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生活記事_分節(jié)閱讀_10
于文禮不能喝酒,只能淺飲幾杯。多喝一點,當下不覺得怎么樣,過后就會頭疼的厲害。喝解酒茶、解酒湯都不管用,只能生生忍著,時間長了才會沒事。倒比旁人大醉一場之后,還受罪的多。平日里林子君時常叮囑,自己也多注意,不會多喝。昨日去縣里向書塾的師長和朋友話別,朋友多灌了幾杯,就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林子君快手快腳的給兒子洗完了頭,用棉布巾仔細的吸水擦干,又換了一條包住兒子的頭。起身一手抱著兒子,走過去拉起還在門口揉眉心的于文禮,把他拖進屋里。把洗的干干凈凈的兒子放到床上,又讓夫君躺在外側(cè),上手給他揉太陽xue,手指□□頭發(fā)里,松松緊繃的頭皮。 經(jīng)林子君的按摩,于文禮緊皺的眉心舒展開了,臉上的表情也輕松了許多。于文禮閉上眼,舒服的嘆了口氣。 過了會兒,于文禮突然開口道,“子君,我們要走了。也不知定陽那邊是個什么情形。府城的花費定要比縣里貴上許多,去了之后,我能不能養(yǎng)活你和孩子。我不過一個秀才功名,放在縣里還有幾分看頭,到了府城就什么都不是了。” 林子君聞言,手上的力氣輕了幾分,回道,“你急也沒用。到時候看看再說。不管怎樣咱們一家人還會活不下去不成?!闭f到這兒,林子君停了一下,方繼續(xù)說道,“有些話,可能不太入耳,你要不要聽?” 于文禮聞言睜開眼,向上瞅了瞅,說道,“我們一家人有什么不可說的。說來聽聽,不中聽也沒關系。不入耳的話,才是實話。你不必怕傷我面子。說吧?!?/br> 林子君停下手中的動作,將于文禮拉起來。說道,“去了府城,我們一家定是要住到秦家的,你改姓之后就算是秦家的少爺,舅舅的嗣子了。若不出意外,以后我們會一直住在秦家。舅舅自然不會餓著我們,衣食住行一應舅舅都會負責。你也不要氣短,事實便是如此。到了府城旁的都不必管,也不用插手秦府的事物,當然我們也不能被下頭的人欺負了。 子熙,你最該做的就是就是好好讀書,見識見識府城的風光。我們一家都得開開眼界,去去身上的土氣。有機會可以托大哥為你尋府城的好書院,看一下里邊讀書人的本領有幾分,補足你的不足之處。三年之內(nèi),把考中的幾率提到十成十。三年之后博一個好名次。方不辜負大哥的期待,也為秦家和舅舅增光。這之后再談別的。是繼續(xù)再進一步,還是做別的,到時候舅舅回來了,也可以請舅舅幫忙參謀參謀。” “子君你說的對,是我魔怔了。一心想著以后只有我們了……我聽你的,我得好好定定心神,想清楚了?!庇谖亩Y嘆道。 “子熙,你不是魔怔。我知道你是擔心不能照顧好我們,怕拖累大哥,也怕舅舅不喜歡你。離開自己熟悉的家鄉(xiāng),到陌生的地方,和未見過的親人在一起,人都會有幾分忐忑。 我知道你不熱衷名利,也不想做官。我知道你的打算,你一直想有了功名之后,有了世人眼中的認可,開個育人,繼續(xù)做學問。而且你的脾性也不適合為官。 你是擔心舅舅不滿意嗎?現(xiàn)在想這些都沒用,到時候你可以直接和舅舅說啊,舅舅也不一定強求你為官。親人之間彼此敞開心胸,互相坦白也是一個好的開始。我們是小輩,你就當像兒子一樣向舅舅撒嬌好了?!闭f道這兒,林子君也笑了出來。 聽到這里于文禮也禁不住笑起來,說道,“你把我當小野哄了嗎?我這個年紀,如何能撒嬌?你說的很對,我們既然要與舅舅成為一家人,早些說開了才好。一直瞞著反倒沒什么好處,也讓舅舅早些做盤算。 再不濟,就把小野送給舅舅□□去,看舅舅能不能教個合心意的人來?” 林子君聽了,反倒止住笑,看了看已經(jīng)迷迷糊糊的兒子。說道,“那怕是行不通了。三歲看老,咱們兒子可是個散漫人,性子恐怕比你強不了幾分?也不知能不能教出來?” “呵呵,如果真是不行,也不強求孩子。小野不行,我們就再生幾個。舅舅還不到四十,有的是時間。多生幾個總有一個能入得了舅舅的眼?!庇谖亩Y忽然壞笑一下,說道。 林子君也不臉紅,坐在那里坦然說道,“這樣也不錯啊!”說完,兩人相視大笑起來。 兩人不知道的是,今天的談話一語成真,在今后變成了現(xiàn)實。 第13章 啟程 當天晚上于文禮主動去找自家大哥,詢問離開的日期。 于文敏對弟弟的晚上突然過來,微微有些驚訝。見他有話要說,便笑著放下手中的書。 于文禮坐在自己常做的位置上,摸了摸用慣的書案,東西有些老舊掉漆了。可于文禮還是很喜歡這張案陪他度過數(shù)不清的夜夜苦讀的時光,見證了他的汗水和欣喜,如今卻要與它告別了,再見時不知它還在不在?還有窗外的梧桐樹,還是自己出生那年,阿爸親手栽下的,如今已經(jīng)亭亭如蓋了。這家里的一磚一瓦,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于文禮都很熟悉,如今卻要離開這些熟悉的東西了…… 于文敏看弟弟開始望著窗外發(fā)呆,窗外梧桐樹枝葉隨風微微的晃動,窗戶上的樹影也搖晃起來?!斑@棵樹還是你出生那年,阿爸親手栽的,如今都這么大了?” 于文禮回過神來,聽到這話,也笑道,“是啊,都這么高了!早些年小五還爬這樹,說要看看樹上有沒有鳥窩?現(xiàn)在秋陽可不想著爬了,太高了。我記得前院栽的桃樹,是大哥出生的時候,阿爸栽的,那樹結的桃子味道不錯。” 于文敏也笑著說,“嗯,結的桃子又脆又甜,你和村里的那群孩子都愛吃。每年不等熟透了,你就去偷摘著吃,偏偏桃毛又弄得你癢的大叫,然后就被阿爸發(fā)現(xiàn)了,逮著你擰你的耳朵。說你明明怕癢,還自己去摘,然后阿爸會牽著你的手,給你用皂豆兒洗上好幾遍,你才不喊癢了。結果你下次還這麼干! 你還怕蟲子,一看到有蟲子,不管壞沒壞,你就把桃子扔到外邊大狗的食盆里,狗又不愛吃桃子,大人看到了就罵你浪費。你還回嘴說,你怕蟲子鉆到你肚子里,要讓狗把蟲子咬死,那蟲子才多大啊,比家里狗的牙縫還??!呵呵!如今想起來你那時候還真是調(diào)皮搗蛋,逗人發(fā)笑?!闭f完,于文敏像是想起來那時候弟弟一副我說的最有理的模樣,不禁又笑起來。 于文禮也不否認,這大概是記得比較清楚的幾件件蠢事了。于文敏笑得舒心,于文禮的笑容也輕松了幾分。 于文敏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那是兄弟倆最開心的日子了,阿爸一走,后娘進門,倆人就再也沒有那么放肆的時候了。于文禮也想到這里,也笑不出來了。后來那顆桃樹,越長越大,占了小半個院子,王氏嫌站的地方太大,想要砍掉。大哥不等別人來砍,自己拿著斧頭砍斷了樹干,喊了村里的木匠來拖走。把樹干打成幾件小家具和木盒,成婚時帶走了,還留給自己幾個小核雕。 這顆梧桐不過是因為長得好,在窗子這里正好是一小片樹蔭,夏天可以遮住大半的太陽,冬天擋日頭不太厲害,栽的位置正正好。也不知自己走后,它還能不能繼續(xù)長下去。 于文禮沉默之后,開口問道,“哥,你們打算什么時候走?我,我和子君會收拾好東西的?!?/br> 于文敏想了想道,“沈叔叔原本想今日就走的,我想等你自己來和我說?,F(xiàn)在你來了,那就后日走吧。大件的東西不必帶著,到了定陽秦家,是家里什么都不缺。衣服這些也只帶幾件換洗的就好,等到了定陽都要重新置辦。其他的東西你們看著辦吧。路上需要的東西,沈叔叔和我也都準備齊全了。你還有什么需要的,告訴我,我讓人去準備?!?/br> “我相信哥,哥從小就周全能干。我和子君都好說,只是得準備些小野能用的東西,以備萬一的藥丸子等等?!庇谖亩Y想了想說道。 “嗯,藥丸子倒是準備了一些,大人小孩兒的都有。我讓人買的奶干兒不知買到了沒?行了,東西我會準備好的。你和子君商量一下,還有什么需要的,再來告訴我。” “好,我知道了。哥,你早點休息吧。我這就回去了。” “好,你也早點歇著。” 于文禮回到自家屋里的時候,林子君正在收拾舊衣服,準備把穿不著的,送給村里有需要的人。 林子君看到于文禮進來,便問道,“說定什么時候走了嗎?也不知來不來的及,把東西都規(guī)整一遍。想著沒多少東西,這一翻騰,零零碎碎的東西倒是一大堆?!?/br> 于文禮走過去幫他把床上的東西收起來,說道,“后天走。明日我和你一起收拾下東西,帶走的東西不必太多。夠路上用的就行,到了定陽大哥和舅舅府上一定會準備東西的。 屋里的大件都不必動,就這么放著吧。衣服和用的,你愿意留給弟妹和小妹就留給他們,送給相熟的人也行。還有書房,你喜歡的書,愿意帶走的,記得早點去拿到屋里來。我明天把書房的東西整理一下,除了帶走的都留給五弟。 若有時間,你要不要去那邊說一聲?” 林子君停下手里的動作,嘆道,“不必去了,去了知道我們往府城去,我那姑姑,說不得要貼上來,從你是身上刮一層好處來呢!我家里那頭以后就算是沒親人了!” 于文禮聽了也不意外,略過不提,繼續(xù)收拾東西。 林子君另起話頭說道,“不提旁人,單看弟妹這幾日就找了我好幾回。我們這還沒走,就想著為以后尋好處來了。被我擋了回去,也不像往常一樣甩臉子,告黑狀去了??伤绞菬崆?,反倒讓人越不舒服,倒不如學婆婆冷淡些,日后還多念幾分情誼?!?/br> 于文禮知道,林子君還為那日扔下孩子一個人的事情生氣,只是隔了這些天,想吵都吵不起來了。不過也是,平日里處的就不如何,這時候貼上來,更讓人生厭。于是說道,“你若不喜歡,就別理她了,反正只有一日的時間了。家里的弟弟meimei,有機會自是要照拂的,多說無益。倒不如學五弟和小妹,送些東西來,做個紀念來的讓人歡喜?!?/br> 林子君道,“你心里有譜就行,小妹還好,日后添份嫁妝,見面的時候,恐怕不多。倒是五弟來日府試,到定陽去,需要幫忙的時候多著呢。五弟是個明白人,不會尋我們的麻煩。唯有三弟,可別被三弟妹鼓動著,做出什么事來才好?” “想那么遠做什么?你就是愛cao心。行了洗漱一下睡吧,不早了。明日要做的事情多著呢?!?/br> 第二天整日的忙亂過去,東西都收拾清楚了。路上需要的東西也打包放在了桌子上。明日就是啟程的日子。今夜許多人難有好眠了。 九月初八一大早,于文禮夫夫二人就早早起來,收拾清楚。快早飯了才把于嘉澤從被窩里拖出來,洗漱好了。在堂屋里,于家人吃了一頓“團圓飯”。 門外沈柏已趕著兩輛馬車等在門外,東西也已經(jīng)放到車上。只等于文禮一行人出來便可啟程。 于家堂屋里,于嘉澤今日穿了一件長衫。此刻,于文禮撩起衣擺,朝坐在正堂的父親磕了三個頭,說道,“爹,以后多多保重身體,兒子會?;貋砜茨?,您要……”話說了一半,于文禮就紅了眼眶,說不下去了。無論曾經(jīng)敬也好怨也好,今日的分別,過往無需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