出什么過分措施，楊惠娟先發(fā)制人地提出建議。

    “就按你的建議辦好了?！?/br>
    “那今天就安排我們聚會吧?！贝藭r的楊惠娟和姐妹們重逢的心愿十分迫切。

    “可以，今晚就給你們辦個聚餐會，我也參加。但話必須說清楚，你們十人都有武功，好比十只老虎。我同意讓你們重逢，你們也要將心比心，不可乘機劫持我為人質。當然，我會馬上向上級要求，如果真的被劫持，要求守外面的同志不要管我死活，對你們實行堅決的鎮(zhèn)壓?！?/br>
    李哲原這段話講得堅定有力，大有壯士一去不復回的意味。不料卻遭來楊惠娟的撲哧一笑：“我們不會愚蠢到殺了你這個‘笑面虎’，再招來個像索正雄那樣的‘青面虎’來。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李哲原可沒有這么多心能放，送走楊惠娟以后，他先是向彭非電話匯報了審楊的最新進展，并請求領導就法庭審判直播問題盡快決策。然后急急忙忙地和吳正森商議安排聚餐會的具體事宜，決定地點就設在六號監(jiān)區(qū)的“客廳”，時間則定在晚上6：30。匆匆吃罷午飯后，從高瑾的二號牢房開始，到曹蓉的十號牢房終止，李哲原“挨家挨戶”登門拜訪，先亮明身份再說明來意，讓“九美”對晚上的聚餐會預做思想準備。忙完這一切已是下午4：30，領導的指示也恰好到了。

    原來霍玉辰近來將突破楊案列為頭等政治任務，叮囑康胤玨一有最新進展立刻匯報。得悉楊惠娟要求直播審判后，他非但不感為難，反而覺得法庭辯論正是政府宣傳正確政治主張、爭取民心的良機。作為自省派代表的霍玉辰認為，當前國家仍處于向上發(fā)展期，貪污腐敗只是癬疥之疾而非主流，只須改良即可。這就決定了破壞性極強的暴力革命沒有到時機，必須竭力遏止。既然真理在自省派一邊，黨和政府完全可以組織一批理論高手在法庭上迎接只具業(yè)余理論水平的“十美”的挑戰(zhàn)，把她們駁得體無完膚，從而將民意爭取到自己這一邊?；谶@樣的自信，霍玉辰全盤同意了直播要求，并要求預審期間主辦人員務必拿到“十美”作案的全部證據(jù)，把案件做實。

    李哲原尚方寶劍到手，精神為之一振，日夜策劃導致的疲勞暫時被拋到了爪哇國。6：30一到，他鎮(zhèn)靜地來到六號監(jiān)區(qū)“客廳”，吩咐部下將“十美”逐個從牢房里帶出入席。

    首先來到的當然是楊惠娟。雖然按情勢推測“十美”不可能動武，但謹慎小心的吳正森還是堅持聚餐時女囚們腰以下的鐐銬一副也不能少。根據(jù)這條原則，楊惠娟全身披掛的鐐銬計有聯(lián)體手腳鐐、腰銬、腳鐐、腳趾鐐、鋼涼鞋五件，全重仍達26公斤。但想到片刻之后就能和姐妹們杯酒談心，她一點也不感到鐐銬沉重，步履倒有幾份輕快。才剛在大餐桌前指定位置坐下，在旁監(jiān)押的女看守就要給她再鎖腳枷。這次卻被李哲原制止：“稍等一下，讓她可以站起來和同伴們打打招呼。”

    接著高瑾入席，“分配”給她的鐐銬原只比楊惠娟少一副手枷，故此時身上的鐐銬和楊惠娟一模一樣。自今年5月在昌鞍市匆匆一晤之后，兩人再無機會見面；而6月11日網上的告別，更是令人銘心刻骨。“楊姐……”一走出牢門，高瑾就不顧內傷未愈、鐐銬沉重，徑直向楊惠娟奔去?！靶「摺崩钫茉o予的小小方便，使楊惠娟可以站起迎上前去。兩人各走幾步，緊緊相擁而泣，帶動身上鐐銬嘩啦作響。

    “我辜負了你的期望，害得團隊全軍覆沒，真沒臉再見你。”高瑾內疚地泣訴道。

    楊惠娟雖還不知道高瑾被捕前曾自戕明志，卻絲毫不懷疑高瑾的真誠?！皯摴治易约嚎紤]不周，沒有及時消滅自己，為你消除各方壓力?！闭f著說著，她也泣不成聲。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笑面虎”李哲原忙來勸解：“同伴相見也是不幸之幸，都不要哭了，坐下敘敘舊吧?！?/br>
    李哲原雖為敵人，但楊、高對他個人并不討厭，聽了他的勸也就相持走到桌前，相鄰而坐。女看守忙上來將高瑾的雙腳鎖入腳枷，這次李哲原未加阻止，因為“九美”同時被捕，分別并不很久，高瑾無必要時時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