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記憶里那個住在華麗城堡里的女孩仿佛已經(jīng)徹底脫胎換骨,成為了能獨擋一面的大人了。 這應該是他很欣慰看到的樣子。 但好像又不是這樣。 靳桉坐在沙發(fā)上,沉沉吐了一口氣。 他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溫槿給自己發(fā)消息過來的時間。 如果那個時候女孩就已經(jīng)發(fā)燒了的話,推測一下,應該是沒有吃晚飯的。 中午的時候他也一直注意著她沒吃多少的東西。 靳桉站起身往廚房走。 方才熱水他倒的是暖水瓶里的水,還沒怎么打量過廚房,現(xiàn)在走進來才發(fā)現(xiàn),灶臺根本就沒有什么生過火的痕跡,也就意味著溫槿很少自己在家里做過飯。 他打開冰箱門,不出所料,只看到幾根綠油油的小蔥。 …… 溫槿睜開眼的時候腦子已經(jīng)沒有那么暈了。 她咳了幾聲,抬手摸了摸額頭,覺得燒應該是退了。 臥室床頭的小夜燈是開著的,鵝黃色的光暖洋洋鋪滿整個房間。 試探溫度的手還沒從額頭上拿下來,溫槿突然一頓。 睡前燒得暈乎乎時的畫面浮現(xiàn)在她腦海里。 她掀開被子,也顧不得一陣涼意猛地襲來,拖鞋也顧不上穿,就這么走出臥室來到客廳里。 客廳空無一人。 或者說是,又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 溫槿慢慢蹲下身,吸了吸鼻子。 不過下一秒,門口傳來鑰匙轉(zhuǎn)動開門的聲音。 出租屋的門再次打開,樓道間昏黃的燈光慢慢灑進來,男人一襲風衣身高腿長,站在門口,手里提著打包好的粥。 打開門就看見女孩赤著腳蹲在地上的場景,靳桉皺眉還沒來得及說話,溫槿就已經(jīng)撲過來抱住了他。 靳桉往后退了一小步,一只手拎著粥,另一只手下意識環(huán)上溫槿的腰防止女孩摔倒。 白天清醒著時,尚有精力來進行久別重逢后的拉扯,維持著成年人最后的體面和理智。 現(xiàn)在夜已深,那些被竭力按耐著的、壓抑著的因子通通咆哮起來,是要以這場將人腦袋燒迷糊的高燒為理由,全部宣泄出來。 情緒的關卡全面崩塌,溫槿眼淚開了閘似的往外涌,抱著面前男人溫熱的身體,只覺得自己仿佛好久都沒有這樣哭過了。 她一邊抽噎一邊說:“我以為你又走了……” 又像是八年前那樣,見了她最后一面,給予了她最后的溫存后,便再也消失不見。 “八年前為什么要走,說好了等我考完決賽成年了就在一起,為什么要丟下我離開,為什么再也沒有回過南廈回過城中村,今天白天對我那么冷漠,又為什么在知道我發(fā)燒后跑過來……” 溫槿哭得渾身發(fā)抖,只覺得難過和酸楚一浪一浪拍打上岸,席卷全身,要將她拖入悲傷的海洋內(nèi)全部淹沒。 “……” 靳桉啞聲,“先回去把厚衣服和鞋子穿上?!?/br> “我不要?!?/br> 溫槿抱著他不肯撒手。 男人沉默著單手將她抱了起來,進門后把手里打包好的粥放在餐桌上,然后握住她膝彎,往上,溫槿腿掛在男人緊實的腰上,靳桉將她整個人托了起來,抱在了懷里。 衣物摩擦發(fā)出窸窣的靜電聲,溫槿環(huán)住靳桉的脖子,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抱著的小考拉。 “靳桉?!彼杨^埋在靳桉脖頸間,哭著說,“我討厭你?!?/br> 靳桉將她抱得更緊,垂眼低低應了聲。 “……嗯?!?/br> 他抱著她回到臥室里,在她床邊坐下,就著這個姿勢,撿起她甩在地上的棉拖鞋。 溫槿跨坐在他大腿上,一邊吸鼻子一邊看著靳桉給自己穿著拖鞋。 穿好拖鞋后,男人又拿過床上的厚睡衣披在她身上。 眼淚砸在手上,面前男人似乎頓了下。 溫槿低頭看著靳桉給自己一顆一顆系著睡衣紐扣,垂眼悶悶說:“……你知不知道白天你對我那么冷漠,我有多難過?!?/br> “知道?!?/br> 靳桉聲音喑啞。 “……我以為你有其他喜歡的人了,再也不會理我了?!?/br> 靳桉系好了她的扣子。 他低聲否認:“沒有其他喜歡的人。” 這么久以來,這么多年,都沒有,也不會再有。 沒有其他喜歡的人。 自始至終,他喜歡的,他愛的,只有那一個。 他愛得小心、自卑、如履薄冰。無論是八年前,還是現(xiàn)在。 喜歡是克制,那愛呢? 愛是想要伸出卻又收回的手。 他始終覺得自己配不上女孩,覺得她能和更優(yōu)秀的追求者在一起過上更好的生活。 小時那年冬夜城郊工廠初見,至此他銘記經(jīng)年。 她是高懸于天,無論他如何拼命向上也夠不到的月亮。 所以那日從警局出來,和覃珠溫雋凡見完面以后,他帶上靳超毅這個不定時的炸彈遠走高飛,希望女孩在獲得保送資格后進入心儀的大學,然后忘了他。 但他又仍有不甘。 他拼命學習,考上警校,是因為那日半山會所里,女孩翻到高考志愿填報的書,指著上面的公安大學,眉眼彎彎笑著看著他,說他當警察很合適。 畢業(yè)后再拼命工作,從派出所,到地方分局,到刑偵支隊,再當上副隊長,一路功勛累累,一路鮮血淋漓,是想著若是有一日能再重逢,他已經(jīng)有了能和她站在一起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