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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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外間傳來說笑聲,云雁連忙上前打簾子,就見李玉華布巾包著頭發(fā),帶著云雀素雪進(jìn)來了。她眉眼仿佛含著朝露,水潤潤的模樣,顯然是剛沐浴好。 不知因何,穆安之心中隱隱有些失落。孫嬤嬤上前,“娘娘回來了,殿下正說要去沐浴?!?/br> 李玉華不覺有他,忙說,“那三哥你趕緊去,我把頭發(fā)晾干,一會兒你回來咱們說說話?!?/br> “知道了。”穆安之遺憾的眼神不著痕跡的在玉華meimei身上的石榴紅衫子上掃了掃,李玉華身量小巧單薄,脖頸纖細(xì)修長,襯著她那張青春含笑的臉,當(dāng)真如一瓣皎皎石榴花般好看。 穆安之上前兩步,李玉華身上濕潤潤的薔薇香,穆安之的聲音都不禁跟著更加柔軟,輕輕捏一下玉華meimei的手,“你等我一等,我洗洗快的?!?/br> 李玉華唇角一翹,四目相對,點頭,“去吧?!?/br> 待穆安之沐浴畢,哪里還記得說藍(lán)太后之事,先同玉華meimei吸了兩回陽氣,李玉華微微氣喘的躺在穆安之臂彎說,“你親的這功夫可忒長,我險沒憋死?!?/br> “你得慢慢學(xué)著呼吸。”穆安之的手掌流連在李玉華纖細(xì)的腰身處,李玉華動了動,“怪癢的?!?/br> “癢嗎?”穆安之故意撓她癢,李玉華笑的渾身亂顫,兩人耳鬢廝磨,笑鬧一會兒,李玉華忽然碰到什么,好奇的伸手捏一把說,“你這藏什么了?” 所有綺念瑕思都被這一捏煙消云散,穆安之頭發(fā)險沒豎起來,倒吸一口涼氣,險被李玉華要了老命,好說歹說才叫李玉華輕輕放開。 晚上說不少羞人的話,羞的李玉華險沒將穆安之踹下床,當(dāng)真是越發(fā)不正經(jīng)了。 第二天早上,穆安之才想起同李玉華說一句,“要是進(jìn)宮皇祖母提起北疆玉石的事,你就跟皇祖母說,我知道了,心中有數(shù)。” “知道了?!崩钣袢A沒多想,早上匆忙,穆安之沒時間多說,直待晚間才同李玉華說了這其間利害。 李玉華道,“皇祖母跟我說了北疆玉石是陸家的生意,我看先前何家玉石的事,皇祖母挺不痛快,咱家與陸家不睦,讓小九叔打聽一二也無妨。小九叔很謹(jǐn)慎的?!?/br> 李玉華也很謹(jǐn)慎,像如今做生意,多少人白送來的發(fā)財生意,她從來不要??衫钣袢A打小在生意場打轉(zhuǎn)的人,打記事起她就跟著她娘做針線買賣,雖說就是個辛苦錢,李玉華對于生意也很有自己的理解。 穆安之也說過不讓她做玉石生意,李玉華也應(yīng)了。她現(xiàn)在的確不會做玉石生意,可要是哪天三哥把陸家干倒,她不就能做了么。 所以,藍(lán)太后讓她打聽一下北疆玉石的事,她方應(yīng)了。 在李玉華看來,一舉兩得。 “這事別讓小九叔插手,他是來往商路的人,太容易被人拿捏?!蹦掳仓畡儌€葡萄送到李玉華嘴邊,同她道,“生意場上不有句話么,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這道理在哪兒都一樣,這事不能急,得慢慢來。就讓小九叔安安分分的來往北疆做生意,就能幫上大忙?!?/br> “真的?”李玉華含著葡萄,臉頰鼓鼓的,她實在想不出除了賺錢還能幫上什么忙。 穆安之道,“來往于北疆,能帶來北疆的民風(fēng)民情,比什么玉石買賣都更有價值?!?/br> 李玉華不懂這個,她說,“我給陸侯備了份禮讓小九叔帶去了。” 穆安之有些驚訝,“你怎么沒跟我提一句?!?/br> “我昨兒原想說的,你一個勁兒的不正經(jīng),我就給忘了?!崩钣袢A埋怨著瞪穆安之,“這都賴你?!?/br> “賴我賴我?!蹦掳仓Σ[瞇的應(yīng)著,上前悄悄捏住李玉華一只手,“你這是想離間陸侯與陸家?” “也不全是。我瞧著陸侯人不賴,先前咱們無官無職的,他就肯上前。再說,陸侯與陸家是分了宗的,你想想,親叔侄,得什么事才會分宗啊,絕不是小事。別信什么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話,陸侯是陸侯,陸家是陸家。我倒真是盼著陸侯與陸家老死不相往來。”李玉華也是一肚子的心眼兒。 穆安之笑,“以后咱們兒女,有你一半聰明智慧就行了?!?/br> “少說這喪氣話,咱們兒女,得比你我加起來還要聰明百倍。這叫青出于藍(lán)!”李玉華翹著下巴,信心滿滿的說。 “好,就依你這話。”穆安之輕輕捻一捻李玉華的掌心,上前輕輕一吻。 李玉華左右掃一眼,見侍女們都不在屋兒,這才放下心,瞪穆安之,“大白天不能干這事兒?!?/br> “哪兒白天了,你瞧瞧,這天都黑了?!?/br> 夕陽的光輝映在穆安之的眼睛里,穆瞎子硬是視而不見。兩人你喂我吃葡萄,我給你剝荔枝,甜蜜的不得了。 穆安之還想到一事,“你打發(fā)個人給朱姑娘送些東西?!?/br> “怎么了?” “昨天杜長史遇刺,她乘車在街角見到,著家仆快馬到衙門報信,路上遇著江將軍,江將軍及時趕到方救了杜長史一命。”穆安之感慨,“早就瞧著朱姑娘是個有膽量的,她當(dāng)真不錯?!?/br> “成。明天我打發(fā)人請她過來說說話,她也時常來的。”李玉華順嘴打聽,“那個江將軍武功很高么?我聽說昨天的刺客特別厲害?!?/br> 穆安之知道李玉華好打聽,也著意多與李玉華說些官場上的事,“不止是武功高,江將軍出身不同,他正經(jīng)武科狀元晉身,現(xiàn)在禁衛(wèi)軍任五品將領(lǐng)。” “他家很有名么?”李玉華想了想,“公門侯府沒哪家姓江?!?/br> “不是這么說?!蹦掳仓?,“江家也是百年世宦之家,你??疵魇セ屎髠鳎厦鎽?yīng)該有文襄公江念的記載?!?/br> “有有有,也是一代名臣,江將軍是文襄公之后?”李玉華兩眼放光。 “正是。”穆安之頜首,“江將軍父親早逝,江家這些年,人口不算興旺。當(dāng)年文襄公于皇家有大功,江將軍祖父亦是一代名臣,江安撫使當(dāng)年也是出眾人物,任北疆安撫使時,北疆叛亂,江安撫使一家為叛軍所殺,當(dāng)時江將軍年紀(jì)尚小,在帝都養(yǎng)病,知此慘事,江將軍改文習(xí)武,從了武將?!?/br> “江將軍有沒有娶妻,哪天有空我約他家太太說話?!崩钣袢A很擅長跟女眷打交道,尋常只要不是性情有問題的,李玉華基本都處的來。 “還沒有。不過他早定了何家的親事,只待何家姑娘守完孝就要成親的。” “何家的親事?!”李玉華撇撇嘴,“何家那孫女可不怎么樣,何老夫人常帶她進(jìn)宮,在皇祖母跟前就嘴上抹蜜一般,在我跟前也親熱??捎幸换毓脣尲业牟钑袃杉壹沂啦蝗缢墓媚锿蛘泻?,她正眼不瞧人家。那勢利眼的模樣,跟何老夫人一模一樣。” “不是這個何家。是蜀中何氏,何家可是名門,豈是何老夫人家能比的?!蹦掳仓浇且宦N,“你不曉得,以往還有件趣事。何老夫人因著皇祖母的緣故,陛下也肯照看她家,她家不知怎么想的,因著一樣姓何,就想與蜀中何氏聯(lián)宗,結(jié)果,他一提,人家沒答應(yīng)。” 李玉華雖覺這事比較沒面子,可李玉華道,“老夫人現(xiàn)在可不得了,她進(jìn)宮誰不讓她三分。蜀中何家倒真是有膽量。” “名門總有名門的傲氣。何家、姚家、江家、紀(jì)家,這四家世代交好,如今皆有出眾子弟在朝,不然縱江將軍再如何武狀元出身,也不可能這個年紀(jì)就任五品禁衛(wèi)將領(lǐng)的。禁衛(wèi)軍擇人,忠心第一,江將軍非但出身好,人亦有本領(lǐng),以后必然前程似錦。” 李玉華打聽,“那姚家,就是姚國公家么?” “對呀?!?/br> 李玉華眼睛微瞇,她跟姚國公夫人倒也能說得來。不過,當(dāng)下之急,還是得再找兩本當(dāng)朝史書來讀,這些名門大族,好不好的就是人才輩出,總不能說到人家祖先啥都不知道啊,那可就太無知了。 于是,為了做好三哥賢內(nèi)助的玉華妹,突然間奮發(fā)念書,她白天沒空就晚上發(fā)奮,把跟三哥吸陽氣的心都淡了幾分,直把三哥郁悶的不輕。 穆安之直接把郁悶發(fā)泄到捉拿刺客身上,刑部聯(lián)合帝都府巡城司嚴(yán)查帝都人口出入,刑部更不惜拿出巨額銀兩征集刺客消息。 結(jié)果,這些刺客就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再無蹤跡可尋。 倒是江珣發(fā)現(xiàn)線索,刑部捕塊帶人尋至一處魚龍混雜的街巷,捉拿到數(shù)位亡命之徒,可惜追風(fēng)、狂刀不知去向。 江珣還特意去看望了一回杜長史,杜長史拆開江珣帶來的點心包,拿出塊椰奶糕咬一口,“難得你還記得師兄愛吃這一口?!?/br> 江珣心說,明明同一天拜師,武功學(xué)的還不如他,結(jié)果就仗著年紀(jì)大在他面前充大輩。不過,今天江珣是有事前來,也就沒理杜師弟這話。江珣還很關(guān)心的說,“看你都瘦了,多吃點?!?/br> 杜長史受傷的可不是腦袋,突然聽到江珣這好言好語,杜長史懷疑的盯著江珣嘖嘖道,“真?zhèn)€奇了,以往見我總要拌嘴的,今兒怎么這么乖巧聽話了?” 乖巧聽話?! 江珣唇角直抽,心說,那刺客怎么沒一刀砍杜師弟這張欠抽的嘴上,也能少些缺德。 “有事想托你幫我問問?!?/br> “怪道哪,我還真當(dāng)你好心買了椰奶糕來孝敬我的,原來有事相求。你可真應(yīng)了那句,禮下于人,必有所求?!?/br> “你就說幫不幫吧。煩死了,不幫就直說。” “什么事?看你這求人的,倒比被求的脾氣還大?!?/br> “刑部不是說提供刺客線索有賞銀么,你幫我問問,雖沒抓到主要的兩名刺客,但旁的也抓到不少,看能給我多少賞銀。” 杜長史險沒叫椰奶糕噎著,他含著塊糕,磕巴一下才問,“你沒錢花了?” “平常開銷還有,這不我明年成親么,總得有張羅親事的銀子。” 江家這樣的家族自然不可能沒錢,只是當(dāng)年江父在北疆出事,一家人只剩了江珣一個。當(dāng)年平叛北疆叛亂,朝廷也艱難,江珣變賣家產(chǎn)悉數(shù)捐給朝廷做平叛之資。倘當(dāng)年不是年紀(jì)實在太小,江珣就得上了戰(zhàn)場。 杜長史答應(yīng)下江珣的托付,心里對江師弟真是既敬佩又心疼。 第167章 一五五章 杜長史在家歇了半個月就繼續(xù)往刑部當(dāng)差去了。 豪門子弟大都分三種, 一種是混吃等死平庸尋常的, 一種是狗仗人勢惹是生非的, 還有一種就是杜長史這等狠人, 家族傾力培養(yǎng)的子弟。 其實,開始大家對杜長史都有些誤會,主要這人忒花哨, 挑吃挑喝的說話還刻薄, 便都覺著他雖功名不錯,卻是個嬌生慣養(yǎng)的紈绔。 如今瞧著杜長史面色雪白過來衙門當(dāng)差,大家都覺著, 當(dāng)初真是誤會了杜長史。 杜長史先把他江師弟的賞銀拿到手, 一萬兩是沒有的, 但靠江珣的線索抓到七位圍攻的弓箭手, 這也是大功一件。 杜長史自不會把江師弟缺錢的事說出去,江家也是百年大族, 江珣自己這一支只剩他一個不假,但嫡親叔叔還有兩位,堂兄弟亦有四五人,族人更是無數(shù), 兩位叔叔都很看顧這個侄子,堂兄弟感情也好, 只是江家是文官家族,從武的就江珣這一個。 穆安之把賞銀批下來,交給杜長史說, “刑部帝都府巡城司聯(lián)合搜捕都沒有線索,江將軍是怎么找到的線索?” “這事臣原也想不通,特意請教了他?!倍砰L史見上頭批了三千兩,心下很滿意,收好批銀的條子,“他說但凡刺客,尤其敢行刺官員,未行刺之前,先想的必然是退路。像這樣配合行刺,因人數(shù)多,出逃必然分散,也必然會留下給官員追蹤的線索?!?/br> “必然會留下線索?”穆安之玩味的咀嚼著這兩個字,必然。 “對。本事不夠,會有線索。本事夠,也會有線索?,F(xiàn)場留下的弓箭、行刺的地點,不過,搜查刺客并未用禁衛(wèi)軍,他接觸不到這些。他以前跟隨師傅在江湖走動,認(rèn)識一些江湖人士,找他們要的線索?!?/br> “要的線索?這事果然與那些個江湖人有關(guān)?”穆安之皺眉。 “殿下,何為江湖?軍中、宮中且不提,有的是高手,就是民間略有些田產(chǎn)的地主老財家里也會養(yǎng)幾個護(hù)衛(wèi),這些人,或為一家一族抑或朝廷所用,或在民間散閑討生計,散在民間的,便稱江湖。江珣少時拜入少林,曾隨他的師傅在民間走動過一段時間。他未入官場前,也可以說是江湖人士?!倍偶沂俏墓偌易宓拥芏嗍俏奈浼嫘?,而且與少林關(guān)系密切,故杜長史對江湖二字了解甚深。 穆安之并非無器量之人,他想了想,也不禁一笑,“你這話也有理?!?/br> “其實,我看他們這些人與商會商賈也什么兩樣,有些事,官府查不出來,他們不見得全無消息。江珣找了幾個有威望的江湖人士,大家一起說了說漢時郭解的事?!?/br> 穆安之險沒噎著。漢時郭解是有名游俠,俠以武犯禁,郭解權(quán)行州里,力折公卿,極有威望,先被遷徙,后被官府所殺。 江珣有一句話說的很無情,“如果是鮮有人知的案子,我不會過來。但這次不一樣,朝廷必然要有一個交待。如果刺客消失無蹤,朝廷會怎么想,朝廷會認(rèn)為江湖人士行刺官員猶能全身而退,對朝廷有巨大威脅。如果讓朝廷對江湖有這樣的認(rèn)知,朝廷會對江湖做一個徹底的清理。郭解之事,未償不會重演?!?/br> 江湖人士多桀驁不馴,當(dāng)時就有人冷笑,“江大人這話,不妨對玄隱樓的人講,我們與此事無干,江大人是問錯了人?!?/br> “如果玄隱樓不是江湖之人,如果諸位不是執(zhí)江湖牛耳,我自然也不會找到諸位。我?guī)煶猩倭郑@話并非威脅。朝廷要兇手,就要給他兇手。官府力有不逮,江湖助一臂之力,彼此相安,方是長久之道?!?/br> 江珣師門不好惹,他本人也是青年一代中的高手,家中親戚清一色官員,更不好惹。 杜長史抖抖手里的賞銀,真情實意的感慨,“打早我就覺著,江珣這樣的還沒叫人打死,竟能平平安安活到現(xiàn)在,也是個奇跡了。” 穆安之一笑打趣,“說不得江將軍對你也有同感?!?/br> “殿下您可真會說笑,咱可不能為么謙虛?!倍砰L史拿著批銀就要走人,穆安之喚住他,另寫了張條子給他,“這是一百兩,給宋家母子一年的花銷,兩個孩子,每人三十兩,宋太太四十兩,一年的費用?!?/br> 杜長史一揖,“我代他們母子謝殿下賞?!苯舆^批條才說,“這銀子倘從刑部出,以后怕要引得口舌。” “這個到我府上去領(lǐng)?!惫聝汗涯傅模部蓱z。穆安之道,“男孩子到成丁,女孩子到出嫁,宋太太終身都有?!?/br> 宋平安算是為救杜長史喪命,雖則以他那身份,正經(jīng)按律法也是個死罪,可他救杜長史一命,杜長史嘴硬心軟,幫著處理了宋平安的身后事,依舊讓宋家母子住在他的府上代為照顧。 穆安之道,“別忘了謝一謝人家朱姑娘?!?/br> “我昨兒親自道謝,倒是叫那丫頭不陰不陽撅我好幾句,好心沒好報。”杜長史說到這事就郁悶,想他在帝都城也是有許多女娘喜歡的,明明她一派好心過去道謝。 “你怎么跟人家道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