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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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個弟子上來架住軟綿綿的殷九弱,她低下頭,一頭亂發(fā)遮住純黑色的無光眼睛。 她又抬起頭來,對著所有人笑,染血的臉使得笑容更難看了。 但她就是要笑,笑給所有人看,好讓他們知道殷九弱也是有那么一點尊嚴(yán)的。 即便在所有人看來,一個他們所謂孽物的尊嚴(yán)微不足道。 荒穹殿離伽摩心塔很近,殷九弱爛泥一樣的狀態(tài),幾個弟子不費吹灰之力就將穿著紅色喜服的人帶入最深處的監(jiān)牢。 還是尊上思慮周全,仇恨、絕望、情愛、迷惘,還差一味恐懼,方可催生魔心之血的效用。掌門現(xiàn)在對扶清滿是敬佩之情。 不枉道尊她走遍九洲大陸,辛苦搜尋百年,找到了封印方外之地魔氣的方法,尋找天生孽物,讓其極致迷惘、仇恨、絕望、深愛、恐懼,再用孽物的心尖血開啟誅魔大陣。 便能將魔氣一舉封印,造福蒼生,實乃功德一件。 唯有沈滄離眸色深沉,她看見了殷九弱血液顏色有多深,越深的顏色說明孽物心中的情緒越極致。 極致的恨,極致的迷惘,極致的絕望,還有極致的愛慕。 這樣深的愛戀,她不擔(dān)心長梵會動心,但恐怕影響長梵的道心。 她凝視著無悲無喜的清冷女人,體貼入微地勸解: 長梵,不必對孽物心生愧疚,生而如此,這就是她的命運。犧牲她一個,拯救蒼生,是她的榮幸。 自然,扶清遙望著黑壓壓的夜空,神色冷漠。 她不過區(qū)區(qū)一個孽物而已,不值一提。 尊上,您這是要讓那孽物知曉你們之前所發(fā)生的故事嗎?掌門謹(jǐn)慎地問道。 不錯,這是我為她備的大禮,扶清墨色眼眸空蕩縹緲,就好像蒙了層清明的霧,怎么也看不清,抵御魔氣之事不可有任何差錯。 是,吾馬上安排。 掌門終于放下心來,剛才有一瞬間他甚至誤以為尊上對孽物心軟了,看來都是自己的錯覺。 尊上破心忘情,從不偏頗,不會徇私,大愛無情,她沒有動情過,她身上看不到柔軟的地方,也就不存在軟肋。 伽摩心塔下,仍然灌滿深海的水,靜謐黑暗,好像能埋葬所有光,生出名為黑暗的心緒。 還是最底層那座牢籠,不大不小,固定過的神魂釘都還是那七顆。 這一次進(jìn)來,殷九弱才發(fā)現(xiàn)伽摩心塔從上到下都只有這一個監(jiān)牢,應(yīng)該也只關(guān)過她一個人。 像一座特地為她打造的塔。 幾個弟子把她丟進(jìn)監(jiān)牢里,這一次倒沒有給她上神魂釘了。因為心臟碎裂的傷,讓她根本無力動彈,更別說逃跑什么的。 你這孽物,尊上心善,之前并未將你關(guān)押在伽摩心塔下,允你行動自如,賜你自由,萬不可生出悖逆之心。 賜予的自由?在這些人眼里,殷九弱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他們口中萬惡不赦的孽物。 殷九弱趴在地上,看見這幾人眼里明晃晃的嫉妒,毫無預(yù)兆地笑了,笑得胸口悶痛。 你笑什么?幾人面面相覷,搞不懂這孽物有什么可笑的。 我在笑你們啊。 笑你們竟然嫉妒一個被人玩得團團轉(zhuǎn)的「孽物」,扶清是有多大魅力,讓這些人連自己都要羨慕。 哼,你就老實地待在這里,一會兒你還有用。何況尊上說過留你一命,你就死不了。 那就請你們替我謝過尊上了。 聽著殷九弱比鬼還難聽的聲音,幾個弟子覺得晦氣極了,連忙把牢門鎖好,急匆匆地離開。 等這些人全都離開,塔底恢復(fù)深幽黑暗,殷九弱感受到扶清的靈氣為她修補著心臟,讓它不至于完全破碎,也永不會愈合。 她努力平息并忽略著心口的疼痛,下一刻大腦也跟著炸開一般的疼痛。 大量的記憶如黑暗的浪潮涌來,將殷九弱空白的記憶吞噬。 那是頭戴鳳冠,面色如玉,嫵媚更甚的扶清,她坐在明黃色的塌上,牽住自己的手,說: 孤很喜歡你。 下一幕便是她看著扶清與和她長得「很像」的jiejie,攜手登上帝后寶座。 而她身后白骨遍地,被萬箭穿心永墜地獄。 新的記憶出現(xiàn),她喚著扶清「jiejie」,喝下對方遞來的清酒,立刻毒發(fā)倒地。 jiejie會保護(hù)你的,女人溫柔地說。 場景變換,殷九弱腦海里出現(xiàn)十幾段與扶清的回憶,像是過了幾生幾世那么久。 每一世的扶清都與她曾經(jīng)親密無間,結(jié)局毫無意外的是兵刃相見,她永墜深淵。 就好像為她特意編好的劇本,將她高高捧上溫暖的天堂,再重重摔下來,四分五裂。 到底什么樣的人能狠心至此? 殷九弱趴在地上,回憶著她所了解的扶清。 女人沒有什么特別的愛好,這幾日喜愛品茗賞花,換幾天對弈切磋,天地遼闊,美好事物不知凡幾,喜一時便約莫是一世,無須介懷惦記感傷。 大概殷九弱于扶清,就是這樣的東西。 有了更好,沒有也不錯。 她想到以前看獵人抓捕異獸,設(shè)下陷阱誘捕,抓回家后悉心照料,在皮毛最好的時候活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