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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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時你去不去三皇子府都無大礙,可自從得知十里寨之事,我心中十分擔(dān)憂?!焙遢p輕的嘆口氣,“有件事,我告訴你,你自己掂掇著要不要告訴三殿下?” “二叔請說?!焙怖枳绷松碜?。 “如今朝中這件事,讓我想到一樁舊案?!焙宓纳裆珱]有先時的擔(dān)憂,胡安黎唇角微抿,心生不祥。舊案,什么舊案? 胡清又嘆口氣,“二十年前,柳家舊案?!?/br> 胡安黎心中陡然一沉,直覺道,“這怎么會?柳家灰飛煙滅多少年了,帝都多少年不聞一個柳字,他家斷不可能有這樣的本領(lǐng)栽贓侯府?!?/br> “你誤會了,不是說柳家栽贓侯府?!焙宓溃傲绎@赫多年,當(dāng)年讓柳家萬劫不復(fù)的就是一樁豢養(yǎng)私兵意圖謀反的大案。你們年輕一輩大概不知道,柳家當(dāng)年豢養(yǎng)的私兵也是在山東,那個地方的名字都與十里寨相近,叫八里鋪?!?/br> 胡安黎深深的望向胡清的眼睛,“二叔說我們年輕一輩大概不知道,我查過柳家先時案子,但卻未見八里鋪之事,可見當(dāng)年這樁案子并沒有公開,那么,二叔是如何知道的?” 胡清唏噓,“當(dāng)年是我隨老爺子帶兵到八里鋪剿的匪?!?/br> 胡安黎的瞳仁一瞬間的收縮,有一種針一樣的東西刺向胡清,“胡家與當(dāng)年柳家之案相關(guān)?” “如今帝都顯族都與柳家當(dāng)年之案相關(guān)。”胡清壓低聲音,“當(dāng)年剿匪是奉陛下御命!我與你祖父也只是剿匪后便回了帝都,審訊柳家之案的不是胡家,是三司!” “為什么不是陸家?柳家敗落,陸家權(quán)掌西北,得益最大?!?/br> 胡清道,“睿侯當(dāng)年在世,老柳國公與他有半師之誼,他們私交甚篤,柳家案,陸家一直避嫌?!?/br> 胡安黎眼中閃過一抹譏誚,“柳皇后被廢,陸皇后被立,柳家一敗涂地,陸家顯立帝都,睿侯還與老柳國公有師徒之誼,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br> 即便多年后再回頭看,胡清依舊忍不住心頭生寒,他道,“如果你能看到當(dāng)年,你不會說這樣的話。睿侯起初并不在西北掌兵,他是在禁衛(wèi)軍當(dāng)差,是老柳國公提攜他,指導(dǎo)他,將他派到西北,他才有因功封侯的機會。老柳國公過逝后,睿侯服素三載至哀。柳家案事發(fā),睿侯愿意以身家性命擔(dān)保柳家忠心。他的侯爵不是初封,他初封是平疆侯,因柳家案時一月十道上疏為柳家求情,觸怒今上被奪爵位。后再因戰(zhàn)功卓著,二封睿侯?!?/br> “你沒有見過他,不知此人當(dāng)年手段風(fēng)采。即便我這些年屢番琢磨柳家之事,我也不知當(dāng)年睿侯到底是故作姿態(tài)還是當(dāng)真有情有義。”胡清閉了閉眼睛,望著胡安黎,“三殿下即便眼下不知此事,馬上也會知道。” 胡安黎道,“與其讓其他人告訴三殿下,不如由我來說。” 胡清神色復(fù)雜中透著擔(dān)憂,胡安黎身體微向前傾,“二叔可不可以具體與我說一說當(dāng)年柳家之事?!?/br> 胡太太備好家宴催了幾次,胡清胡安黎方從書房出來,胡太太笑,“以后多的是說話的時候,哪里就吃飯的功夫都沒了。趕緊過來,你們不餓,我們都餓了?!?/br> 胡太太跟著丈夫在南夷,較帝都貴女更多了些爽俐。 胡安黎聽說堂弟胡安順要去內(nèi)館讀書,還指點了這位堂弟幾句。 兄弟間有年紀(jì)相仿的,就是瞧著這位堂兄實在斯文,大家也都格外斯文起來。 晚上胡清同妻子說了胡安黎要搬到三殿下那里的事,胡太太關(guān)心的問,“是差使太忙么?要搬三皇子府去?!?/br> “你幫著收拾收拾,咱家的孩子,別委屈了安黎。” 胡太太說,“我聽說安黎讀書特別好,今年秀才試的案首。你瞧今晚安順看安黎的模樣,是很羨慕安黎的。” “安順也愛搖頭晃腦的念書,我在這上頭是不成的,讓他多請教安黎吧?!?/br> 胡太太跟丈夫商量,“你不是說大嫂去了靜心庵么,我想著,要不要帶些東西去瞧瞧大嫂?!?/br> “這也好?!?/br> 胡安黎的東西早便收拾好的,如今知會了叔嬸,第二天便張羅著搬了過去。胡清同他一道去了三皇子府,給穆安之請安。 穆安之瞧著胡清倒比胡源順眼的多,胡清曬的黝黑面容,虎口磨出的厚繭,身上淡淡的彪悍之氣,都說明這是一員虎將。胡清也沒說旁的,只是道,“安黎得殿下看重,是他的福氣。這孩子,秉性純直,以后就交給殿下調(diào)理了。” 非但相貌比胡源順眼,說的話也比胡源這當(dāng)?shù)南駱印?/br> 胡清看過胡安黎住的小院,院子不大,奢華也不能與南安侯府相比,屋內(nèi)家俱只是尋常松木,院中花木亦不甚名貴,胡清常年在軍旅中人,并不在意這個。院中一株梧桐樹枝葉繁茂,冠蓋亭亭,風(fēng)吹來時,颯颯作響,寧靜清爽。 胡清走后,胡安黎在梧桐樹下的椅子里坐了片刻,方起身向穆安之的書房走去。 穆安之出生時柳家便已問罪抄斬,他與母親在寺廟長大,感情亦不大深厚。所以,聽胡安黎說了柳家當(dāng)年之案,穆安之只是道,“若是影射當(dāng)年柳家案,只是一個十里寨么?” “不只十里寨。柳家當(dāng)年是在老國公過逝后,新國公襲爵,這位新國公先是爆出以庶充嫡之事,接著當(dāng)年新國公為世子時奪他人戰(zhàn)功之事被人揭出,柳家名譽掃地。繼而當(dāng)朝揭露新國公奪戰(zhàn)功的御史被當(dāng)街刺殺,真正讓柳家陷入萬劫之地的是陛下去御林軍大營時,路上遭遇刺殺。據(jù)說當(dāng)時曾有人用重弩刺駕?!焙怖鑼⒆院迥抢锎蚵爜淼南?shù)告知穆安之,“便是順著刺王殺駕的線索,一路追查至八里鋪?!?/br> 穆安之頜首,“這跟我也沒什么關(guān)系。” “殿下做此想,再好不過?!焙怖璧溃把巯虏粫腥嗣髅嫣峒傲遗f案,但有人與殿下提起,殿下不必做絲毫理會。” 穆安之笑了笑,曲肘捅捅胡安黎,“你這知道南安侯當(dāng)年抄剿過八里鋪,還敢搬過來,也不擔(dān)心我挾私報復(fù)?” 胡安黎一笑反問,“殿下這是想聽屬下阿諛奉迎么?” 穆安之眸色微深,“其實,不論當(dāng)年柳家案,還是今次十里寨的案子,能做到這種地步的人家,屈指可數(shù)。幕后之人鬼鬼祟祟故做神秘,殊不知,越是神秘暴露的越多,整個朝廷有能力設(shè)計出這種影射當(dāng)年舊案的人家,其實也就那么幾家而已?!?/br> 東宮。 一聲嬰啼震透東宮的琉璃瓦,太子妃誕下嫡子。 第178章 一六六章 東宮誕下皇長孫, 普天同慶。 穆宣帝歡喜的親自奉藍(lán)太后到東宮看望長孫, 李玉華進宮聽藍(lán)太后念叨重孫就念叨了好半日, 勾的李玉華心癢癢, “皇孫的洗三禮滿月禮我去歲就備好的,叫皇祖母饞的,我都想現(xiàn)在就去瞧瞧?!?/br> 藍(lán)太后笑, “現(xiàn)在剛出生, 等洗三就能見了,很是個俊俏孩子?!?/br> “皇祖母,是像太子多些還是像太子妃多一些?” “我瞧著更像太子妃。”藍(lán)太后說。 李玉華羨慕的說, “過兩個月, 二嫂也快到日子了。我就盼著二嫂也生個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二皇子妃笑, “承弟妹吉言?!?/br> 李玉華跟藍(lán)太后說, “祖母,你說我怎么還沒動靜, 我跟三哥可好了,我倆每天都在一處,我也特別盼著生小娃娃,天祈寺都去拜了好幾回送子觀音, 就一直沒動靜?!?/br> 藍(lán)太后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直當(dāng)當(dāng)說自己盼兒子的,還是自己的孫媳婦, 藍(lán)太后心下未償不覺著李玉華與穆安之的運道要差一些,她還是耐心的寬慰李玉華,“這事也急不得, 孩子得看天意。戚國公夫人就是一例,三十歲前,膝下無一兒半女,三十歲那年才初有身孕,接下來十年里給戚國公生了五個兒子,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我們老家也有這樣的事?!崩钣袢A來了精神,很快找到自我安慰,最后她道,“我不管做什么都只有比人強的,我就不信這上頭比兩個嫂子差?!?/br> 二皇子妃好笑,“你把心放寬,肯定比我跟大嫂更強。” “也不用勝過你們,先叫我給三哥也生個大胖小子就行?!崩钣袢A瞧著二皇子妃的肚子,羨慕的說。 二皇子妃坐久腰酸,笑道,“這一準(zhǔn)兒是沒問題的?!?/br> 皇長孫的洗三禮后,時令入秋。 皇家素來有秋狩的習(xí)慣,這一次秋狩,太子留守帝都,二皇子妃產(chǎn)期將近,夫婦二人一向恩愛,二皇子也請旨留在帝都,穆宣帝便允了。 于是,伴駕皇子中以穆安之為長。 李玉華自然與穆安之一道,她跟在藍(lán)太后身邊,藍(lán)太后還把外孫唐墨召到車?yán)?,摸著他紅撲撲的臉頰問他渴不渴累不累,給唐墨吃點心水果,讓寶貝外孫歇著。 唐墨很乖的吃著東西,說在外跑馬的事,“我爹說我品階不夠,不讓我?guī)яR車。我想去我娘車?yán)?,給我爹看到,瞪我好半天,瞪的我也沒敢去?!?/br> 藍(lán)太后笑著同閨女說女婿,“駙馬就這樣不好,太執(zhí)正了些。小寶本就年紀(jì)小,自幼身子骨弱,原就該多歇歇。” “就是就是。”唐墨在一邊連連點頭,卻是被他娘敲了一記,“看你現(xiàn)在臉圓的,都快出雙下巴了,身子骨弱是哪輩子的事了,你外祖母一說,你還敢告你爹狀了?!?/br> 唐墨吐吐舌頭,拿個大青棗咔嚓咬了一口。 陸皇后也隨駕在側(cè),自太子妃誕下皇長孫,陸皇后與藍(lán)太后關(guān)系也日漸緩和,陸皇后笑道,“小寶這也是大小伙子了。我聽陛下說,這孩子當(dāng)差特別得力?!?/br> 鳳陽長公主謙遜道,“大家伙瞧他年紀(jì)小,都肯周全他罷了?!?/br> 藍(lán)太后不愛聽這話,“我聽阿慎就夸小寶夸過好幾回。” 李玉華也說,“小寶弟弟的確差使辦的好。” 唐墨給一群女人夸的不好意思,吃了些水果點心,就跑出去玩兒了。鳳陽長公主無奈,“還跟個孩子似的。” “原就是個孩子?!彼{(lán)太后一臉慈愛。 陸皇后看看正和嘉悅公主說話的閨女,不禁想到閨女的親事,今年兩位公主都十六歲了。嘉悅公主略長倆月,議親自然也要先從嘉悅公主始,嘉悅公主有自己的母妃慧妃為其cao心,陸皇后cao心的是自家閨女——嘉祥公主。 陸皇后私下還與兒子提過此事,太子列出的幾個人選中,唐墨居首位。 陸皇后卻是覺著唐墨有些孩子氣,去歲還跟嘉祥公主打過架,一個男孩子,半點兒不知讓著女孩子,把嘉祥公主壓著打了好幾下,當(dāng)然,嘉祥公主也沒吃虧,撓了唐墨兩爪子。 陸皇后是一片真心為閨女考慮,“這成親過日子的,先得倆人脾性相和,不說旁的,小寶被你姑媽嬌慣著長大,可不像個會體貼人心的?!?/br> 太子說的極中肯,“小寶瞧著是有些孩子氣,但他當(dāng)差穩(wěn)重,通州轉(zhuǎn)運司那樣的差使也四平八穩(wěn)的辦下來了,較尋常親貴子弟強的多。何況咱們是姑舅親,父皇也很喜歡小寶。” 陸皇后知兒子說的是實情,帝都親貴子弟雖多,可既顯貴又能干又入陸皇后眼的,也不過寥寥數(shù)人。唐墨除了稚氣尚存,出身實在沒的挑。 尤其現(xiàn)在陛下委重唐家,若是能與唐家做親,想來陛下也是極愿意的。 陸皇后那個品評唐墨的眼神悉數(shù)落在李玉華眼中,李玉華回頭就跟穆安之說,“我瞧著皇后娘娘相中小寶了?!?/br> 穆安之一時沒明白,“相中什么?” “你不知道皇后看小寶的眼神就跟丈母娘相女婿是一模一樣的,我看他是相中小寶做女婿了?!?/br> “別胡說?!?/br> “怎么是胡說,不會走著瞧,你看我說錯沒?” 穆安之緊緊的皺起眉頭,李玉華忙問,“怎么了,三哥?” 穆安之唇角勾起淡淡弧度,“沒什么?;屎笙胪脣尲医Y(jié)親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只是這大約不是皇后的主意?!?/br> “那是誰的主意?父皇?” “怎么可能是陛下?!蹦掳仓溃皷|宮?!?/br> 李玉華想了想,“這也正常。別看嘉祥公主傻乎乎,要不是皇后格外偏疼她也不能養(yǎng)得這么傻?!?/br> 李玉華又有些酸,“皇后娘娘可真是打的如意算盤,小寶稱得上帝都第一乘龍快婿了?!?/br> “酸這個做什么?!逼鋵嵞掳仓那橐灿行┏林兀瑬|宮誕下皇長孫,這樣普天同慶的吉兆將他小一年在刑部的辛苦比的微不可計。東宮愈發(fā)倍受寵愛,陸家也更受信重。 只是,穆安之若自己都頹了,手下人要如何呢?還有玉華meimei,要怎么辦? 穆安之琢磨著將這事私下與胡安黎說了,穆安之隨駕,也帶了自己人一道。胡安黎聞一知十,將這事透給陳簡,胡陳二人是內(nèi)館同窗。 陳簡眼珠在胡安黎臉上打了個轉(zhuǎn),“胡兄如何得知此事?” “便是你心中所想那般?!焙怖璨⒉浑[瞞,“你與唐公子相近,這事要如何處置,隨你的意。” 陳簡當(dāng)然不會瞞著唐墨,陳簡這次能隨駕秋狩,就是被唐墨拽著一起來的,這兩人是真正知己好友。陳簡甚至聽唐墨抱怨過嘉祥公主的霸道,陳簡多心疼唐墨啊,也就他能欺負(fù)欺負(fù),旁人要欺負(fù)唐墨,陳簡都不能答應(yīng)。 陳簡半點沒替胡安黎瞞著把這事告訴唐墨,唐墨果真嚇的不輕,連忙去找他娘。鳳陽長公主好笑,“別胡說,我怎么不知道這事?!?/br> “反正我現(xiàn)在還不想成親,娘你可別隨便給我定親事。而且我一點都不喜歡那種霸道不講理的女孩子,我才不要那樣的媳婦?!?/br> 鳳陽長公主笑著拉過小兒子問,“那你喜歡什么樣的?”長子長女的親事都有了著落,鳳陽長公主的確是想給小兒子相看媳婦了。 她們這樣的人家,自不愁娶媳婦,門當(dāng)戶對之外,兒子喜歡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