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面前的人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雙目是如額間朱砂一般無二的赤紅，宛如血水一般，是貨真價實的魔瞳。

    老和尚的眼珠緩緩?fù)乱?，看到對方的一截手臂，而那只手早就已?jīng)如尖刃一般刺入了他的丹田。

    殷紅的鮮血順著對方的手腕，沿著手臂滑下，再滴落在地上，染紅了對方一塵不染的白衣。

    大殿內(nèi)除了清靜的檀木香氣，還升起了一股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老和尚能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的那只手，陡然發(fā)力，捏碎了他的金丹，讓他猛地咳出一口鮮血，臉上也如回光返照一般多了幾絲紅潤。

    孟寒生一雙血眸盯著這個生機在快速流逝的老和尚，手還惡劣地攪動了一下金丹的碎塊，看著對方這張蒼老的臉上流露出痛苦難忍的神色，一雙赤紅的眸子更亮了幾分。

    “師尊難道沒有什么想說的？”他勾唇笑道，“你難道早就料到了會有今日？”

    孟寒生刻意壓低了聲音，一雙赤紅的眸子直接懟了上來，眼底還有幾分嘲諷和不屑?！皫熥疬€是不殺生，既然如此，便只能被別人殺，不是嗎？”

    老和尚搖了搖頭，看著他時眸子有些渙散，沒有理會孟寒生的話，而是自顧自道道：“當(dāng)初老衲帶你回寺里時，你才七歲大......老衲看你孤苦無依，又三世早亡，便把你帶回了寺......”

    孟寒生沒把他這些話放在心上，反而還笑道：“怎么，師尊跟我說這些，是想讓我看在你以前憐憫過我的份上，讓我放了你？”

    對方聽到孟寒生的話后搖了搖頭。

    “當(dāng)初帶你回來，并非是憐憫，而是因為看到你身上的佛根。你內(nèi)心敏慧，多行善舉，以德報怨，即使身陷囹吾，你也善待萬物，你不偷不搶，得了東西了樂意與人分食......”

    “你父母雙亡，住在叔父家中，叔父對你動輒打罵，你卻在他重病之后為他奔波取藥......因為你不計前嫌，為他取藥，最后讓其醒悟，愧對于你?！?/br>
    “雖然善舉不一定會有善報，但......”老和尚說話斷斷續(xù)續(xù)的，但是吐字卻還算清晰。

    “老衲卻認(rèn)為你能渡化眾生，會成為一名強大的佛修者，成為世間罕見的良善之人?！?/br>
    孟寒生冷冷地看著他，而后嗤笑了一聲?！疤煺婵尚?，不過這三世早亡倒是有點意思，只是天道也沒法讓我生生世世這么早亡下去?！?/br>
    “輪回后的第一世，我成了一只牲畜，沒過兩年便死在了屠刀之下；第二世我先天有缺，三歲病死；第三世，我當(dāng)了流民，被亂刀砍死......可師尊知道為什么我轉(zhuǎn)世多次，每次都不得好死嗎？”

    他笑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因為師尊，我輪回之前是魔啊......本王是魔域大王子，手中殺戮無數(shù)，師尊下輩子要是再憐惜那些幾世落拓苦厄纏身之人，還是留個心眼吧?！?/br>
    孟寒生說完手直接從對方的腹部穿了過去，宛如一道利刃將這副血rou之軀破開，一時間血如泉涌。

    那和尚在閉眼之前，嘆了口氣?！叭杖照b經(jīng)念佛，菩提下悟道，也沒法壓制過你的魔性，你我百年師徒情分......最后竟然都抵不過那段虛無縹緲的前世?！?/br>
    “聒噪?！泵虾淅涞匕咽殖槌鰜恚牭蕉厒鱽硪坏乐匚飰嫷氐穆曇?。

    只見一小僧站在門口，手中搬著的經(jīng)文都掉在了地上。

    他一臉驚恐地看著殿內(nèi)血流一地的景象，還沒等他開口，脖頸上就出現(xiàn)一道血口。這小和尚立刻倒在了地上，還死死地瞪著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孟寒生看也不看那地上的小僧一眼，抬起頭看向大殿當(dāng)中這座高大威嚴(yán)的佛像。他過去在這里參拜佛像，參拜了幾百年......

    他一雙赤色的眸子緊緊地盯著這慈眉善目的巨佛，即便是親眼目睹了這場背叛和殺戮，也依舊神色平靜，就跟那死掉的老和尚一個德行。

    而且......這種東西，怎么配被他跪拜，更別說他還信奉了幾百年。

    孟寒生眼里陡然升起幾分戾氣，手中瞬間便出現(xiàn)了一把劍身赤紅的長劍，抬手便斬出一道血光，將那尊大佛自中間攔腰斬斷。

    佛像的上半身倒了下來，摔在大殿內(nèi)，摔得四分五裂。

    孟寒生邁開步子，直接跨過了那小和尚的尸體，朝著殿外走去。突然他身子猛地一晃，察覺到自己如今體內(nèi)的魔氣還有些不穩(wěn)，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死死壓制這股魔性。

    他神色一冷，身形瞬間就遁入了山林中。

    這大慈悲寺作為修真界的第一佛宗，而他也在這里當(dāng)了多年的佛子，對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也知道這大慈悲寺里，正好有幾樣佛器能克制魔族。

    如今他實力還未恢復(fù)，還是不要跟他們硬碰，來日方長......而且，他對小西天以外的地方，更感興趣。

    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道紅衣人影，對方的模樣比起幾百年前，更長開了幾分。

    褪去了青澀之感，像是陳年佳釀一般，過的越久香氣便越是馥郁，醇厚，氣質(zhì)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與以往在他面前表現(xiàn)的順從不同，也跟殺他時表現(xiàn)出的狠絕不同，是他從未見過的另一番模樣。鮮活無比，帶著讓人忍不住想將之熄滅的刺目，眼波流轉(zhuǎn)間，便足以勾魂奪魄，狂妄肆意，笑如春風(fēng)。

    “王弟，我早便說過，你殺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