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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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不是頭一次離開帝鎮(zhèn),也不是頭一次進城,只是上次沒來得及細看——這里比想象的跟普通一些,城墻不算太高太厚,城里的街道雖然寬闊,卻雜亂無章。擺攤的、算命的、賣吃的、賣雜七雜八東西的、斗雞的、賭博的、斗狗的都混雜在街道兩側。他也看到了施食的蘆棚,看著餓鬼們源源不斷的涌入進城,暗恨自己之前沒來過,不知道平時的人流量。 這里和他記憶中沒有任何變化,輕車熟路的走到門口,門口連個人也沒有。鬼差們腳不沾地來去如風的跑來跑去,有人抽空對他嚷了一句:“直接進去吧門口沒有人通傳,剛剛累暈三個人。” 鬼累暈和人累暈是一樣的,都需要擱在旁邊好好睡一覺。 閻君們看到他走進來,都很高興:“嬴政你可算來了!” “你來替我一會吧!” 嬴政在心里快速的分析了三種可能性,總共五百多字:“不敢當?!?/br> 他這次抬眼向上看,幾乎看不見閻君們的面孔,他們全都被淹沒在高高的竹簡堆后面。即便是這樣,還有源源不斷的從兩側自然而然的飛到閻君桌上。 往左右悄悄看去,看起來是矮墻,但在矮墻之后應該有很多間房子。 其中一位閻君捂著頭趴在桌子上,手里的筆也停下了,渾渾噩噩的等了一會之后忽然大喊一聲:“不行了!回來吧!” 剎那間,有好幾個一模一樣的閻君突然出現(xiàn)在他身邊,又和他融為一體。 這是他派出去干活的化身,全都扛不住了。 白發(fā)閻君高聲問:“始皇嬴政?” “臣在?!辟睦镙^為樂觀的想,把自稱的朕改為臣不像想象中那么難,唔,咬舌頭有點痛,很快就能長好。 “給你的陰律都看了么?” “已經背下來九成!” “各司何職都懂么?” “懂。” 黑白無常負責在人間抓魂,丟到陰間交給牛頭馬面押送(這只是職務名稱,這部分鬼吏有時候不穿制服,牛頭馬面?zhèn)兘洺械么髅婢撸?,都是鬼吏?/br> 校尉統(tǒng)帥一百鬼卒,負責維持秩序和鎮(zhèn)壓亂民,受都尉們的直接指揮。殿前都尉們有自己的工作,也直接受閻君們差遣,是武人。他們分不同的城池,但城池不獨屬于某一位閻君 。判官們最忙,鬼魂到地府之后要過審,看看是下地獄還是留下,留下的那些鬼魂在投胎之前還得再過一次審,看能投胎成什么。都尉們如果通過過判官的考試,在很忙的時候也會被派去充當判官。 他還在陰律中看到,不論皇帝的功過是一九開、二八開、三七開還是五五開,只要不是十成純善或十成純惡,就必須留下。 白發(fā)閻君高興的搓手,吩咐旁邊侍從:“帶他去提審剛從帝鎮(zhèn)帶回來的王昌。” 因為王昌稱帝了,又不算正經皇帝,比較難辦,就讓自己的兩名得力干將去審,現(xiàn)在用嬴政把他們換回來,就能輕松一些。也正好用這個案例試一試他的能力。 一個相士,詐稱自己為漢成帝之子,被人擁立登基。 擁立他的人有一些是真被騙了,想要效忠漢室的,也有是暗懷鬼胎想以此牟利的。 王昌稱帝之后做了一些事,也被人以他的名義做了一些事。從他亡國的速度來看,這些事不是什么好事。 那么現(xiàn)在難題來了。 死于王昌稱帝事件中的那些人,是按照騙人以致人死亡來算呢,還是按照昏君害人來算? 王昌要不要為了他名義上的臣子害死的無辜百姓負責? 王昌稱帝是被趙繆王之子劉林、趙國豪族李育、張參共同擁立稱帝。他究竟算是一個傀儡,還是一個騙子? 在于劉秀的交戰(zhàn)中,他損失慘重。 損失慘重?說的好像損失了財產一樣,他失去的只是士兵,士兵失去的卻是生命。 白發(fā)閻君叮囑道:“你現(xiàn)在權且作判官,所判之事要拿來由我們過目,你日后擔當何職都由此開始。” 嬴政期待滿滿的一笑,應諾而去。 身后有些人議論:“笑的真刺眼吶?!?/br> “哼,一副睡了一百多年工作的樣子?!?/br> “可恨,我也想睡一,一年?!?/br> “還挺有干勁的,呵呵” “這不挺好么,讓他干讓他干” 第53章 見習 驚喜 扈從是個年輕人,從相貌上看不出是男是女, 一雙細眉, 一雙疲憊的眼睛, 頭上戴冠,穿輕便的直裾, 雙手腕處帶了紋繡復雜的護腕,把袖口收的很緊?!罢埜襾?。” 他對嬴政說了一聲,快步在前面帶路。 嬴政大步跟上這個年輕人的步伐, 沉默著開始思考關于王昌的一切資料, 并盡可能的調取記憶中的《陰律》中關于‘詐騙’‘昏王’兩卷的幾百條條例。離開閻君殿之后, 繞到左邊的矮墻后,有兩條甬道, 甬道兩側有對坐的兩排長屋, 每一排的屋子一眼望不到頭。 無數的鬼吏牽著一串串的幽魂在甬道中來來往往, 看起來摩肩接踵, 他們是直接迎著擁擠的鬼魂們走過去、穿過去。 這墻壁和門窗似乎是特制的,不論擁擠到什么程度, 都不會有鬼被擠得穿墻而進。 扈從的聲音柔和輕快略有點沙啞, 盡快介紹到:“這里是剛來地府的人審問一生功過, 判是否下地獄, 對面殿右是入輪回之前給人定下去路。城門口有人負責登記死于非命的人, 那些壽終正寢的可以多慢慢來,但死于非命的人要先受審。往年太平年間很清閑,一到戰(zhàn)亂時, 都是死于非命的人。” “真是可悲。”嬴政聽著點頭,這地方安排的還不錯,效率很好,雖然不知道閻君們?yōu)槭裁匆卤毓H,負責么?真是太負責了! 扈從默默的翻了個白眼,無力吐槽:你知道你打六國的時候我們都差點嚇死么?雖然戰(zhàn)死的士兵特別多,幸好你沒有屠城,要不然恨你的人更多。項羽居然還能在敵鎮(zhèn)和老婆團圓,我們當年為了他屠城加班加的都要嘔血了。閻君把他扣下,一定是怕他去人間又當了領兵的將軍,又要屠城。 人口就不能控制在一百萬戶以下么?人間為什么要有這么多人,當年商周時打仗,雙方士兵也就幾千人,也能分出勝負,多好。 “韓都尉給你面具了么?戴上,這東西有法術。我們都戴面具?!?/br> 所有的扈從都用同一張面具,看起來是同一張臉。判官們也用同一張面具,以避免有些人長得一團和氣、有些人長得特別兇、有些人長得太過妖艷美麗讓被審的人浮想聯(lián)翩的問題。 “給了?!辟诓⒉粨頂D、往來穿梭的鬼魂之中從袖子里掏出那個面具。 也不算什么正經面具,只是擋住下半張臉,輕薄略硬的面具上帶有兩條細繩系在腦后。面具在嘴巴處沒有開口,戴上之后卻如若無物,自然貼合在皮膚上,并在戴上的一瞬間就看到這位年輕的扈從變了樣子,他居然是一個大胡子的中年男子…不是什么精致美少年… 頭頂上竹簡飛來飛去,在甬道中扈從帶著他在各種鬼魂中擠來擠去,走到了甬道盡頭。 嬴政微微皺了皺眉頭,看一扇扇門的距離,這里每間屋子大概不超過一丈寬,真是小的出奇的屋子。這里也很奇妙,一路上看著這些門開開合合,站在門口往里看,也看不見屋里的情形。 這些來受審的鬼看起來都干凈整潔,雖然茫然,但看起來并不凄慘。 有些人臨死前恢復了年輕時最幸福的樣貌,有些人則是一輩子都沒有寫幸福過,呆滯的保持著臨死前那七零八落、尸骸不全的樣子,吃了地府的食物之后好歹把胳膊腿和腦袋都長好了。 “帝王將相一樣要死,不過比百姓少的多,閻君審這些王侯將相的屋子安排在最里面,以便提高效率,讓鬼卒少趕路。王侯將相在人間的數量不到萬分之一,地府也只有一間屋子是專門留著審他們用的?!膘鑿耐崎_門走了進去:“就在這里。請。二位判官,閻君有請。這位新來的判官替代二位?!?/br> 嬴政有些驚訝,和高臺上兩位看起來有些疲憊還在強打精神的判官拱了拱手:“二位前輩?!?/br> 這屋子在外面看很小,進來一看才發(fā)現(xiàn)別有洞天,兩位判官背后的大幅‘地獄圖’就有兩丈高、三丈寬,屋子寬闊的如同一座小殿,左右縱深足有百步,不次于閻君們辦公之處,反而還更華麗一些??煞Q得起雕梁畫棟,處處精巧,特意修造了高臺,供兩人辦公的桌子腿上雕刻著烈焰和百鬼,高臺后面有雉羽宮扇和一些奇怪又威嚴的大型裝飾品。 王昌頸戴鐵鎖,坐在一塊又大又厚、滿是玄妙花紋和篆字的地毯上。 難怪是專門審王侯將相用的,他們見慣了人間富貴,地府的甬道看起來那么拮據窄小,如果大堂也一樣狹小,會被人瞧不起。這里準是特意裝修過,轉為了嚇唬見過世面的人所置,普通的老百姓見官就跪,根本用不著有什么布置。 倆人看到新人來了,就松了口氣,起來拱了拱手,飛快的離開了。 嬴政自覺主動的從側面登上臺階,上了這一米多高的高臺,在寬闊的大書案后盤膝坐下,感覺非常舒服。但他看到桌上只有一支筆和一卷空白竹簡時有些懵:“王昌的資料何在?” 扈從心中暗笑,不愧是始皇帝,見到這種位置就習慣性的上去坐下。他心中暗暗的笑了兩聲,說:“判官不要急,聽我慢慢講來。這兩名鬼卒聽你差遣,負責押送犯人,帶下一個進來。好叫判官得知,鬼卒手里的鐵鏈有幾種功效,能讓人失聲、魂魄重若千鈞、忽然餓的要死?!?/br> 倆鬼卒趕忙脫離假寐狀態(tài),睜開眼睛,對著臺上的新判官昏頭昏腦的施禮。 “好?。≌媸敲钣梅欠??!辟恼f:我還奇怪呢,怎么王莽進了屋子就餓的要死,那個慢吞吞的鬼差和其他的鬼魂進屋監(jiān)督他做題就沒事,原來是鐵索的作用。 扈從繞到旁邊,飛快的沿著臺階走上去:“把那塊銀牌擱在桌子上,就有資料了?!?/br> 嬴政興致勃勃的摸索著這些新的、奇妙的技術,從腰帶上拎起拴在絲絳上的銀牌,看了看,剛剛還無字的銀牌上現(xiàn)在居然出現(xiàn)了一行字‘見習判官十分之一’。 “這十分之一是何意?” “要判過十個案子均無錯處才能轉正?!?/br> 嬴政心中的銀河都要溢到眼睛上,趁著絲絳的長度夠用,直接把銀牌擱在桌子上。 書案本來是光滑平整的黑漆面,銀牌擱上去的一瞬間瞬間浮現(xiàn)出許多字。 扈從解釋道:“像是他們這樣的人,要細述其功過,要用幾百卷竹簡,不用人寫,可以使一個小法術浮現(xiàn)在竹簡上。地府倒不怕累,可沒有那么多人手做竹簡,審一個人就要幾百卷竹簡,那得把人無聊死。 這是閻君的仙術,要審的人呆在這塊地毯上,平生功過和以前登記過的、直接死于他手的人的數額都浮現(xiàn)在桌子上。陰騭和氣運從來不騙人。 用筆推動桌面,就和竹簡一樣能展開,向后看。 這卷空白的竹簡是供判官寫判詞,寫完之后向臺下一扔即可飛去閻君席前。若是原樣回來,就要重審,若飛回來一卷空白竹簡,就提審下一個?!?/br> 嬴政撫摸著桌案,羨慕不已,這桌案可太好了!當年要有這樣的東西多好??!“好,我都記住了。開始看了?” “請便?!膘鑿挠行┎环判模骸伴惥騺砣蕫?,需寬嚴相濟,勿將貧賤下眼觀?!彼悬c怕官官相護,這當皇帝要是看到猛將攻城略地如若無物,心里覺得喜歡,把人屠城的事兒輕輕放過,那就不好了。 嬴政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一向愛民如子?!?/br> 扈從對此并不是很放心,說真的,瞧瞧您那些兒女的下場……愛民如子??? 嬴政沒有多說廢話,摩拳擦掌的投入了新工作中,這些東西讓他更興奮了,又實用又有趣。仔細看起文字來,先是姓名和生卒年,然后按照編年體寫了王昌每年都做了什么事。 頭十幾年幾乎沒什么事,到了王昌十六歲的時候,騙jian了一名女子。 地府的中對騙jian的罪罰有一個靈活的公式:騙的方式(是說要娶啊沒娶、還是說要給錢沒給錢……) 受害人心理傷害 事后影響。譬如說在商周時期,并不是很在意貞cao觀,那就沒有什么事后影響,單純罰他騙人。 如果女方因為這件事被殺害,那就算他少半的殺人罪,如果明知女方會被害還干了,就算整一半。 嬴政一邊默背法條一邊仔細研究這短短的兩行字,那女子是有夫之婦,夢見丈夫被人殺害就去找人算命,王昌騙人說她命中應該喪夫改嫁,如果跟他做法假裝已經改嫁,就不會喪夫。由此得手。 始皇心中憤憤,這是什么蠢女人!往后看,這女人的丈夫的確被賊寇殺了,她沒有身孕也沒有傳出去,只是在死后憤恨非常,狠狠的告了王昌一狀。 在王昌開始從事算命的工作之后,四處游走,有騙錢的,有騙吃騙喝的時候,還有給人指點迷津把人點進坑里的時候。譬如說他給人算命,說沖著西南方向逃難,不會遇到賊寇,結果遇上了。這人死后又狠狠的告了他一狀! 前面的還算清楚,稱帝之后就寫的非常復雜。不僅把擁立他稱帝的人寫了下來,寫了他們各自的想法和目的,誰是真相信了,誰是另懷鬼胎。 還寫了:王昌稱帝第一個月,下令殺三十一人,其中有八個人冤枉,王昌格外征稅逼死二百零五人,王昌下令作戰(zhàn)指揮失當死六百余人,傷九百六十八人,傷者未得撫恤,又死了二百九十九人。劉林以王昌名義攻城……張參以擁立之功逼死敵人(名單)…… 又詳細記錄了:他直接提拔任用了哪些大臣,這些大臣的功過,哪些大臣為了逢迎他做了什么事。 他發(fā)布了哪些政策,而這些政策又引發(fā)了什么后果,損害的每一條人命、和得以活命的人都記錄在冊。 嬴政不由得心生敬意,統(tǒng)計的這樣清楚明白,實在是不容易! 到后來劉秀派人來招降,王昌不肯降,大臣勸他投降,他把人給殺了,劉秀派人來攻,王昌與其交戰(zhàn),士兵傷亡慘重,也寫的很詳細。 對于兩國交戰(zhàn)時打不過還寧死不降這一點,法律上寫的也很復雜。不能要求一方的將領和士兵在交戰(zhàn)時不殺人啊,不殺人叫什么打仗,也不能因此說弱勢的一方明知打不過還不投降等于自殺,只能在士兵對士兵時,把殺人罪盡量減輕,反正戰(zhàn)場上幾乎沒有人記得是誰殺了自己。但在士兵對平民的屠殺事件上罪責加重。 以前總有人說人的一生是一本書,讓人讀不透的書。 現(xiàn)在王昌這本書就明明白白的浮現(xiàn)在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