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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孤雌(nph)在線閱讀 - 35.前兆

35.前兆

    放學后,琥珀打包好飯才悠哉悠哉去校醫(yī)室碰碰運氣。

    校醫(yī)室二層是供病重學生修養(yǎng)的住院部。病床整齊排列過去,敷衍地用白色簾子作病床間的隔斷,盡管窗戶大開,風席卷進來,木頭的腐爛味道也不容忽視。

    她看到艾米躺在病床上,臉很紅,生病的痛楚掩蓋他天生的暴戾之氣。

    “你來這里干什么?!?/br>
    他坐直身體,質問道。坐著和站著有身高差距,而他只把眼珠往上看,多余的動作不再有。眼珠上移導致的下三白有一種盛滿藐視的氣質,像一記帶刀白眼,靠近就會鮮血淋漓。

    難馴的野獸。

    “額……我只是想知道你傷好沒,還有慰問品?!彼龘P了揚手中的盒子。

    他閉上眼睛,躺回床上,“別在這假好心?!?/br>
    “是真的,”琥珀雙手合十,心虛地說,“真心實意的歉意?!?/br>
    “真心實意?真心實意地把釘子穿進我下面,真心實意讓我跪著,還是真心實意騎我臉上讓我舔你?”艾米猛地坐起來,厲聲質詢,臉氣得更紅了。

    雖然她這樣的行為確實不怎么樣,但——“真的對不起,但你也有錯吧,比如……”

    “既然如此,離我遠點,你和伊萊亞斯兩個人,都給我滾得遠遠的?!彼o拳頭。

    “好吧?!辩贽D身就走。確認他活得好好的就行,別的不在cao心范圍內。

    “等等,手上的東西留下?!?/br>
    “……”

    第二天艾米來上課了,精神不振,趴在桌上睡覺,還不許別人發(fā)出聲音吵他睡覺。

    教室內鴉雀無聲。

    身為一個落魄的降級生,其他人背地里各種嘀咕,表面還是很恭敬。這叫什么,矯飾偽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誰知道艾米什么時候脫離這個泥坑,再回來報復他們呢,只說rou搏,可能都沒法打贏。

    琥珀對此很鄙夷。

    課間時分,大多數(shù)人選擇逃出滯悶的教室,班長拿著一張報名表,隨機朝有人的座位丟。

    報名表飄到琥珀桌上,班長緊隨其后,小聲說:“我看你很有組織能力,這次運動會由你負責,每項都要有人報,明天交給我?!?/br>
    他們應該是第一次說話吧,組織能力從哪里看出的,抓她充數(shù)呢。

    沒等她說話,班長就走掉了,她拿起報名表。

    跑步、跳遠跳高……好普通的項目,完全沒有一丁點屬于魔法學院的神秘感與刺激感。她難道還在該死的地球學校嗎,做無止境的題目、進行無聊的校園活動,偶爾遭受一點校園暴力。

    不要啊,她應該騎著掃帚去打魁地奇。

    “看在學分的份上,報兩項吧?!彼銥槠潆y寫上自己的名字,還拉來納西報了兩項。

    參加運動會的人還差幾個,得抓幾個湊數(shù)的,說實話她在班里也沒有什么熟識的人。

    除了……

    琥珀拿著登記表走到最后一排靠門的座位,敲敲艾米的桌子,毫不客氣地詢問。

    “6千米、標槍、鉛球,你想報哪個,還是都報。”

    還在班級里的人偷偷注視他們兩個,有的人偷笑看戲,想看她遭殃;有的人覺得她嘩眾取寵,故意表現(xiàn);有的人制止她,不想被連累。

    “什么鬼……”艾米剛睡著就被吵醒,抬起頭沒看清是誰就罵道。項圈驟然鎖緊,脖頸的青筋暴起,他捂住脖子說不出話。

    琥珀見狀,聳聳肩,手起刀落寫下幾個字,“那給你都報了,不用謝。”

    艾米放棄掙扎,憋出幾個字來:“隨便你。”項圈漸漸放松,他大口大口呼吸。

    周圍的同學大氣不敢出,看著琥珀的眼神都變了味,等到琥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時,他們才如夢中驚醒般小聲議論起來。

    旁邊有人悄悄問她是怎么做到的。

    琥珀口吻隨意:“可能他有受虐傾向吧?!?/br>
    自這天后有傳言,從優(yōu)績生降為普通生的艾米,吃硬不吃軟,只愛搭理對他呼來喝去,很不客氣的人。

    也真的有人如此嘗試。

    當然,被狠狠揍了。

    琥珀很幸運,現(xiàn)場直擊打架全程,更確切的說是單方面痛揍現(xiàn)場。

    起初她和平時一樣,普通地走進衛(wèi)生間,普通地進入廁所隔間,普通地邊上廁所邊偷聽其他人聊天。

    廁所,一個承載眾人身體內最骯臟事物的地方。伴隨排泄物而出的,還有無盡的惡毒。譬如搬弄是非。

    “我跟你說,我們班今天……”

    “真的假的?你們班那個……不會真的有什么……傾向。”

    “你敢去試,這個月晚飯我都包了?!?/br>
    “怕什么,說到底獸人……進化不完全……不就是牲畜……”

    琥珀坐在馬桶上專心聽,涉及到一些敏感言論時,聊天的兩人聲音會特意壓低,所以有些話斷斷續(xù)續(xù)的聽不太清。

    說話聲戛然而止,哀嚎聲緊隨其上。拳拳到rou的錘擊聲清清楚楚、分分明明,琥珀的心都跟著一拳一拳地驚跳起來。

    “廢物,讓你們用魔法都打不過?!笔煜さ睦湫?,“敢上報裁決部,你們就死定了,趕緊滾?!?/br>
    那兩人哭天喊地、千恩萬謝地跑走。

    戲看完了,琥珀提起褲子準備走,廁所門被大力敲響,太猝不及防,嚇得她呆愣原地片刻。

    “我知道你在里面,開門?!遍T外的人很是不耐煩。

    琥珀靜默,不回答,希望把對方耗走。

    敲門聲停止。

    “我又不打你……我也打不了你。”

    琥珀面無表情地打開門,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你跟蹤我?死變態(tài)。”

    艾米被不分青紅皂白地罵了一頓,怒極反笑。

    “氣味,我聞氣味好嗎,誰要跟蹤你。”他把手上沾著血的錢塞到琥珀手里,“之前的賭約,愿賭服輸。”

    他手上也沾著血,中指上的盔甲戒指,鱗片似的一片扣一片,隨著指關節(jié)彎曲,血液滲透進縫隙,像沐血的銀磷蛇。

    “你就非得在廁所……搶劫,然后給我嗎。不能換個地方嗎?!辩晡嬷~頭,很無奈。

    艾米譏笑道:“換哪,教室?你還嫌我們的謠言不夠多嗎,直接刊登到校園新聞期刊上你就滿意了?”

    “我們學校還有校園新聞期刊,我怎么不知道?!?/br>
    “那種窺人隱私的爛雜志有什么好知道的?!?/br>
    “烏鴉嘴,你的話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

    伊萊亞斯不知何時出現(xiàn),拿著本期刊書站在廁所門口,面色不善,語氣怨懟。

    “兩個小時前,新聞部的人突然打回所有今日期刊,撤下原版封面,你猜猜,是誰頂替上了封面內容?”

    他雙指夾住那本印刷精美的雜志,配圖是艾米被羈押的抓拍照,攝影師拍得非常好,簡直像是攝影棚內的擺拍,上面赫然寫著:震驚,昔日校園一霸淪為普通生,竟做了這些羞恥之事!

    期刊封面變化起來,配圖變成虛弱的艾米躺在病床上,旁邊站著一個人,只是背影,但顯而易見是琥珀的背影。

    “天啊,這些照片什么時候拍的,他們的攝影師會隱形嗎?!?/br>
    琥珀拿過期刊趕忙翻看起來,正經(jīng)的報道內容占一半,夸張矯飾的八卦占一半,她把那些八卦內容通覽一遍。

    剛剛她在教室強制讓艾米報運動項目的內容,被添油加醋大書特書。什么新聞部,改名叫八卦狗仔部吧。

    她有些理解旁邊罵罵咧咧的艾米,同情地說:“他們怎么能這么亂寫我們,太過分了。不過不得不說他們的效率高得驚人?!?/br>
    “我會去宰了他們,你和我一起。”艾米打開水龍頭沖洗手上的血液,他突然冷靜下來,讓人發(fā)怵。

    “我?!”琥珀指著自己,驚叫,“和我什么關系。我在旁邊給你喊加油,還是幫你拍幾張帥照,還是你揍完,我再補幾拳?”

    伊萊亞斯讓那本期刊原地化為灰燼,厭煩地說:“你要去就自己去,我可以幫你善后,不許麻煩祂?!?/br>
    “他們把你也寫進去了,你就不生氣?沒看出來你這么大度?!卑滓а狼旋X地加重“大度”兩個字,意有所指。

    她確實不關心這些,她不過是那些八卦的配菜,好讓艾米這盤主菜增香添味。她還得考慮運動會的事。

    “我可沒空,我要為運動會做準備,從今天開始,我要練習項目?!辩暾f。

    “您不用這么辛苦,在比賽前把競爭對手都除掉就好了?!币寥R亞斯一臉理所當然。

    琥珀鼓起掌,諷刺道:“真是個好辦法,不過我目前還沒有坐牢的計劃?!?/br>
    “你確實要鍛煉了,不然以后打架時只會占下風,以后每天20公里,器械先從30公斤開始……”

    “等一下,我是想為運動會做準備,不是想死!更不是為了打架!你別整天想著拉我去打架!”琥珀深刻意識到不該和這兩人探討任何事情,他們之間的思維鴻溝比馬里亞納海溝還深。

    艾米妥協(xié),“好吧,那你能跑多少?”

    “一天最多5公里,慢跑,這種東西應該循序漸進吧?!?/br>
    她很確信在艾米眼里看到了鄙夷,雖然一閃而過。

    “……伊萊亞斯,我覺得你剛剛那個提議很不錯,直接把競爭對手干掉就可以了?!?/br>
    “能不能別這樣,對我有點信心好嗎?!焙冒?,其實她也心虛得很,但要自信。

    艾米攤手,“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非得參加這個破活動,在運動方面,獸人天生就占優(yōu)勢,你沒看到那些純種人類都避開報名嗎?!?/br>
    “我需要學分,你懂什么,你這么厲害不還是和我一個班?!彼龖换厝ァ?/br>
    “行,算我倒霉,我從來沒跑過這么短的距離,今天先帶你跑五公里?!?/br>
    好像和莫名其妙的人達成了莫名其妙的約定,她其實想劃劃水拿到學分的,她猜想,是不是自己對偷拍這件事的態(tài)度太寬容,而自己之前對艾米太嚴酷,所以他無法容忍她的寬容,覺得這是一種侮辱。

    她總是無法知曉身邊人的內心想法,這些想法就像沒有及時吃下的蘋果,等她察覺時,都腐爛成水了。

    “我最近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飯了,不好意思?!辩赀吺帐皶?,邊飽含歉意地同納西說話。

    “沒關系,從假期開始,你好像就一直都在忙?!?/br>
    納西小心翼翼把心中的憂愁包裝成普通的寒暄。他其實想說——我們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好好見面聊天了,只有我獨自在乎這一切嗎,你呢?

    “有嗎?”琥珀在門口瞥見艾米的身影,抓起包奔出教室,“我得先走了,再見?!?/br>
    她沒有聽出其中的深意。

    要剖開貝殼才能知道珍珠的存在。

    指尖滑過額頭上剛愈合的傷口。納西癡望她跑遠的背影,輕盈得如同一陣風,抓也抓不住,不會為誰停留,不愿為誰耗費自己。

    我如果是一枚被捶彎腰的釘子就好了,藏在課桌邊緣,在某刻勾住你翩翩的衣服,那你就會停留,投來目光,哪怕是嗔怪、責備的目光。

    請停留一會兒,拜托。

    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