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xiàn)在……

    現(xiàn)在……

    北衍沉默地凝視著那顆水晶球，思緒萬千。莫管家見他停在那里，略微不解地順著北衍的目光看去，見他是盯著水晶球看，露出恰到好處的禮貌與鼓勵的笑容：“二少爺不必羨慕，以您的資質(zhì)，只要努力，想必有朝一日是可以達到讓水晶球為您染色的高度的?！?/br>
    “……羨慕？”

    北衍輕微地，從唇間發(fā)出一聲嗤笑。

    莫管家怔了怔——他剛剛……是不是看錯了？怎么從二少爺?shù)哪樕?，看出了深深的諷刺與……夾雜的痛苦？

    北衍徑自走到“榮耀之冠”的大門前，那里早已等候著一位負責人。見莫管家與北衍來了，露出恰到好處的禮貌笑容：“二少爺，莫管家，二位早上好。我是北氏一號靈植實驗中心的副主任秦洋。二少爺，今天會由我來為您介紹北氏一號靈植實驗中心?！?/br>
    “介紹？”北衍咀嚼了一下這位秦洋的用詞，忽然淡淡地笑了，“您好，秦主任。不過我今天來，并不是來參觀的，只是希望用一下這里的實驗室?！?/br>
    “這……二少爺?shù)囊笪冶緛聿粦摼芙^……”秦洋的臉上露出遲疑的表情，“但是您恐怕不知道，我們這里的實驗室都是B級以上的，用于比較高級的靈植的處理和藥劑的制作檢驗等。這些靈植和藥物都非常敏感，一般不是對它們有著豐富了解的相關實驗人員不能靠近，即便是我想要借用某個實驗室也要提前和相關負責人打好招呼，以免出現(xiàn)問題。家主是今晨通知我您要來的……”

    “看來秦主任是當我小孩子好騙啊。”北衍淡笑著打斷了對方。

    既然你不把我當一回事兒，我也就無需客氣了。

    “我知道高級的靈植和藥劑很敏感，但正因為此，一旦處理完畢或是配制完畢，這些藥物和靈植就應當立刻被保存到特制的容器和儲藏室內(nèi)，而不是將它們繼續(xù)放置在實驗室里。就算是實驗未進行完畢實驗人員下班了，那也應該進行妥善保存?！北毖芸粗匮竽樕蠞u漸難看的神色，笑容不變，“秦主任不會是想告訴我，整座北氏一號靈植實驗中心里……實驗人員的實驗手法全都不規(guī)范吧？那我可就要擔心我們北氏出產(chǎn)的藥劑是否安全了?！?/br>
    “這個……這個……”秦洋的笑容有些僵硬，心里卻痛罵那個告訴自己這位二少爺是個廢物點心、可以隨便找理由敷衍過去的家伙。但畢竟也是一百多歲的老油條了，秦洋打了個哈哈一副坦然的模樣：“二少爺說的是哪里話，不是我老秦有意欺騙二少爺，實在是最近進行的項目很多，不少實驗室的實驗都正在進行中，實驗中心里亂得很，家主一大早通知您要來，中心這邊連忙統(tǒng)計實驗室使用狀況、整理資料，收拾實驗室……但這不是還沒統(tǒng)計完，您就來了嗎？老秦我也是想先帶您轉(zhuǎn)轉(zhuǎn)，等他們收拾干凈再帶您去?！?/br>
    這話說的倒是有意思。

    整理資料？收拾實驗室？這可是國家最高級別的靈植實驗室之一，要是連實驗室規(guī)范都拋之腦后、連清潔機器人都沒有，北家就該自裁謝罪了。以及……北衍瞇了瞇眼睛，還不待開口，身后的莫管家就四平八穩(wěn)地接了話茬：“那還真是對不住秦主任了，家主沒有考慮到中心的情況，早上才通知到您，讓您費心了。我回去一定提醒家主，下次二少爺要來的話，提前三日和您打招呼，您看如何？”

    這下，方才還面不改色說謊的秦洋再也繃不住了，額上沁出些許汗意：“莫管家您說的是哪里話，哪里話……實驗中心能接待二少爺是我們的榮幸，這次實在是老秦我沒有安排好，做事太拖沓才沒及時整頓好。讓二少爺和莫管家看了笑話，真是對不住，對不住?！?/br>
    北衍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莫管家，心里略有所悟。打一開始聽到秦主任的話他就覺出了些什么。秦主任不愿意他使用實驗室——或者說，是不愿意他介入北氏一號靈植實驗中心——主家的少爺介入，并非僅僅是單純表象上的動作，對于這些心思深沉的人來說，更象征著這位主家要借此插手實驗中心權(quán)力的意味。秦洋等既得利益者自然會有所抵抗。

    這很正常，畢竟北家雖說曾經(jīng)是靈植界的龍頭老大，但這兩代在靈植行業(yè)內(nèi)已經(jīng)慢慢沒落，甚至兩代家主都是宇宙戰(zhàn)士而非靈植師，只是產(chǎn)業(yè)多半還是靈植相關的產(chǎn)業(yè)，也就繼續(xù)維持著罷了。時間久了，見家主于靈植一道并不精通，下面的人心思活絡也是正常，恐怕北峰的父親（前任家主）和北峰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樣的情況下，這些隸屬于北家的實驗中心、實驗室，事實上已經(jīng)形成了自己的權(quán)力圈子，而北衍這個北家二少爺?shù)牟迨?，無疑是很多人所不愿見到。但好在北二少爺?shù)膹U柴太過深入人心，恐怕秦洋等人也沒有太在意，這才找了這么一個但凡是個拿過證書的靈植師都能戳破的幌子來敷衍北衍——或許多少也有試探的意味。

    而莫管家……

    北衍看了一眼繼續(xù)與秦洋打著機鋒的莫管家，微微一笑。他相信北峰不可能對如今北氏實驗中心的情況一無所知，莫管家身為北家最得力的管家也自然不僅僅是禮儀的用途，那么，之前莫管家的沉默和不作為就十分明顯了——

    北峰對他這個突然轉(zhuǎn)變的兒子，一個小小的考驗。

    而后來莫管家的接口，既是提醒秦洋北衍是北家的少爺、這里是北家的地盤，對秦洋進行敲打，也是意味著，這一關，北衍是通過了吧。

    有趣。

    北衍在一旁看著莫管家連消帶打?qū)⑶匮笳f得除了賠笑什么也說不出來，這才緩緩一笑：“不知道現(xiàn)在，實驗中心的實驗室收拾好了沒有，可以借我一個實驗室了嗎？”

    “自然，自然。二少爺請?！鼻匮蟠藭r已經(jīng)顯得無比熱情了。

    北衍也沒有什么表示。這樣的人他上一世見得多了，有貪欲，但沒有太大的膽子。自以為占上風的時候就試著瞞天過海，一旦發(fā)現(xiàn)對方不是自己可以挑釁的就會變個嘴臉。

    忠心耿耿又有能力的人畢竟是少數(shù)，身為上位者，總得知道什么人該怎么用，秦洋這種，能在北家工作幾十年、一直被穩(wěn)步提升，想來也是用得方便。北衍是按照繼承人被培養(yǎng)出來的，對這種人早已學會評估和考量放在什么位置合適，而不會為這種小小的試探欺瞞動怒——敲打過了就行。

    莫管家看著北衍毫無異色的面孔，鏡片后面目光微閃。

    作者有話要說：　　總而言之，北爹是知道實驗室的負責人做大的，但是北家畢竟?jié)u漸沒落、他對靈植方面也不了解、忙于軍部的事情也沒精力關心這方面，所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一力降十會，他是軍部的大佬，北家實驗室屬于北家，底下這些人就算占點小便宜，大面上不出錯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大問題的話不是有莫管家之類的能人幫著看著嗎？

    北衍給人的印象是廢柴、家主不重視，再加上北峰為了再考察他一下也沒讓莫管家提前敲打，所以被當成不受寵的軟柿子試探一下捏一下也很正常。但這種小試探雙方都知道不算什么，北衍愚蠢被騙過了就騙過了，秦主任有能力，北峰不是幫親的那種人所以也不會怎么樣他。就算是北衍發(fā)現(xiàn)被騙回去鬧，以北峰的性格也不會在意這種小事。所以秦主任用這種小伎倆是針對北衍的，但沒打算能糊弄過莫管家?；蛘哒f他要的也只是莫管家以及背后的北峰的一個態(tài)度而已，莫管家以開口表示對北衍的看重，他就收斂了。

    第9章

    北衍跟著秦洋一路向里走，沿途也碰到不少靈植師和助理，各色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多少透著點懷疑甚至不屑的意味。北衍也不以為意。事實勝于雄辯，等他能夠成功做出高級的藥劑，所有的議論就都不算什么。

    “二少爺請，莫管家請?！鼻匮蠖褲M了笑意用精神力驗證打開了一間實驗室。這年頭，連指紋都是可以模擬的，只有獨一無二的精神力特性是每個人絕對不同的，所以越是重要的東西，越會選擇用精神力上鎖。

    北衍走入房間，莫管家緊隨其后。大門處兩道波光閃過，檢測他們身上無危險品后變換成示意安全的綠色然后放兩人入內(nèi)。

    “二少爺需要找?guī)讉€助手嗎？”

    北衍的指尖在下巴上點了點，隨意點了點頭：“就找兩個平常在這個實驗室工作的助理來吧?！?/br>
    “好的?！鼻匮箅S即用內(nèi)部通訊系統(tǒng)聯(lián)絡了一番，“那就請二少爺和莫管家先更換無菌實驗服吧?！?/br>
    北氏一號靈植實驗中心員工休息大廳。

    “見鬼！”

    “茉莉怎么了？”

    深紅色卷發(fā)、長著一張尖俏小臉的女性不耐煩地將腕上的光腦往桌子上一摔：“秦主任的通訊，叫我和阿青去給那個今天來的二少爺當助理?！?/br>
    “助理？”

    這下周圍的人都看過來。不知是誰嗤笑了一聲：“那位二少爺還玩真的？大名鼎鼎的精神力D，不會是指望能夠成為靈植師吧？”

    “嗨，人家貴族少爺，想玩玩不是很正常？”

    “弄得還真像那么回事，還讓茉莉他們?nèi)ギ斨怼犝f這位可是驕橫得厲害，估計不好伺候?！?/br>
    “就是說，到時候什么也弄不出來，恐怕會惱羞成怒?！?/br>
    “茉莉你小心些，忍耐一時，省得把這尊大佛找你麻煩?！?/br>
    “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焙诬岳蛞膊皇鞘裁礈仨樀男郧?，聽著邊上的人勸她忍耐一時就撇了撇嘴，“我倒是能好好配合，但誰知道這位身份貴重的草包少爺會不會一不小心把實驗室炸了？”

    說著也不等別人再說什么，伸手沖坐在另一張長桌邊的一位有些靦腆的男性助理招了招手：“阿青，我們走吧。畢竟是主任的命令，不能不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