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和你爸爸仔細看過了,你每天做的這些題,最少也需要三個小時的時間?!?/br> 覃珠深呼吸,將每一本練習冊翻得嘩嘩作響,“你在家里整日練習鋼琴,哪里來的時間再去做這些文化課練習?” 再下一本,再下下一本。 本本皆是如此。 這些密密麻麻的筆記,無一不印證著,在練習鋼琴沖刺柯蒂斯音樂學院的同時,女孩從未放棄過自己的文化課,甚至就算是熬夜,也要堅持將題刷完。 “我們也問過你的老師,這些練習冊……” 覃珠將手中的練習冊砰一聲摔向地面,“這些練習冊根本就不是雅文中學發(fā)的,溫槿,你什么時候再去偷買來的這些書?!” 溫槿站在原地,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溫雋凡還坐在沙發(fā)上,重重嘆了一口氣,看著她,語氣嚴厲:“溫槿,爸爸mama不是告訴過你,只要能拿到高中畢業(yè)證就行,為什么還要自作主張練習文化課?” “你知不知道爸爸mama為了你能練習鋼琴,為了你能考入柯蒂斯音樂學院付出了多少?!” 覃珠聲音高了起來,帶著顫栗、顫抖、不可思議、失望,“爸爸mama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掰成四十八小時出來讓你練習鋼琴,而你呢?卻在這么重要、這么緊張的時間里繼續(xù)做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溫槿盯著自己被摔在地上的練習冊,聲音同樣顫抖:“mama,這些不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怎么就無關緊要?”覃珠看著她,甚至上前一步,重重握住了她的肩膀,“難道在你眼底,學習文化課,考全市第一名才是重要的事情是嗎?鋼琴練習一文不值?” 溫槿怔怔看著眼前的母親,突然明白過來為什么自己的臥室會被翻找。 她考了統(tǒng)考全市第一這件事情,被發(fā)送到了覃珠和溫雋凡的手機上。 縱是天才,也不可能在每周只上三天學的情況下做到這種地步,唯一的可能,就是在看不見的地方、在不為人所知的時間里,她在拼了命地學習。 像覃珠這樣多疑又敏銳的人,自然第一時間就去翻找了她的臥室。 這一本本的練習冊,密密麻麻的學習筆記。hls 就是證據(jù)。 就是她根本就沒有全心全意投入到鋼琴練習上,反而掉頭鉆研文化課的證據(jù)。 就是她根本沒有按照夫妻二人所規(guī)定好了的路線生活的證據(jù)。 “還有這個——” 覃珠松開她的肩膀,轉身拿起還放在茶幾上的日記本。 溫槿瞳孔驟然緊縮。 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樣,覃珠將日記本向她砸了過來。 隨之響起的還有一向端莊優(yōu)雅的女人忍無可忍的怒吼:“這上面都是些什么!偷偷和江巧玲跑去城中村、渴望自由、嫌棄我和你爸爸對你的管教、討厭約瑟夫老師的教導……” “咚!” 日記本尖銳的角撞上額角,溫槿后退一步,生理性淚水瞬間盈滿眼眶。 看見日記本砸中她的額角,覃珠只是短暫地頓了一下,隨即繼續(xù)歇斯底里道:“溫槿!你是在討厭爸爸mama對你的教育是嗎?你知不知道我們?yōu)槟銧奚硕嗌??!?/br> 溫雋凡同時起身,扶住因為情緒過于激動而站不穩(wěn)的妻子:“小槿,你太讓我們失望了?!?/br> “……” 溫槿慢慢捂住發(fā)紅的額角。 “你們?yōu)槲覡奚彼龔埧?,忍了很久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我從來就沒有要求過你們要為我犧牲,要為我付出,一直是你們一意孤行要我學習鋼琴,剝奪我所有的時間……” “住嘴!” 覃珠尖叫,“不可能!你是我們的女兒,這輩子就只能學習鋼琴!” 溫槿顫聲反駁:“沒有哪個人生下來就決定能做什么?!?/br> 淚水順著臉頰滑下,順入口腔,咸濕一片。 “爸爸mama。”溫槿全身發(fā)起抖來,肚子疼得厲害,腦子嗡嗡響,她已經快要看不清面前的一切,哽咽,“人生不是軌道,是曠野?!?/br> 肚子像是被絞rou機絞過一般疼痛,想嘔吐,心跳幾乎咚咚咚震響在耳邊。 已經許久未曾發(fā)作過的軀體化癥狀,在同父母的爭吵中終于再次爆發(fā)。 覃珠像是完全沒有聽見她的話。 在溫雋凡的攙扶下,她情緒平穩(wěn)了一點,深呼吸了幾口以后,盯著自己滿臉的淚水的女兒。 “你這輩子,只能彈鋼琴,只能進入柯蒂斯音樂學院?!?/br> 她執(zhí)拗而瘋狂地說。 溫雋凡大步走上前來,拽住了溫槿的胳膊。 “爸爸……” 痛苦之中,溫槿滿眼模糊地向拉住自己的溫雋凡看過去。 “把你mama氣成這樣?!睖仉h凡語調毫無感情,拉著她的手往二樓走。 他拉開溫槿的臥室門,冷漠而無情地宣判,“從今天開始,這個寒假你哪里也不能去,哪個朋友也不能見,就給我待在家里反思,練習鋼琴。” 溫槿被推入了臥室內。 “不……” 砰一聲。 臥室門被關上、反鎖。 依稀還能聽見樓下覃珠的聲音“我怎么會養(yǎng)出這樣一個女兒來?”“我們這么辛辛苦苦不都是為了她?!”“把這些書全部拿去給我丟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