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是在剛剛面包車上的打斗過程中,他從駕駛室上的男人脖子間扯走的。 只看了一眼,他抿唇,把黑鉆項鏈悄無聲息放進了自己的褲子兜里。 女孩哭了有好一會兒,似乎是哭夠了,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問他是哪里人,在哪里讀書。 靳桉還是冷冰冰地回答她。 “城中村,窮人?!?/br> “沒讀書,天天和別人打架……” 女孩縮了縮肩膀。 她小聲說:“不可以不讀書的。” “窮的話,只要好好讀書,等以后考進好的大學就好啦?!?/br> 稚嫩的聲音傳進耳朵里。 女孩還在說著:“我們老師說過,沒有誰生下來就注定是什么命運……” 靳桉眸光微動。 就像是有人突然在心上揪了一把,酸酸麻麻的感覺盈滿整顆心臟。 那道黑暗世界中自同女孩見面以來就被撕開的口子仿佛越裂越大,有光源源不斷地透了進來。 又不知何處突然響起一兩聲微弱的嚶嚶聲。 他和女孩起身往聲源處走去。 只見深陷的玉米地里居然躺著三只剛出生的小狗崽,不知道是哪只大狗生在這里的,或者是被人丟在這里的。 女孩蹲下身,似乎是想戳一戳小狗。 他故意嚇她:“等會而咬你了?!?/br> 女孩一抖,縮回了手。 “我一直想養(yǎng)小狗,可是我mama不同意?!?/br> 女孩蹲著,目光從小狗身上掃過,她說:“要是能養(yǎng)三只小狗的話,我就給他們?nèi)∶】?、幸福、旺財,這是我才買的貼紙上的詞語?!?/br> 靳桉沒吭聲。 …… 后來又不知道等了多久,警笛聲終于從遙遠的地方響了起來。 “嗚啦嗚啦——” 他趁著女孩沒注意,躲到了玉米地里。 他看見警車在女孩面前停下,緊跟著車門打開,穿著制服的警察和穿著常服的一男一女從車上走了下來。 一男一女衣著高貴,只不過面色很慌亂,應該就是那個女孩的父母了。 搞什么。 連自己的女兒都看不好。 靳桉默默在心底罵了句。 女孩被焦急的父母擁入懷中,然后似乎是想轉過頭來找他,只不過沒有找到他。 他看見女孩神色同樣慌亂起來,只不過女孩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父母擁著上車,然后警察們四處尋找了一圈,最后回到警車上,車輛再次遠離。 靳桉從玉米地慢慢走出來,掃了一眼身邊的三只小狗。 - 后來靳桉自己回到了城中村里。 看見他還能回來的靳超毅睜大了眼,然后下一秒就被他撞倒在地。 那也是他人生第一次打贏了靳超毅。 男人倒在地上痛苦哀嚎、咒罵:“逼崽子!你本事長了啊,居然敢打你老子了,我告訴你,你身上流著老子的血,一輩子都是爛在城中村的命!” 他撿起地上的啤酒瓶,慢慢走到靳超毅面前。 “不?!?/br> 他說,“我不是?!?/br> 沒有人生下來就注定是什么樣的命運。 薄荷味似乎還在口中彌漫,女孩溫熱的體溫,曠野玉米地里抽抽噎噎安慰人的話語…… 仿佛都重現(xiàn)在了眼前。 靳桉高舉著啤酒瓶,面無表情砸中了男人的額頭。 - 從那以后,靳桉在城中村里找了沒人的廢棄倉庫,打掃出來用作了自己平日吃住的地方。 他身邊多了三只叫做“健康、幸福、旺財”的小狗。 他喜歡上了吃薄荷糖,也曾跑過南廈市大大小小的超市,卻再沒有找到過那種進口的薄荷糖。 他不再毫無理由地和別人打架,在學校里待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本來打算學完小學就輟學的他繼續(xù)讀了初中,成績突飛猛進。 后來,他身邊又多了一個叫朱炎的朋友。 這個叫朱炎的朋友是個樂天派,總是愛和他聊各式各樣的天。 有一日,在朱炎問到他有沒有喜歡的女生時,他只是扯了扯唇角,沉默著沒有說話,然后抬手似是不經(jīng)意地摩挲了一下自己左耳上戴著的黑色耳釘。 那一條他沒有還回去的黑鉆項鏈,本來他是帶著私心,想拿回來賣掉換點錢的。 臨到頭走到首飾店,店員問到他想做什么的時候,他卻突然改了口。 “能不能把這個做成耳釘?shù)臉邮???/br> 他問。 店員利索地將項鏈給他改成了耳釘,并且說了句這顆黑鉆的品質很不錯。 說過謝謝后他接過這顆黑色耳釘,然后在自己左耳打了耳洞,戴上這顆黑色的耳釘。 這一戴,就是經(jīng)年。 同樣,那個在工廠里靠在他身邊,抽抽噎噎問“我們會不會死掉”的小女孩在他心里一留,就是經(jīng)年。 初三那年靳奶奶病發(fā),他不得已結束掉了學業(yè),轉而開始打工掙錢,希望能交夠奶奶的醫(yī)藥費。 他沒有偷,沒有搶,硬是憑著一身的本事找到了酒吧內(nèi)拳擊賽的工作。 這個工作最適合他,也來錢最快。 只不過有些時候可能會惹來一點小小的麻煩。 比如瘸腿。 九月的那天其實他早就知道了瘸腿要帶著人來找他,而他也早早就做了準備,安排好了健康旺財幸福守在外面,只等他一聲口哨就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