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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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音一結束,鄭落竹、范佩陽、唐凜就被彈回了現(xiàn)實。 許愿屋對應的現(xiàn)實坐標點是新疆,后半夜的溫度寒意逼人。先一步出來的張、萬、滕三人沒走,本想著再和老板吃個散伙飯,沒想到老板還多帶了一個人出來。 范佩陽一刻沒耽擱,直接帶唐凜去了機場。 三人滿腹疑問,只能揪住鄭落竹。 好在,鄭落竹沒打算這么快落跑。四個并肩闖關了幾個月的伙伴,就近尋了個地方,既是小酌,也是散伙。 “老板許的愿望就是把人帶進來?”聽鄭落竹講完,三張臉整齊劃一地瞠目結舌。 “我只能說,老板一個人進去,兩個人出來,至于在許愿屋里發(fā)生了什么,你們可以自由腦補。”鄭落竹嚴守一個圍觀者的本分,只傳播,不渲染。 三人大眼瞪小眼,也沒瞪出什么眉目,最終放棄高深莫測的前老板,一致把目光對準了鄭落竹。 “竹子,你為什么還要繼續(xù)?” 鄭落竹放下酒杯,猶豫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我要說是為了錢,你們會不會罵我俗?” 滕子晏無語:“靠?!?/br> 張潛鄙視:“俗。” 萬鋒芒唏噓:“俗不可耐?!?/br> 鄭落竹瞇起眼:“你們什么時候開始視金錢如糞土……” 話還沒說完,三張再也按捺不住興奮的臉就湊過來了:“快說,你到底跟許愿屋要了多少錢?” “……”他就知道,談錢最有利于培養(yǎng)感情。 一頓散伙酒喝到天亮,張潛喝高了,一直抓著萬鋒芒問“真結束了?”“再也不用進那鬼地方了?”,問得萬鋒芒想再給他塞回去。 其實誰也不能保證,事實上直到這時,三人對于徹底結束噩夢這事兒,也沒什么真實感,連帶著都不敢太喜悅,就怕峰回路轉,來個空歡喜。 鄭落竹叫來兩輛出租車,一輛送三人回賓館,一輛送自己去機場。 “這就走?”滕子晏有些意外,“折騰一夜了,多少休息休息吧,你不是說新關卡一個月后才開嗎?!?/br> “沒事兒,飛機上睡唄?!编嵚渲翊騻€哈欠,還不忘叮囑,“倒是你們,不急著回的話就多待幾天,當旅游了?!?/br> 滕子晏沒好氣地拍他后背一掌:“范總真該給你評個優(yōu)秀員工?!?/br> 新疆的天,亮得比北京晚。鄭落竹到機場的時候日上三竿,去北京的早班機已經起飛很久了。當然這和他關系不大,因為他暫時還沒打算回北京,所以如果自家老板像滕子晏說的那樣,頒個優(yōu)秀員工,他還真不好意思領。 引擎的轟鳴聲里,飛機急速攀升。 鄭落竹看著窗外,地面越來越遠,建筑越來越小,最終,只剩白茫茫的云。 他咽了下口水,因氣壓而堵住的耳朵忽然通暢,原本隔了一層似的飛機轟鳴,機艙嘈雜,霎時清晰真切。 一同真切的,還有他的心跳。 自許愿屋出來后的所有輕松,調笑,云淡風輕,都在這一刻坍塌剝落,他站在假象的廢墟里,呼吸不穩(wěn),手心發(fā)熱,露出了最真實的自我。 “先生?”甜美的聲音傳來。 鄭落竹愣愣轉頭:“嗯?” 推著飲料車的空姐微笑:“先生,您要喝點什么?” “水。”鄭落竹條件反射地回答,過了半秒,又回過神似的禮貌笑一下,“麻煩加冰塊?!?/br> 下午時分,飛機降落在一個北方的城市。 鄭落竹給出租車司機報個了地址,四十多分鐘后,司機準確將他送到目的地。 這是一棟老國企的家屬樓,有些年頭了,周圍好多類似的樓已經拆遷,蓋起了新的小區(qū),只有它還立在那兒,一如那個年代的工人們,淳樸,倔強。 樓雖舊,卻有暖融融的人情味,不時有住戶從樓里出來,多是上了年紀的,樓上若有人趴窗臺望天,還會和下面打個招呼。 鄭落竹在離它不遠的花壇邊坐下來,從下午坐到黃昏,終于看見一對老夫婦,相攜出來遛彎。 他安靜地目送他們走遠。 天色將暗未暗,老夫婦又一同歸來。 他悄悄地望著他們回家。 夜幕徹底降臨,一扇扇窗亮起溫暖燈火。 路燈也亮了,驅散樹蔭的黑暗,清晰了樹下人的側臉,和那雙眸子里的決心。 鄭落竹拿手機定了回北京的票,起身前往機場。 …… 三小時前,北京,某私立醫(yī)院。 “腦瘤已經完全消失,身體各項指標也正常,這根本不可能……”醫(yī)生很想保持自己理性權威的專業(yè)姿態(tài),但檢查報告帶來的沖擊,生生將他的知識體系推到了崩塌邊緣。 “確定真的沒問題了?”范佩陽只關心這個。 醫(yī)生極快地平復了情緒,心中的震蕩仍存,但鏡片后的目光,卻漸漸變得審視和懷疑:“你到底對他做了什么?” 醫(yī)生愿意相信醫(yī)學奇跡,但這不代表他能接受天方夜譚,尤其這還是自己的病人,唐凜什么身體情況,他太清楚了。 范佩陽神色未動,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仿佛全然沒聽見醫(yī)生犀利的質疑,只認真地問:“后續(xù)護理還有什么要注意的嗎?” “沒有后續(xù),不用護理,他現(xiàn)在就是一個完全健康的人?!贬t(yī)生揉揉疼痛的太陽xue,知道問不出什么了,畢竟這位油鹽不進的病人家屬,他也不是第一天認識。 “謝謝,”范佩陽起身,“我的人等下過來辦出院手續(xù)?!?/br> 離開醫(yī)生辦公室,范佩陽沒急著回病房,而是站在走廊敞開的窗前,靜靜看外面。 這是個晴朗的下午,北京難得一見的湛藍色的天,碧空如洗,白云似棉。 范佩陽扶著窗臺望了許久,久到指關節(jié)有些泛白,才緩緩地,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不再耽擱,范佩陽轉身回了病房,一推門,就見唐凜坐在床上,還穿著做檢查時的病號服,但臉色已不見絲毫病容,白里透粉,元氣的好看。 范佩陽情不自禁地嘴角往上,語氣里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迫不及待:“收拾東西,我們出院?!?/br> 唐凜茫然地看著他,眼里沒了平日佛系的笑模樣,就顯得有些冷。 但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沒辦法和范佩陽一樣,全身心地去感受康復的喜悅。從在那個奇怪的地方蘇醒開始,他就被巨大的疑惑包圍,隨后回北京,做檢查,他幾乎要被這些疑惑吞沒了。前一秒還被腦瘤壓迫得痛苦不堪,后一秒就能跑能跳一身清爽? “范佩陽,”唐凜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到底發(fā)生了什……” 聲音戛然而止。 范佩陽單手捧住他半邊臉,拇指溫柔地壓到他的唇上。 “我們換個地方說?!?/br> 范佩陽的別墅離他的公司不遠,但鬧中取靜,環(huán)境極清幽。 已近黃昏,夕陽映得客廳暖意盎然。 唐凜坐在沙發(fā)里,望著茶幾上的水杯出神,一下子接收了大量信息,他需要時間。 范佩陽靜靜地等著。 “所以,你的意思是……”唐凜終于開口,“你拉我進了一個闖關世界,用那里的道具讓我康復,代價是從今以后,我會和你一樣,每天晚上闖關,凌晨返回現(xiàn)實?” 范佩陽點頭:“總結基本正確,不過不是道具,是文具?!?/br> 唐凜:“有時效嗎?” 范佩陽:“治療性文具的效果可以永久保留?!?/br> 唐凜:“我以后都不會再生病了?” 范佩陽:“……據(jù)我了解,它只是一次性治療文具,不帶終身保險。” 唐凜:“闖關會死人嗎?” 范佩陽:“不會,一旦判定受到致命傷害,就會被強制彈回現(xiàn)實,最多受一些輕傷,但會在彈出那一刻,感受到死亡的痛苦。” 唐凜:“我可以報警嗎?” 范佩陽:“可行性為零,因為只要你想和非闖關者透露信息,就會頭痛欲裂到根本無法開口?!?/br> 唐凜:“最后一個問題,我是從頭開始闖,還是和你一樣,只需要闖剩下十關?” 范佩陽:“目前還不清楚。如果分開,我會想辦法和你匯合?!?/br> 客廳重新靜下來,落日的余暉灑在綠植上,葉影斑駁。 事情遠沒有唐凜想得那樣嚴峻,治愈絕癥這種近乎起死回生的愿望,他以為會像很多傳說或者名著里那樣,要拿靈魂和魔鬼交換,再不濟,也得來個傾家蕩產,或者奪走什么最重要的東西。 結果都沒有。 他不過是和范佩陽到了同一個地方,要做同一件事情。關卡?闖就好了。 深吸口氣,又慢慢呼出,直至此刻,唐凜才真真正正感受到生命重新回流的熱度。 范佩陽就坐在他對面的沙發(fā)上,那個帶給他這一切的人。 唐凜站起來走到范佩陽面前,俯身毫不猶豫給了對方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你救了我的命。” 沒有花哨的詞匯,沒有堆疊的感謝,簡簡單單的事實陳述,卻字字千斤。 范佩陽不再克制,猛地回抱住他。 下一秒,天旋地轉。 唐凜完全沒反應過來,人就被壓進了沙發(fā)里。 范佩陽的眼睛極黑,極亮,帶著灼丨熱的光。他幾乎是在身體緊密貼合的一瞬間,就低下頭,去找唐凜的嘴唇。 沒得逞。 一只微涼的手頂住他的額頭。 順著往下看,是唐凜微微蹙起的眉。 “行,”范佩陽強行壓住身體內的躁動,不太甘心地妥協(xié),“我去洗澡?!?/br> 干凈利落從沙發(fā)上下來,他快步往浴室走,可還沒走出客廳,就聽見唐凜問—— “范佩陽,你到底在干什么?” 那聲音里帶著的不解和抗拒,讓范佩陽腳下一頓,定住了。 ※※※※※※※※※※※※※※※※※※※※ 上一章存稿就用完了,這一章修修改改了兩天,裸奔果然艱難…結果昨天改到頭暈暈的忘了請假,以后斷更一定會請假的,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