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若向黃瑋說明情況后，他打電話叫了家庭醫(yī)生。沒什么大病，醫(yī)院是不方便去的。

    然后自己充當(dāng)司機送姜云圻回家。

    他的家也在濱江灣，和原白一起買的一處房產(chǎn)。

    不過姜云圻的家在56樓。

    電梯直達56層，電梯門一開，家庭醫(yī)生孫醫(yī)生已在門口等候。

    黃瑋扶姜云圻回房的間隙，吩咐栗若去燒一壺?zé)崴?/br>
    孫醫(yī)生給姜云圻看病，吊上點滴。

    黃瑋：“你給他看看嗓子。”

    孫醫(yī)生：“放心的，看過了，沒大礙?！?/br>
    “那就好?！秉S瑋松了口氣，問姜云圻，“我留下來照顧你？”

    姜云圻有氣無力地拒絕：“不必?！?/br>
    黃瑋眉一挑，正欲理論，就聽見床上的男人講：“栗若陪我就好?！?/br>
    孫醫(yī)生看過新聞，方才在電梯又看到了隨行的女人，于是隨口笑問：“女朋友？”

    姜云圻笑答：“是。”

    孫醫(yī)生：“那黃先生就有些沒眼力見了?！?/br>
    黃瑋一時語塞：“……”

    他怎么感覺姜云圻哪兒哪兒都不對勁，自從簽了勞什子協(xié)議后。

    黃瑋心里正亂琢磨著，孫醫(yī)生好心支走他。

    “我打車來的，黃先生不如開車送我一程?！?/br>
    說著，叫上黃瑋，往外面的流理臺去。囑咐栗若一些事項，附上兩幅退燒藥，兩個人就走了。

    隨著關(guān)門的聲音，空蕩的客廳里，一下只剩栗若一個人。

    開水已經(jīng)燒開，栗若翻了翻櫥柜，才找到一個玻璃杯。

    姜云圻家的格局和原白家差不多。

    相比于原白家的煙火氣，姜云圻這里一看就沒經(jīng)常住人。流理臺空曠而潔凈，連炊具都無。

    栗若腳步躑躅，有些忐忑。

    開水倒進玻璃杯，拿好藥，慢吞吞往臥室去。

    鋪著灰色水洗棉的床單上，姜云圻闔著眼，昏昏欲睡。聽到門邊的動靜時，他掀開眼皮，靜靜看著栗若行來。

    姜云圻靠著床頭坐起來。

    “黃瑋有事走了，麻煩你了。”

    栗若含糊“嗯”了聲：“看到了。”

    把玻璃杯和退燒藥放上床頭柜，又講：“可能有點燙，可以待會兒再喝?！?/br>
    說完，話題終結(jié)。

    栗若不曉得繼續(xù)講些什么。

    姜云圻指了指置物桌邊的椅子，栗若很快會意，拉過來，在床邊坐下。

    姜云圻隨口問：“快十月份了，國慶回家嗎？”

    栗若不明所以，搖頭。

    姜云圻探出身子，就要去抽床頭柜的抽屜。

    栗若忙攔?。骸拔襾戆伞！?/br>
    姜云圻輕輕頷首，坐了回去。

    栗若打開，抽屜里放著兩張音樂節(jié)的門票。她頓了稍頃，遲疑低問：“……給我的？”

    姜云圻：“十一期間s市有謎魚音樂節(jié)，我們樂隊晚上演出。你有空的話，可以帶著朋友一起來看看?！?/br>
    栗若當(dāng)然知道，她原本就想買的。

    只是——

    因為音樂節(jié)在假期黃金周，冷霧漩渦樂隊在表演名冊里，又是壓軸演出，開票第一時間她就搶過，預(yù)售票早就賣光了。

    栗若拿起音樂節(jié)的門票，輕輕說了聲“好?！?/br>
    姜云圻從床頭柜拿走水杯，喝著藥，栗若收好門票，問他：“你要不睡一覺？”

    適時，床頭柜上，姜云圻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栗若順手拿給他。

    姜云圻抬起吊著點滴的手，一只手還握著水杯，示意栗若替他打開鎖屏。

    “密碼102611?！?/br>
    栗若愣了愣，默不作聲輸入密碼，解開鎖屏遞給他。

    姜云圻把玻璃杯放回床頭柜，接過手機。

    他垂眼看微信消息，隨口講：“是我組建樂隊的日子。”

    微信里，利曉東發(fā)來一個單曲文件，就是上次合作的那一首單曲。

    姜云圻插入耳機，一只耳機便很自然地遞到栗若眼前：“聽歌嗎？”

    栗若反應(yīng)慢了半拍，接過，戴上耳機。

    有些熟悉的背景音樂鉆入耳膜時，栗若陷入怔忡，這似乎……是很早之前，在他的ipod里聽過的一段純音樂。

    很簡單的旋律，沒有名字，叫做<未命名>。

    在這個旋律上豐富了很多，加了一些樂器，進行了復(fù)雜編曲。

    已經(jīng)是一首成熟的歌曲了。

    栗若依稀想起某個夜晚，和木雅起了爭執(zhí)后，她逃掉晚自習(xí)，姜云圻打電話來問候。

    也不知道當(dāng)時為什么就聊到了這首<未命名>，他說這首歌不是他寫的。

    —— 為什么是未命名？

    —— 可能是因為還沒填詞吧。

    栗若不由抬眼去看隨意擱在灰色薄被上的手機，屏幕里，音樂文件有了署名：《若》

    栗若眨了眨眼，試圖看懂這個意味不明的歌名。

    幸好，姜云圻向她解釋：“這是我個人和一位前輩合作的單曲，他編的曲，名字也是他很早之前就定下的?！?/br>
    他說話很慢，有些吃力，伴隨著很沉的呼吸聲：“只有詞是我填的?！?/br>
    —— 填了詞，我第一個給你聽。

    第一個，給你聽。

    腦海里倏然蹦出這一句，栗若被自己嚇一跳。

    她擺了擺頭，不愿去自作多情的遐想。

    耳機驟然垂落時，男人猝不及防傾身過來，動作自然地將她頰邊的碎發(fā)撥到耳后，然后撿起垂落的耳機，重新塞回她的耳窩。

    他guntang的指尖擦過耳垂，灼得栗若慌亂往后縮了一下。

    姜云圻慢慢收回手，身體也不動聲色拉開時，低著嗓子笑問她。

    “什么時候剪了短頭發(fā)？”

    栗若掀了掀唇。

    半晌才應(yīng)：“……之前網(wǎng)店當(dāng)模特時，店主jiejie建議我剪掉，說我適合短發(fā)?！?/br>
    姜云圻眼皮半闔，輕輕“嗯”了聲。

    或許是藥效起來，他終于來了困意，快要睡過去了。

    臥室里安靜了良久，只剩姜云圻勻稱的呼吸聲。

    栗若才緩緩抬起眼簾，靜靜打量他。

    她居然能看見這樣的姜云圻，穿著寬松棉質(zhì)家居服，漆黑的額發(fā)耷拉，就安靜睡在她的眼前。

    不知道過了多久，點滴吊完的時候，姜云圻陡然醒了過來。

    他隨手拔了針，掀開被子走出臥房，下意識去找栗若的身影。

    “你睡醒了？”

    冰箱前，栗若正對著空蕩蕩的冰箱一籌莫展。

    姜云圻見狀，解釋說：“平常不開火?！?/br>
    “嗯，看出來了?！?/br>
    “你肚子餓了？”

    栗若關(guān)上冰箱：“我怕你肚子餓了?！?/br>
    說完，栗若愣一一瞬。

    她以為她可以把控好分寸，悄無聲息間，她就已經(jīng)朝他靠近了。

    在他的示弱下，假裝的冷淡全部不攻自破，關(guān)切就從嘴里冒出來。

    “可以點外賣?！?/br>
    姜云圻抱歉講，就拿起手機點開了外賣軟件。

    “家里沒廚具，下次我去買?！?/br>
    栗若總感覺哪里怪怪的，沒有多想。

    她含糊應(yīng)聲，問他：“你平時在家也點外賣？”

    姜云圻搖頭：“我平時不常過來，到處飛，在s市落腳也睡工作室比較多?！?/br>
    他補充了一句：“工作室什么都有，比這里舒服。”

    栗若忍不住出聲。

    “我第一次見對自己的家毫無歸屬感的?！?/br>
    “可能我太忙了。”

    “你們樂隊?wèi)?yīng)該行程差不多吧？原白經(jīng)?；丶?。”

    姜云圻就緩緩笑起來：“好了，不要拆穿我了?！?/br>
    客廳里，穿藍條紋家居服的男人，笑得格外輕松。

    他說完這一句后，隨口岔開話題：“不知道燒退了沒有，力氣倒有?！?/br>
    栗若警覺起來：“要不要再量量溫度？”

    體溫計被栗若隨手放在落地窗前的茶幾上。

    她走過去拿時，姜云圻就跟了過來。在落地窗前的綿軟地毯上席地而坐，栗若隔著茶幾將體溫計遞給他。

    姜云圻把體溫計夾在腋窩，望向窗外，低喃：“天已經(jīng)黑了?！?/br>
    栗若也轉(zhuǎn)頭看窗外，江灘夜景納入眼簾，璀璨燈火如流光。

    就聽到姜云圻突然說：“我想點麥當(dāng)勞。”

    栗若收回視線，阻止的話脫口而出。

    “你還病著，就吃這么油膩的食物嗎？”

    姜云圻笑：“你說的是?！?/br>
    栗若一時語頓。

    再次升騰起的怪異感，使她莫名其妙地心情慌亂。

    “你替我點吧，待會可能要麻煩你開門拿?！?/br>
    姜云圻沒有繼續(xù)要求吃垃圾食品，把手機推到她的眼前，選擇權(quán)交給她。

    “密碼還記得吧？”

    栗若慢吞吞點頭。

    她只好解開鎖屏，找到一家粥鋪，點了清淡素粥，和一點面食。

    姜云圻量好體溫看度數(shù)，確定已經(jīng)成功退燒。

    外賣來時，栗若迎身去接。

    外賣員前腳剛走，栗若準(zhǔn)備關(guān)門，就看到站在門邊的姜云圻。

    栗若登時緊張往外望了眼，確定外賣員是否真的走遠。

    “你……”栗若心有余悸。

    姜云圻接走她手里的外賣盒，放在鞋柜上，然后便向上拉開指紋鎖的滑蓋，隨口講：“你錄入一下指紋吧?！?/br>
    栗若不解抬眼，朝他看去。

    姜云圻：“以備不時之需。”

    他語氣為難對她講：“明天早上我臨時要去錄音棚一趟，剛剛我助理替我下單好了廚具，早上就到。可能要麻煩你留到明天，替我簽收。”

    栗若不再說什么，伸手錄好指紋。

    她感到思緒遲鈍，冗雜不清，想捋清什么，索性放棄。

    也就是說，今天她要留下姜云圻的家里過夜嗎？

    姜云圻：“很抱歉?！?/br>
    栗若掀了掀唇：“沒什么，小事一樁?！?/br>
    “來，去吃飯吧?！?/br>
    姜云圻拎起鞋柜上的外賣盒，往落地窗前的茶幾走去。

    他在薄毯上盤腿而坐，栗若也坐下來。

    姜云圻拆筷子的時候，忽然出聲：“栗若，今天我很開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