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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玉璽記在線閱讀 - 第105節(jié)

第105節(jié)

    大理寺卿胡潁避嫌未到。

    杜長史見過禮,穆安之?dāng)[擺手。

    杜長史見程侍郎華長史也在側(cè),就知并非人手不夠,而是穆安之特意叫他過來的。

    畢竟會審侯府世子,并非什么人都可以參與。

    不過杜長史奇怪的是,胡源已經(jīng)把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怎么又要三次會審呢?

    杜長史過去坐在程侍郎下首,程侍郎將卷宗遞給杜長使,“早上山東那里八百里加急送來的,賬目有些對不上?!?/br>
    賬對不上?

    杜長史修長的眉毛微微一動,手上已是翻開卷宗,一目十行掃過,杜長使心中越發(fā)震驚。

    鄭郎中許郎中被殿下派去山東,就是為了查算嚴(yán)家案的親身參與者――前昭武將軍劉重的案子。

    鄭許二人都是干才,這次送來的,非但有劉重生前身后這些年的賬目,連帶當(dāng)年幫著劉重出手嚴(yán)家糧草的糧草商們的口供。

    再對比嚴(yán)琳拿出的當(dāng)年嚴(yán)家產(chǎn)業(yè)的賬簿清單,對照南安世子胡源的口供,銀兩缺口達(dá)五十萬兩之巨。

    這五十萬的銀子哪兒去了?

    鄭許二人送來證據(jù)環(huán)環(huán)相扣,除非山東人提前串供,出紕漏的可能性很小。嚴(yán)琳上繳的嚴(yán)家賬簿也經(jīng)多方佐證。

    這銀子去了哪兒,如今只有問南安世子了。

    真是愚蠢。

    如今南安侯回朝,不論世子招出什么,看在南安侯的面子,只要不是謀反的罪過,總有三分香火情,南安世子竟是在隱匿銀錢。

    要是五百萬兩,也值得侯府世子撒一次謊。

    五十萬兩,這縱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也絕不是一個大數(shù)目。

    有些事情看著復(fù)雜,其實簡單,就像這五十萬銀子,三方證據(jù)一對比,就知道是哪里的岔子。

    這也是為什么要會審南安世子的原因了。

    杜長使翻閱卷宗的速度極快,合上遞還給程侍郎,輕聲問,“胡二公子誰找來的?”

    程侍郎道,“正式過堂原就該家人在場,華大人著人知會的。”

    杜長史對華長史點點頭,老華氣性不?。?/br>
    事實上,此次會審也是華長史一力推動。

    左都御史卓然終于趕到,卓御史滿腦門的汗,連連作揖,“恕罪恕罪,請殿下恕罪,陛下召見,下官來遲了?!?/br>
    “看你這話說的,即使陛下召見,還恕哪門子罪。”穆安之冷冷起身,“即使卓大人到了,那就開審吧。”

    卓御史乃當(dāng)朝首輔裴相的得意門生,自從老友裴如玉被趕出家門,穆安之曾方面給過裴相難堪,裴相雖是唾面自干的好涵養(yǎng),御史臺把穆安之參的不清。

    后頭還有穆安之一人干翻御史臺之事,總之梁子結(jié)的不輕,穆安之對御史臺的大頭目自然也不可能有好臉色。卓御史笑笑,朝黎尚書謝少卿點下頭,顯然沒把穆安之的冷待放在眼里。

    倒是眼睛看向華杜二人時笑了聲,自袖中取了塊帕子擦臉上的汗,一面說,“殿下還真是抬舉自己人,三司會審,二位長史也要在一旁嗎?”

    “恕臣直言,二位長史只是殿下屬官,并非三司所轄,他們在這兒似乎不大合適。就是殿下需要個抄抄筆墨的文書,咱們?nèi)疽灿械氖侨耸郑瑒跓┎坏剿麄儍蓚€?!弊坑诽焐粡埿δ?,跟穆安之賠個不是,“我這人忠貞耿直,有話就直說了,殿下不要怪罪?!?/br>
    “你既知道他二人是我的屬官,我既有事自然叫他們在旁服侍,這個道理,卓御史也不懂嗎?”

    穆安之的目光里像淬了冰,卓御史卻仿佛完全感不到半點寒意,當(dāng)帕子塞回袖中的同時,笑若春風(fēng)的問,“可下官怎么聽說兩位長史也參與到了案件審問,這可不合規(guī)矩?!蹦掳仓苯討坏阶坑访媲埃八麄兪窃诼男形业囊馑?,這不是屬官的職責(zé)嗎?”

    “殿下說是,那就是?!弊坑芬桓比遣黄鹉掳仓哪樱陕?,那種神態(tài)甭提多招人火氣。

    穆安之現(xiàn)在的性子,再不肯受這種挑釁,與御史臺前仇舊恨一起發(fā)作,一腳便踹了過去。

    黎尚書剛想打個圓場,沒想到穆安之直接動了手,他老人家上了年紀(jì),手腳就慢一些,只來得及喊一句,“哎,有話好好說。”

    謝少卿倒是想拉架,也只來得及拽住卓御史一片袖子。

    華長史更是文弱老書生,杜長史眼疾手快,一步掠過,風(fēng)帶起飄揚的衣袖,杜長史一把將卓御史拽了趔趄,切正好避開穆安之一腳。

    黎尚書等人已都撲上前勸穆安之莫要動怒,穆安之之冷冷盯卓御史一眼。

    卓御史正揪著杜長史不放,“賠我衣裳?!?/br>
    杜長史是氣的,“這可真是好人沒好報,我還不是為了救你。”他力氣大了些,不留心扯掉了卓御史的半拉袖子。

    “少來這套,你是為了救我嗎?你是不想你在殿下背上毆打朝廷命官的名聲!”卓御史半點不領(lǐng)情,吊著一雙桃花眼轉(zhuǎn)向穆安之,“他們都是代表著殿下的意思,那殿下賠我衣裳?!?/br>
    穆安之咬牙,腳心癢的厲害,他怎么這么想再給這姓卓的兩腳呢。

    不過黎尚書謝少卿一左一右在他身邊,勢必不好再動手,穆安之問,“真要我賠?”

    “當(dāng)然要賠,我這衣裳貴得很,用的是正宗的江南的絲綢?!弊坑房墒前朦c情面都不講的鐵面御史。穆安之點點頭,信步過去。

    黎尚書謝少卿緊緊跟隨,黎尚書還說卓御史,“小卓你少說幾句。一件破衣裳,你還你還想叫誰賠?”

    “我衣裳剛還好好的哪?!弊坑肥牟涣T休。

    杜長史咯吱咯吱的咬牙。

    穆安之走到卓御史面前,眼眸微瞇,再次問他,“真要本殿下賠你衣裳?”

    卓御史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不過他依舊堅持,“自然。小臣家境貧寒,置辦這樣一件衣裳可不容易?!?/br>
    穆安之伸手攥住卓御史的衣袖,黎尚書謝少卿同時急道,“殿下息怒?!?/br>
    就見穆安之手臂猛然用力,呲啦一聲就將剩下的半拉袖子給卓御史扯了下來。

    卓御史當(dāng)即目瞪口呆。

    穆安之一臉平和的看看手中撕下的衣袖,“我撕我自己衣裳?!?/br>
    剛剛發(fā)善心險被訛的杜長史哈哈大笑,建議道,“殿下,屬下在此,剩下的讓屬下代勞如何?”

    他就要去拽卓御史的衣領(lǐng)子,卓御史終于攔住杜長史的手,感嘆,“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好好好,衣裳不用你們賠了。算我倒霉?!?/br>
    “這可不好,怎好無緣無故讓御史大人倒霉呢?”華長史在一畔道,“老杜,咱不能占御史大人這個便宜?!?/br>
    卓御史一時不慎,被擠兌的沒辦法,無奈道,“不倒霉不倒霉行了吧,我倆袖子出門就剩一袖子了,我今天真是走大運了!”

    穆安之冷冷瞥他一眼,“審案!”

    第157章 一四五章

    審案時卓御史沒有任何發(fā)難,他借了身黎尚書放在衙門的衣裳換了,覺得有些無聊。

    本身因為胡源南安世子的身份,不能有單獨的審訊,凡所有關(guān)于胡源的審訊必須三司到場。

    所以這次安之才把三司召集過來,問的只是非常明顯的賬簿的事情。

    三司的三巨頭,謝少卿官職最低。他是因胡寺卿避嫌才替補上來的,何況又是審的胡家人。

    盡管胡寺卿再三要求謝少卿公正行事,不必顧及他。謝少卿卻不好把這話當(dāng)真的,于是只管安坐一畔,多聽少說。

    黎尚書老成持重,自然不會先開口審問。

    卓御史翻了翻卷宗,看向堂下坐著的胡源,懶洋洋道,“世子如實交代了吧,五十萬銀子總得有個去向?!薄坝反笕说脑?我不明白?!?/br>
    “有什么不明白的,當(dāng)年嚴(yán)家家財約三百萬之巨,再加上劉重劫走的糧草得銀十萬九千一十三兩,世子你說和劉重三七分賬,不怕告訴世子一聲,劉重雖是武將,卻是個精細(xì)人,當(dāng)年賬目他一筆一筆記得清楚。”卓御史道,“世子,你這劉重賬簿上清晰地記著,他當(dāng)年拿的是兩成,七十萬兩。柿子一人獨拿兩百三十萬兩,除了賞給周家的十萬兩。你這些年的花費,置辦的產(chǎn)業(yè),結(jié)合賬目,還有五十萬兩銀子不知去向?!?/br>
    “我所有供詞都是真實的。”胡源道。

    “我勸世子坦誠相告?!弊坑吠崎_卷宗,“世子在兵部當(dāng)差多年,便是想隱匿銀錢,也不當(dāng)做的如此草率。這樣草率的原因只有一個,事發(fā)突然,來不及多些準(zhǔn)備?!?/br>
    “不然憑世子的手段,哪兒會出這樣子可笑的紕漏呢?!弊坑凡恍?,“鄉(xiāng)下那些無知的地主老財也不會撒這樣粗糙的謊言。”

    “如果各位大人非要為我潑上這盆臟水,我也只得認(rèn)了?!焙蠢淅涞?。

    “世子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弊坑凡涣咧S刺的笑了笑,“凡三司會審的,哪個不是當(dāng)朝大員,哪個不是身份非凡,你有算得了什么?不過侯府不肖子孫而已?!?/br>
    “要不是有個好爹有個好祖宗,你也配站站在這里讓三司會審!”

    卓御史不愧御史臺的頭子,一席話把胡世子羞辱的臉色脹紅,目呲欲裂,我狠狠盯著著卓御史的目光,似乎隨時都要撲過去,咬死卓御史一般。

    “怎么,世子連這樣的實話都沒聽過嗎?”卓御史道,“不用太感謝我,我這人心善,日行一善?!?/br>
    卓御史側(cè)側(cè)身子,望向正中端坐的穆安之,“殿下,剛進(jìn)門時看到胡二公子在外頭,不如請胡二公子近來,一并旁聽?!?/br>
    穆安之接手軍糧案后第一次三司會審,他都不知卓御史這樣厭惡胡世子。卓御史的提議不錯,穆安之縱不喜此人,也冷著臉,“可以。”

    卓御史狀似無意的吩咐出去請人的衙役,“胡大公子也在刑部,一并請來了。”

    穆安之?dāng)嗳?,“安黎不必過來!他是我身邊近人,按規(guī)矩應(yīng)當(dāng)避嫌。”

    “避嫌就不用避了?!弊坑窇醒笱蟮乜吭谝伪成?,“胡大公子是嫡長,天下皆知他們父子不和,說不定就有什么大義滅親的證據(jù)?!?/br>
    卓御史再次吩咐,“一并請來?!?/br>
    胡安然被請進(jìn)大堂,進(jìn)來見到父親,便撲過去跪在父親面前,抱著父親的雙腿,哽咽的問,“父親父親!您可好?父親,您吃苦了!”

    胡源見到兒子,也不禁微微紅了眼眶,憐惜地將手放到兒子頭頂。

    胡安黎到時就是看到這么一幅場景。

    他對著胡源恭敬一揖,便默不作聲的站在一畔。

    胡安黎行禮的角度非常巧妙,巧妙到胡源都沒注意到長子的到來。

    卓御史哈哈大笑,對黎尚書謝少卿道,“以往就聽聞胡世子偏愛庶子,不親眼看到都不知這么可笑?!?/br>
    “這要不知道的,都得以為胡大公子是外人?!弊坑吠耆珶o懼胡家父子的目光,他欣賞的看一眼胡安黎,“大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竟有這樣的父親。”

    然后他對胡安然道,“與其抱著你爹的大腿仰著頭流眼淚,倒不如像大公子這般鎮(zhèn)定淡然來的體面?!?/br>
    卓御史嘖嘖兩聲,不屑道,“庶子就是庶子。”

    胡安黎靜靜地看卓御史一眼。胡安黎氣的渾身發(fā)抖,“你,你放肆!”

    “這什么放肆的,這是事實,你本來就是殺豬女的兒子。你不會以為胡世子偏愛你,你就真高貴的能與嫡兄比肩了吧?你也配?”

    胡安然氣的渾身發(fā)抖,卻是被胡世子一步按住肩頭,“不要上他的當(dāng),他在激你?!?/br>
    卓御史起身走到堂下,面對面的對著胡安然道,“低賤的庶子!離得近了一定能聞到你另一半血統(tǒng)里的豬rou腥氣?!?/br>
    胡安然忍無可忍,一掌朝卓御史揮去。

    卓御史早有防備,猛然抽身退開,胡安然一掌落空。卓御史連一個眼神都沒再給胡安然,回身走向案臺,抬手吩咐,“胡安然咆哮公堂,意圖襲擊朝中大員,傳杖!”

    胡世子激動道,“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