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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玉璽記在線閱讀 - 第187節(jié)

第187節(jié)

    李玉華把給嘉祥公主大婚的賀禮都準備好了,與嘉祥公主道,“是不能吃你的喜酒了,我把賀禮托給皇祖母。以后大meimei和妹夫閑了,想去看看大漠孤煙、戈壁沙灘,只管去信兒,我打發(fā)人來接你們。”

    又同二皇子妃道,“我們藩地遠,得早些啟程,就是二嫂送我,不是我送二嫂了。”

    二皇子妃笑,“咱們離得雖遠,心還是在一處的。倘有什么事,你只管給我寫信來。咱們不同旁人,倘是我這里沒法子,還有太子妃?!边@話說的多周全。自看清二皇子真面目,二皇子妃頗有些藍太后品格,以至于藍太后心里都后悔,當初看這個侄孫女一派天真,想著安于王妃之位,一輩子的平安富貴,如今真后悔沒把這個侄孫女許配給穆安之。不過,李玉華也很好。

    太子妃自然也有一番叮囑,李玉華雖在妯娌間事事拔尖兒,不過,成親三載,太子妃二皇子妃都已誕下兒女,如今太子妃再度有孕,李玉華仍是半點消息都無。所以,太子妃的心氣兒早平了,想李玉華再拔尖兒要強,終歸膝下空空,無子女傍身,亦是可憐。

    何況,自李玉華要隨三皇子就藩,藍太后便時常教導太子妃一些宮務。藍太后的用意很明顯,是要太子妃學著打理宮中事的。

    故而,現(xiàn)在順風順水的太子妃對李玉華也很和氣,甚至備了一份很豐厚的禮品給李玉華夫婦,當然,這也是太子的意思。

    至于鳳陽長公主,她家那不省心的小兒子要跟了三皇子去北疆,自然對李玉華托付之后再托付。

    女眷這里熱鬧非常,男人那邊也是觥籌交錯,談笑風聲。

    待李玉華穆安之回府,已是華燈初上,許侍郎等侯已久。

    李玉華換下大禮服,在書房里見她生父。

    侍女打起簾櫳,李玉華一身簡單的櫻紅衣裙進來,頭上也只是松松挽個墮云髻,鬢間簪支赤金鳳鳥垂珠步搖。

    李玉華坐在臨窗榻上,兩個侍女捧茶進來,李玉華道,“你們退下吧,我跟父親有話說?!?/br>
    許侍郎許箴心下頗多感慨,李玉華衣飾隨意,可見生活愜意,并不緊繃。哪怕是他看著長大的兩個女兒,恐怕做起皇子妃都沒有李玉華這種自在?;蛘哌@孩子天生就有這種貴命,許侍郎躬身行禮,李玉華擺擺手,“咱們誰不知道誰,父親坐?!?/br>
    許箴道,“聽說娘娘明天啟程,我過來看望娘娘?!?/br>
    李玉華道,“我還以為父親不會來了呢?!?/br>
    “怎么會,怕來早反不相宜,倒誤娘娘的事?!?/br>
    “這也是,咱們不用太親近。要緊的時候,你能幫上我忙就行。”李玉華道。

    許箴苦笑,“娘娘一路順遂,臣不知哪里能有助于娘娘。”

    “現(xiàn)在才到哪兒,我既以明圣皇后為目標,就不會太順遂?!崩钣袢A看向許箴震驚神色,李玉華笑,“看您這震驚模樣,裝的真的一般。滿朝誰不知我們殿下與東宮不睦,我家殿下可是柳娘娘所生,旁的皇子做藩王無礙,我們做藩王那是等死。咱們本也不太認識,以前遠著些挺好。不過,比陌路人也強些,等到要緊時候,你如果愿意站我這邊兒,我不會辜負你。你要是站錯隊,后果就得自負?!?/br>
    李玉華唇角彎著,仿佛在悠閑的閑聊天一般,但那雙眼睛里清晰的寫著后面的未盡之言:不然,咱們既無情分,也無情面好講的。

    許箴心悅誠服,“娘娘遠志,臣佩服?!?/br>
    “跟你們這種不實在的人說話就是累,我就不多留父親了?!?/br>
    許箴道,“北疆那里聽說苦寒些,沒什么相贈,我打發(fā)人到安國買了幾車藥材,與他們說好讓他們一路送到北疆的。已經打發(fā)他們到白大人那里去了,不擾娘娘歇息,臣告退?!?/br>
    李玉華打發(fā)云雀送許箴出去。

    許箴走后,穆安之自隔間出來,目光是頗有些無語。李玉華道,“看什么看!”

    “看你言語瀟灑,心中羨慕。”

    “這有什么羨慕的,我打小都以為他死了。突然間死而復生,打發(fā)婆子去老家尋我。我知道他肯定是覺著這親事難得,浪費可惜,對他而言,我總比陌路人要強些。孔圣人不說么,以直抱怨就可。他這樣待我,我自然也一樣待他?!?/br>
    是啊,你在我心里,也不過是比陌路人強些不多。

    穆安之望著李玉華熠熠生輝的眼睛,心說,我夢中若能看破,何至落那般下場。

    穆安之一挽李玉華的手,“宮里吃不好,咱們再去用些飯食?!薄昂谩!?/br>
    李玉華一笑,回握住穆安之的手,這才是我一生親人良人。

    第269章

    就藩啟程那日, 親王儀仗打起來, 旌旗招展, 車馬如龍, 頗是威風。

    不過,這些儀仗穆安之也就象征性的打出來幾個龍旗、華蓋、紫方傘,其他的都收在車里沒折騰。用穆安之的話說, 待到北疆再顯擺威懾不遲, 路上折騰出這些,更走不快了。儀仗大部分收在車內,穆安之李玉華坐的車也就是平時出門用的馬車, 親王用的象輅直接就辭了內務司, 不用花這個錢了, 千里迢迢的往北疆去, 用不了這種笨重馬車,就不必造了。

    不過, 聽說內務司已經造了出來,因穆安之就藩早,還是先給穆安之造的。如今穆安之不用,倒可給二皇子用, 也不糟蹋東西。

    在儀制上頭,穆安之李玉華一向不是計較的性子。

    太子一直送到城外, 十里亭處,內侍端來清酒二盞,太子舉一盞, “愿三弟一路平安,安定北疆,為藩王表率,為朝廷忠臣?!?/br>
    穆安之答,“定不負殿下所望。”

    兩人共飲此酒,穆安之辭過太子,上馬西去。趁著天涼,還能騎會兒馬,待天熱便要到車內去了。

    太子望著穆安之一行遠去,也登車回宮。

    卓御史身為隨行官員之一,與陸國公道,“三殿下這一去,就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陸國公低聲,“你這話說的。難道三殿下在帝都是久在攀籠里,不得返自然?”

    卓御史身子微傾,“帝都不過一部堂一衙門,北疆是什么樣的地方。北疆那地方,封二殿下去是龍困淺灘,三殿下可不一樣。三殿下有英勇氣,他到北疆是龍歸大?;[山林?!?/br>
    “你這么看?”陸國公問。

    “你難道不這么看?”卓御史反問。

    兩人目光對視,旋即分開。

    穆發(fā)之李玉華都喜歡出行,這種特性其實在皇室里不多見,坐半天車,坐一天車還能忍,人家夫妻二人每天精神熠熠,一早一晚倆人都是騎馬,中午天熱便回車里坐著。一路上雖有各地官員過來請安,倆人不過是見見官員誥命,收些實用的禮物,并不吃酒流連。于是,三伏天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到了晉地,晉地山多,三伏天也沒有太熱。而且,每天一早一晚都會燒大量涼茶,每人隨身兩個水囊。偶爾竟還有瓜果吃,主要是節(jié)令水果便宜。李玉華是個喜歡買買買的性格,她因出身鄉(xiāng)土,黃金白銀寶石類的奢侈品得慎重,也不能成箱成筐的買,瓜果梨桃不一樣啊,尤其瓜果豐盈的季節(jié),東西便宜,李玉華要的量大,那真是愛死個人。

    當?shù)剜l(xiāng)族大戶簡直把她當活菩薩,而且,三鄉(xiāng)五里一般同鄉(xiāng)同族親戚關系多了去,譬如當晚買了五百簍的桃兒,這賣桃的鄉(xiāng)紳有個親姑媽住在五十里外的某某地,出產某某物,第二天瞧著東西好,李玉華繼續(xù)買。

    她自己吃,身邊兒人跟著得實惠,連江珣手下兵馬都覺著,先時因被派往北疆,大家伙兒都覺著是苦差使,如今看來,也不算苦啊。每晚還有瓜果供應,聽說是皇子妃娘娘的私房銀子買的,大家都覺著,皇子妃娘娘當真是個賢良大方的人。

    每天介都有鄉(xiāng)紳跟在車隊里,待晚上升起篝火,大家圍坐火畔,就有當?shù)刭u貨的鄉(xiāng)紳給皇子殿下和皇子妃講當?shù)赝廖锍霎a,風俗習慣,日間農忙勞作,連帶氣侯好壞,收成如何,每年賦稅,抽丁服役,神神鬼鬼,反正一通胡吹亂侃。

    胡安黎每晚都會做出整理,記錄在冊。

    士紳有士紳的心眼兒,他們在當?shù)匾淮逡秽l(xiāng)一縣算是大戶,但平日所知所見也不過鄉(xiāng)里之事罷了。今在皇子親王駕前,那是相當體面相當拘謹?shù)?,有些個上年紀的人就穩(wěn)重,不敢說官府不是,便是說起過日子的事,也只說好不說壞。

    不過,這樣的人親王殿下多覺無趣,親王殿下喜歡年輕活潑的小子們,年紀輕,敢說話。也有野心,想求個上進。平時縣里的衙役托人花錢都不一定能進得去,就有小子忖度著穆安之的神色,大著膽子問,“殿下,您這里可缺牽馬墜凳的奴仆,小人還成?”

    穆安之道,“北疆遠的很,一路千里,特別寒苦,你能行嗎?”

    “殿下這樣尊貴都能去的,小人出身卑微,什么苦都能吃?!?/br>
    穆安之又問過可識字,可通武藝之類,有些略懂,多是啥都不會的,雖一時也沒什么要用他們的地方,不過,既愿意跟著,穆安之也就收下了,暫且讓他們跟著杜長史。

    杜長史跟江珣打聽些訓練士兵的規(guī)矩,先立下規(guī)矩,教些粗淺功夫強健體魄,至于旁的,以后再說。

    這種有心投效的真不在少數(shù),農家子、商家子、落第秀才、街上游俠,那真是五花八門,啥人都有。

    游俠是單獨交給胡安黎管理的,胡安黎將門出身,治下甚嚴。另外那一起子酸溜溜的落第秀才,陳簡看杜長史不堪其擾,推薦了藍三老爺藍信管理。

    陳簡道,“藍三叔也是個鐘情書卷之人,必能說到一處?!?/br>
    唐墨咬口大桃子,很實在的點頭,“三舅特別愛讀書,就是讀不好。他考三回秀才,都沒中。還說我家的玉牌不靈,阿簡一帶就中了狀元,可見是他自身學問不到家。不過,他真的是很喜歡讀書,家里藏書可多了。我娘給我收拾好幾車行禮,三舅就一小包袱衣物,十輛車里裝的都是書?!?/br>
    杜長史又親自問過藍三老爺?shù)囊馑迹舜纬鲂?,兵馬商賈很多,讀書人少,藍信見有讀書人愿意跟隨穆安之往北疆去,倒也愿意與他們結交。

    他還為讀書人爭取權益哪,讀書人體弱,成天兩條腿走幾十里路,腳都走腫了。穆安之還得給他們買幾輛驢車,成天介就聽到驢車上那一堆的酸府秀才們,成天之乎者也,好不熱鬧。

    胡安黎私下都跟杜長史說,“咱們殿下真是心胸廣闊。”這些人平時也就是在街市上擺著攤子給人代寫書信的才學。

    杜長史道,“北疆那老遠的地界兒,也就這些人肯去謀個前程了?!?/br>
    胡安黎道,“我看都是有命的?!?/br>
    “十個里能出息一個就穩(wěn)賺不賠?!倍砰L史胡安黎是堅信穆安之能取得帝位之人,自然覺著這些人有運道。

    不過,能豁出去跟著往北疆去的,性子多少是硬氣的,對生活總是有些不甘的。

    當然,也有在鄉(xiāng)里日子實在過不下去的。

    這些五花八門的,人數(shù)并不多,倒是路上求附行的商賈不少。

    大家都覺著,這位殿下當真是一位賢德寬仁的殿下。

    穆安之每天要做的事太多,李玉華的事也不少,她有自己的圈子。信安郡主年紀不輕,卻是一身的好騎術,還能指點李玉華怎么騎馬輕省些,不會累。

    亦有旁的隨行女眷過來說話,因李玉華天涼時愛騎馬,上些年紀的太太奶奶們都是坐車,年輕的姑娘們便是現(xiàn)學也很快,都簇擁到李玉華這里來說話。

    這其中便有楚世子妃的長孫媳蕭瑤蕭姑娘,蕭姑娘跟穆惜今很合得來,倆人現(xiàn)在都住一處。

    李玉華看到蕭姑娘便想到楚世子妃那糟心的長孫,如今在親衛(wèi)軍中任職的穆慶。這都出來半月,從沒見穆慶過來尋蕭姑娘說話什么的。

    信安郡主看李玉華神色有異,便悄悄打聽,是不是有什么難辦的事?”

    李玉華同信安郡主說起這事,“楚世子妃跟楚大奶奶千萬托付我照顧蕭姑娘的?!?/br>
    “有件事,我也正想跟娘娘說。”信安郡主道,“我聽說穆慶把那外室也帶在身邊,如今就在隊伍后頭,每晚都是過那邊兒去,這可不太好?!?/br>
    李玉華不禁皺眉,“有這么個心頭rou在身邊,穆慶如何能看到阿瑤呢?!?/br>
    “不只如此。”信安郡主正色道,“我勸娘娘把那外室打發(fā)了?!?/br>
    “我也不喜這種不正經的女子。只是這到底是私事,也不犯法,怎么跟穆慶說呢。我聽說他可鬼迷心竅了?!?/br>
    “怎么不犯法了?朝廷明文規(guī)定,不許官員狎妓?!毙虐部ぶ骼湫?,“隨軍的妓女只有一種,便是軍妓。想那女子不是軍妓吧!隨軍而行,倘叫御史知道,參上一本,豈不壞殿下名聲?!?/br>
    緩一口氣,信安郡主道,“這當然也是危言聳聽,不過,娘娘是親王妃,如今隨駕女眷不少,您要立起威望來。您得讓女眷們知道,您是代表禮法的正妃娘娘,您對正室是尊重維護的。這樣,以后屬官的正室,都會認你為主。她們知道,您與她們才是同路人?!?/br>
    李玉華點點頭,“穆慶畢竟是正經武將,這事我跟殿下說,讓他把那女子驅逐回帝都。不許她在隨行隊伍中?!?/br>
    穆安之得知此事,當晚便發(fā)作了禁衛(wèi)軍,穆安之問江珣,“官員不可狎妓,我記得是東穆律明文規(guī)定。”

    江珣立知穆安之所為何來,江珣道,“是?!?/br>
    穆安之的視線轉向楚世子的嫡長孫五品武德將軍穆慶,“穆將軍知道這規(guī)矩嗎?”

    穆慶答,“屬下知道。”

    “那就是明知故犯了?!?/br>
    穆慶連忙分辨,“殿下,顏娘并非女伎!”

    “她不是女伎?不在樂籍?!”穆安之質問。穆安之氣的要命,千里行軍,商人附行還罷了,車隊里多少女眷侍女,穆慶竟然把個外室也塞行其間,成天介夜里就抱著個琵琶當啷啷當啷啷的彈個沒完。穆安之不喜歌舞,喜歡歌舞的是李玉華,李玉華對女伎沒什么偏見,但是對于外室這種存在有天生的厭惡。

    何況,穆慶正經媳婦阿瑤姑娘是楚世子妃楚大奶奶親自托給李玉華的,李玉華才知道穆慶把外室也帶路上,李玉華倒也沒急著處置,想著全帝都知道曉得這位女子是穆慶的心上人。她先著人去打聽一二,每晚穆慶都是去那女子賬中安置,有時還要彈彈琵琶唱兩曲什么的。這就不大好了,咱們正做事業(yè)的時候,你這弄個歌伎相隨。

    李玉華就把這事跟穆安之說了,穆安之聽后大怒,當晚就把穆慶叫了來問話。

    穆慶十分有膽,“下官聽聞殿下并非在意出身,府中白大人先時不也在樂籍么?!?/br>
    穆安之冷笑,“你消息倒是靈通,只是不怎么準確倒是真的。肇東你跟他說?!?/br>
    白肇東自懷中取出一卷黃綾,“家母當年有功社稷,陛下親筆嘉獎,寫明并非樂籍女。下官當年也只是年少胡鬧居住合歡樓,從未入樂籍。”白肇東向眾人展示能證實他出身清白的黃綾圣旨。

    他心中最感激睿侯的便在此處,樂籍不樂籍的,白肇東不在乎,但睿侯為人細致縝密,他母親其實就是樂籍女,睿侯功勛最顯時求了穆宣帝寫下御筆,他母親樂籍之事一筆勾銷。至于白肇東,大家的確都認為他是樂籍,坊間不還傳過當年前魏老將軍不還求陛下給他脫籍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