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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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六十七章 深藍色的夜幕中星海閃耀, 晨風很涼,鄭郎中緊一緊身上夾襖,跟看門的老家人說了幾句話。小廝牽來家中駿驢, 鄭郎中便騎上駿驢, 帶著提燈籠的小廝出了門。 身后傳來院門緩緩關(guān)合的聲音, 在這一帶, 開關(guān)門的聲音起起落落,時不時還傳來幾聲犬吠, 驚破凌晨的寂靜。 鄭郎中一路上遇到不少朝中同僚,大家打聲招呼,一并往皇城去。鄭郎中官居五品, 他這官銜,不論大朝會還是小朝會都有了參加的資格, 說來是體面的事,只是他家境貧寒, 如今住的是朝廷給貧困官員住的宅院, 這宅院租金遠低于市面,說來是朝廷對貧寒官員的照顧,可如今帝都屋貴, 內(nèi)城的安置屋舍鄭郎中沒趕上, 只能住到外城來。 外城如今也是極繁華地界兒,只是離皇城遠些,故而需更早起床,趕去早朝。 伴著駿驢的踢嗒聲, 出了官巷,拐彎就是從外城到內(nèi)城的青云大街,此時青云大街兩畔白天極喧囂熱鬧的店鋪大半黑著燈火,還未開張。也有幾家鋪子門外掛出燈籠,這多是食鋪,里面賣各種晨食,專為去內(nèi)城的官員準備的。 鄭郎中愛吃雞湯面并兩個胡餅,跟著他的小廝把駿驢交給店家照顧后也進來一起吃早飯,小廝吃的跟主家一樣。主仆二人正在用早飯,就聽一聲“鄭兄”,隨之踱步而來一位同樣五品官服的紅袍青年男子,鄭郎中與小廝立刻捧起嗖嗖嗖喝掉碗里最后一口湯吃掉最后一口餅,小廝啪的把飯錢在桌上一放,起身道,“老爺,我去牽驢?!?/br> “去吧?!编嵗芍衅鹕砗蛠砣舜騻€招呼,“唉呀,許兄來了。” 來人許郎中,與鄭郎中一樣都是在刑部當差。兩人是同鄉(xiāng)同窗的情分,不過,關(guān)系一般。當然,這也許只是鄭郎中自己對二人友誼的看法。 許郎中有個特點,與鄭郎中一起吃飯從不付賬,摳的鄭郎中見他就一肚子火。鄭郎中與許郎中住的近,兩家隔壁鄰居,許郎中蹭鄭郎中的早飯就蹭過不知多少回。鄭郎中為了避開許郎中,每天出門前得跟做賊似的先打發(fā)小廝看看許家有動靜沒,實在是被許郎中蹭飯蹭煩了。 “老鄭你今天怎么這么早,我還到你家找你來著,你家門房說你先走了?!痹S郎中見鄭郎中吃好要走,與店家道,“給我包兩個胡餅?!弊约航Y(jié)了賬,與鄭郎中同行。 鄭郎中心說這小摳兒怎么沒賴我與他一并結(jié)賬,也不好多說,便與許郎中一道出了店門。許郎中的坐騎也是一頭駿驢,倆人騎驢同行,一邊走一邊閑聊。許郎中狀似無意的跟鄭郎中打聽,“我聽說三殿下明言規(guī)定了不許收受金銀,是不是真的?” “這不必三殿下規(guī)定,律法就是這樣規(guī)定的,收受金銀,那叫賄賂。”鄭郎中坐在騎背上一晃一晃,鐵面無私的說。 許郎中驅(qū)驢湊近了些,“我不是這意思,我是擔心三殿下為人肅穆不好相處?!?/br> “你擔心什么,你又不跟著三殿下當差?!?/br> “我替你擔心唄?!痹S郎中一片善心模樣。 鄭郎中沒說什么,當初三殿下要駕臨刑部,從尚書大人到兩位侍郎都有些麻爪,實在是三殿下不論政治前程,還是朝中人品,都很令人堪憂。 先前同太子殿下爭儲位的就是這位殿下,如今太子殿下正位東宮…… 爭儲失敗還罷,太子殿下畢竟寬仁為本,結(jié)果,這位以往風評頗佳的三殿下不知是不是因爭儲失敗大受刺激,一改往日溫文,變得不可理喻起來。先是大庭廣眾之下羞辱裴相,接著當朝罵暈御史。 三殿下要來刑部,不論尚書大人還是兩位侍郎既不想體驗被三殿下當眾羞辱的滋味,更不想被他罵暈。故而,當真是小心翼翼以待。 三殿下要審案,還將整個刑部性子最差的鄭郎中派去聽憑三殿下差譴。 鄭郎中此人,生性不與常人同,清廉、鐵面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全刑部也就許郎中能跟他處得來。估計刑部做此安排是想三殿下看鄭郎中不順眼,直接把人羞辱出個好歹,那么,三殿下在刑部的差使也就可以結(jié)束了。 估計刑部大部分人都這么想,結(jié)果,鄭郎中倒是跟在三殿下身邊挺好。三殿下既沒有發(fā)作鄭郎中,鄭郎中也挺安穩(wěn)。 許郎中除了愛占小便宜,還愛打聽些小道消息,他跟鄭郎中住的也近,這不,早朝路上就在鄭郎中耳朵根嘰嘰喳喳的嘮叨一路。 直待進了宮,許郎中在等侯早朝的屋子里尋了盞熱茶,掏出袖子里的胡餅,開始就著茶水吃餅,這才消停起來。 鄭郎中則是尋得一坐,閉目養(yǎng)神順帶尋思朱家的案情。 朱老爺?shù)倪z囑究竟是怎么丟的? 虎兕出于柙,龜玉毀于櫝中,孰之過? . 早朝后,穆安之身畔一向是鳥獸絕跡,鄭郎中快走追上去,“殿下,鑒別司那里今天就能把證物的鑒定給我們。是不是宣帝都府保管證物的官員吏員過來問訊?朱老爺?shù)倪z囑憑空不見,他們斷脫不了干系?!?/br> “也好。著人去宣他們到刑部接受訊問。”穆安之與鄭郎中說著官司的事,便沒讓鄭郎中騎驢,令鄭郎中同他共乘一車,在車上繼續(xù)商量案情,“跟陳府尹打聲招呼,除了涉案人員,還有帝都府正管刑名的通判,另外帝都府刑房諸人,分批次過來帝都府錄口供?!?/br> “是?!编嵗芍泄Ь磻?yīng)下。 與大部分人對穆安之的觀感不同,鄭郎中所覺著穆安之好相處。尤其他不擅長處理人際關(guān)系,做事一板一眼,在穆安之這里反是有種如魚得水之感。 鄭郎中一到衙門就去忙了,整個上午刑部都在涉案人員問訊中度過。穆安之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口供,直接吩咐,“在大牢里尋兩個單間,刑房劉司吏還有遺失朱景遺囑的李胥吏先住這兒吧,他們事涉大宗遺產(chǎn)案,待案情查清,再放他們出去?!?/br> 鄭郎中一板一眼的說,“殿下,刑部牢房一向緊張,現(xiàn)在前三品高官都沒單間可享,怕是沒有單間。” 穆安之望著鄭郎中,鄭郎中的眼神中有一種強烈暗示,穆安之點頭,“成,那你看著安排吧。” . 鄭郎中親自安排的,死囚牢里,里頭都是帶鐐靠的重犯。那陰慘慘不見天日的地牢,充斥著各種久遠的鮮血與潮濕的腥臭,偶爾墻上掛著的油燈照亮微弱的一方區(qū)域,每一間的牢房都用密集的腕粗的木棍釘緊,這種陰暗的牢間,里面的人也是黑漆漆的看不出模樣,只是偶有一絲刑具上黑鐵的反光,抑或是犯人陰亮的眸光。 李胥吏的腿越走越軟,還沒到他的牢間,已是面條般癱軟在地,后面立刻有牢頭一捏后頸將他提起來,罵罵咧咧,“都到這兒了還裝什么嬌小姐?!?/br> 李胥吏踉蹌著腳步追上鄭郎中,一把抓住鄭郎中的衣角,哀求道,“大人,小的雖有保管不慎之罪,也不至于就發(fā)落至此啊大人!求大人明察!” “想什么哪。不過是現(xiàn)在案子未結(jié),留你們在刑部多住幾日罷了?!编嵗芍休p描淡寫,言語間不帶一絲煙火氣,仿佛身處之地并非森冷地牢,而是款待貴賓的雅舍,“實在沒有多余的地方給你們住,委屈你們暫住幾日,待此事查清楚,你們?nèi)羰乔宄?,自然能還你們清白。” 說話間,鄭郎中走到最深處牢間前,對牢頭示意。牢頭從腰間取出鑰匙,打開牢門,將二人連推帶搡的塞了進去。 劉司吏也再沉不住氣,連聲哀求,“鄭大人鄭大人,有話好好說,我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李胥吏點頭機似的在一畔點頭,“大人有什么要問的只管問!” “該問的都問了,等著后續(xù)案情吧?!编嵗芍惺┦┤浑x開。 劉司吏與李胥吏相視對望,彼此也都在刑名衙門混了這些年,知道常有的審訊手段,如今這個,無非是鄭郎中要給他們壓力,令他們說出實情。 可即便心里清楚,回頭見到那幾位鐐靠在身后目露兇光、呼吸粗重的重犯,二人仍是忍不住冒出半身冷汗。 . 穆安之正在端量眼前兩張留書,上面是同樣的四個字:梁上君子。 帝都府筆跡鑒定的確是那位盜賊梁君子的字體,刑部的鑒定與帝都府鑒定相同。 可是,一個賊,偷點金銀情有可原,偷人家的遺囑做什么?難道跟朱家有仇?可就算他偷了遺囑,朱家的家財還是rou爛在鍋里,朱閱得不到全部,無非就是便宜了朱氏族人。 要不就是梁君子與朱景有仇……這也說不通,有仇報仇,一刀捅死朱景,或是殺了朱景后人也算報仇,偷遺囑可算不上報仇。 杜長史華長史連帶段主事都覺著這位梁上君子的行為解釋不通,段主事在刑部多年,也是老刑名,段主事捏著自己的胡子尖兒琢磨,“等閑江湖人尤其這些有名有號的,其實鮮少與官府為敵。他們多是亦正亦邪之人,并不是那等反叛狂徒。梁君子第一次在帝都犯案偷的是一戶極摳門的富戶,那家人摳的,給自己親爹吃飯都要定量,多了沒有,管了不管飽。梁君子把這家偷了,多少人拍手稱快?!?/br> 杜長史沒忍住插了一句,“以前有錢的時候給親爹吃飯還定量,現(xiàn)在叫賊偷了一頭,那以后給他爹煮飯的米得按粒數(shù)吧?” “沒有沒有。因為梁君子留下一句話,再敢苛待老人就把他家全偷光,從此以后,這富戶每天大魚大rou的供奉他爹,再不敢苛待了?!倍沃魇抡f起來也哭笑不得,“這里頭前一張筆跡就是那案子時留下的。” 鄭郎中進來正聽到說梁上君子的事,他向穆安之行一禮,也說,“這事不似梁君子所為,他在帝都犯案先時只有一起,就是段主事說的那件,這是第二起。地方報上來的梁君子的案子有三十一起,他偷的全部是金銀珠玉值錢的東西,連書畫都沒偷過,如今突然偷起遺囑來,反常的很?!?/br> 穆安之道,“讓那兩人在地牢里多呆幾天,先不要理他們?!?/br> 鄭郎中應(yīng)是。 夕陽西垂,穆安之道,“把證物放回存證司去,這也差不多到時候了,各回各家,先休息,休息好了明天再忙?!?/br> 穆安之從不加班,到時辰就落衙回家。 鄭郎中等人恭送穆安之離去,杜長史華長史也先走了,鄭郎中與段主事閑話幾句,過去交存證物。正趕上許郎中過來,許郎中一張笑臉,“老鄭,你們也落衙了吧,咱們一起回?!?/br> “你先走吧我還有事。”只要跟這家伙一起回家,路上必然要拐去飄香坊買蜜糖糕,然后這家伙就會哭窮說沒錢……鄭郎中都給他墊過好幾百回蜜糖糕的錢了…… “什么事讓小段代你辦不一樣。” 小段年過五旬,鄭許二人都三十許人,小段表示:…… 鄭郎中一徑往存證司去,許郎中在他一畔巴啦巴啦叨叨個沒完,待到存證司,孫員外郎道,“我正要回家,你們來的正好?!?/br> 段主事將手中木匣遞給孫員外郎,孫員外郎打開匣蓋,取出兩張素箋,驗過上面的刑部印鑒,點點頭,將素箋放回,重新在匣外貼上封條,落下紅印,著令手下吏員收存。 許郎中眸光一閃,咦了一聲。 鄭郎中看他一眼,“怎么了?” “沒怎么?!痹S郎中看看天。 鄭郎中也不理他,交還證物后就準備回家了,許郎中跟上他說,“咱們一起走,今天飄香坊有新出爐的蜜糖糕。” “飄香坊哪天傍晚都會有新出爐的蜜糖糕?!?/br> “我請你吃?!?/br> 兩人在吏部門口說著話,二人的小廝去騾馬存放去牽各家的駿驢。鄭郎中瞧他一眼,“把你剛剛‘咦’的話說完,我請你十天的蜜糖糕?!?/br> “不行,起碼一個月?!痹S郎中jian笑。 “二十天?!编嵗芍杏憙r還價。 “一個半月?!痹S郎中得寸進尺。 “好吧,一個月?!编嵗芍胁簧眠€價,只得讓許郎中得逞。 許郎中側(cè)臉正對夕陽,被霞光染成玫瑰紅色,他搔搔臉,“也沒什么,那兩張字里,一張是做舊的,一張是新的?!?/br> 第80章 六十八章 鄭郎中騎上驢就調(diào)轉(zhuǎn)方向, 往皇親國戚們住的貴人坊去, 許郎中拍驢追上,“這事原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咱們先回家要緊, 再不去, 蜜糖糕就要被買完了。我說你不是要賴賬吧?” 賴你個腦袋瓜! 鄭郎中惡狠狠的想, 老子免費請你吃好幾百回蜜糖糕了!可擔心他這話一出口,姓許的又要聒噪, 鄭郎中按捺住急脾氣, 壓低聲音與許郎中道, “你知道三殿下府上什么最有名不?” “什么?” “吃食。”鄭郎中哄這吃貨, “你不常羨慕杜長史華長史的食盒么?三殿下那里的餐食可是出名的好?!?/br> “這倒是?!痹S郎中立刻不鬧著去買蜜糖糕了, 他乖乖的讓自己的小毛驢跟在鄭郎中身邊,搭拉著兩條大長腿, 腦袋望天開始回憶杜長史華長史的中午食盒。 各部都有自己的廚子廚房, 在部當差諸人中午都是在部里吃,當然,根據(jù)官階不同,飯菜豐盛程度也不一樣??删褪切滩可袝笕耍仓皇莾扇潈伤匾粋€湯的份例, 如許鄭二位郎中,官居五品, 中午也就一葷一素一湯。 當然, 大家都不能與三殿下比。可就是三殿下身邊的杜華二位長史, 他二人是三殿下長史司的頭,跟在三殿下身邊輔佐,每天一同出入刑部。不過,三殿下從來不在刑部用飯,杜華二位長史因不是刑部官員,也不在刑部用餐。 他倆沾三殿下的光,三殿下當差的頭一天,食盒是慈恩宮打發(fā)人送來的,那豐盛度就甭提了。后來便是王府送,莫說三殿下的飲食,就是杜華二位長史都是六菜兩湯兩樣糕點。這并不是奢侈浪費,相對于刑部一人一碗的大鍋飯,人家倆人的飯菜都是放在巴掌大的瓷碗里送來的,更讓許郎中嫉妒的是,兩人的飯菜湯點都不相同,兩人要是合一起吃,那就是十二道菜。 俄了個神哪。 真是人比人該死,以往許郎中覺著自己而立之年五品官也不錯了,沒想到同樣五品官,他部堂當差,待遇竟比不上皇子府的長史。 看人家這飲食之精致,再看看自己每天中午的兩大碗燜菜,糙的許郎中好幾天心里不平衡,改換門庭的心都有了。 如今鄭郎中提及三皇子府的飯食,許郎中還真有幾分期待。 皇子府離皇城很近,也就一柱香的時間便到了。 三皇子府門外便有兩位身著軟甲的衛(wèi)士守衛(wèi),一見二人要往府里來,立刻長槍向前一挑,打出個止步的手勢,問,“來者何人?” 二人雖在刑部當差,倒還是第一次來皇子府,鄭郎中肅容道,“我二人是刑部郎中,來三皇子府給三殿下請安,有公務(wù)要回稟?!?/br> 那守衛(wèi)還問清楚姓名,做了記錄,方令他二人到門房稍侯。門房又有下人去府內(nèi)通稟,二人官職不高,好在來三皇子府的多是些無爵宗室,他二人乃刑部正經(jīng)官員,門房待他二人也很客氣,讓了座,還一人一盞香茶。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那進去傳話的小子出來,請二人進府說話。 . 迎出來的是梅典簿,梅典簿常跟在華長史身邊打雜,鄭許二人都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