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處男人雖然聽不見她的聲音，但瞧見女孩跪下去的動作后，還是愣了一瞬。

    女孩纖細(xì)的背挺得很直，目光也很堅定。

    “‘笑笑’，這還是當(dāng)初您告訴我的，靳桉的小名?！睖亻容p輕開口，既像是對靳奶奶的保證，又像是對自己的承諾，“您放心好啦，以后，我會永遠(yuǎn)陪在他身邊，讓他多笑笑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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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等到晚上，夜色漸沉，各家各戶的年夜飯已經(jīng)擺上了桌的時候，溫槿終于回到了半山別墅。

    覃珠和溫雋凡知道她要回來，特地讓住家阿姨準(zhǔn)備了一大桌的菜。

    但桌上只配有三個人的餐具。

    溫槿只在飯桌上掃了一眼就淡淡收回了目光。

    意料之中的結(jié)果。

    “小槿回來了，快過來坐下吃飯，爸爸mama都好久沒有看見你了?！?/br>
    “今天還專門讓阿姨煮了你喜歡吃的辣菜，快來嘗嘗還合不合你口味……”

    覃珠和溫雋凡坐在了桌邊，自然朝她招著手，讓她快來上桌一起吃這頓年夜飯。

    十二月份她同他們說過的，她在和靳桉交往的事情仿佛已經(jīng)完全被夫妻倆忘在了腦后。

    或者說，夫妻倆仍舊是不能接受這件事情的。

    但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溫槿面色平靜地后退了一步：“爸爸，mama?！?/br>
    她笑了笑，只不過笑意未達(dá)眼底，“今天大年三十，女兒過來就是為了看你們一眼，這頓年夜飯就不和你們一起吃了，還有人在等著我?！?/br>
    “從今往后的節(jié)假日，我還是會回來看望你們，但我不會再住回來了，我現(xiàn)在在京市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房子?！?/br>
    飯桌上陷入死寂，只有電視機里播放著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還在持續(xù)響著，現(xiàn)在正表演著歌劇曲目。

    覃珠維持在嘴角的笑容消失，神色終于完全淡了下來。

    “小槿?！彼坪跏菬o力捏了捏手中的筷子，“所以你還是要和……那個人在一起嗎？”

    覃珠又回想起這些年。

    溫槿不再聽她的話，也不再用他們的錢，回家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對于她介紹過去的優(yōu)秀的男孩也是一概不理，再到現(xiàn)在，大年三十的夜晚，說出這般決絕冷漠的話。

    就像是刀子一樣扎在了她的心頭。

    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覃珠心想，是那個叫靳桉的少年介入了女孩生活開始？還是溫槿獲得了中央醫(yī)科大學(xué)的保送資格開始？

    還是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和丈夫?qū)⒛暧椎呐畠旱谝淮伪箱撉俚实臅r候？

    這位從容優(yōu)雅了數(shù)十載的女人第一次在臉上流露出迷茫的神情。

    “是的?！?/br>
    溫槿的聲音將覃珠拉回了現(xiàn)實。

    “我和靳桉還在一起。不只是現(xiàn)在，以后、更遠(yuǎn)的未來，我都只會和他在一起?！?/br>
    “我們會結(jié)婚，會有自己的孩子，會組成新的家庭?！?/br>
    “而這個孩子，不會被他的父母強迫著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情，他擁有這個世界上最開明的父母，和最簡單的快樂，和自由?！?/br>
    溫槿已經(jīng)慢慢走到了別墅大門邊。

    她的目光沉靜掃過自己父母，落下最后一句“祝您二位新春快樂”，便轉(zhuǎn)身離開，再也沒有回過頭。

    ……

    竟然是又下起了雪。

    大年三十的夜晚，鵝毛似的雪簌簌飄落，紛紛揚揚灑落在站立在溫家別墅外的男人的肩頭。

    靳桉站在這里，已經(jīng)安靜地等了有一會兒。

    他聽到很多的聲音。

    有電視機傳出的晚會歌舞聲，有不知近處哪家小孩的嬉鬧聲，有雪落在樹梢匯聚在一起最后又從樹上墜落到地面的啪嗒聲……

    最后，又聽見女孩堅定的一句“不只是現(xiàn)在，以后、更遠(yuǎn)的未來，我都只會和他在一起”。

    除夕、春節(jié)對他來說其實沒有什么好期盼的。

    不光是春節(jié)，其它的節(jié)假日也是這樣。

    從出生開始，他似乎從來沒有好好過過一個節(jié)日，生活中無時無刻不充斥著咒罵、暴力、貧窮。

    他也曾以為自己的生活一潭死水，黑暗無邊無際。

    ——直到某天一束光照了進(jìn)來。

    “靳桉！”

    不遠(yuǎn)處響起女孩驚喜激動的聲音，“下雪了！”

    靳桉抬眼看了過去。

    漫天的大雪中，女孩眉眼彎彎，笑靨如花，膚色瓷白，就像是從雪中蹦出來的精靈。

    溫槿朝他興奮揮了揮手，隨即抬腳跑了過來。

    下一秒，他張開雙臂，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貙⑴⒔釉诹藨牙铩?/br>
    “看我捏的小雪球！”

    溫槿撲在他懷里笑得很開心，把手里握著的小雪球捧給他看，眼睛亮閃閃的。

    一如十幾年前冬夜倉庫初遇，他被搖醒睜開眼后第一時間看見的，女孩亮閃閃、圓滾滾的眼睛。

    此后經(jīng)年，他再也沒能忘掉的一雙眼睛。

    垂眸看著女孩的笑顏，靳桉突然想起曾經(jīng)在同事帶來的懸疑書上看到的一句話。

    ——“各種辛苦就會像漫長的雨，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能忍耐?！?/br>
    他在黑暗里孑孓獨行了很久，淋了很久的雨。

    時隔數(shù)年，終于將那道照亮了他所有生活的光抱在了懷里。

    至此風(fēng)過雨止，天光大明。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