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雙手掐進手心里，我瞪著mama，瞪著坐在地上的李秀，隨后我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書本，狠狠地摔在地板上，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地說道，“對，我就是要報復李秀，就是想看她毀了，就是想要比她優(yōu)秀，我就開心了，事實證明，我也做到了不是嗎？她要被退學了，她這輩子就這么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仰頭長笑著，淚水順著我的眼角滑下了臉頰，mama見狀，眼眸閃過一絲猶豫。

    我沒再看她們一速地轉(zhuǎn)身，朝門口跑去，跑著下了樓梯，跑到了cao場，狠狠地盯著那些單車，眼睛被淚水泡得很模糊，郭晶追了上來死死地抱住我，“李優(yōu)，你別哭，阿姨是氣極了才那樣說的，我們都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你這么好，總是口硬心軟，每次有什么事你都替我們出頭，你怎么會是阿姨說的那種人，你不是，我們都知道的，別怕，你還有我們?！?/br>
    我直挺挺地站著，沒有應(yīng)她，也沒有回她話，只是死死地盯著眼前那一排排的單車，那么多年的溫情仿佛在這一刻全數(shù)擊碎了，一張紙巾遞到我面前，陳撓說道，“擦擦，雖然哭著的你很漂亮，但是還是笑著的你比較好看?！?/br>
    我沒有接過那紙巾，他走了上來，站在我的面前，居高臨下地背著光，那張紙巾就貼上我的臉，他很輕柔地幫我擦著，把眼角跟臉頰上的淚水擦干，“家人是沒有隔夜仇的，你mama一定不是故意這么說的，她太難過了，所以她才口不擇言的，傷害了你，她更難受，李優(yōu)，你這么優(yōu)秀，這么美好，你mama舍不得不要你的?！标悡线叢吝呎f道，我推開他的手，冷冷地看著他，他愣了一下，隨后笑道，“不喜歡我替你mama說話？那我替你說話好了，你mama真是個大壞人，這樣的家長真惡心?！?/br>
    我沖他吼道，“閉嘴！輪得到你來說我mama嗎？”他那些話太刺耳了，我很不舒服。

    他又笑了，仿佛不在意我說他什么似的，“你看，我替你mama說話嘛，你不樂意，可是我替你說話嘛，你又不樂意，你太難伺候了?！?/br>
    我瞪著他，心情卻奇異地平靜了下來，他雙手插在口袋里，仰著頭看了下天空，低低地說道，“人生總會發(fā)生不愉快的，但是不愉快也總是在睡醒之后就變淡了，時間就如沙漏，每天把開心的不開心地倒進漏斗里，慢慢地就把痕跡漏完了，那么痛苦就減輕了，李優(yōu)，別想太多，沙漏它能帶走你的痛苦的。”

    說著他伸出一只手，捏了捏我的耳朵，我來不及閃躲，就被他捏了一下去了，郭晶見狀，“喂，你這是趁機調(diào)戲李優(yōu)吧？”

    陳撓嘿了一聲，趕緊松開手，一臉冤枉，“不是，李優(yōu)的耳垂很漂亮，像是那種佛耳，看起來很飽滿又很有rou感，哎，就是手癢……”說著他就嘆氣，郭晶噗地一聲笑著研究我的耳朵，“我看看李優(yōu)是不是佛轉(zhuǎn)世的?！?/br>
    我一把推開郭晶的手，瞪了她跟陳撓一眼，說道，“上課了?！闭f完，就要朝班里走去。

    陳撓一把拉住我，哎了一聲，“都上課了，就別去上了，就剩這節(jié)課了，我們曠課吧?！?/br>
    郭晶拍手道，“好啊好啊，我還沒曠過課，嘿嘿嘿，總算可以體驗一把曠課的感覺了。”

    我想說你們曠去吧，可是看了眼安靜的教學樓，最終我點點頭，就跟著他們一起曠課了。

    陳撓說帶我們?nèi)コ詵|西，在門口攔了輛三輪車，三個人就坐了上去，然而，陳撓第一次坐，隨著那三輪車的顛簸，他的臉色猛地發(fā)白，郭晶見狀哈哈大笑，“我第一次坐的時候可比勇敢多了，還覺得很好玩呢，你一個男孩子怎么比我還膽小啊?！?/br>
    陳撓緊緊地抓著門邊的扶手，松了好大一口氣，神情才好點，他笑道，“第一次坐，見諒啊。”

    我盯著他笑道，“在上海，好多這種車子，不過上海比我們這里的地平穩(wěn)，所以不會這么顛簸，很舒服的。”陳撓哎了一聲，問道，“真的嗎？我計劃今年暑假去玩兒呢，聽你這么說，那我就定上海好了?！?/br>
    郭晶興奮地說，“那不如我們一起去啊，叫上楊天跟唐君一起呢，還有素貞阿姨跟秦蕭叔叔?！?/br>
    我想了想，之前就跟楊天約了要一起出去玩，因總總因素，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去呢，“行啊，我跟楊天說一聲?！?/br>
    陳撓挑眉，“楊天是誰？唐君又是誰？這么多人啊?！?/br>
    郭晶嘿嘿一笑，“都是李優(yōu)的朋友，現(xiàn)在也是我的朋友啦。”說著就一臉得意，陳撓笑道，“哎還有朋友呢，我可沒有，不如你們也當我的朋友？”我切了一聲，說道，“我們是同學，謝謝?！?/br>
    “年級不同，怎么當同學？”陳撓慢悠悠地來了一句。

    惹的郭晶又是一陣笑。

    陳撓這次帶的地方不是我們經(jīng)常去的小吃街，而是比一條新開放的商業(yè)街，里頭有吃有喝，還有很多衣服，玩具，之類的店鋪，郭晶見狀，兩眼發(fā)亮，直說還不知道這個地方呢。

    陳撓笑笑，說這塊地方新開不到兩個月，大部分店鋪都還在搞活動，看中喜歡的話就買，不用替他省錢。

    郭晶蹦蹦跳跳地，直說，那怎么好意思。

    就這樣一路吃著一路逛著，大半天就過去了，夕陽朝下，很快天色就半黑了，陳撓喊了他家的司機，將我們送回家，最先送的也是郭晶，到了郭晶家，她mama仿佛掐著點似的，溫柔地從家里出來，一見陳撓，眼睛亮了亮，朝陳撓說，“太麻煩你了，陳撓，又把我這調(diào)皮的女兒送回來?！?/br>
    陳撓跟郭晶的mama握了一下手，說道，“不麻煩，我跟郭晶是同學嘛?！?/br>
    郭晶的mama看著陳撓，眼眸里全是贊賞，“替我跟你爸打個招呼，有空再一起喝茶?！?/br>
    陳撓點點頭，笑道，“好的，那阿姨我們就先走了?！闭f著他就打開車門，我也朝郭晶的mama道別，郭晶的mama溫柔地捏捏我的臉，“下次阿姨去玩，還帶上你，好嗎？”

    我使命地點頭，“好的，那阿姨我走了啊。”

    郭晶的mama朝我揮揮手，我便上了車，車子一下子就呼嘯而出，很快便到了我家門口，屋里敞開門，那雪白的燈光像要吞末我的野獸，陳撓幫我拉開車門，笑著說道，“早點休息?！?/br>
    我嗯了一聲，拉緊書包，看著車子消失在黑夜里。

    隨后我朝家門口走去，還沒走到，已經(jīng)聽到屋里的哭聲，以及爸爸的怒吼聲了，那在記憶里極其可怕的聲音，就在我跟前，那一刻，我的腳仿佛被釘著，不敢抬起來。

    站在門口深呼吸了好幾次，我才緩慢地走進屋里，一時間，燈光打在我的臉上，刺眼地很。

    李秀的哭聲蔓延整個屋子，桌子上的茶具碎得滿地都是，我們平時做作業(yè)的椅子爛了好幾塊，正堆積在爸爸的腳下。

    mama一看到我，眼眸里閃過痛心，接著我就被爸爸一把扯了過去，他用力一推，我整個人就摔在地上，手堪堪地撐著地上，爸爸死死地盯著我，“舍得回來了？跟你jiejie一樣吧，在外面找男孩子談戀愛是不是？”

    我把書包從背上扯了下來，在他居高臨下陰狠的目光中，站了起來，死死地瞪著他，“別以為每個人都跟你那個好女兒一樣！”

    話剛說完，爸爸的手就揚起來，我直直地盯著那個手掌，狠狠地退了一步，mama急忙沖上來，一把抓住爸爸的手，顫抖著，“你別打她，都說了不能打她，有再多的不對，她也是我們的女兒?！?/br>
    我看到李秀只是坐在沙發(fā)上哭著，可是她身上沒有半點傷痕，這種感覺讓我整個人如爆炸了一般，狠狠地盯著那在半空中的手掌，我朝他大聲地吼道，“你打，給你打，憑什么只打我，而李秀這么惡心地犯下那么大的錯誤，你卻只是摔爛了東西，你為什么不打她？對，我不是你的女兒，我不姓李，我身體沒有你一點血液，所以你才會只打我，不打她對嗎？”

    爸爸本想推開mama，被我這么一吼，愣住了，眼神陰郁地看著我，我狠狠地咬著下唇，把這么多年的委屈全爆發(fā)出來，“你打我吧，打完這次，我們就脫離父女關(guān)系，給你打，這張臉，你狠狠地打，只要你這一巴掌下來，這輩子我都不會再見你們，還你一個清靜，也還我一個自由。”

    mama猛地跪了下來，死死地抱住爸爸的腿，狠狠地哭道，“你別再打她了，我求你了，別打了，你要打就打我吧，打死我算了?！?/br>
    在半空中的手掌緩緩地放了下來，爸爸垂著肩膀，眼神依然看著我，可是那眼眸里閃過許多的東西，我轉(zhuǎn)身一把扯住李秀，朝爸爸mama冷冷地說道，“你們應(yīng)該問問她，當初我知道她談戀愛的時候，她是不是叫我別告訴你們，她求了我好久，就差跪下來了，她惡心，我可不惡心，我怕她被你們知道這件事情以后會打死她，你們問問她，有沒有這回事？”

    ☆、第九十二章

    mama抖著身子，顫著嗓音問道，“秀秀，你meimei說得是真的嗎？”李秀被我拎在手里，眼眸里無波無浪，淚水還掛在臉上，可是她沒有點頭，也沒有開口回答mama的話，只是沉默著。

    我哈哈大笑了兩聲，猛地俯身緊緊盯著她，“李秀，你真行，你覺得我就該被爸爸打?qū)?，今天在辦公室里，我被mama誤會了，你不為我說句話，這個時候，你也覺得沒必要為我說句話對嗎？李秀，我討厭你，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你總算是露出真面目了?！?/br>
    一只手狠狠地拖了我一把，將我拖離李秀，“行了，李優(yōu)，你消停吧！”爸爸的嗓音在我頭頂響起，我用力地甩開他的手，捏著手心，仰著頭，看著爸爸，“再給我三年的時間，我會讓你這輩子都看不見我，我們老死不相往來！”說著我就朝樓梯走去。

    mama追了過來，不停地喊道，“優(yōu)優(yōu)，你別這樣，優(yōu)優(yōu)！”

    “砰！”我把門死死地拴住，mama在門外死勁地拍著，我則把頭抵住門上，狠狠地哭了起來。

    我覺得自己真蠢，當初，我就不該答應(yīng)李秀，不該替她保守這個秘密，我就該讓她受老師受父母的折磨被迫跟張楚分開。

    她是個惡心的人，這輩子我都不會喜歡這種人的。

    第二天，我去上課，李秀沒起來，她也不需要起來，她被學校退學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張軒擠到我身邊，一臉的頹廢，他吸著口氣說，張楚被他爸爸軟禁起來了。

    郭晶倒吸一口氣，直說，“那張楚也被退學了嗎？我真的沒想到李秀jiejie會跟張楚……那個……”

    張軒氣憤地說道，“都是李秀jiejie的錯，要不是她老是約我哥哥出去，我哥哥怎么會喜歡她，她太壞了?！?/br>
    我盯著一口都沒動的飯，整個胃都反著，張軒見我臉色不好，急忙問道，“怎么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沒吭聲，低頭扒了幾口飯，就吃不下了，端著飯走到桶里，全數(shù)倒了，郭晶見狀也跟著我把飯倒了，急急地跟在我身邊，眼神看著我，滿眼都是擔憂的神色。

    回到班里，我趴在桌子上，很累，閉著眼睛，胡亂的思緒飄著，然后就睡著了，足足睡了四節(jié)課，直到下午放學。

    李騰老師抱著書喊我去他辦公室，郭晶擔憂地看著我，我低聲地安撫她，“沒事，你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來?！?/br>
    說著我就跟上李騰老師的腳步，進了他的辦公室，他指著桌子前的椅子說道，“坐?！?/br>
    我低著頭坐了上去，他也跟著坐了下來，在我的對面，隨后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家里的事情對你的影響很大，誰也想不到你jiejie會跟……哎張楚談戀愛，是我們的錯，當初沒有及時地發(fā)現(xiàn)，你也要打起精神來，這件事情你沒錯，你jiejie自己立場不堅定，當初她讀初二的時候，陳撓的成績太好了，處處壓制著她，我可以看出你jiejie很好勝，她也想考過陳撓，但是這個怎么說呢，小學的時候乖巧的女孩子一般成績好的，到了初中之后男孩子智力開發(fā)了，他們就會比女孩子稍微厲害一點，所以你jiejie考不過陳撓那也是很正常的，只要保持著前十的成績，你jiejie也是很優(yōu)秀的，不過你jiejie似乎很介意當初陳撓在英語競技賽上贏她的事情，所以她的學習就變得有點沒章法了，學不會就開始逃避，最大的打擊應(yīng)該是那次你們英語辯論賽上，她在全校師生的面前落了面子，一下子就將她打擊得爬不起來，可以說，張楚今天的后果全是你jiejie帶壞的，這個毫無疑問，昨天張楚的家人也來到學校了，他們也說了這件事情，一開始找張楚出去的人，都是你jiejie，張楚這孩子，有時就是心眼太好了，所以……哎?！?/br>
    “所以才會犯錯。”

    我靜靜地坐著，沒有吭聲，李秀現(xiàn)在怎樣跟我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從昨天她那態(tài)度說來，讓我難受的是，張楚他現(xiàn)在的處境，也是面臨著被退學的可能，想到那個曾經(jīng)在我面前那么強大的男孩子……

    我的眼眶就一紅，心口如被什么掐著似的，我知道他們在為他們的行為負責，可是……

    張楚，那個溫柔如斯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