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師[新修版]_分節(jié)閱讀_208
安心道:“這女人的話哪能真的全聽呢?信一半都多了,大人物還不是她自己說的。我看哪,興許就是個有幾個錢的富商,她夸大了幾倍……” 這時,一聲尖叫傳來,二樓有杯盤盞碟破裂之聲,一把瑤琴翻滾著飛了出來,落到大廳中央,一聲巨響,摔得四分五裂,把附近幾張桌子上飲酒作樂的人嚇得破口大罵。安心也險些跌倒,尖叫道:“出什么事了!” 孟瑤叫道:“阿娘!” 安心抬頭一看,只見一名大漢揪著一個女人的頭發(fā),把她從一間房拖里出來。安心揪著身旁酒客,語氣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道:“她又來了!” 孟瑤沖上樓去,那女人正捂著頭皮拼命把衣服往肩上拉,一見孟瑤跑過來,忙道:“我讓你不要上樓的!下去!還不下去!” 孟瑤去掰那嫖|客的手,被一腳踹中小腹,骨碌碌滾下了樓,惹得一片驚呼。 這是魏無羨第三次,看到他被人踢得從樓梯上滾下來。 那女人“??!”的大叫一聲,立即又被那客人拽住頭發(fā),一直拖下樓,扒了衣服,扔到大街上,往她赤|裸的身上吐了一口口水,罵道:“丑人作多怪,老妓還把自己當(dāng)新鮮貨!” 那女人惶惶地伏在大街中央,不敢起身,只要她一動就會被看個精光。街上行人又是驚奇又是興奮,欲走不走,欲留不留,戳戳點點,眼放精光。妓坊的大門也聚滿了里面的女人,吃吃低笑著,和安心一樣,幸災(zāi)樂禍地給身邊的客人講這狼狽的老女人是怎么回事。只有一名女郎扭身出了門,把身上原本就輕薄的紗衣一脫,一半雪白飽滿的胸脯裹在鮮紅色的小衣里,腰肢又極為纖細,十分惹眼,其他人都連忙來看她。這女郎啐了一口,大罵道:“看看看,看你媽的看!老娘也是你們看得的?看一眼要收錢的,給錢!來給錢!” 她一邊罵著,果然伸手朝四面八方圍觀的人要錢了。人群散了一些,她把脫下來的紗衣往那女人身上一扔,裹著她踉踉蹌蹌地進了大堂,邊走邊數(shù)落道:“老早就叫你改改了。端著個架子給誰看?吃苦頭了吧,長些記性!” 魏無羨心道:“這女子相貌居然有些眼熟,是在哪里看到過?” 那女人小聲道:“阿瑤,阿瑤……” 孟瑤被那一腳踢得好一會兒都緩不過勁,趴在地上要起不起。那女郎一手拽一個,將母子二人拉起來走了。安心身旁的一名酒客道:“那個美人兒是誰?” 安心吐出兩片瓜子殼,道:“是個有名的潑辣貨,嚇人得很?!?/br> 一人失望道:“這就是當(dāng)年的煙花才女孟詩?怎么變成這樣了?” 安心又換了副笑臉,道:“就是這樣呀。她非要生孩子,女人一生孩子還能看嗎。要不是靠著以前那點所謂的‘才女’名氣勉強吃老本,恐怕肯賞臉的都沒幾個。要我說就是因為她讀的那點書壞的事?!?/br> 一名酒客道:“那是。沾了些書卷的人總是有那么股莫名的清高勁兒,總不甘放棄那一點念想?!?/br> 安心道:“她要是能憑讀的書養(yǎng)活自己,那我也不說什么了,可不就是個吸引嫖/客的噱頭。我說難聽點,大家都是婊/子,就你讀了點書高貴些?清高個什么勁兒?不光外邊的人瞧她不起,你們我們這里的其他姐妹喜歡不喜歡她?到這種地方來的客人偶爾看個十幾歲的嬌嫩少女矜持端莊,算是圖個新鮮別致。要人家花錢看一個人老珠黃的算什么?她早就不紅了,誰都知道,就她一個人還看不清……” 這時,有人在身后拍了拍安心,安心一回頭,只見方才那名女郎站在她身后,揚手便是一耳光打來。 “啪”的一聲,安心挨了一耳光,呆了片刻,勃然大怒:“賤人?。?!” 那女郎道:“賤人?。?!整天嘴碎,你那根舌頭是沒別的事做了?!” 安心尖叫道:“我說什么關(guān)你屁事!” 兩名女郎在一樓大堂里扭打作一團,指甲牙齒并用,撕扯對方頭發(fā)滿口詛咒,什么“遲早劃花你的臉”、“倒貼給錢都沒人要”,言語之粗俗不堪入耳。不少妓/女過來勸架,道:“思思!別打了!” 思思? 魏無羨終于想起來了,為什么看那女郎的臉時會覺得眼熟。若是把這張臉添上七八道刀痕,豈不就是那名前來蓮花塢告密的女子思思?! 忽然,他感覺一陣灼浪迎面襲來,整個大堂瞬間淹沒在一片赤紅的火海中。魏無羨趕緊把自己從共情中抽離了出來! 睜開眼,藍忘機道:“如何?” 藍曦臣也道:“魏公子,你看出什么了?” 魏無羨吸了一口氣,略略平定心神,道:“我猜這座觀音廟是金宗主長大的地方。” 金光瑤不動聲色。江澄道:“他長大的地方?他不是在……”他剛想說,他不是在勾欄里長大的嗎,忽然也明了了,道:“這座觀音廟以前是勾欄院,他一把火燒了這個地方,改建成了觀音廟!” 藍曦臣道:“火真是你放的?” 金光瑤道:“是?!?/br> 江澄冷笑:“你倒是承認得痛快?!?/br> 金光瑤道:“事到如今,多做一樣少做一樣,還有區(qū)別嗎?!?/br> 沉默片刻,藍曦臣道:“你是為了抹滅痕跡嗎?!?/br> 雖然很多人都知道斂芳尊年少時是在勾欄之所長大,但這么多年,大多數(shù)人都不清楚他究竟出身哪座勾欄,想來也是件奇怪的事。眾人都心知肚明,斂芳尊一定在背后刻意cao控過,但恐怕沒幾個人會料到,他竟然直接一把火將出生和長大的地方燒了個干干凈凈。 金光瑤道:“不全是?!?/br> 藍曦臣嘆了一聲,沒接下去。金光瑤道:“你不問我為什么嗎?” 藍曦臣搖搖頭,半晌,答非所問道:“從前我不是不知道你做過什么事,而是相信你這么做是有苦衷的?!?/br> 他又道:“可是,你做的太過了。而我也……不知該不該相信了。” 他語氣里帶著深深的疲倦和失望。 廟外雷雨交加,廟門的門縫有風(fēng)漏過,在這嗚嗚的凄厲呼嘯聲中,金光瑤忽然跪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是一怔,剛繳走他腰間佩劍的魏無羨也是一驚,卻見金光瑤虛弱地道:“二哥,我錯了。” “……”聽到這話,魏無羨都替他不好意思,忍不住道:“那個,什么,有話別說,好好動手。咱們只動手行嗎?” 這人臉說變就變,腿說跪就跪,毫無尊嚴霸氣可言。藍曦臣臉上也是一陣難言之色。金光瑤接了下去,道:“二哥,你我相交多年,無論怎么說,我對你如何,你是知道的。我已無意于仙督之位,陰虎符也已徹底損毀,今夜過后就要遠渡東瀛,此生都不再回來了??丛谶@些的份上,你放我一條生路吧?!?/br> 遠渡東瀛,說白了就是逃跑。這么聽起來頗為丟臉,但金光瑤素以柔滑多變、寧彎不折著稱,能軟絕不硬碰硬。蘭陵金氏以武力碾壓一家兩家、三家四家尚可,但若是大大小小所有家族都聯(lián)合起來要討伐他,重蹈當(dāng)年岐山溫氏的覆轍,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與其拖到那時,倒不如現(xiàn)在立刻撤離,先避風(fēng)頭,保存實力,來日說不定還有機會卷土重來,東山再起。 魏無羨道:“金宗主,你說陰虎符已經(jīng)徹底損毀,能否拿出來讓我看看?” 金光瑤道:“魏公子,復(fù)原件畢竟不是本體,使用次數(shù)是有限制的。它已經(jīng)徹底廢掉了。而且那樣?xùn)|西戾氣有多重,你本人是最清楚的。一件失去了功用,只會帶來血光之災(zāi)的廢品,你覺得我還會帶在身邊嗎?” 魏無羨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也許你還能再找到一個薛洋呢?” 金光瑤道:“二哥,我所言句句屬實。” 他言辭懇切真摯,并且自從俘虜藍曦臣以來,確實一直都以禮相待,此時此刻,藍曦臣還真無法立刻翻臉,只能嘆道:“金宗主,你一意孤行要在亂葬崗策劃那樣一場大亂時我就說過,‘二哥’不必再叫了?!?/br> 金光瑤道:“這次亂葬崗的事是我鬼迷心竅,大錯特錯,可是,我沒有退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