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器當(dāng)過一次太子，李隆基一手把親爹抬成皇帝。

    兩人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可關(guān)系異常親密。倆人的親娘是同時遇害，在武后祭祀之后，神秘失蹤，到現(xiàn)在只能立衣冠冢。

    太平公主支持李成器，原因很簡單，李隆基年輕氣盛，鋒芒一時無二，雖然表面上溫文爾雅，可是她知道這是個威脅。威脅到自己能否繼續(xù)自由自在，參與政治，如果是嫡長子李成器成了太子，他更弱。李隆基有兵權(quán)?。?/br>
    李成器雖然沒有兵權(quán)，但是聰明，想想祖宗故事。建成太子怎么死的？承乾太子怎么死的？又又又一次正式上表，支持弟弟：“時平則先嫡長，國難則歸有功?！?/br>
    讓我們保持兄弟和睦，以及我的安全。

    消息傳到地府。眾人交口稱贊，這真是大智慧！

    李建成：“替我干什么！”我怎么就成了失敗太子的代名詞？

    李承乾：“你看看人家做兄弟的！”

    李世民快樂的撈出琵琶遞給李淵：“多好啊！我想為阿耶歌舞助興?！?/br>
    李淵：我沒那么高興！

    第251章

    太平公主這些人或許還不會為太平公主不惜自己的性命，但他們可以為了公主, 不惜別人的性命。

    尤其是李隆基的性命。

    皇帝李旦明白這一點, 李隆基更明白這一點。皇帝夾在心愛的小meimei和心愛的兒子之間, 有些左右為難，一開始事事都聽取meimei的建議, 再聽兒子的建議。越往后越覺得兒子的經(jīng)驗豐富做事正確，而且更合自己的心意，meimei開始弄權(quán), 朝堂上的丞相與她關(guān)系密切, 她任命大臣, 收買大臣。

    太平公主不善于弄權(quán)，武后什么都沒教她, 她壯大勢力控制附庸的主要方法是——花錢買 給升官。包括贈與法帖、珍寶及宅院田產(chǎn)。升官部分就去找皇帝探討, 每每在李隆基處受阻, 就覺得惱火, 還想易儲。

    歷史經(jīng)驗告訴李隆基，不要等到自己的勢力削弱后再反擊, 太宗那句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沒錯, 他現(xiàn)在只想要‘興替’。

    眾所周知, 在過往青史上那多如繁星的留下的名字的人群中, 基本上能花錢買來的人, 優(yōu)秀，但不夠忠誠。刺客除外，刺客拿到的是黃金, 看到的卻是尊重及對自己的賞識。受到前程和生命威脅而加入的人，或許優(yōu)秀，但不夠忠誠，隨時都可以反叛。武后深知這一點。

    武曌聽著從太宗、楊廣、鄰居和兒女幾番匯聚來的情報，聽的她每天都?xì)夤墓模l(fā)脾氣又不能。這個笨蛋女兒，當(dāng)初不是很聰明嗎？知道在我眼前對朝政不發(fā)一言，就哄著我開心，怎么換成你哥你就敢……李旦這小子是個當(dāng)皇帝的材料，李隆基也是。太平欲進(jìn)無路，卻又不想退，她只看到眼下繁花似錦，卻沒看到背后的危機(jī)，進(jìn)無可進(jìn)時，還能如何？誰掌握權(quán)力，誰就是眾矢之的。

    看著對面李顯和韋氏的小木屋，還有木屋后樹立的空空蕩蕩的十字木架，那年韋氏在架子上掛了半個月，風(fēng)吹雨淋，熬不住了，開始有問必答。其實對她也沒什么可問的，她執(zhí)政時間短，也沒提拔多少有用的人才，至于到底有沒有和女婿私通，也不在帝后們追問的范圍內(nèi)。只問了她想不想效法武后。她想。放任兩個女兒攀比炫富，就沒想到國家動蕩嗎？沒想。

    太宗就把她放了，讓她等著朝代結(jié)束之后，去下地獄。誰都知道，武后會在李唐的帝后都出去玩時，根據(jù)她又說了什么，決定是否過去暴揍她。韋氏也時常會懷揣利刃，悄悄接近武后。

    武后把注意力收回，仔細(xì)想著，我若是依然是皇帝，對于太平公主這樣干擾朝堂的人，必除之。這和誰是皇帝無關(guān)，誰都不愿意都被人侵占：“我想，她現(xiàn)在有些危險?！?/br>
    李治好整以暇的點點頭，把剛定的古琴暫時放一放：“沒錯?！?/br>
    但是無所謂，人活百年難逃一死，她就算危險不測，又能如何呢？我現(xiàn)在能怎么辦？據(jù)說以前有人試過托夢警告，不好使。

    “她來時，我可以去看看她，帶她來見你?！?/br>
    武曌嘆了口氣：“善始者實繁,克終者蓋寡?！?/br>
    李治忽然笑了起來，引用魏征的諫太宗十思疏，有種意想不到的參差錯落感：“多虧魏征去的早?！?/br>
    武曌從來沒有打聽過舊臣們的去向，現(xiàn)在抬頭看了看天幕，帝鎮(zhèn)的天色和人間同步，此事天空中一面是暗淡的太陽，另一邊則是半明半暗的月亮，那夜幕中如綴滿珍珠的黑布一樣的星空尚未顯露。君王如日月，群臣如眾星，這是除夫妻之外最常用的君臣比喻。突然想問問：“李勣…你見過李勣么？”

    “他很豁達(dá)。生前就預(yù)料到了子孫會惹禍?！崩钪瓮笠豢?，靠在她肩膀上，軟乎乎舒舒服服的靠著：“阿耶和他的臣子們變成了朋友，我么，還有些生疏。”你就不用想了，你沒有，狄仁杰還在等你，奇怪，他為什么要等你。

    武曌忽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樂不可支，拍著丈夫的大腿笑：“張柬之后悔了么？”她早就想說這事兒，一直忍著，今天實在忍不住了。太好笑了！

    希望驟然變成絕望，變化的那么快，他卻在陰間無力回天。

    張柬之一定不會后悔幫助太子登基，這是應(yīng)該做的事，但他一定會后悔沒有誅殺諸武。

    武后想起當(dāng)時垂死病中驚坐起，看到一群人沉默安靜氣勢奪人的圍繞在自己的病床邊，再聯(lián)想到后面這些事，張柬之的心境變化，這位八十一歲帶頭政變，驟然被封王，對李顯寄予無限希望，轉(zhuǎn)眼又被謫落遠(yuǎn)方郁郁而終的老者會想什么？他在死后一定看到了韋武亂政的全過程，一切都變得更糟。

    笑的花枝亂顫。清朗的笑聲在帝鎮(zhèn)中回蕩，引的眾人紛紛探頭出來看。

    劉邦：“嘖?？上О　?/br>
    “可惜什么？”

    “可惜呂雉沒有這樣的兒媳婦，長孫無病也沉得住氣，見不到婆媳大戰(zhàn)?！眱蓚€漂亮女人互相廝打起來，揪頭發(fā)扯衣服，那趣味性比看男人摔跤不差多少。

    沒過不久，李旦禪位時祭告先祖的祭文飄到地府，從高祖到李顯，一人一張。

    李淵對于禪位這種事有點敏感：“嗯哼？看看是不是被迫禪位給孝子?！边@件事再多幾次，以后在野史雜談中，漢朝最著名的是皇帝都有男寵，唐朝最著名的就是每一個皇帝都會遭遇政變。

    他可不希望這種事情發(fā)生，雖然那樣一來就顯得他不那么悲慘，可是那樣一來，自己的唐朝成什么樣了？雖然大部分人都以為唐朝開國皇帝是李世民，李淵知道自己做了很多事。

    李世民拿著祭文看了看，上面把李隆基夸得團(tuán)花錦繡，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帝鎮(zhèn)中的有齊人高的幾摞祭文，每一張都寫的非常好，接合事實來看，有種奇異的荒誕感，令他寫了幾首詩感慨一番。

    按照劉邦的話說，祭文和史書對照著看，那大耳瓜子啪啪響。

    李顯的屋子前后有門，夫妻倆也沒有一起躲在屋里，李顯就像神道兩側(cè)沉默的石人一樣，靜默的注視著帝鎮(zhèn)中發(fā)生的一切。他走了出來，用一根竹竿挑下落在房檐上的祭文。

    武曌展開祭文仔細(xì)看了看，也覺得有異，仔細(xì)想了想：“只怕李旦會徒勞?！彼x擇支持太子，這當(dāng)然了，人都會把好東西給自己兒女。但這一舉動只會激化矛盾，無法緩解。太平日漸驕傲，恐怕不會對著年輕的新君退讓，她沒蠢到認(rèn)為姑母的身份有什么用吧？李隆基么，當(dāng)皇帝的怎么能容忍別人把持朝堂。

    思來想去，武家唯一的聰明人似乎只有去修仙的武攸緒，隱居嵩山，不問世事，不論是自己還是李顯李旦召他，他就去見面（不去會令人生疑），見了皇帝還離開國度，回去繼續(xù)隱居。并從始至終，一以貫之，皇帝們也樂于厚待他，顯得只要懂事就會有好處，也彰顯自己的寬容。

    竇惠冷笑道：“那是自然，你的女兒和孫子，怎么會懂分寸呢？”

    武曌不軟不硬的說：“是啊?！本秃孟駠@著皇帝身邊的人，有誰懂分寸似得。我只不過做了一些，任何一個皇帝都可能犯的錯誤。任何一個?！安恢缆』鶗卸嘞裎摇！彼纳眢w里也流著我的血。

    竇惠又被氣得夠嗆。

    “李顯?！崩顪Y叫住他：“李隆基如何？”

    李顯想了想：“英武果敢，有勇略。謹(jǐn)慎縝密，悉知民情?！?/br>
    李淵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都希望是這樣。

    竇惠為了避免自己看起來暴躁的像那些愚蠢的男子一樣，忍了三天，在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上午：“武媚娘，來，出來，我教你練武。你如此豐碩，李治又說你是他宮中身體最好的女人，不要耽擱時日?！闭也绱蚣懿缓?，我指點指點你還不好么？

    長孫無病想起李治瞪眼瞎編的什么武舉，雖然可笑，但也不差太多。

    武曌估計自己不比她弱多少，正好以此鑒別自己現(xiàn)在的進(jìn)展，換了一件白底鵝黃花的胡服，鑲鏨刻金片的蹀躞帶，松開發(fā)髻綰緊一些，絲履換做小靴。

    欣然前往，作揖道：“早就想求太穆皇后指點?！?/br>
    “你跑我追，如果被我追上了，嘿嘿”

    武曌當(dāng)即答應(yīng)：“好啊?！?/br>
    二人相距不遠(yuǎn)，話音剛落，竇惠猛地一動，武曌也同步跑了出去，沒讓她因突然行動掠過這小小的距離。

    兩個美人都越跑越快，追逐的非常認(rèn)真。

    一開始嬉笑的皇帝們看著看著就變了顏色，也都認(rèn)真的看著，感覺她們好像馬上就要打起來。要不要拉架是個問題。

    圍繞著大大的帝鎮(zhèn)跑了十幾圈之后，李淵出來叫停：“行了！別跑了！鬼身子輕，跑起來不累。試試別的?！?/br>
    公用的石鎖、草人、沙袋，武曌都沒耍過，似乎只是虛壯。

    但她只是掐著點躲避時常出門的高祖夫妻和太祖夫妻，在長長的街道上練習(xí)劈砍。對于對面的楊廣不用躲，隋朝什么都可以看，他們什么都不會說。

    兩名皇后氣喘吁吁的回去換衣服，竇惠穿了一件寶藍(lán)色的胡服，李淵的，顯然這也不適合摔跤用。“把地掃干凈?！?/br>
    竇惠暗惱，自從李世民來這里之后，他步戰(zhàn)也可以以一敵十，她就不再像剛來時那樣，奮力訓(xùn)練，估摸時間聞雞起舞，十分懈怠。

    韋香兒期待的在門口看了很久，始終沒能等到武后被毒打。

    武曌又看向唐太宗，厚著臉皮笑著湊過去：“太穆皇后沒什么可教我的，太宗能否指點妾？”這才是她的最終目的。

    妾是謙稱，就和男子的謙稱是‘仆’一樣。

    李世民沒想著打壓她，他不認(rèn)為武曌有可能達(dá)到高祖的戰(zhàn)斗力，更別提接近自己。我可是舉世無雙的英才。也格外嚴(yán)肅，不與其戲謔：“雉奴，你應(yīng)該教她?！睂黼x開帝鎮(zhèn)之后，雖然能收攏一些舊人，但都不如人間可靠，得靠自己的實力。

    李治正在悠閑的彈琴，鼓琴做歌，新購的琴越彈越順手，這匠人確實不錯，雖然等了足足四年才做好?！拔也粫~”

    （這匠人的子孫將會制作九霄環(huán)佩和大圣遺音）

    “雉奴！”

    “好~我來啦~”

    武曌躍躍欲試的盯著太宗手邊的弓，她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學(xué)到。想要的就一定要有！提議道：“陛下何不親自教授九郎射箭？”

    ……

    地府派去吐蕃地府的募兵，又成批次的撤了回來，大部分都不敢抗拒閻君的召喚，而隨著回去的人越來越多，勢力此消彼長。

    最終那些想要在外自立為王的猛人們，只能悻悻的回撤。

    吐蕃地府的冥王帶著王妃之一的文成公主前來與閻君會晤，并再三重申，私下劫掠互市的人并非是他的部屬，而是在他三百年的之前覆滅的一個國家。

    閻君接受了這種說法，并同意繼續(xù)互市。

    互市這件事，最淺層的目的是做生意，有些人的確能從中牟利，蜜蠟和綠松石的價值不菲。但閻君和各地府的冥王支持這件事，撬開各地府的壁壘，是為了了解自己的周邊鄰居，交換更新的技術(shù)和知識、思想，以及尋找潛伏的危險。

    不論是神仙還是修煉未成的閻君，都抱有強(qiáng)烈的好奇。

    嬴政翻看著奏本，忽然打破了閻君殿中的寂靜：“我忽然覺得，死的時間長一些的鬼，似乎都變得很懶惰?！比碎g的人勤勞踏實，不辭辛勞，變成鬼之后卻越來越懶。。短的幾十年變懶，長的過幾百年就變懶。寫這篇奏本的人，在一百多年前是個銳氣十足，非常勤懇的人，現(xiàn)在居然有三個錯別字。身為官員，這人可不在要去投胎的行列之中。

    “當(dāng)然了?！卑装l(fā)閻君心不在焉的摩挲著眼前的一只紙鶴：“人們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填飽肚子。不需要為衣食奔忙，就會停滯?！闭媸菭恳话l(fā)而動全身，自從開始提倡少吃飯、降低欲望之后，市場沒有蕭條，反而更加火熱。去投胎的人多了很多，鬼魂們的欲望卻更加強(qiáng)烈。

    他在例行望氣時，看到氣息混亂凝滯。

    這顯然是他的錯，雖然沒有例子，他也該預(yù)料到，鬼魂們會抓緊時間在去投胎之前，吃更多的美味，喝更多的美酒。一個還不算什么，在幾億，幾十個億個鬼魂同時發(fā)出留戀不舍，貪婪的享用最后的安寧時，當(dāng)那些不被疲憊淹沒的鬼差又要開始面對疲憊時，炁的動蕩開始了。

    很快，這些適應(yīng)了安逸快樂生活的鬼魂再也不能為了謝靈運的胡子大仇得報和舉杯暢飲。

    在此之前，他們要喝更多。

    ……

    李旦禪位整一年，先天年間。先天這年號沒讓人間有什么與眾不同的修行，高手也沒突然變成先天高手。

    這是換湯不換藥的禪位，李隆基的權(quán)利被限制的更多，太上皇似乎在太平公主和皇帝這雙方手中一起抽走權(quán)力。

    太平公主打算搞一個政變，搞掉對自己有極強(qiáng)敵意，躍躍欲試想要推翻自己的李隆基。

    李隆基帶著郭元振、王毛仲、高力士等親信功臣：“跟我殺?！?/br>
    殺了左、右羽林大將軍，宰相岑羲、蕭至忠。。。

    太平公主先是逃入佛寺躲避三日，最終李旦求情無效——他的堅定不如李隆基的堅定。

    薛紹位于一個比較推薦給皇子和權(quán)貴的職務(wù)上——門卒。劉弗陵大力提倡這件事，在門口坐著看來來往往的鬼魂，看人間百態(tài)，也不設(shè)屏障和騎從，被人們看，這很有助于轉(zhuǎn)換心態(tài)。

    薛紹本可以離開，但只有在這里，母親才會因害羞而無法來跟他談?wù)撎焦鳌３顷柟鲗嵲跓o法在大庭廣眾之下，在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中，泄露一星半點關(guān)于自己和兒子身份的訊息。

    李承乾也是這么想的。他依然自稱為隴西李氏，但給自己換了一個名字。眾所周知，弘農(nóng)楊氏和隴西李氏、蘭陵蕭氏這些大姓中，都摻雜了數(shù)量眾多的附庸——只要是同姓就往里擠。

    太平公主郁悶的被賜死，在到達(dá)地府之前，她惱怒且不安。還沒顧得上想起自己已經(jīng)逝去的親人，還在想自己的死。被賜死和被殺沒有任何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