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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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鐘前, 古堡五層, 浴袍男最初洗澡的房間。 叢越茫然跟著唐凜進屋,小心翼翼關(guān)上房門之后, 總算有機會問了:“隊長,我們?yōu)槭裁匆剡@里?” 唐凜不看其他地方,直接往浴室走:“想確認(rèn)一件事。” 叢越連忙跟上去:“那個,你之前說浴袍男不是故意放祁樺走, 而是因為某些‘不可抗力’, 到底指什么???” 唐凜踏入浴室:“我要確認(rèn)的就是這件事?!?/br> 叢越愣了愣, 立刻識相閉嘴, 以免打擾自家隊長思路。 雖然他到現(xiàn)在,仍是一頭霧水。 唐凜把他從浴袍男手中救下,是在七樓,他們一路迂回曲折, 繞了很久,才緩慢地繞回五樓。當(dāng)然這樣謹(jǐn)慎也是有回報的——不光完美避開了殺人魔和浴袍男,連闖關(guān)者都避開了,一路上就沒遇見半個人影。 只是自家組長非要回到這個故事開始的地方,到底想確認(rèn)什么事? 叢越抬頭,發(fā)現(xiàn)唐凜并沒有如他想象的那樣,在浴室里四下搜尋、翻箱倒柜,而是站在一個掛在墻上的空衣架前, 不動了。 “這個位置應(yīng)該是之前掛著浴袍吧……”越胖胖難得動腦, “后來浴袍男拿過來穿了, 所以才只剩衣架?” 唐凜:“推理正確?!?/br> 越胖胖剛要高興…… 唐凜:“但是方向錯了?!?/br> 叢越:“……” 唐凜莞爾,不再欺負(fù)自家伙伴,低頭道:“讓你看的不是衣架,是這個。” 叢越的視線跟著往下,這才發(fā)現(xiàn),衣架底下擺著一個漂亮的淺口竹籃,編織得異常精美,籃子內(nèi)側(cè)還襯著素雅的棉麻織布,以防置于其內(nèi)的物品,被竹條邊緣勾扯到,盡管那些竹條已經(jīng)被打磨得極其光滑。 如果單是一個籃子,叢越很難猜出來是干嘛的,但現(xiàn)在,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浴袍擺在里面,他就秒懂了:“臟衣簍?” 但脫口而出之后,他又立刻否定了自己:“好像不對……” 臟衣簍里面的衣服都是隨隨便便一丟,等待被洗,誰會把已經(jīng)臟了的衣服疊得板板正正放里面。 所以……這難道不是個臟衣簍,而是置物籃? “就是放臟衣服的,”唐凜淡淡一笑,“只不過有人的習(xí)慣比較特別,非得這樣疊好了放才舒服?!?/br> “這疊得也太專業(yè)了吧?!痹脚峙挚粗窕@里疊得漂漂亮亮的浴袍,再想想自己衣柜里那一團團洗過的衣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干凈衣服還不如人家的臟衣服“過得體面”,頓時羞愧。 毫無疑問,籃子里的衣服是浴袍男的。 一是浴袍男再次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時,已經(jīng)換了一身正裝,那之前穿過的浴袍自然脫掉了。 二是這浴袍下擺邊緣蹭黑了,因為浴袍男在古堡外和那幾個主動沖上去的闖關(guān)者打架屈身時,下擺蹭到了地面。 事情看似清楚了,但越胖胖實在想不明白:“他特意回來換回自己衣服也就算了,還特意把臟衣服疊好?這不叫‘習(xí)慣特別’,這叫有病吧?!?/br> “說不定就是有病。”確認(rèn)完浴袍,唐凜離開浴室,又回到房內(nèi)。 越胖胖亦步亦趨跟出去,愈發(fā)迷糊。 房內(nèi),他們最初曾跳過的那扇窗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關(guān)得嚴(yán)絲合縫,連風(fēng)都透不進來。 但窗戶的玻璃上有不少劃痕。 越胖胖想起從[生門]回到古堡下層后,甜甜圈曾提到,他們懷疑[生門]就是當(dāng)初跳古堡的窗口,所以回過這間屋子,想必這些劃痕就是甜甜圈們砸窗時的杰作。 唐凜沒看窗口,而是走到了書桌面前,微微俯身,認(rèn)真查看桌面。 桌面上本來應(yīng)該有一本日記,一瓶墨水,一支羽毛筆,一個小花瓶。 現(xiàn)在日記不見了。 其他物件都大體維持著他們最初進這個房間時的位置——墨水瓶和羽毛筆在右上方,插著一支玫瑰的小花瓶放在左上方。 但是墨水瓶原來是擰開的,羽毛筆插在里面,瓶蓋放在旁邊?,F(xiàn)在瓶蓋被擰上了,羽毛筆被拿出來擦干凈,挨著墨水瓶規(guī)整擺放。 花瓶和玫瑰還是原來的樣子。半枯萎的玫瑰,花瓣蔫頭耷腦,花莖上保留的葉子也缺水泛黃,有些葉片已經(jīng)脫落,掉在桌面上。 掉下來的干枯花葉一共三片,唐凜記得當(dāng)時的它們就是自然散落在花瓶周圍。 然而現(xiàn)在,小小的葉片被整齊擺在一起,還是按葉片大小排的序。 越胖胖也學(xué)著唐凜俯身下來,直勾勾盯著桌面。 墨水瓶先前是擰開還是蓋上,他毫無印象,玫瑰花落了多少葉子,他更是全然空白。 但就算前面的都沒記住,也不妨礙他對著這三片葉子的造型,露出一言難盡的神情:“這是有人故意擺的?” 唐凜點頭。 越胖胖:“難道是要給我們傳遞什么密碼信息?” 唐凜一怔,眼里難得流露意外:“我還真沒想到這一層。” 越胖胖錯愕:“不是密碼還能是什么?” 唐凜:“也許他就是單純的看不慣,非要擺整齊?!?/br> 越胖胖:“太變態(tài)了吧……” 慢著。 越胖胖抬頭想想浴室里那個疊得跟新衣服似的浴袍,再低頭看看擺得跟軍訓(xùn)似的枯黃玫瑰葉……這兩處若隱若現(xiàn)透出的微妙變態(tài)感,絕逼是相似的! “都是那個浴袍家伙干的?”越胖胖終于開竅。 唐凜正色點頭,不再賣關(guān)子:“潔癖 強迫癥,這就是他的‘不可抗力’?!?/br> 叢越恍然大悟。 再回顧先前和浴袍男有關(guān)的種種情景,一切被忽略的不自然處,都有了解釋。 為什么祁樺蹭著浴袍男腿爬走的時候,浴袍男不是踹人,而是收腿?因為會被碰臟,所以在“殺人”的主觀意圖之前,“潔癖”的本能先給了反應(yīng)。 為什么唐凜扯幔帳救他時,還沒等真把幔帳蒙向浴袍男,浴袍男就先身體一僵,給了他逃脫的機會?因為幔帳帶來了塵土飛揚,這對連被唐凜撞一下都要認(rèn)真拍掉灰塵的浴袍男,無異于重?fù)簟?/br> 祁樺的“爬”和唐凜的“扯幔帳”,都不在浴袍男的預(yù)計之內(nèi)。 強迫癥的主要表現(xiàn),就是凡事都必須按照自己的規(guī)劃和標(biāo)準(zhǔn)來,一旦出現(xiàn)意外,就很難調(diào)試。 強迫癥 潔癖…… 越胖胖深吸口氣,感覺漫漫前路終于見了光! 叢越:“我們是不是可以利用這些弱點打他?” 唐凜:“太可以了?!?/br> 叢越:“那還等什么,隊長,你趕緊定戰(zhàn)術(shù),我保證全力配合!” “不急?!?/br> 相比越胖胖的激動,唐凜冷靜得多。 他直起身,目光卻還在桌面上,過了會兒,忽然跳到另外話題:“日記本不見了。” 越胖胖現(xiàn)在滿腦袋都在想,古堡里到底能找到什么“臟東西”來對浴袍男發(fā)動致命攻擊,聽唐凜說日記,不假思索便道:“肯定在浴袍男手里啊?!?/br> 當(dāng)時在這個房間,日記隔空飛到浴袍男手里,大家都是看見的。 唐凜眉頭輕蹙,微微疑惑:“但他穿的浴袍沒有口袋,后來和我們一起到了古堡外,那時日記在哪里?” 越胖胖被問住了。 唐凜:“他后來換回的正裝,是修身剪裁,如果身上放一個那么厚的手札,絕對能看出來……” 但是沒有。 越胖胖見唐凜仍盯著書桌,知道自家隊長心里還是沒放棄懷疑,但日記不在書桌上,也不能憑空把它看出現(xiàn)啊。 “如果日記真在這兒的話,甜甜圈他們過來的時候,就該找見了?!?/br> “說不定他們只顧著找[生門],根本沒想起日記,又或者和你一樣,想當(dāng)然認(rèn)為日記被浴袍男拿走了,所以連查都懶得查……” 唐凜說著再度俯身,將書桌唯一的抽屜用力拉開。 偌大的抽屜里,深色封面的皮革手札,規(guī)規(guī)矩矩躺在抽屜中央。 叢越:“……” 這嚴(yán)謹(jǐn)?shù)臄[位,除了那個連臟浴袍和枯葉片都不放過的浴袍男,絕不作他想。 唐凜將日記取出,當(dāng)下翻開。 第一頁還是鮮紅刺目的:偷看者,死。 但因為已經(jīng)是第二次看了,這些字再難造成什么沖擊。相反,由于第一次剛翻開,就被浴袍男隔空收走了,他都沒來得及好好欣賞一下筆跡、字體什么的。 這回終于看清楚了。 不過唐凜真正想看的是后面。 翻過第一頁,來到第二頁。 空白。 老舊泛黃的紙張上,什么都沒有。 唐凜微怔,繼續(xù)翻后面,從第二頁一直翻到最后一頁,都是空白。 叢越看得滿腦袋問號,但又怕自己說話影響唐凜,直到唐凜停下翻頁,對著日記出神,他才低聲道:“隊長?” “抓住浴袍男或者殺人魔逼問通關(guān)條件,是下下策,是實在沒有辦法的辦法,”唐凜緩緩合上日記,看向叢越,“但未必真能行得通。‘守關(guān)人知曉一切’只是我們認(rèn)為的,從前面浴袍男走‘故事線’的反應(yīng)看,他不一定就比我們知道得多?!?/br> 越胖胖:“可他們是守關(guān)人啊?!?/br> 唐凜搖頭:“一個關(guān)卡,如果‘逼問守關(guān)人’就能通關(guān),那設(shè)計者就太偷懶了?!?/br> 叢越:“你的意思是……” 唐凜:“這座古堡里一定有條‘正規(guī)’的通關(guān)路。” 越胖胖看著自家隊長手里緊握的深色皮革手札,好像有點懂了:“你懷疑線索就在這本日記里?” 唐凜剛要回答,忽然聽見門外有響動,立刻伸手壓住嘴唇,示意叢越噤聲。 越胖胖最初沒聽見,但在看見唐凜動作后,條件反射地豎起耳朵。 果然,門外有極輕微的響動。 這意味著有人已經(jīng)到了這個房間的門前! 對方的動作輕到走過來根本沒腳步聲,要不是現(xiàn)在離門太近了,門內(nèi)根本不可能察覺。 唐凜立刻將日記本塞進懷里,拉著越胖胖迅速躲到門后。 他們剛站定,房門就被打開了。 進來的不是一個人,也不是兩個人,是三個人。 何律、三道杠、大四喜。 唐凜和越胖胖不約而同松口氣,進門的三人捕捉到了旁人氣息,敏銳回頭。 “唐凜?”何律全身緊繃的應(yīng)戰(zhàn)姿態(tài),在看清門后人的一瞬,松弛下來。 “唐隊!”大四喜沒想到在這里會和唐凜重逢,喜出望外,但安全起見,只敢壓抑著驚喜,小聲呼喚,同時細(xì)心地關(guān)緊了門。 三道杠:“胖子,你叫什么來著?” 叢越:“……” 這打招呼的待遇差太多了吧! 三言兩語,大四喜就講明了他們這個“三人組”的由來。 從古堡下層再度返回后,蓮花和vip一樣,被關(guān)卡分散,落單的大四喜想和自家伙伴匯合,不成想伙伴沒找到,先遇見了浴袍男。 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何律和三道杠正好進了那條走廊,于是兩個鐵血營伙伴生生把他從浴袍男手里救了下來。 三人僥幸逃脫,又在一個偏僻房間藏了很久,才敢繼續(xù)行動。 躲藏期間,大四喜把[生門]的情報分享給了何律和三道杠。兩人從游戲開始就一直在找[生門],壓根沒想過[生門]竟然不能通關(guān),只得再從頭調(diào)整闖關(guān)策略。 最終,三人研究出的方案便是回到這里,回到這個關(guān)卡開始的地方,從頭開始找線索。 “看來咱們想到一塊兒了。”聽完大四喜講述,越胖胖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何律:“你們也是來找線索?” “本來不是,”越胖胖實話實說,“但我們隊長現(xiàn)在懷疑……” “日記?!碧苿C接口,晃了晃手里的日記本,說,“我發(fā)現(xiàn)……” “轟隆——” 巨大的響動從頭頂傳來,將唐凜的聲音淹沒。 五伙伴驚詫抬頭。 只見天花板上出現(xiàn)一個大洞,足有一人多寬,內(nèi)里漆黑一片,只有冷風(fēng)一直往下灌。 ※※※※※※※※※※※※※※※※※※※※ 終于趕上了最后幾分鐘,2019就要過去了,希望所有小伙伴,在新的一年里,快快樂樂,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