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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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兵馬俑擺成一圈雖然看起來很可怕,卻不如城墻。不夠結(jié)實(shí)又沒有門?。∑綍r看著還好,一旦對方要開始破壞,沒有多少防御力。 嬴政笑道:“不錯,真想看看他們穿過俑人之后,掉進(jìn)壕溝之后看到上方刺下來的長矛,有什么反應(yīng)?!?/br> 扶蘇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壕溝計(jì)劃的可笑之處,但是沒敢直說:“父親。壕溝挖在兵馬俑后面,現(xiàn)在用來掩飾我們挖壕溝,能遮擋的很結(jié)實(shí),一旦劉邦進(jìn)攻,不會同時掉進(jìn)壕溝里,剩余人可以用兵馬俑丟進(jìn)壕溝中填充掉。還有一點(diǎn),現(xiàn)在的溝不夠?qū)?,普通邁步走路能掉下去,倘若奮力一躍,能跳過去?!?/br> 嬴政緊張的站了起來,扼腕嘆息:“我竟沒想到!扶蘇,你為什么不早說,難道朕不聽勸諫么?” 扶蘇心說我以為您只是莫名其妙的想干點(diǎn)工作呢——閑的五脊六獸——我都跑去研究機(jī)關(guān)了,死之前一點(diǎn)經(jīng)驗(yàn)都沒有,在這里瞎搗鼓。“父親,我以為您,,” 他心思電轉(zhuǎn):“心里有成算,這不是還沒做完么?!?/br> 于是嬴秦陣營舉辦了第一次運(yùn)動會,唯一的比賽項(xiàng)目是跳遠(yuǎn)。 所有人都被抓過來測試到底要把壕溝挖多遠(yuǎn)才能讓人跳不去過去。 選擇了最寬的數(shù)據(jù),再加寬半尺。 有了明確的敵人再修造防御工事就有力氣了。 對面練長矛的呼和聲刺激著這邊挖壕溝的速度。 嬴政站在壕溝里,看著左右兩壁比自己的身高還高一些,很滿足,最近一段時間永不停歇的趕工有了成效,現(xiàn)在的成果令人驕傲。他像是一個陜北的健壯農(nóng)夫看到滿地豐收的麥子一樣,露出疲憊而欣慰的笑,抓起臟乎乎的濕毛巾在臉上胡亂抹了抹。 冰涼的毛巾擦在臉上,帶來一陣清爽,鬼可以憑著心意抖掉身上的土,即使他用有土的毛巾擦臉,也沒有把自己抹成一只貍花貓。 呂雉穿了一件省事兒的交領(lǐng)半臂和一條素色裙子——這單薄可以算是皇后的內(nèi)衣——露出白生生如嫩藕的手臂,頭發(fā)也沒有梳的高大飄逸,而是弄的很緊很穩(wěn)固,方便編席子。她摟著裙子,蹲在壕溝邊上,若有所思的看著始皇帝。 政哥這副樣子真是難得一見,很有趣,比往日嚴(yán)肅的樣子可親。 旁邊蹲著一個小泥猴——扶蘇從壕溝里爬出來時不慎腳滑掉了回去,阿盈拽他沒拽住,也掉下去了。扶蘇上來之后把土抖干凈,劉盈卻覺得自己一身都是土的樣子很新奇,看著就覺得好玩,有意思極了,就留著滿身的泥土,故意把臉伸到母親面前。 呂雉覺得他很幼稚,非常幼稚。過去他是要當(dāng)皇帝的人,不能幼稚,現(xiàn)在可以了。 嬴政伸了個懶腰,招招手:“把那八筐竹簽子拿來給我?!?/br> 眾人把東西拿了過來。 竹簽寬約有兩厘米,長約一尺,頭部斜著削尖。 扶蘇:“父親,我來幫您?!?/br> “不用?!辟λ€不夠放心,覺得自己能干得更好,干的更謹(jǐn)慎完美。 這個壕溝的深為兩米,頂端的寬度約有兩米,兩壁是傾斜向內(nèi)的,底端的寬度不到一米。 他早就用兩根竹簽用尺子量好,刻好了痕跡再用繩子捆好,當(dāng)做比例尺。竹簽插成三排,三排并不平行,而是有半尺的差距,距離之間是兩寸半。 他先插了幾十只竹簽子,站起身來看了看:“竹簽太白了?!?/br> 呂雉寬慰道:“我和阿嫣編了很多草席,可以遮住?!?/br> 沒想到始皇還是插秧的一把好手,哈哈哈。 嬴政可不想存僥幸心理。他思考有什么辦法能給竹簽染色,在染色過程中會不會遭遇對方襲擊,抬頭思索時一眼看見小泥猴,當(dāng)即有了主意。“把水罐拿來?!?/br> 往水罐里扔些泥土,就變成了渾濁的泥湯,把竹簽子在里面一浸,再插在地上,嘿嘿! 他的工作可不只是挖壕溝,還要把壕溝外面那作掩護(hù)的雙排的兵馬俑抱起來,遞給壕溝另一側(cè)的人接住拿好。 抱兵馬俑、插竹簽子,一氣呵成。 …… 用圓光盯著秦始皇和漢高祖的閻君們也很緊張。 補(bǔ)益士卒,秣馬厲兵,修陣固列,然后就該雞鳴飽食,決一死戰(zhàn)。 而另一方在不知疲倦的修造防御工事、挖壕溝、高鑄墻。 結(jié)合前面秦始皇對韓非說的話,很明顯前者打算進(jìn)攻,后者打算防守。僅憑著這樣表象就能認(rèn)定嬴政說劉邦要反叛是真話嗎? 不能??! 閻君們在這個位置上干了這么多年,得到了幾條經(jīng)驗(yàn):天子和諸侯王的話全當(dāng)放屁,這些人善于撒謊又善于推卸責(zé)任。 士大夫的話全當(dāng)放屁,這些人特別善于文過飾非。 商人和農(nóng)民的話全當(dāng)放屁,傻子也知道為了自己有利的事一定要撒謊。 總而言之一句話,除了一生沒做過錯事的人之外,人人都會撒謊。 說不準(zhǔn)嬴政是為避免被劉邦打,先下手誣告呢。借刀殺人這種計(jì)策,自從人類群居就開始了。 …… 挖好了壕溝,插好竹簽子,又鋪上草席子,擱在的路上的木排也經(jīng)過特殊設(shè)計(jì),可以迅速撤走。對面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兵馬俑后退了兩米多,這很好。 嬴政伸了伸筋骨,打算等著對方來進(jìn)攻。 第一天,沒有來。 也不知道啥時候是第二天,反正一直沒有來。 等來等去,等到了祭文祭品飄然落下,顯然這是又過了一年。 嬴政拍案而起:“不行!這要等到什么時候去!明天我們率先出擊!” 眾人沒有異議。 對面劉徹也在那里拍桌子:“難道冥冥之中沒有天帝,難道天帝不問政事么?”去年上的奏本,到今年還沒有任何變化,像話嗎?像話嗎! 劉弗陵往邊上躲了躲,出去走了走,散散心。 正好看見一個喜氣洋洋的大美人在屏障外向內(nèi)看,他不由得走過去:“你在等人么?” 來的正是桃瑤:“是啊,你認(rèn)得扶蘇嗎?” “認(rèn)得的。” “勞煩你叫他過來見我?!?/br> “你是……?” “我是他娘。”桃瑤笑的很甜,穿了一件紅色的衣裳,一條黃色繡珠子的裙子,頭上戴了明珠金鳳,似是漢宮之物。 劉據(jù)從遠(yuǎn)方走過來:“快去快回,我有話對你說?!?/br> 劉弗陵差點(diǎn)就不想走了,還是聽話的去喊了扶蘇。 嬴政差點(diǎn)暴起把他扣留下來,幸好這小子來回輕巧飛奔有沒有左顧右盼,這才讓他略安心。在小樓上看著,眼瞧著扶蘇往荒郊壁壘的方向走,而劉弗陵卻溜到他自己的宅地中。 射程百丈(三百米)的秦弩瞄著劉弗陵的后背,隨時都有可能飛射而出。 劉弗陵拿了一卷竹簡,揣在懷里,又潛行往外走。 劉校尉已經(jīng)自覺的站在距離桃瑤扶蘇母子倆比較遠(yuǎn)的地方,等著同父異母的弟弟。 劉弗陵一輩子都沒跑這么快,他先把手里的竹簡投到屏障外,顧不得問江充有沒有和母親(趙婕妤/鉤戈夫人)勾結(jié):“大哥,父親,武帝他的脾氣不好,祖父他們的脾氣也不好,我,我想離開這里。有人教我細(xì)書功過,自請稱臣?;实鄣墓^難分辨,不能去投胎,我不求去投胎,只要能離開這里,愿為大哥前驅(qū)。” 當(dāng)個小兵都行,我不想再留在這里——來自一個家暴家庭的無助少年。雖然父祖?zhèn)兂臣軙r沒有罵他,也沒有打他,可他在旁邊聽著都被折磨到了心靈。太后們的溫柔撫慰不能治愈。 劉據(jù)臉上的表情很古怪,似乎想笑,又有些想哭。俯下身拾起竹簡拿在手里,溫和而沒有感情的說:“好,我替你送信。你之前拜托我去提審江充,閻君準(zhǔn)許,我昨天才得了空,去地獄審了,江充和你母親沒有勾結(jié),他是…他曾將我的家臣治罪,我派人去說情,他沒準(zhǔn)。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認(rèn)為我會報(bào)復(fù)他,這才害我?!?/br> 劉弗陵哭笑不得,捂著心口:“……那我就安心了。不是我對不起大哥?!?/br> 那邊扶蘇和母親聊了一會,得知繼父因?yàn)榈滦谐霰?,被點(diǎn)為人間城隍,不日就要攜妻上任。桃瑤想要見一眼兒子,在衛(wèi)子夫那兒一起描花樣子時聽說劉據(jù)也要來帝鎮(zhèn),就讓劉據(jù)陪著自己過來。 “當(dāng)了城隍就好啦~城隍可不像判官那么忙,每年有一個月的假呢。到時候我再來看你!有什么好吃的貢品,我也拿來給你?!?/br> 母子和兄弟各自說了許多話,分別暢想了一下美好的未來,滿意而歸。 劉弗陵湊在扶蘇身邊低聲說:“我若能脫離苦海,不知道有什么能重謝孝惠皇后?!?/br> 扶蘇都沒反應(yīng)過來,算了算惠帝是劉盈,哦,孝惠皇后是阿嫣?!鞍㈡趟貋砥胶?,喜歡閉關(guān)修行,對俗物不感興趣。蒲團(tuán)、玉杯、熏香、經(jīng)書一類的東西,倒是不錯?!?/br> “啊,這些東西我有的不多,我也不確定,回去翻一翻看?!?/br> “不要緊,禮輕情意重。你如果能出去,將來拿些果子給她就好。” “這是一定,不光是孝惠皇后,孝惠皇帝也……” 倆人都震驚的停住了腳步。 劉弗陵遲疑了不到三秒鐘,看了看扶蘇,又看了看自己一方的陣營,終于還是沖了過去。高呼一聲:“最后一次!?。 ?/br> 然后他就被嬴政一弩箭穿胸而過,倒在地上痛的打滾。 跟他同樣中了箭,一起打滾的是劉邦。 鬼雖然不會被殺死,卻很痛。 扶蘇嘆了口氣,心說我爹這急脾氣啊。他不敢怠慢,趕忙飛跑回父親的宅地,跑過壕溝上的木排之后立刻抓住繩索,把木排平行拖走,木排下面有一個糊滿了泥土,埋在土里抻開的草席,偽裝成平地的樣子。 第30章 秦漢大戰(zhàn)(加更一章) 嬴政發(fā)動了突襲。有道是先下手為強(qiáng),過去攻打別國之前要找個借口, 得弄的好像占理似得。 但那不是為了‘不能師出無名’, 而是為了忽悠天下百姓, 無論是本國的還是敵國的,都得忽悠?,F(xiàn)在可不需要了。那有什么天下悠悠眾口, 直接開干就行了。 扶蘇飛跑回來,大叫:“父親!您倒是等我回來?。 ?/br> 嬴政蹲在小樓的二樓,不急不緩, 穩(wěn)準(zhǔn)狠的扣動扳機(jī)。 掃了兒子一眼, 舉著弩沉聲問:“你回來干什么, 你應(yīng)該從背后偷襲他們。劉弗陵跟你密談何事?” 呂雉抓起一只長矛,橫著丟給他。 扶蘇蹲在準(zhǔn)備好的埋伏地點(diǎn), 心說我都懵了!事發(fā)的太突然了! 準(zhǔn)備發(fā)起進(jìn)攻時倒是告訴我一聲啊。一箭飛過來, 好家伙, 多虧是戳在劉弗陵身上, 我還以為父親因?yàn)槲颐軙⒏チ?,起了什么疑心? 嚇?biāo)牢伊恕?/br> “劉弗陵跟我說他找了個法子, 試試能不能離開這里。” 嬴政冷笑:“他想去投胎?當(dāng)個農(nóng)夫,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終年勞苦, 還要被拉到戰(zhàn)場上送命?還是想當(dāng)個仕宦子,將來因?yàn)樽迦艘粫r不慎,全家抄斬?還是想當(dāng)個美人進(jìn)宮去?呵呵。” 呂雉笑了起來, 人間就是這么苦,他還沒說全呢,民間的生活比他知道的還苦,賦稅多,女人生孩子又危險,僥幸進(jìn)了后宮也有可能被弄死。過去家里有錢能讀書,還知道些道理,如果生在赤貧的人家,連土地都沒有,那就更慘了。天下大治國泰民安的日子也不過幾十年,萬一死的不夠快,又要遇到戰(zhàn)亂。到時候成了老頭老太太,連逃難的力氣都沒有。 蹲在嬴政身邊的劉盈微微紅了眼圈,默默的給他遞箭。 他不想去投胎,不知道之后會發(fā)生什么。如果又有一個不慈愛的父親,不溫柔的母親,那多痛苦啊。 嬴政在安排任務(wù)時,懷疑劉盈不能在地上對坑里的人下死手狠戳,就讓他留在這里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