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郡王的地方果然是詩情畫意，盆栽是紅梅與白梅，墻上掛著竹刻的長賦，四周的屏風(fēng)和墻壁上都是書畫。

    屋里的炭盆燒得暖意盎然，果郡王蓋著一卷被子倚在榻上，被子上還有一本書。

    我從未見過誰在病中還如此有意趣，怕是我讀書太少不懂他們的意境罷了。

    “老十七不在，連個和朕談詩論畫的人都沒有了。”

    皇上像進(jìn)自己家一樣走到果郡王面前，果郡王人還躺在榻上，沒來得及下榻請安。

    “臣弟給......”

    果郡王掀開被子剛下來準(zhǔn)備行禮，就被皇上抬手?jǐn)r住，兩廂里倒都有一絲拘謹(jǐn)。

    “既病著，就不要拘禮數(shù)了?！?/br>
    皇上行云流水地在他榻上坐下，看著他定了一會兒，微微一笑。

    華貴妃跟在皇上身邊，笑盈盈地看向果郡王，“王爺原是風(fēng)流倜儻，如今一病，倒是憔悴了許多，本宮瞧著外頭欽慕王爺?shù)氖兰议|秀只怕要心疼了。”

    我跟在后面進(jìn)去，遠(yuǎn)遠(yuǎn)地給果郡王行禮，抬眼看到他的眼神，卻覺得有些警惕。

    “王爺安好。”

    行禮后坐下，我仍覺得摸不著頭腦，他對我抱有戒備是什么意思？難道當(dāng)初我和皇上一道撞破他和甄嬛私會的事兒，他還記恨上我了？

    “皇兄和華貴妃娘娘今兒個興致真好，只是怎么突然想到到臣弟這兒來了？”

    果郡王倚在榻上，不像是病了，倒像是醉了，看向皇上和華貴妃，絲毫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難得雪化了，整日悶在宮里也是無趣，出來走走。也是聽說你病了，心里記掛著，所以來看看?！?/br>
    皇上搪塞的推托之詞七分真，三分假，加上自個兒那憂思深重的表情，倒是有九分真了。

    “果然還有病色，只是精神還好?！?/br>
    皇上關(guān)心地拍了拍他的被子，似乎有些懊惱。我知道皇上是惦記著來看清涼臺的美人兒的，看見果郡王是真病了，反而有些期望落空的失落。

    “是啊，朧月聽說十七皇叔病了，特地來看望十七皇叔呢?！?/br>
    華貴妃看出了皇上的興致沒有來時高了，忙岔開話題，將朧月牽到果郡王跟前。她如今走路已經(jīng)比前時利落了許多，伏在果郡王的榻前好奇地盯著他看，樣子乖乖巧巧。

    “朧月也來啦？”

    果郡王寵溺地摸了摸朧月的頭，撫了撫她耳邊的花穗，眼神里滿是愛意。

    “十七叔，十七叔。”

    華貴妃見著果郡王還有病態(tài)，忙拉著朧月回來攏進(jìn)自己懷里，臉上擺出得體溫和的假笑。

    “朧月，不鬧十七皇叔了，皇叔還病著呢。”

    皇上看了一眼縮回華貴妃懷里的朧月，又看了一眼果郡王，調(diào)笑道：“這丫頭鬼精靈著呢，她知道你病了，不肯要你抱。這股機(jī)靈勁兒和她額娘一模一樣?！?/br>
    華貴妃聽到皇上這么說臉色恍然一僵，但轉(zhuǎn)瞬又?jǐn)[出一張笑臉，附和道：“皇上，您又取笑臣妾，臣妾是朧月的額娘，女兒自然像母親了?！?/br>
    皇上有意提起甄嬛，剛一開口就被華貴妃堵了回去，他眉頭一抖看了我一眼，裝作無事發(fā)生地又看向果郡王。

    “老十七，你又有些日子沒來宮里了，什么時候帶著你的側(cè)福晉一塊兒來，熱熱鬧鬧的朕才歡喜。”

    有華貴妃在旁，皇上想和果郡王聊聊甄嬛也不能，只能再次把婚事提起，只是果郡王卻有意見招拆招，并不順著皇上的話繼續(xù)說。

    “臣弟幼時就常聽皇兄和皇嫂談詞論賦，一同和歌。自然也是希望能夠得一心上人，與她心意相通、意趣相投?！?/br>
    果郡王貿(mào)然提起純元，讓蘇培盛都嚇得一抖，華貴妃不明所以地與我對視，我則是彎起嘴角，裝得溫和順從。

    “后來，也只有甄氏......只可惜，她太不受教了?！?/br>
    皇上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提起甄嬛，沒有任何人領(lǐng)情搭話，殿中一片靜謐，十分尷尬。

    “甄氏，甄氏......”

    朧月從華貴妃的斗篷里鉆出個腦袋，像是故意哄他皇阿瑪高興似的喊著，華貴妃突然眼眶濕潤將她抱在懷里，攏得緊緊的。

    “你知道是誰嗎？你就跟著學(xué)？”

    皇上打趣朧月，華貴妃卻不給面子，微微側(cè)過身去，不太高興地?fù)崃藫崤畠旱乃榘l(fā)，愛意nongnong地凝視著女兒。

    皇上也察覺出了華貴妃不樂意，只能轉(zhuǎn)過身去再次看向果郡王，“你的清涼臺一直聽說很好，今日一見，果然是個好地方?！?/br>
    “皇兄若是喜歡，常常來就是了。”

    皇上笑嘆一聲，將手中的珠串甩到他的被子上，“出宮一趟多難吶，多少言官的眼睛盯著呢。清涼臺雖好，缺個女主人，等你病好了，沛國公家的孟小姐過門了，你在這兒也就不寂寞了?！?/br>
    皇上一催成婚的事兒果郡王就開始打馬虎眼，又拿出了“誓尋真愛”的架勢篤定道：“臣弟若有了意中人，定將她奉為清涼臺的主人，一生呵護(hù)?！?/br>
    “你若不喜歡孟小姐，朕先從世家女子中挑幾個好的給你留著，你也相看相看，沒準(zhǔn)兒有緣，也不至于錯過了?！?/br>
    皇上說罷看著果郡王，十七爺只是抿嘴笑而不語，皇上有些自討沒趣地?zé)o奈，只能說道：“天兒也不早了，朕還想去甘露寺休沐兩日再回宮去。難得出來一趟，也該祈福祝禱，愿天佑我大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