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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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澍說過的,祝苗分神想道。 祝苗想起一開始的時候,大概在半年前,那是個悶熱的午后,偷偷地躲在走廊盡頭的雜物間看書,那里熱得祝苗渾身出汗,心跳加速。林周發(fā)現(xiàn)了他,并且沒收了他看的書。 他緊張極了,那本書里面的內(nèi)容他羞于啟齒,好像赤身裸體被公之于眾。祝苗急得都想哭了。林周一向溫和,是學(xué)生中出了名好說話(又或者是好欺負(fù))的老師。林周并沒有批評責(zé)罵,而是讓祝苗放學(xué)后到辦公室找他。祝苗忐忑不安地去了,出乎他意料,林周只是安慰他。 “這沒什么,同性戀沒什么大不了的?!绷种苷f。 中間敏感的三個字讓祝苗緊張極了,他背上都是汗,又害怕又迫切想繼續(xù)聽。 林周說:“這很正常的,放輕松,我也是?!?/br> 祝苗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說:“老師你也是嗎?” 在驚愕中,他沒有留意到林周越湊越近,像毒蛇一點點湊近獵物,不動聲色。林周的手搭在他的大腿上,呼出來的氣都噴在了祝苗的脖子上。 林周說:“男的和男的……也能做很多事。你平時有沒有自己弄過?老師也可以幫你……” 他的手越摸越往上,祝苗猛然驚醒,揮開他的手,把那本被沒收的書從林周的桌面上搶走,落荒而逃。 回憶和現(xiàn)實一下子重疊了。 此時的祝苗也猛地站起來,帶倒椅子,嚇到了辦公室里的另一位老師,但他顧不上了,轉(zhuǎn)身從辦公室里跑出去,課也不想上了,從學(xué)校的墻上翻出去,不敢停下來,怕一停下來就被恐懼和厭惡淹沒。 自從那天起,班級里的同學(xué)之間就開始流傳祝苗的閑話,幾個男生開始找茬。 那一天,他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性向,吊詭的是,他第一個認(rèn)識的同類竟然是林周,林周的所作所為讓他連帶性向連帶自己都變得讓人惡心,那天他也是這樣,一直跑,在被烈日曬得熱騰騰的路上一路跑。 四面八方的潮熱空氣都向他的方向擠壓,他簡直透不過氣來。他那時候無處可去,只能在街巷上沒有目的地奔跑,最后蹲在家門外的樓道角落里,無聲地發(fā)呆,可能還哭了。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祝苗有處可去,他可去的地方可比那個一直以來的“家“有安全感得多。 跑著跑著,祝苗一點點慢下來,奔跑讓他心跳過速,氣喘吁吁,胸膛劇烈起伏。 他一路跑回到咖啡廳,令他沒想到的是,店里不止有一檸,還有足足兩個多星期沒見的項澍。 祝苗差點沒認(rèn)出他來,項澍整個人黑了兩三個色度,后脖子和手臂上還有曬傷掉皮還未痊愈的痕跡,略長的頭發(fā)也剃掉了,變成了剛剛長出毛茸茸發(fā)茬的短寸,讓他的五官變得格外凸出。 簡直像流浪了兩三個月的難民。 “嗨,這么早,你是不是翹課了?”項澍說道。 他皮膚變黑之后牙就顯得很白,像黑人牙膏的代言人,祝苗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壞心情一掃而光。 第8章 謝謝爸爸 “你去哪兒啦?”祝苗好奇地問道。 “‘埃塞。” “‘什么?” 項澍輕快地說道:“埃塞俄比亞?!?/br> 去那里干什么? 祝苗還沒問,項澍就興致勃勃地講起他這短短幾周的行程——尋豆之旅。 項澍從幾年前就有這種愛好了,到咖啡豆的產(chǎn)區(qū)去,和咖啡農(nóng)直接交易,尋找當(dāng)年采收季的好豆子。 咖啡豆的生長受很多的因素影響,降雨、溫度、蟲害等等等等,每一季的咖啡豆都是不一樣的,今年好喝的豆子明年可能就沒有了,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咖啡師喜歡直接到產(chǎn)區(qū)去“尋豆”。 埃塞俄比亞是非洲咖啡豆的最大產(chǎn)區(qū)之一。項澍邊說邊拿出手機(jī),翻出這段時間以來他拍攝的照片。 自從牧羊人在埃塞俄比亞的咖法森林發(fā)現(xiàn)野生咖啡豆以來,已經(jīng)數(shù)百年了。項澍先是進(jìn)山去尋找野生咖啡。 他跟隨當(dāng)?shù)睾献魃绲目Х绒r(nóng)走入泥濘的山區(qū),中途有大雨阻路,甚至還聽到了野生獅子低沉的吼叫聲。他們找到了山間野生的成熟咖啡果,這些咖啡果無人照料,成熟后如若無人采摘,則又掉入泥土間反復(fù)生長。 他們不敢深入無人之處,臨離開之前,大雨初歇,被烏云遮蔽的太陽重新出現(xiàn),燦爛的夕陽透過葉間縫隙,隨意地鋪撒在這一回眸中。 日落之處的山無人探訪,那里如果有咖啡,那他們自生自長,在寧靜的數(shù)百上千年里完成生命的輪回。 接下來,項澍去了埃塞俄比亞最著名的咖啡產(chǎn)區(qū)——耶加雪菲,這已經(jīng)是他造訪的地方了。他與當(dāng)?shù)氐目Х绒r(nóng)同吃同睡,當(dāng)?shù)卣疄榱送苿涌Х犬a(chǎn)業(yè),給當(dāng)?shù)乜Х绒r(nóng)的小孩建了學(xué)校,項澍空余的時間在那里教授英文。 有一張照片是別人幫他拍的,照片上的他頭發(fā)已經(jīng)剃了,發(fā)茬在陽光下泛青,他蹲著脫掉了上衣打著赤膊,展現(xiàn)出從肩膀蜿蜒到后背的咖啡產(chǎn)區(qū)地圖文身,黑皮膚的小孩圍在他旁邊,在他寬闊的麥色肌膚上點來點去,尋找熟悉的地名。 他還拍了很多咖啡豆采收處理的照片,咖啡農(nóng)被泥土弄臟的粗糙大手捧著暗紅色的成熟咖啡果,沒有什么構(gòu)圖和光影可講究,但其中蘊(yùn)含著的是對勞動和生命自然的純粹熱愛。 他說了很多,祝苗并不能完全聽懂,但他聽得非常認(rèn)真。項澍是個出色的分享者,每一張照片的相關(guān)故事他都能講得有趣精彩,雖然話題有些跳躍,往往一下子就從這里跳到那里,他那雙好看的眼睛簡直在散發(fā)著光芒。 祝苗靜靜地聽,一檸就顯得專業(yè)得多,問了很多問題,項澍也都一一解答。他拿出此行收獲的一些咖啡豆樣本,和一檸一起進(jìn)行杯測。 祝苗沒有見過,他在旁邊認(rèn)真地看,時不時幫忙遞個東西,打打下手。他們把幾個樣品豆磨好,無需過濾沖煮,直接依次把粉倒入杯子里,同時注水,等一會之后,用勺子將表面的泡沫和油脂撥開撈走,依次聞香。 項澍說:“‘你也來聞聞?!?/br> 祝苗也像他們那樣,依次彎腰去聞,他知道這幾個豆子味道有點不一樣,但再多的就聞不出來了。 他們先是聞,然后就用勺子嘗。 項澍和一檸一邊嘗一邊記錄,他們所說的柑橘香氣、花香、堅果香、奶油香、茶感等等,祝苗壓根沒嘗出來。 往常他都能很坦然自己的不了解,也沒有人苛求他這個門外漢,但在這個時候,祝苗看著時而沉吟時而興奮的兩個人,他突然覺得有點窘迫,他只能靜靜地杵在旁邊,格格不入。 杯測結(jié)束了,東西全部收拾好了,一檸去上洗手間,項澍不習(xí)慣似的摸了摸自己剃短的頭發(fā)。 他五官長得好,輪廓深,眼睛是桃花瓣的形狀,眉毛濃而黑,鼻梁高挺,眉弓和下頜線條利落,長發(fā)時英俊而柔和,現(xiàn)在剃短了顯得犀利。 項澍見到祝苗在看自己,說道:“‘看不習(xí)慣嗎?留幾個月就長回來了。” 祝苗突然問道:“咖啡難學(xué)嗎?” 項澍說:“有心學(xué)的話不難?!?/br> “要學(xué)多久才能沖得像你們這樣啊?!?/br> 項澍笑道:“每個人沖的都是不一樣的。即使是同樣的豆子,同樣的水同樣的工具,每個人沖出來的味道都不一樣——” “每一杯咖啡都是等待拆開的禮物?!?/br> 項澍這樣說道。 祝苗眨眨眼,似懂非懂,原來咖啡師是打包禮物的人啊。 項澍在或者不在,整個咖啡廳的氛圍有很大的不同。其實也沒有很大的不同,畢竟他在的時候,如果一檸也在,那么他也不過是坐在吧臺后玩手機(jī),要么在院子里抽煙看書。 但祝苗就是覺得很不一樣。 店里沒什么客人,一檸擺擺手,讓他上二樓寫作業(yè)去,但祝苗是翹課回來的,書包什么的都沒帶,只能拿著幾本沒有帶去學(xué)校的教科書裝模做樣地翻翻。幸好沒人問他為什么翹課,不然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突然,祝苗手邊的書被拿起來了。 項澍靠坐在桌邊,隨意翻看他的書。祝苗的教科書比他的臉還要干凈,雪白雪白,偶爾的筆跡就是拿著筆上課睡著的時候不小心畫下的顫抖曲線。 書頁里掉出來一張皺巴巴的成績單。 祝苗還沒來得及搶回來,項澍已經(jīng)看到了。他掃了一眼,問道:“你不是說你成績很好嗎?這怎么看都算不上好吧?!?/br> “成績很好”是當(dāng)時祝苗為了應(yīng)聘隨口瞎說的。事實上,祝苗離“成績很好”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你好像沒有幾門是合格的?!表椾鴽鰶龅卣f道。 祝苗惱羞成怒地把成績單搶回來,夾回到書頁里面,嘟噥道:“有很大的進(jìn)步空間?!?/br> 項澍手上拿了杯冰水,喝了兩口,說道:“等你先把文化課學(xué)明白了再來學(xué)咖啡吧?!?/br> 祝苗低下頭,泄憤似的翻動他的書,賭咒發(fā)誓:“別瞧不起人?!?/br> “對了,”項澍說,“給你發(fā)工資。” 他點出微信,通過了祝苗的好友申請,利落地給他轉(zhuǎn)賬了。 祝苗點開一看,兩千元整。 很低的薪資,但作為祝苗這種咖啡門外漢兼職小工,這已經(jīng)是天價工資了。 項澍說:“多吃點,你太瘦了?!?/br> 一瞬間,祝苗覺得自己不像在領(lǐng)工資,更像是在領(lǐng)零花錢,就差沒來一句“謝謝爸爸”。 作者有話說: 文中關(guān)于咖啡的知識和故事都取材自《精品咖啡學(xué)》《尋豆師》,這兩本書還挺有意思,不過偏專業(yè),不是咖啡從業(yè)者可能不太能看下去,我都是跳著看的。 第9章 來開我的家長會 因為林周,上學(xué)變得比平時還要更讓祝苗討厭。他已經(jīng)想好了,如果林周再對他動手動腳,他就要讓林周好看——具體怎么好看還沒想好。 但林周變規(guī)矩了些許。 祝苗記住了項澍對他的叮囑,上課試圖認(rèn)真聽一下,但他落下太多課了,每一堂課都如墜云霧中,努力和睡神作斗爭,但書上好歹多了不少他自己也看不懂的筆記。 林周的課就更不用說了,看著林周的臉,祝苗根本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他的英語基礎(chǔ)本來就差,這下就更加差了。 回來了幾天,項澍給一檸放假,讓她休息,自己每日到店里上班。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冰飲越來越受歡迎,冰手沖、冰滴咖啡、蘇打飲品,清涼舒適。店里的空調(diào)風(fēng)能持續(xù)掃到的那一片地板,一個錯眼就會長出貓來。 祝苗帶來的黑白色小貓“奧利奧”已經(jīng)出籠了。作為“新人”,它本該是這里食物鏈的底端,但它調(diào)皮好動,被別的貓揍了好幾回依舊生猛得要命,而且它還打碎了好幾個杯子。 直到有一回,被項澍抓了個正著。 項澍一把撈住滑不溜手的小貓,捏住小貓的后脖子,把它提起來,指著杯子碎片摔落的地方,嚴(yán)厲地批評它。 “你下次如果再打碎,我就揍你,懂?” 神奇的是,自那以后,奧利奧真的沒有再打碎過杯子,而且在項澍在的時候,它也不敢上吧臺了。 看來,貓真是欺軟怕硬中的佼佼者。 今天都過了八點了,項澍還在吧臺沒走,祝苗瞄了他一眼又一眼,試探著問道:“哥,你還不下班嗎?” 項澍看看時間,說道:“過會兒吧,怎么了?” 祝苗不小心把自己的心聲嘟噥出來了:“我想做作業(yè)啊……” 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在項澍的眼皮子底下翻開作業(yè),他的作業(yè)空的比填的多,錯的比對的多,最近他想認(rèn)真學(xué)習(xí)了,但卻沒有什么成效。 項澍簡直莫名其妙,他說道:“你倒是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