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你是我無二無別

    臨近暑期，第一期城市體驗營即將開始，為確保臨水的孩子們順利到達南城，讓一個星期的體驗之旅充實而有收獲，再平安返程，余之遇和葉上珠用了一上午的時間將行程，以及各項細節(jié)又過了一遍，確定流程沒有問題，她們匆忙吃了口午飯，趕去了中醫(yī)大。

    由于體驗營是以校園為起點，中醫(yī)大作為第一站，有些具體內(nèi)容，例如中醫(yī)大博物館是否作為參觀重點，除了有專門的老師負責相關(guān)講解外，是否要安排留校的學(xué)生做一次分享類的演講或是與孩子們的互動等，余之遇還要和志愿服務(wù)部的老師當面確認。

    專項負責這個公益項目的正是上次去臨水支教的老師，那位與肖子校有些私交的羅姓男老師。體驗營計劃他已經(jīng)提前看過，對于三天的校內(nèi)體驗，他也做了一個簡單的計劃，并根據(jù)計劃，帶余之遇和葉上珠走了一遍

    中醫(yī)大余之遇只來過兩次，一次是校慶日，一次是畢業(yè)典禮，還真的沒有機會細逛，借體驗營的光，她把中醫(yī)大參觀全面了。

    羅老師從大醫(yī)們的銅像講起，先帶余之遇和葉上珠去了博物館，之后去了藥苑，也就是中醫(yī)大的藥用植物園。

    藥苑里種植著許多的中草藥。葉上珠指著那些藥用植物替羅老師向余之遇科普：“這是苦參花，夏枯草，蒲公英絨球，虞美人、菊科類的一蓮蓬……”

    余之遇對她刮目相看，“行啊，臨水沒白去?！?/br>
    葉上珠一臉小得意：“我可是上過肖教授采藥實踐課的人，再說了，男朋友還是中藥學(xué)的研究生呢，基礎(chǔ)知識還是要掌握一點的?！?/br>
    羅老師夸獎道：“不愧是喜助教的女朋友，初涉中醫(yī)藥領(lǐng)域，都認識這么多種藥用植物了呢。”

    葉上珠聞言嚇一跳：“我和大樹的戀情曝光了？”

    羅老師與余之遇對視一眼，略驚訝：“怎么這還是秘密的戀愛？”顯然在臨水時便把總是同進同出的喜樹和葉上珠視為一對了。

    余之遇笑望了葉上珠一眼，玩笑道：“這不還沒成年嘛，怕老爸反對她早戀，不敢張揚?！?/br>
    葉上珠嘿嘿笑：“對，我才十六?！?/br>
    羅老師：“……”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的是皮。

    藥苑里到處都是盛開的藥用植物，除了葉上珠認得的那些，還有凌霄四處垂吊，爬滿了架的葡萄掛果，以及陰涼幽靜的藤曼長廊，大片的格?；ɑê?，一草一木皆是風景。

    藥苑對于區(qū)域的規(guī)劃也自成一派，每種單味藥都是根據(jù)功效劃分到相應(yīng)區(qū)域的，像是梔子，決明子、大血藤、魚腥草等在清熱藥區(qū)，防風、生姜、紫蘇等分布種植在解表藥區(qū)。除此之外，還有經(jīng)典名方區(qū)。

    羅老師指指了周圍的幾個名方區(qū)，說：“猜猜肖教授和喜助教曾種植過哪個名方吧?！?/br>
    經(jīng)典名方區(qū)，是選擇易于實現(xiàn)就地栽培的經(jīng)典名方中藥用植物進行排布種植，將同一處方的中藥進行集中種植。

    余之遇自然不會真的去猜，葉上珠則從四逆散、芍藥甘草湯等名方一路找下來，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方子里有葉上珠這味藥，她皺眉：“我猜不出和大樹的緣份起源了。”

    余之遇失笑。

    羅老師則很配合地說：“我們藥苑還真沒有葉上珠。等回頭我提建議，把葉上珠種上。明年，小葉記者你再來看，我保證有葉上珠。”

    葉上珠開始期待明年有很多個自己被種出來了。

    一趟藥苑逛下來，余之遇受到啟發(fā)，她提出個新想法：“能不能讓臨水的孩子們也像中藥學(xué)專業(yè)的學(xué)生一樣，在藥苑里種植中草藥？第一期訓(xùn)練營有十個孩子，他們可以每人種一種，也可以合種一個經(jīng)典名方?！?/br>
    羅老師明白她的意思了，他說：“像植樹節(jié)開展的植樹活動那樣？”

    余之遇點頭：“臨水的萬花山上有很多種中草藥，有人教過，孩子是認識了，但沒有機會親手種植。他們第一次來到城市，如果能親手種下一株藥用植物，等同于上了一堂實踐課，等他們再回臨水，進山看到那些天然生長的中草藥，就會想起曾經(jīng)的南城之行，是念想，或許也會成為走出大山的動力?！?/br>
    羅老師被她的想法打動了，他特意致電肖子校，說：“你的這個女朋友呀，有想法，而且是真心在做這件事。肖教授你放心，我肯定全力配合余記者把這次體驗營搞好?！?/br>
    肖子校以為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結(jié)果只是表揚他女朋友和表決心。他說：“之遇確實想法比較多，若她有考慮不周的地方，或是在實現(xiàn)過程中有難度的，你直接和她講，哪怕是批評，都可以直言，她能承受?！?/br>
    羅老師哈哈笑，“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關(guān)于訓(xùn)練營的事，我會直接和她對接?！?/br>
    從中醫(yī)大回來，余之遇又調(diào)整了一下訓(xùn)練營的具體安排，協(xié)調(diào)出一個上午，將種植中草藥的內(nèi)容補充進去。

    晚上時她問肖子校：“你說我要不要再去你們醫(yī)院逛一逛，免得遺漏了什么重點內(nèi)容？孩子們好不容易才來一次，不能浪費掉這么寶貴的機會。”

    肖子校正在書房看學(xué)生的論文，聞言抬頭，朝門口探進個小腦袋的女朋友招手。

    余之遇趿著拖鞋跑過來。

    肖子校把她抱坐在腿上，才說：“喜樹做的體驗課程表你不是看過了，那是我審核過的，重點科室都有參觀到。在我看來，沒什么遺漏。孩子們畢竟還小，在一定的時間內(nèi)能夠吸收的東西有限，不要求多，要求精?！?/br>
    余之遇雙手環(huán)在他頸后，想了想，說：“有道理。不能一口吃個胖子?！?/br>
    肖子校才問：“不是決定辭職了，怎么勁頭還這么足？”

    余之遇偏頭靠在他肩膀上，說：“就這么走了，感覺有點窩囊。公益板塊又是初建，我不放心把這件事交給別人。臨水對我們倆有特別的意義，這個試點，我想自己做起來?！?/br>
    前兩天她說不想上班，肖子校就知道她在考慮辭職的事情，他沒過問，是不想左右她。果然，他家余記者是有想法的。尤其后面的理由，肖子校有被感動到。

    臨水之于他們，確實有不同的意義。

    他們算是在臨水定情。臨水小學(xué)又是在肖子校的提議下成為了中醫(yī)大的教學(xué)基地，可以說，臨水獲得的第一批資助，來源于肖子校。而他作為臨水小學(xué)的名譽校長，對那的孩子們有特殊的感情。如果說要選擇資助對象的話，臨水必然是肖子校不二的選擇。

    但是，僅僅靠資助和幫扶，并不能令臨水脫困。

    見女朋友如此用心，肖子校決定告訴她一個小秘密。

    余之遇聽完整個人都興奮起來，眼睛格外亮：“你確定了，真的可以？”

    肖子校神色凝肅地思考了幾秒，說：“經(jīng)過三年的實地研究和無數(shù)次的實驗，可行性……”他故意停頓一下，吊足了余之遇的胃口，才在她的期待下說：“可行性百分之九十?！?/br>
    他說百分之九十，基本就是百分之百好嗎？余之遇哇地一聲，她調(diào)整了下坐姿，騎坐在肖子校腿上，和他面對面：“那我不是見證者？不行，這件事到時候你得給我獨家，這可是扶貧項目?！?/br>
    肖子校托著她的背，免得她得意忘形磕到桌案上。關(guān)于她所謂的獨家，他稍稍挑眉：“那還用說？連我都是你的獨家?！?/br>
    余之遇用力親他臉頰，然后是嘴唇，說：“教授你太棒了，我以你為榮?！?/br>
    肖子校看看時間，已經(jīng)十點了，到了養(yǎng)生的睡眠時間，他抱起余之遇往臥室去：“既然我讓你驕傲，獎勵不能少?！?/br>
    余之遇：“……”不是，我們好好的聊著正經(jīng)事，教授你怎么說下道就下道呢？！

    片刻，臥室里便傳來她嬌氣的抗議聲：“你別急，你輕點呀……”

    之后某教授回應(yīng)道：“輕不了！”

    前一秒還在客廳玩得好好的草藥：“……”爸爸mama是打架了嗎？

    隨后兩天余之遇都在外面忙，沒有去公司。

    這天傍晚，祁南的助理給她打來電話，說：“余部長，祁總讓你到公司來一下?！?/br>
    余之遇看看時間，臨近七點，她說：“這都下班了，有什么工作明天我到公司再說?！?/br>
    助理說：“祁總說，讓你臨時加個班。”

    余之遇舒口氣：“我加著呢，在海城，趕不回來?！?/br>
    助理遲疑了兩秒，“余部長你本周好像沒有到海城出差的計劃吧？”

    連思考都不用，余之遇脫口道：“部長級以上，含部長，工作計劃可根據(jù)實際情況隨時進行調(diào)整，差旅費核銷時附情況說明即可，對嗎？”

    公司制度和財務(wù)報銷制度新任余部長倒是研究得透透的，助理被噎得啞口無言。

    余之遇沒給她繼續(xù)的機會，語帶匆忙地說：“你和祁總說，我不會找她簽字報銷油錢的，今天的出差費用，我自理了?！?/br>
    那端的聲音忽然小了些，但助理還是清清楚楚地聽見她似乎是自言自語道：“大g的油耗可是夠夸張的?！?/br>
    然后打野戰(zhàn)的余部長又說：“我事還沒辦完，應(yīng)該要凌晨才能回到南城，根據(jù)公司規(guī)定，明天上午我休息。你和祁總說一聲，有事讓她下午找我?！痹捖?，徑自掛斷。

    當助理把“余部長說”轉(zhuǎn)達給祁南，大廳內(nèi)在加班的記者聽見總編室出現(xiàn)了類似摔杯子的聲音。

    同一時間的中醫(yī)醫(yī)院外，肖子?？纯窗芽偩幹砘５靡汇兑汇兜乃遗笥眩骸跋牒迷趺磻?yīng)對那位祁總了？”

    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接男朋友下班的余之遇不以為意地挑眉：“既然已經(jīng)撕破臉了，我懶得和她假客氣，死磕就完了?！?/br>
    反正她沒顧慮沒壓力，反倒是祁南，提拔她是為了為難她，不會輕易同意她走的。那就，放開了手腳干唄。

    有時候正面剛未必是壞事，肖子校沒多說，由她自己折騰。

    次日下午，余之遇帶著完善后的公益事業(yè)計劃來到總編室，見到祁南，她神色如常道：“祁總找我？正好要向你匯報一下臨水那邊的工作進展。”

    祁總編唇角抿平，抬手示意了下：“我就聽聽余部長說?！?/br>
    祁南刻意咬重了“余部長說”四個字，余之遇聽出來了，她笑了笑，先說臨水小學(xué)圖書館建立的事，“上次祁總提出以電子閱覽室代替圖書館的要求，我綜合考慮了下，認為可以將電子閱覽作為教學(xué)使用。”

    她拿出一份資料推到祁南面前：“我這兩天跑了幾所小學(xué)，請老師們推薦的課外閱讀書。農(nóng)村不比城市，孩子們放學(xué)后大多還要幫家里干農(nóng)活，閱讀的時間本就少，初期為了培養(yǎng)大家讀書的習慣，可以由老師們以電子閱讀器為工具帶著孩子們讀課外書……”

    她是將祁南提出的電子閱讀與實體書閱讀做了結(jié)合，將一部分課外書收錄進電子閱讀器中，未避免孩子們將電子閱讀器變成“電子游戲機”，由鄉(xiāng)村教師陪讀。另一部分，也是大部分的圖書，依舊選擇實體方式閱讀。

    余之遇的想法是：“電子閱讀確實很流行，但對于農(nóng)村的孩子，這東西過于新鮮，他們也無法在家長的幫助下進行甄選，加之村屯的網(wǎng)絡(luò)問題我們解決不了，縣里有網(wǎng)，老師陪讀，確切的說是領(lǐng)讀，最為合適。至于實體書，互聯(lián)網(wǎng)再發(fā)達，我們城市的新華書店，以及學(xué)校的圖書館也沒有因此被取替，存在即合理，我認為該保留?！?/br>
    之后她又將城市體驗營的籌備工作做了匯報。

    祁南聽完所有，針對陪讀提出了意見：“那等同于讓鄉(xiāng)村教師加班，你覺得他們會愿意？”

    這倒并非是雞蛋里挑骨頭。余之遇針對此解釋：“由于師資力量的缺乏，農(nóng)村小學(xué)的課程安排本就不滿，很多副科都沒有，陪讀正好可以作為副科補充。教數(shù)學(xué)和語文的老師以閱讀器為輔助工具，可以選擇相關(guān)的課外讀外帶孩子們閱讀。這是可以作為正常課程的，并非是額外增加的工作任務(wù)。對此，我和臨水小學(xué)的李校長溝通過，老師的工作安排校方可以解決。”

    祁南依舊不認同她的方案，她堅持電子閱讀，不肯在書單上簽字。如此一來，便會影響下一步書籍采購工作的推進。城市體驗營的實施申請，她也不肯落筆，認為七天的行程長了，要求縮短至五天。

    余之遇是帶著保溫杯進來的，至此，她擰開瓶蓋喝了兩口水，終于問：“祁總，我是以下屬的身份在和你溝通工作，你能專業(yè)點，公事公辦嗎？”

    祁南等的就是她最終的發(fā)作，聞言笑了下：“我哪里不專業(yè)了？”

    “公益事業(yè)計劃書你已經(jīng)審批簽字了，按照公司的正常流程，我是可以根據(jù)計劃書直接到財務(wù)部請款的。你讓我定期匯報工作進展沒問題，我每周一報。你讓我花錢前再上一份申請，沒問題，我一事一請示?！庇嘀鰯Q上保溫杯蓋子，把杯子重重地放到桌案上，“你卻以各種理由駁回申請，讓我無法推進下一步的工作，我請問你，這件事還做不做？”

    祁南看似漫不經(jīng)心道：“自然是要做，否則何必讓你專項負責？”

    余之遇聞言一副豁然開朗的語氣：“祁總不說專項負責我倒忘了，我作為部長，根據(jù)公司規(guī)定，對于專項工作是有獨立處置權(quán)的呢?！?/br>
    此前她只是普通記者，正常情況下要對夏靜負責，祁南要求她直接像自己匯報，雖然容易引起夏靜不滿，也沒什么問題。問題出在余之遇現(xiàn)在升職了，是部長了，大陽網(wǎng)給予部長的權(quán)限決定了，部長專項負責的工作，在方案獲批的情況下，可直接實施。

    先前的總結(jié)會余之遇打了時間差，這次又以部長職權(quán)駁斥她，祁南領(lǐng)教了老同學(xué)身為資深記者的老辣。她壓了壓情緒，說：“但我是總編，作為你的直接領(lǐng)導(dǎo)，過問幾句也在職權(quán)范圍內(nèi)?！?/br>
    “所以我給你提供了選項?！庇嘀稣酒饋?，把最初那份計劃書擺到左手邊：“a，按原計劃執(zhí)行?！?/br>
    另一份資料擺到桌案的右手邊，她說：“b，結(jié)合你的意見，修改完善后的計劃和申請?！?/br>
    祁南看著她，“如果我說a和b都不令我滿意，余部長還有別的選項提供嗎？”

    似是料到會是這樣，余之遇彎了下唇，說：“我就知道祁總要求高。”話落，她從自己的文件夾中抽出一個白色信封擺在桌案上：“選項c，你批了我的辭呈，告訴總部，你新晉提拔的采訪部長，大記者余之遇，要辭職?！?/br>
    是祁南向總部申請?zhí)崆敖Y(jié)束了余之遇的考察期，升高級記者，再升任采訪一部部長。余之遇做出業(yè)績，是祁南知人善任。可半個月不到，她要辭職，無論真正的原因是什么，總部只會認為是祁南用人不當。所以，她作為親自提拔余之遇的人，余之遇的辭呈，她輕易批不得。尤其，部長辭職，現(xiàn)在還要報總部的許東律批，不是她同意就可以。

    于是，余之遇以一紙辭呈，實實在在將了祁南一軍。

    作者有話要說：職場是一個江湖。

    現(xiàn)實生活中，很少有人能活成余哥。大多數(shù)時候，都需要為了生存而忍氣吞生。無論你業(yè)務(wù)能力多強，都不是不可替代。愿身在職場，和即將步入職場的小天使們，都能活成余哥，有刀有盾走江湖。

    肖子校：“還要有我這樣的男朋友鎮(zhèn)守后方?！?/br>
    余哥：“教授，幫我放水，我要洗澡。”

    肖子校：“……還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