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綺笑瞇瞇的，把袖子從他手中抽出來：“她自己撞了邪祟，那應(yīng)該找道士，關(guān)我什么事??？”

    他們一來一回倒是很有意思，遲暮看得想笑，就見秦子軒雙手攏在嘴邊，像是被人發(fā)現(xiàn)一樣，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士法師都請了不下十個，一點用都沒有。還有，我就不信她是真的中邪了，十有八九是裝的！”

    這句話終于引起了周綺的興

    趣，她瞥了秦子軒一眼，示意他往下說。

    秦子軒殷勤地說：“這里人太多，我們換個地方坐坐，我請客?！?/br>
    ===

    有了“我請客”這句承諾，秦子軒終于說動了周綺，但免不了被她一路奚落。

    在一間茶樓的角落里坐下時，周綺說了句：“這地方人就不多了嗎？”

    “總比大街上好吧，”秦子軒說著，又看向遲暮，“遲姑娘，你想吃什么，隨便點?！?/br>
    “討好她也沒用，”周綺平靜地說，“去不去我說了算?！?/br>
    遲暮笑了笑，朝他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秦子軒只好坐下來，端著茶杯左顧右盼了好一會，這才壓低聲音說：“這位郡守小姐吧，白天看起來瘋瘋傻傻的，平時不說話，但一有人靠近，她就又摔又砸，連貼身的仆婢都不敢離她太近。有一天晚上，我從外邊回來，抄了個近路從花園過，就看見她房間亮著燈，我走近了一聽，她好像在跟人說話，而且聽起來很清醒，根本就不像白天那樣?！?/br>
    他頓了頓，又說：“后來我就留了個心眼，連著幾個晚上從她門口經(jīng)過，她一直在跟人說話，說的什么倒是沒聽清，就是聽她語氣，不像是個中邪了瘋瘋傻傻的人?！?/br>
    稀奇古怪的事果然引起了周綺的興趣，她沉吟片刻，問道：“她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

    “也就前兩天，她去城外踏青，夜里沒來得及趕回來，就在外邊的客棧住了一夜，結(jié)果第二天早上到家之后，她就莫名其妙地瘋了?！?/br>
    “不會沒有緣由的，”周綺說，“之前她出城踏青的時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秦子軒回想了一下皺眉：“有，就是她貼身的婢女不知道為什么，落了一身的傷回來，她解釋說，是在山間摔了一跤。”

    秦子軒說話向來跳脫，話鋒一轉(zhuǎn)，突然諱莫如深：“對了，我聽說，當(dāng)今的武林盟主，也來安陽了，還到郡守府上做客——”

    “誰？”遲暮一驚，手臂后撤，差點掀翻了桌上的茶杯，“林江陽？”

    周綺按住她的手背，又把被她掀到桌沿的茶杯端到桌子中間：“小聲點，人多。”

    她動作很輕，指尖輕輕地搭在遲暮的手背上，沒怎么施加力氣。遲暮先是一怔，然后很快冷靜下來，轉(zhuǎn)頭朝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

    周綺很快就把手收了回去，遲暮的目光在手背上一掠而過，問秦子軒：“你怎么知道林江陽來了？”

    “你們也知道他？”秦子軒有些錯愕，“我還是聽別人說起，才知道他的名字的。聽說武林盟在安陽有分舵，近幾年才建的，他來看看情況，也不奇怪吧？”

    “當(dāng)今的武林盟主，威名赫赫，知道他的名字也不奇怪吧？”

    周綺這番解釋有些道理，秦子軒遲疑地看了看遲暮，雖然覺得她剛才的反應(yīng)很奇怪，但出于禮貌，也沒有繼續(xù)追問。

    反倒是遲暮先開口，問他：“你是從什么地方知道林江陽的？”

    “我爹的門客中，有位很厲害的劍客，給我講過很多江湖人的故事，我就是從他那聽說的?！?/br>
    “很多？”周綺敏銳地抓住了他話里的關(guān)鍵，“你還知道誰的事？尹浩風(fēng)？祝明山？”

    “原來你們都知道啊，”秦子軒瞪大眼睛，“周綺，你都是從哪聽說這些人的？”

    周綺簡短地回答：“街上。”

    遲暮低頭輕笑，眼看秦子軒又要發(fā)問，周綺及時地補充道：“都是些街頭巷尾的傳言，長安城藏龍臥虎，有些江湖傳言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過都聽得不全，想看看你知不知道什么新鮮的?！?/br>
    “我能知道什么啊，”秦子軒展開折扇，慢條斯理地說，“那位門客也就是閑來跟我講過那么幾件事，不過你們應(yīng)該也都聽過。林江陽，尹浩風(fēng)，祝明山，這三個人是師出同門，關(guān)系很好?！?/br>
    他想了想，惋惜般嘆了口氣：“不過，聽說尹浩風(fēng)死在了安陽，這事幾年之后被翻出來，才發(fā)現(xiàn)是祝明山□□，之后祝明山也畏罪自殺，除了一顆夜明珠，什么證據(jù)都沒留下?！?/br>
    遲暮臉色有些蒼白，她低聲說：“你怎么知道祝明山是兇手？”

    “那不是很明顯嗎？”秦子軒覺得奇怪，“他的房間里搜出了那顆夜明珠，林江陽認過，是尹浩風(fēng)的東西?！?/br>
    他視線一掃，見遲暮神情陰郁，說話也猶疑起來：“怎么了？我……我沒說錯話吧？”

    遲暮笑了笑，搖頭：“沒事，你繼續(xù)說?！?/br>
    秦子軒將信將疑，也不敢再往下說了，他絞盡腦汁地回想家中那位門客說過的故事，突然一拍桌子，恍然道：“我想起來了，他還跟我說過一件事，說是林江陽他們?nèi)?，師從一位武林泰斗，那人叫什么我倒是想不起來了，就記得他說，那人獨創(chuàng)的劍法很有名，江湖上很多人都認識?！?/br>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但是有一回，武林大會上比武，好像是要爭盟主之位，林江陽使出來的劍法，竟然不是那人門下武藝。當(dāng)時很多人都覺得奇怪，因為他這套劍法也用得純熟，看起來不像是一朝一夕就能練成的，可是他們師門規(guī)矩向來嚴厲，不允許再學(xué)別的招式。后來林江陽當(dāng)了盟主，這事也漸漸沒人提了，我爹那位門客說，他覺得這事不對，心里一直有疑慮，后來也是因此離開了武林盟，定居長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