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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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小兩口還沒習(xí)慣這個沒有任何隔音設(shè)施的地方,像是生前一樣坦坦蕩蕩的聊了一番,手拉手上樓去,根本沒考慮有人會聽的我們談話。 嬴政單刀直入:“坐下說話?!?/br> 等眾人都坐穩(wěn),他說:“劉邦偷了劉據(jù)的玉符。藏了起來不給他。他現(xiàn)在要起兵謀反,剛剛來找朕結(jié)盟,朕拒絕了。朕不會和這種兩面三刀的人結(jié)盟,他若得勝,必然反過來針對我們,如當(dāng)初對項羽所為,若他輸了,我們獨木難支,在閻君眼前得不了好處?!?/br> 劉盈差點哭出來,紅了眼圈,鼻尖也紅了,盡量忍著情緒:“劉據(jù)也被他坑害了?” ‘也’才是精髓。 扶蘇點點頭:“易漲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br> 劉病已非常贊同這決定:“陛下如何得知是劉邦偷了那東西?” 嬴政淡然道:“朕親眼所見?!睙o聊的時候要遠(yuǎn)眺嘛,有小樓不看對面還等什么? 劉病已痛心疾首,我祖父的命也太苦了,生前信任自己的父親,死后信任開國的高祖,信誰就被誰坑啊。偷偷來看我,被發(fā)現(xiàn)了還跑,他跑什么,他應(yīng)該聽我說話,我看人可比他準(zhǔn)多了!祖父啊,您倒是和您父親學(xué)學(xué)呀,多疑不一定不好,別看人是親人又熱情就相信他。 想漢朝皇帝,從高祖開始,一個比一個有心機城府,對朝堂控制得當(dāng),雖然后宮稍微有點亂吧,但怎么最單純的兩個人都被我趕上了?一個是我祖父,一個是我兒子,你倆這性格可不適合當(dāng)皇帝啊哎,孫子劉驁還不錯,希望他別被那些儒生騙了。 劉病已猛地站起來:“陛下英明,我有事,先行一步?!蔽乙厝ソo閻君寫信,我祖父只是被親人騙了,嗯,他對親人從來沒戒心……我想想,他好像對臣子也沒有戒心啊。 劉奭已經(jīng)收到了閻君的回信。 閻君們同樣商量了半天,這又是一個新出現(xiàn)的課題。陪葬品倒不知什么錢,但是他愿意稱臣……這就很好啊,原先留下來的那些還行的皇帝,發(fā)動叛亂也不算謀反,不能殺掉,一旦自愿稱臣了,那再敢叛亂就可以殺掉殺掉! 商量來商量去,十分滿足,正打算批準(zhǔn)派人去找司馬良娣。 文書翻了翻生死簿:“啟稟閻君,司馬良娣在十八年前死了,十年前投胎到人間,變成一條錦鯉,還有三十八年壽命?!?/br> 閻君們差點掀桌:“這還說什么啊!” “咱們同意了也不行啊,寵妃得死在后頭!” “下次把寵妃留一留吧,興許還能多有幾個稱臣的?!?/br> “說得對!” 劉奭收到的回信上寫,司馬良娣已經(jīng)去投胎了。他看完之后,坐在地上大哭一場,倒在陪葬品堆中,看到玉塞九竅中那兩個覆蓋在眼睛上的玉碗,拿起來扣在自己眼睛上,捂著心口,哭的越發(fā)難過。 劉徹回去拿弓箭和寶劍,以及其他裝備,正好路過這里,看他哭的一抖一抖,過去看了看:“你哭什么?” 劉奭哭哭啼啼的說了自己再一次失去了最心愛的女人。 劉徹滿腦子想著:一代不如一代,你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哭?我兒子全家都被殺了我也沒哭啊。 手里握著劍,心中激昂澎湃,路過劉盈宅地時看了一眼張嫣居住的小樓,心中暗暗的嘆了口氣,走到劉邦的宅地中。 雖然武帝冷漠無情的離開了,但劉奭自動腦補了祖宗安慰自己,就覺得好多了。 … 劉邦拿出藏了很久的鬼吏的制服,這些黑色的袍子上有白色的花紋,做工精良,花紋并不復(fù)雜,有些類似于上古時青銅器上的紋路,讓人有種莫名的緊張嚴(yán)肅。 文帝劉恒,景帝劉啟,武帝劉徹,昭帝劉弗陵都站在劉邦面前。女人們還是沒有來。 這是劉邦幾次起義之中,人數(shù)最少的一次,但他還是很有信心,目光送眼前四個人身上掃過:“很好…劉弗陵你為什么在這里???!” 劉弗陵非常緊張??!硬著頭皮說:“我,我受不了給人當(dāng)差,同僚們很傲慢,閻君也,也對我的不好,讓我在酆都城門口看門,我不堪受辱,偷偷逃了回來?!?/br> 他的神態(tài)非常不安,看起來很痛苦,不安,彷徨,困惑。 但是劉邦覺得他這個狀態(tài)非常正確,皇帝是萬人之上,蒼天之下第一人,突然從皇帝掉到門衛(wèi),那環(huán)境那心態(tài)可想而知,沒瘋就算好的。這小子只想著在這里孤獨困苦寂寞,也不想想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有多復(fù)雜,現(xiàn)在去當(dāng)差,有苛捐雜稅,用上司壓迫,有同僚排擠,他受不了才正常。 劉邦笑了笑:“回來就好,回來就是回家了。敢不敢跟著老子殺出去,將來我封你為王,鎮(zhèn)守一方?!?/br> 劉弗陵唯唯諾諾的點頭:“但憑吩咐?!?/br> 劉邦把幾件衣服扔給另外三個人:“你自己有衣裳,我省了一套。走吧,去看看嬴政愿不愿意?!?/br> 遠(yuǎn)遠(yuǎn)的就聽見編鐘和古琴和鳴的聲音。 嬴政一手一個專業(yè)的小錘子,不急不緩,沉穩(wěn)莊重的敲著編鐘。 呂雉換了一件非常華麗漂亮的紅花黑地卷草紋曲裾,坐在席子上彈著琴。 劉邦一翻白眼:“不用問了,這倆傻貨決定不去?!?/br> 劉弗陵心亂如麻:“您怎么知道?” “以聲樂自娛,這還看不懂么?他倆就差泛舟西湖,縱情湖光山色了!”劉邦氣的抖手,拿出一句熟悉的話:“豎子不足與謀!”直譯:這混蛋干啥都干不成! 學(xué)習(xí)比較好的皇帝們都覺得很好笑。 這句話本來是范增罵項羽的,罵的原因是項羽不肯在鴻門宴上殺劉邦。 文帝其實不太看好這件事,但是又覺得自己不來不合適,畢竟這是父親親口通知,親自點名的一件事。思前想后,遲疑不決,終究還是來了。 一行人全都換上衣服,腰系寶劍、背挎長弓、帶上箭囊,勇敢的走出了那道看不見摸不著、只有一絲光線環(huán)繞在地面上,卻困住他們幾十年的壁壘。 所有人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屏障內(nèi)外的空氣沒有什么不同,可是他們的內(nèi)心感覺不一樣,所有人整齊劃一的想:這是自由的陰氣!光線屏障外的空氣是又甜又新鮮的!哇!太感動了! 然后,劉邦忽然說:“你們穿鎧甲了么?” “沒有” “送死去??!”穿了前后護甲又帶了護心鏡的劉邦把他們又踹回去。 對面的嬴政還在慢條斯理的敲著編鐘,他善于欣賞音樂,但自己不會。在繁忙的國政中,抽出時間來聽聽音樂是休息,學(xué)樂器算什么?每天寫那么多字,再去學(xué)音樂,嫌自己手腕不累么?剛剛和呂雉商量了一番,在陪葬的笙管笛簫、琴瑟筑磬中,他都有且僅有高妙的欣賞力。 呂雉一眼瞧見屋后的編鐘,指著道:“陛下去敲編鐘吧,只要穩(wěn)且慢的敲,就很好聽,很莊重?!?/br> 嬴政拿了兩個小錘錘,去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亩记昧艘槐?,知道了大概的音律。就試著敲了敲自己最喜歡的曲調(diào),雖然聽不出原本的感覺,但還是挺好聽的。他心里有數(shù),又有節(jié)拍,不為了這點小事緊張。呂雉聽他敲的起勁,便去抱了琴來,指尖輕勾,合著這熟悉的旋律浮動琴弦。 這次漢朝皇帝們都穿戴整齊了,看了看一望無垠的荒原。 劉邦轉(zhuǎn)過身看了看自己的子孫們,看得出來他們都有些不安,最堅定的是劉啟和劉徹父子:“你們現(xiàn)在,和朕當(dāng)年創(chuàng)業(yè)時一樣,朕當(dāng)年有什么?什么都沒有。朕振臂一呼,應(yīng)者如云,逆賊拜服,才有了漢家天下!我們身為天子,受命于天,怎么能被閻君壓制???閻君是陰間天子,我們是人間天子,人間自然高于陰間!” 這番話說的煽動情緒又考據(jù),只可惜啊,皇帝們中最容易被煽動的劉奭沒來,其他人都不好忽悠。 劉邦也有一點點尷尬,從懷里掏出一幅地圖,問劉弗陵:“這是劉據(jù)給我的地圖,你來看看對不對。” 劉弗陵痛心疾首的過來一看,微微松了口氣:“對是對,但是太潦草了,我這里有清晰的?!彼贸鲆桓备宄膱D,這地圖畫的,簡直是官方的珍藏版,當(dāng)年未央宮中的全國地圖也就這樣了。 劉邦把劉據(jù)的圖隨手一扔,開始看更好的。 看了看十座都城,看酆都鬼門,看陰山,看地獄入口,看禁軍大營,看奈何橋三生石望鄉(xiāng)臺,又看孟婆甜湯,看到‘帝鎮(zhèn)’‘天子鎮(zhèn)’‘春秋鎮(zhèn)’‘戰(zhàn)國鎮(zhèn)’‘?dāng)虫?zhèn)’。 劉徹慢條斯理的撿起圖,揣在袖子里。 劉邦當(dāng)然會看地圖,找到了帝鎮(zhèn)再瞧方向就容易多了,要選定突襲的方向也不難:“敵鎮(zhèn)是什么意思?” 劉弗陵心說:那是收藏高漸離、荊軻還有項羽的地方??! “我不知道,聽說是個很危險的地方。” 劉邦見獵心喜,暗暗思襯:難道是閻君們關(guān)押他們敵人的地方嗎? 一定是啊,別的鎮(zhèn)子都能理解,只有這個鎮(zhèn)子令人費解,非常費解。 “好,咱們先去這里,把閻君的敵人都放出來。” 劉弗陵暗暗叫糟,去敵鎮(zhèn)就直接被打死了,出來不是白出來了?“不一定啊,高祖,您三思而行!我看閻君們說道敵鎮(zhèn)時,像是幸災(zāi)樂禍,可不是害怕。萬一不是閻君們的敵人,而是…鬼王們的敵人,那就糟了。咱們還是先去兵營收服軍隊吧。” 劉邦同意了這個建議。慢條斯理的從懷里掏出一卷白絹,還從旁邊撿起一根之前扔出來的竹竿。 白絹狹長,兩端縫在短短的竹棍上,他熟練的用繩子把白絹綁在竹竿上,并且保證了白絹完全展開平直。 上面寫的是‘大漢天子在此,舊臣速速來歸,應(yīng)者富貴萬年’。 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起義軍首領(lǐng)當(dāng)然知道要打出旗號吸引人! 劉弗陵擦著冷汗:“高祖,我來給您扛著旗號!” 一路上順利的如有神助,不少零散的鬼吏見了旗號立刻來投,見了面就五體投地,激動的手舞足蹈,大哭道:“總算見到陛下了!” 雖然皇帝們看這些人都覺得陌生,但是……皇帝看士兵覺得陌生才正常??!要是連個士兵都認(rèn)得,那這么國家里才有幾個士兵? 劉邦也高興的手舞足蹈,扶起他們:“又見到你們了,可真高興啊!我看你挺眼熟,當(dāng)年是不是在我當(dāng)漢王時就跟著我?”他抓著小隊長問。 “是…是啊。” “哎呦兄弟,起來起來別客氣。將來打下閻君的城池,立過功勞的都是列候!不會讓兄弟白為我賣命!” 小隊長遲疑了剎那,激動的哭了起來:“陛下?。 ?/br> 往前走了沒多久,已經(jīng)收攏了幾百人的軍隊,烏壓壓的一大片的跟在身后。 現(xiàn)在坐下有馬,手里有長矛,背后有人打著旗號,這才是謀反的正確打開方式?。?/br> 劉恒心中卻覺得不安,怎么會這樣順利呢?怎么會沒有阻礙呢?怎么所有人都望風(fēng)而降呢?起義會這樣順利嗎?一路上遇到的全是漢朝的舊臣,這不是很可疑嗎? 他小聲對兒孫說了自己的懷疑。 劉啟表示反對:“我大漢歷經(jīng)數(shù)帝,賢臣勇士不計其數(shù),從朝堂到民間人人曉得忠孝仁義,鬼卒都是漢朝人有什么不對?”秦朝的百姓道德有問題!要不然哪能謀反呢?商周的百姓道德也有問題,要不然哪能亡國呢? 劉徹表示反對:“我大漢受命于天,一路上如有天助有什么不對的?” 他們終于到了敵鎮(zhèn),劉邦正要派人上前叫門,卻忽然覺得不對。 我屮艸芔茻!那里是不對? 簡直是自投羅網(wǎng)啊! 那在一起舞劍的倆男人,我認(rèn)得其中一個,那他媽是項羽,旁邊坐在樹上唱歌那個小妞是虞姬! 對面那廝的劍法和項羽不相上下,在旁邊彈琴背對著我的怕不是韓信吧?看著挺俊的。 劉邦以前所未有的小聲說:“別吵別吵,走走走,快點走走走走!別出聲快走快走!” 等到走出三里地外,他才長出一口氣,捂著頭:“那他媽是項羽虞姬和韓信?。?!差點死在這兒!” 劉恒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又建議親爹咱們還是回去吧。 劉邦斷然拒絕:“不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去那座城!”他指著一座閻君坐鎮(zhèn)的城池。 然后翻身下馬,抓著劉弗陵和新來的幾個百夫長,小聲詢問了進去這座城池的規(guī)矩,還有閻君那里的防御、城池的模式。 一切都問的清清楚楚,制定了一個渾水摸魚、直取咽喉要塞的完美計劃。 那就是假裝回去向閻君復(fù)命,可以進到內(nèi)城中,直達殿前。 閻君只在城門口布防,殿前只有都尉和一些庭前侍衛(wèi),突破這些人就能活捉閻君。 劉徹一路上都沉默不語,突然問:“高祖您行么?” 劉邦驕傲的說:“韓信說過,我?guī)f以下的士兵會攻無不勝戰(zhàn)無不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