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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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將們生前都遇到過被朝中官員因為私怨掣肘、進(jìn)讒言的事,有時候是真傻,有時候是為了爭寵——后妃爭寵至多讓對方被冷落,大臣們爭寵經(jīng)常以對方被流放、被滅門作為結(jié)束。皇帝的心曾經(jīng)那么重要。聊到這里時,他們都想起自己生前,出去時要小心翼翼的交戰(zhàn),以最少的損失獲得勝利,回朝之后還要謹(jǐn)慎的哄著皇帝和他喜歡的佞臣們,即便如此,還會因為過于強大被皇帝仇恨敵視。 檀道濟想到這里,虎目含淚,默然無語。 王翦微微有點得意,他不想太炫耀,自己心里偷偷高興就行了。生前秦王能來道歉,死后依然是每年都能得到呂夫人送來的小禮物,可見始皇帝的心沒有變。 蒙毅就略差一點了,他感覺自己沒有王翦那么重要,不過這也是理所當(dāng)然,畢竟功勛也不如老將軍。 管仲:(*^▽^*) 周瑜:^_^ 關(guān)羽:o(* ̄︶ ̄*)o 顯而易見,關(guān)羽比另外兩人健壯。 眾人探討了一會,努力想以合理的方式把那些為了一己私利,擾亂軍隊,在君王面前進(jìn)讒言、在背后惡語重傷領(lǐng)兵將領(lǐng)導(dǎo)致無功而返的文人也塞進(jìn)去。“他們不知道打仗的辛勞,胡亂戲耍?!?/br> “這些文人進(jìn)入好戰(zhàn)地獄之后,只能任人魚rou,另一方豈不是長盛不衰?” “哈哈哈哈”管仲瞇起眼睛抖了抖羽扇:“傻孩子,把人隨機分成兩組,三組,讓他們互相交戰(zhàn),誰的陣營里都有庸庸碌碌的人,這樣不就好了?” 陸遜幽幽的嘆了口氣:“我們讓掣肘的誤國官員繼續(xù)去給人掣肘?” 陸抗連忙回答父親:“這是他們擅長之事,一定能做好。” 眾將一邊笑一邊在心里排名單,倒不是他們記仇,只能說是記性好,經(jīng)歷過的事情沒那么容易忘記。以前都求閻君查過這些人的下落,完全為了一己私欲霍亂朝政、挑撥是非的人都在地獄中。 關(guān)羽樂了:“這叫人感覺自己也是君王?” 名將們不乏心酸的笑了笑,然后都陷入沉默之中?;咎m突然攥住了謝道韞的手,似乎很想說點什么,又覺得自己的事根本不值一提。“我有個不成熟的小建議,或許可以按照文武…強弱來分成四組?!?/br> “刀筆吏只會爭論,使鬼蜮伎倆,不會動手?!?/br> “誰要做此間獄尉,要面對古往今來的馬屁精?!?/br> “又危險又快樂。” 管仲覺得這個主意好,下注的項目更多,他們輸?shù)囊矔?,現(xiàn)在唯一的小問題是閻君不許賭博,更不允許官方開設(shè)賭場。這也算是不好辦。 謝道韞感慨自己真是太壞了:“可以讓他們不能言語,再以滴漏計時,如果到了時間還未分出勝負(fù),就算都輸!” 謝玄看著jiejie,他現(xiàn)在比較關(guān)注jiejie和花木蘭之間異樣的氣氛。有點太親昵了,聽說常常在一起同吃同睡,是正常的抵足而眠還是不正常的抵足而眠?我能問嗎?我能怎么問? 這次聚會有一點進(jìn)展,檀道濟記錄了不少好主意,并一一標(biāo)注姓名。 因為在座眾將都是智囊團的一部分,雖然他們因為之前屢次推測不中,自行解散了智囊團,還給閻君送了個骰子以嘲諷人間現(xiàn)在的局勢,推算還不如占卜。閻君詢問時,都閉口不語,說錯三次都讓人無顏見人,智囊團們總共錯了十多次,一個個咬牙恨自己沒料到笨蛋的想法。 話題很快就轉(zhuǎn)移到君王和將領(lǐng)該如何制衡、君王怎么教兒子、這幫混蛋太子到底是怎么教出來的問題上。說著就到了斛律光和蘭陵王的被殺,傻叉皇帝自毀前程。 “外戚總沒有好下場。” 羊祜:“咳咳?!彼鹙iejie羊徽瑜,司馬師的皇后。 “你是因為無子而幸免。鄧禹是真聰明,讓子女各自學(xué)了手藝?!?/br> 鄧禹微微點頭,除了讀書練武之外,兒子學(xué)習(xí)耕種打鐵木匠等各種手藝,女兒學(xué)會養(yǎng)蠶紡織烹飪做扇子做傘,萬一有什么不測也可以為生,不會手忙腳亂。沒想到,那個學(xué)做傘的可憐女兒死后得另學(xué)手藝。陰間用不上傘。 檀道濟:“我和斛律光同病相憐,只是還沒見過面?;实蹥⑽抑?,等到兵臨城下后悔了,不知道高殷有沒有后悔?!眱蓚€背景相同的老頭,同樣的故事進(jìn)行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的皇帝都不肯汲取錯誤。 “你記錯了,高殷是之前那個還不錯的皇帝,現(xiàn)在這個是高瑋。” 檀道濟扶額:“老了老了?!?/br> 他們罵自己生前遇到的昏君時,依然罵不出口,罵別的朝代的昏君,罵的一個比一個歡快。人間有些人交換殺人,他們則是交換罵人。 ‘好戰(zhàn)’的范圍實在難以界定,閻君說的沒錯,越簡單越好,如果只有一個地獄,那么只要有命案的扔進(jìn)去就好了?,F(xiàn)在判官可真難,又得算清楚負(fù)責(zé)命案的比例,又要計算該分別去什么地獄,將來還要評估一個人是否好戰(zhàn)。 “評估是否好戰(zhàn)……應(yīng)該由城隍來做。寫下名單來,傳閱各方,長時間盯著即可?!?/br> “城隍之中良莠不齊,有些老實人只是按部就班的做事,沒有能力評估這些人與事?!?/br> “這倒不必?fù)?dān)憂,好戰(zhàn)之人豈能久居一地?君王丞相都要率軍親征,將軍更是左奔右突,永無休止?!?/br> 一直聊了一整天,檀道濟記了十幾頁紙之后想起來抓更年輕的人來記事。 花木蘭:“俺不會寫字?!?/br> 倒不是不會,就是容易丟一個,落一個,錯一個。 謝道韞實在是沒借口,她收藏的王羲之字帖一大摞,真草隸篆沒有不會的:“早想代勞,又恐冒犯?!敝x玄和花木蘭搶了一下磨墨的工作,這可比檀道濟自己記錄會議精華,還要自己抽空磨墨好多了。 探討到第二天清晨,解決了一些問題,發(fā)現(xiàn)了更多問題;留著下次探討。 都得回去工作了,不能再拖延。 謝道韞把一摞手稿遞給檀道濟,約好了半年后再來此處相聚。和花木蘭一起去逛街:“你也被人排擠?” 花木蘭點點頭:“我雖然自幼練武,但和男人比起來有些瘦?。缯W鍪勘鴷r,老兵都很跋扈。后來升任什長,士兵不服氣,還有…漢話叫糧草官,也時常為難我。也有長官看重我,一路提拔。”她不僅笑了笑:“別的兄弟喜歡吹牛打屁,我不敢,恐怕泄露身份,盡量少說話多做事。李將軍就喜歡這種性子的人,碰巧了?!?/br> “誰不喜歡這種性子的人呢?”謝道韞慢慢悠悠的挽住她的手:“我們?nèi)タ纯垂?,買一把好的?!?/br> 去逛街時聽見笛聲,很多人都圍在這里靜靜聆聽。這笛聲之高妙,足以進(jìn)宮獻(xiàn)藝,不知道為何在此。奮力擠進(jìn)去,看到一個賣斗笠和草鞋的小婦人在忘情的吹著笛子。 一曲終了,綠珠指著斗笠和草鞋問:“買嗎?統(tǒng)統(tǒng)十文錢?!?/br> 沒有人只給十文錢,都一把一把的擱下銅錢,眉開眼笑的買了大美人賣的東西,還留戀不肯離去。 攤上的東西已經(jīng)被賣空,綠珠把鋪在地上的布卷一卷,錢都兜在小籃子里,愉快的走了。有人想要搭訕,被同行的友人攔?。骸皠e去,你不曉得,她是代人賣貨。是那位不要高臺,坐在地上的判官?!?/br> 劉備解壓的方式就是抓把稻草,在桌子下面搗鼓一會,拎出來一雙草鞋。前些年草鞋積攢的太多了,來來往往的鬼差都穿上了,還有富余的,只好存著。存的時間太久,情人要拿去處理掉,他也不管。 綠珠的定價和別人一樣,又不會招攬生意,只好故技重施的吹笛子。人都夸她,她的笛聲和嶺南耍蛇人的笛聲一樣,只不過嶺南人能召來一群蛇,她只能召來一群人。 謝道韞買了一個斗笠,然后捏著斗笠陷入沉思,我買這東西干什么?梳著高高的發(fā)髻,帶了金寶樹,沒法戴斗笠。我給了她一兩銀子,這斗笠顯然不值得,算了,就當(dāng)是聽曲的錢,那值。 …… 劉莊去見父母時大為感慨:“宇文邕是個好父親,要求嚴(yán)格,當(dāng)眾打他的太子?!?/br> 劉秀伸手彈他腦瓜崩:“胡說八道。我何曾打過你?兩漢之中,你是佼佼者。” 劉莊:(#^3^#)(臉紅) 陰麗華笑道:“你別總罵劉炟,都要把他罵傻了?!?/br> “不會的,我以后小心些。” … 劉病已和扶蘇喝酒的時候也談起這件事:“那太子得混賬成什么樣,才能當(dāng)眾被皇帝毆打?” 扶蘇贊同:“是啊。”陛下最生氣的時候只是讓我滾到邊關(guān)去,都沒有打我……可能因為我不是太子。 劉盈:“當(dāng)眾打罵兒女的算什么父母,哼?!?/br> 劉箕子問:“智囊團怎么說?誰能統(tǒng)一天下?始皇還有多少年才能登基?”他對此還有些期待。王嬿在旁邊掐他,暗示他不要問,但他沒忍住。 這個問題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扶蘇若無其事的轉(zhuǎn)移了話題:“聽說再過兩天墨子就要回來了?!?/br> 劉病已喝了口封存十年的黃酒,很好喝:“死后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喝到自己埋下的百年陳釀啊…唔?墨子要回來了?那能直接判斷罪行的機械研究好了?” 扶蘇搖搖頭:“還沒呢,所有判官都在翹首以盼?!庇制诖袡C械取而代之,讓自己擺脫日復(fù)一日的苦悶生活,又很害怕那個神秘而龐大的機械讓他們失去價值。 “他失蹤多年,是在山中閉關(guān)嗎?” 劉盈磕著松子,毫不在意自己的牙齒是否受損,反正很快就能恢復(fù):“夫子去四方游學(xué)啦?!?/br> “咦?” “各方地獄有不一樣的風(fēng)俗習(xí)慣,審判的方式也不同。” 劉盈說起這件事就來興趣了:“夫子寫了游記手稿,給我看過一些,很有趣的。有些地方用一個池子,飄在上面的去天宮享福,沉底的魂魄就下地獄,非常省事,幾十個漁夫就能應(yīng)付了。還有一個地方,死的一瞬間就決定了,飄起來的上天堂,往下墜的下地獄,他們那兒天堂和地獄還打仗呢。多有意思啊。夫子現(xiàn)在在學(xué)著做秤。西方地獄有一個獸首神明,掌管一桿大天平,把死者的心挖出來放在上面,和羽毛比較重量,重于羽毛就下地獄,輕與羽毛上天堂?!?/br> 王嬿吐吐舌頭:“忒可怕,人好好的死了,還沒審判就要大開膛。” 許平君也很疑惑:“怎么重的就不好呢?黃金水銀都因為其重而珍貴。評論為人時,莊重穩(wěn)重都比輕浮好?!?/br> “各地獄風(fēng)俗不同。夫子研究了其中原理,回來之后要試著做秤。即便不能直接衡量出該去什么地獄,多少年刑期,也可以直接稱量出是否該下地獄?!?/br> 次日,墨子和他新做的木牛流馬回來了,這是一種推起來極其省力的小車。小車上放著許多書箱和木料。四個城門都有匠作監(jiān)的工匠仆役等著迎候他:“把車送回去,都別動。” 墨翟風(fēng)塵仆仆的趕到閻君殿舊址,那沒有多大變化,進(jìn)去一看,卻只有一個小官坐在這里。 “墨夫子,您回來了?閻君殿現(xiàn)在移了位置,在后方呢?!?/br> “哦。好。你現(xiàn)在是?”在這里看門? “如果這地方叫京城,那我就是京兆尹。百姓們有什么爭論困擾,都來找我評理。原先閻君們做這些事,實在是大材小用?!?/br> 墨翟心說,雖然是大材小用,卻也貼近民生,知道百姓生活疾苦。繞到殿后,走過后花園,墻壁上開了大門,長的官道通向遠(yuǎn)方恢弘壯麗的宮殿。 一路走過去,漸覺威嚴(yán)神圣,抬頭看了看大殿后遼闊壯美的山巒,高高的山峰上掛著的一輪紅日,紅日下有顆含苞待放的桃樹。 爬上二十七層臺階,到了閻君殿前。門口站著四個靠在柱子上閑聊的鬼卒,讓人找回一些往日氣息。進(jìn)殿依然暢通無阻,不需要通稟,也不會以身份服飾被人阻攔。 殿內(nèi)閻君們正在爭論:“放屁!” “鹽鹵是點豆腐的,你不要聽見鹵就想起鹵豆干?!?/br> 最近沒把自己拔禿的閻君從桌子下面掏出一個荷葉包,打開來里面就是鹵豆干:“這是不是鹵豆干?鹵水里放不放鹽?” 嬴政扶額嘆氣:“鹽鹵里沒有醬油八角桂皮。我兒子會做豆腐,我當(dāng)然比你們清楚。你們死的時候還沒有豆腐這種東西呢?!?/br> “叫小販們來問問?” “我記得點豆腐的叫鹵水吧?鹵rou鹵豆泡的也叫鹵水?!?/br> “此言差矣。一件東西在此地叫饅首,在另一個地方叫饃饃,東西是一個東西,只是名字不同。怎么能斷言鹽鹵一定是此物,或是彼物呢?兩種東西叫一個名字,也未可知。” 墨翟問:“閻君們!在爭論什么事?” “呦回來啦?” “你可算回來了,前些年還以為你出事了?!?/br> “派人去找你的人都險些丟了?!?/br> 墨翟:“沒事,細(xì)細(xì)尋訪,慢慢學(xué)習(xí)而已?!?/br> “人間傳說冥府有鹽鹵地獄。我們在爭論這鹽鹵到底是點豆腐的鹽鹵,還是鹵rou的鹽鹵。” 話已出口,閻君們都覺得爭論這件事實在是太幼稚,太可笑了。都有些紅了臉,嬴政也深覺丟臉,瞥了一眼在旁邊一邊偷笑一邊奮筆疾書的史官:“哼!”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墨翟:“何必把人間的蠢話放在心上,他們哪知道魂魄泡在哪一種鹵水中更痛?我此來是有事相請,希望閻君允許我稱鬼魂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