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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不是為了允禮,也不是為了報仇,是為了甄嬛。

    他不敢想,我敢。

    《孟子》云: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

    允禮悲哀地看著我,眼眶中盈滿淚水,他無奈地嘆息道:“嬛兒。我陪你。風(fēng)花雪月我陪你。殺神殺佛我也陪你。”

    我望著他,忽然覺得清風(fēng)明月,自在隨心。

    曾經(jīng)自在逍遙的十七爺是我的渴望,他給了困在深宮里的我一點點風(fēng)一樣的輕松和懈怠。此刻,我才明白我愛的是什么,我愛的是他那從來不負重的,飄飄然的樣子。

    他就像江上一葉扁舟,隨水流而動,緩行也罷,疾馳也罷,靜止也罷,傾覆也罷,他就是這樣自在的,也毫不在意。

    而我,就是他的水流。

    我再一次抱住他,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用力地抱住他。

    “嬛兒,入夜時分,我再尋你。殺了摩格,我們一起走。”

    我鄭重點了點頭,揪著他衣服的手也不禁加重了力道。

    *

    雁鳴關(guān)的夜比紫禁城晚許多。

    漆黑的天空仿佛離人很近,那輪圓月也近,漫天繁星也近。我坐在帳中,手持著那柄匕首,等著允禮來。

    我是準噶爾王妃,若我求見摩格,輕易便能接近他。

    外頭的水鳥發(fā)出孤單的鳴叫,聽著凄慘瘆人,天已經(jīng)黑了許久,允禮怎么還沒有來尋我?

    盤算思量片刻,我怕他又沖動地做了傻事,為了護著我一個人去刺殺摩格。

    我掀開簾帳,外頭兩個侍女因為午后“昏睡”被罰了,見到我有些膽怯,只是默默低著頭,我什么都沒有說,攥緊袍子里掩藏的匕首,自顧自地朝著摩格的大帳而去。

    她們二人怯懦地跟上來,我轉(zhuǎn)身怒斥道:“退下!”

    雖然語言不通,但她們完全聽懂了我的威嚴,乖乖地停在原地,一步也不敢上前。

    我深吸一口氣,心臟狂跳卻仍舊鎮(zhèn)定地一步一步朝著大帳而去。

    走到帳外,我一眼就從巡視的侍衛(wèi)中發(fā)現(xiàn)了允禮,他看見我也有幾分錯愕,看來,他是真的打算瞞著我自己動手。

    他總是這樣自作主張的,若無周詳計劃,又無見機行事之能,不如我們好商好量配合而為。他哪里知道,他一人獨逞英雄,這未必是在幫我們......

    我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款步進去,看到了正在案桌前吃羊腿的摩格。

    “馬奶酒,喝不喝?”

    他豪爽地舉起一旁裝酒的皮袋子,看上去不拘小節(jié),像個山匪。

    我默默搖了搖頭,緩步走到他的身旁,學(xué)著一旁侍女的樣子蹲坐下來。

    見他有些看不起我這文縐縐的樣子,我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皮袋子,像在九州清晏的宴席上似的,為他斟酒。

    只是他喝酒用海碗,真是海量。

    灌醉他就好,灌醉了好下手,我心想著,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王妃果然體貼,難怪大清皇帝如此舍不得你。本汗說過,聰明的女人,同時具有美貌,本汗也喜歡!”

    說罷他放聲大笑,絲毫沒有察覺到危機的接近。

    我趕緊扯出一個微笑,繼續(xù)為他斟酒。突然他一手攬過我的脖頸,嚇得我驚呼出聲。

    一旁的侍女極其懂眼色的匆匆退了出去,摩格則是醉眼朦朧地看著我,“你們大清皇帝不懂,人馬算什么,財帛算什么,唯有美女才可解千愁!”

    皇上不是不懂,呵,他是都要,以至于不缺我一個了。

    我見他靠近,忍著胸中的悲憤與屈辱,作勢配合,他果然毫無防備,對著我猛壓下來。

    就是這時候!

    我抽出匕首往他胸口一刺,允禮也在這時候突然單槍匹馬闖進來。

    太輕了!

    第一次用匕首扎人,仿佛只是劃破了皮rou,根本沒有傷到內(nèi)里分毫,我頓時嚇得一身冷汗。

    摩格暴怒而起,拿起身旁的彎刀就要砍我,允禮一個健步上前用刀擋下,我才得以從空隙中逃脫。

    “嬛兒,不要管我,快跑!出了帳子往北二十步就有一匹快馬,你騎上它快逃命吧!”

    允禮一步踏上桌案一躍而下,沖摩格殺去,我站在簾帳旁,忍著淚搖了搖頭,“不!要走一起走!”

    他們二人扭打成一團,外頭的侍衛(wèi)也匆忙地趕來,我看到那個懂漢話的隨從,對他說道:“可汗與勇士比武,勝者賞良駒一匹,里頭正打著呢。其余人想與可汗比武,要等前邊人輸了方可進去?!?/br>
    侍衛(wèi)們聽罷并沒有起疑,反而高興地起哄,在外頭擊刀相賀。

    我暗暗松了一口氣,回到帳內(nèi),只見摩格壓制著允禮,在他胸口殺了好幾刀。

    “嬛兒!”

    允禮鉗制住了摩格,兩個人彎刀纏斗在一起,一時之間都無法動彈,我趕緊拾起地上那把匕首,再一次沖著摩格刺去。

    這一次,我用盡全身力氣,感覺到那匕首一點點扎入他結(jié)實的后背,血沒有流出來,那感覺就像是將一把極薄的砍刀刺入厚實的瓜里。

    摩格顯然虛了,手上制約允禮的力氣也輕了,允禮猛地將他一推,摩格扎著那柄匕首直直仰躺在地,瞳孔睜大,口中吐出血來。

    他死了,就算現(xiàn)在沒死,馬上也會死的。

    我慌亂地抓住允禮的手,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上新傷舊傷都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