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銀，前年在圓明園動手引皇后入局歷歷在目，如今我們要殺的已經(jīng)換成太后了。

    “jiejie，我們能成事嗎？”

    我望著頭頂?shù)奶炜?，那月光照得我發(fā)涼，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到時候賠上的是我的全部。

    曹琴默一邊搖著團扇一邊笑道：“meimei一向心有成算，怎么今日突然怯戰(zhàn)了？”

    或許是因為我有了弘昫，亦或許是我把夏冬春這塊盾當矛使，一個人擁有的越多，牽掛的越多，反而不敢死了。

    見我不說話，曹琴默也停下了手中搖著的扇子，與我同看向頭頂?shù)脑铝痢?/br>
    “meimei，在這個宮中，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權(quán)力是真的。一鯨落、萬物生的道理你不是不明白?；屎蟮古_，權(quán)力才能往下放；甄嬛失寵，圣眷才能大家分；太后亦然，她沒了，前朝的盛宴咱們才能上桌?！?/br>
    我陡然看向曹琴默，她清明通透遠勝于我，若非友而為敵，我未必是她的對手。

    “聽jiejie一言，meimei如醍醐灌頂。”

    曹琴默笑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打趣著問道：“當年你拜在年世蘭門下說要中宮易主，扶持她直指后位，有幾分真假？”

    陳年往事，聽她如今說起來，我都覺得好笑。

    “jiejie知道，華貴妃靠夢活著，不給她造夢，你我如何依附于她呢？”

    曹琴默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著我憋著笑直搖頭。

    *

    前朝皇上申斥敦親王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華貴妃依照曹琴默的意思讓年大將軍收斂做人，以求和敦親王撇清關(guān)系，一時間年府這邊倒是很安穩(wěn)。

    皇上前日召了張廷玉和年羹堯一同覲見，年大將軍不僅大斥敦親王犯上僭越，還怒斥隆科多巧立名目、私占農(nóng)田；其家眷與敦親王家眷郭絡(luò)羅氏、敦親王母家鈕祜祿氏勾結(jié)甚深，放印子錢以牟取暴利。

    自從沒了皇后，宮里的好東西頭一份兒的都屬華貴妃所有，她倒是比前兩年還節(jié)儉了些。果然，非要和皇后較尊貴的攀比才是年世蘭花費巨大的萬惡之源。

    玉鏡明琴館。

    華貴妃遍邀眾妃嬪聽戲，設(shè)了可口點心，冰鎮(zhèn)水果，晾好的各色茗茶。

    過道里放了冰，四周放了茉莉花和數(shù)臺風(fēng)輪轉(zhuǎn)動納涼，曾經(jīng)甄嬛一人獨享的待遇，在擺闊的華貴妃這兒，人人都能享受一回了。

    華貴妃姍姍來遲，眾妃起身請安。

    “給華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安?！?/br>
    華貴妃婀娜走到中間坐下，撫了撫她黃金璀璨的頭面，笑道：“本宮來遲了，朧月那孩子拉著本宮的手不讓走，非要本宮親自哄她睡著，才得脫身前來。諸位meimei久等了?！?/br>
    自從有了朧月，華貴妃又多了一個能炫耀的籌碼，每天不遛出來顯擺一下，她就憋得慌。

    曹琴默一邊喝茶一邊恭維地笑道：“娘娘從前喜歡描金的器具，怎么如今都換了？”

    華貴妃為了配合前朝年大將軍的動作，同氣連枝，但她生怕自己的表演沒有觀眾，偏讓襄嬪裝模作樣地點出來。

    “這是本宮哥哥敬獻的，淡雅質(zhì)樸。哥哥總說富貴來之不易，不能輕易揮霍。本宮身為眾妃之首，自當為后妃表率。”

    李貴人一口茶差點兒沒噴出來，連聲咳嗽，引得華貴妃說罷又狠狠剜了她一眼。

    華貴妃點了一出《娘子關(guān)》，這是她最喜歡的戲。

    “毓妃，本宮聽說你才情甚好，你也點一出吧，本宮相信你的眼光?！?/br>
    毓妃淡淡的，從周寧海手中接過戲本子，翻了兩下說道：“臣妾點一出《四郎探母》吧。”

    她點罷依舊漠然地將戲本子遞還回去，一言不發(fā)，倒是華貴妃蹙起眉頭。

    華貴妃看向毓妃，看似說笑地說道：“這楊四郎也真是，與鐵鏡公主成婚十五載，一向夫妻和順的，竟然為了見母親一面甘冒殺頭之罪，還讓公主替他計盜令箭，助他出關(guān)。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蕭太后留他一條性命倒是替旁人做嫁衣了?！?/br>
    惠妃忽然冷冷說道：“生養(yǎng)之恩大于天，楊四郎孝義之至，怎么到了娘娘這兒反倒成了不識抬舉了？”

    敬妃見他們倆嗆起來，連忙幫著打圓場，“公主情深，四郎義重。佘太君與蕭太后亦是巾幗梟雄，所以這出戲才引人稱道?！?/br>
    華貴妃見敬妃又當和事佬煩躁地瞥了她一眼。

    毓妃平日里少言寡語，看到大家為她點的這出戲爭起來，忽然也感嘆道：“到底是鐵鏡公主愛人至深失去了自己，若楊四郎背信棄義，一去不復(fù)返，她便是一人承受遼國子民萬世唾罵。楊四郎倒是摘得干干凈凈，忠孝仁義全占了。”

    我和曹琴默看向毓妃，皆知她在說華貴妃愛皇上至深，將來年大將軍和皇上之間她必要選一個。她若如鐵鏡公主一樣相信、選擇四郎，就要背負被年家唾罵的惡名。

    華貴妃壓根沒聽懂毓妃的言外之意，冷笑道：“本宮若是鐵鏡公主，必當自披甲上陣，與對面的楊門女將戰(zhàn)他個八百回合！親自綁了佘太君來送與夫君?！?/br>
    毓妃真是個會點戲的。剛一開場，我頭都大了。

    “惠妃meimei也點一出吧。本宮瞧你看戲頗有心得。”

    華貴妃看誰不順眼就讓誰點戲，借著看戲?qū)⑵饺绽锊荒苋龅臍猓龀鰜怼?/br>
    “臣妾點一出《目連救母》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