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又道：“你最好有個準備，有我開了頭，只怕辦差的弟兄們?nèi)艋夭蝗?，都是要來借住的，侍衛(wèi)所到底太簡陋了，暢春園又是皇阿瑪?shù)男袑m，有許多不便?！?/br>
    胤祚笑道：“那倒好了，這靜明園太大，有人肯來正多些人氣兒。”

    擊掌叫來旺財，道：“吩咐下去，多收拾幾個院子出來，給大哥、三哥、五哥、八弟他們備著，對了，還有十四，他也要來住幾天?！?/br>
    轉向胤禛道：“等他們來討，倒不如主動送個人情，反正也不多花我一文錢——靜明園的開銷，還記在皇阿瑪?shù)膬?nèi)庫里呢?！?/br>
    又道：“我準備等安頓好了就去請旨，讓皇阿瑪放上書房兩日假，我將弟兄們都請來玩兩日，那些小阿哥們，一定都憋悶壞了，四哥你覺得如何？”

    胤禛笑道：“好是好，不過只怕胤禎又要不滿了，明明是他好不容易求來的恩典，最后卻便宜了所有兄弟?！?/br>
    胤祚搖頭失笑道：“小十四什么都好，就是有點小心眼兒，正好磨磨他的性子?！?/br>
    閑談著喝了一盞茶，胤祚聲音略略放低了些，道：“四哥，現(xiàn)在戶部的銀子可還充足？”

    胤禛問道：“你是想讓它足，還是不足？”

    胤祚詫異道：“這話怎么說？”

    胤禛道：“若說足，這幾日，大約是因著凱音布的事兒，許多人都主動來戶部還銀子，借銀子的更是一個沒有，加上抄撿來的，暫時還算夠用?！?/br>
    主動還銀子……胤祚倒是很能理解他們，畢竟胤禛現(xiàn)在兇名在外，欠著庫銀時若是不小心犯了事了，一百兩銀子被當成十兩拿去抵債，哭都沒地方哭去。

    只聽胤禛又道：“若說不足……只要再有人被處置時，我睜只眼閉只眼不去追討，那么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重新開始借錢?；拾斣龠^兩個月要巡幸塞外，明年開春又要南巡，都要海似的銀子，若我批銀子時手再松一些，戶部立時就要吃緊。”

    胤祚點點頭，給胤禛斟茶，笑道：“四哥，我覺得你這樣討債，雖是可以嚇的他們不敢借銀子，可也壞了自己的名聲，回頭更不知道會惹多少官司，不如還是算了吧！”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低頭喝茶。

    胤祚被他看得心虛，問道：“四哥不問問我為什么？”

    胤禛淡淡道：“有什么好問的，我只要知道你想要什么就夠了?！?/br>
    胤祚笑笑，道：“多謝四哥。”

    又苦笑道：“我倒不是有意扯要皇阿瑪?shù)暮笸?，而是，被人當做棄子的滋味，嘗一次就夠了?！?/br>
    胤禛低頭看著茶杯好一陣，才抬頭看著胤祚，道：“你若想要那個位子，我?guī)湍??！?/br>
    胤祚連連搖頭，道：“那么辛苦的差事，我可不想做。”

    胤禛默然片刻，道：“……那你幫我。”

    “……好。”

    若胤禛換了數(shù)月前來問，胤祚就算答應，也不會如此爽快。但這一次的變故，卻讓他清楚的認識到，如果下一任皇帝不是胤禛或胤禎的話，他前程堪憂。

    胤禛肯出頭爭一爭，那就最好不過了。

    置身事外什么的，不是一個得寵皇子能做到的，更不是一個以“祚”為名的皇子可以做到的。

    關乎身家性命的大事被兩人三言兩語說完，于是開始聊家常，胤祚想起佟佳氏，問道：“四嫂身體可好？前兒我聽十四說，四嫂胎像有些不穩(wěn)，可調(diào)理過來了？額娘可眼巴巴瞅著抱孫子呢！”

    胤禛道了聲還好，胤祚看出他不愿多提，便改了話題。

    正說起京城的超市已經(jīng)籌備妥當，過幾日便能開張，其余城市的分店也將陸續(xù)開業(yè)時，梁九功神色慌張的跑了進來，竟連通報都忘了：“四爺，四爺！您快回去看看吧，出大事了！”

    胤禛皺眉，道：“怎么了？”

    梁九功看了胤祚一眼，湊到胤禛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胤禛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起身就向外走，走了兩步又回頭，對胤祚道：“沒什么大事，別擔心，早些休息?！?/br>
    不等胤祚回話，快步離開。

    有了胤禛最后一句交代，胤祚反而更擔心了，卻也不敢胡亂打聽，怕壞了他的事兒。

    這般懸著心過了兩日，直到第三天，旺財才帶了消息回來，看神色竟似要哭了：“主子，京城外一個莊子失火，死了十幾個人……”

    胤祚看他的模樣，就知道恐怕不只死人這么簡單，沉聲問道：“死的是誰？”

    旺財?shù)溃骸笆撬母x……”

    胤祚眼前眩暈了一陣：“那……”

    旺財點頭：“一尸兩命?！?/br>
    胤祚揉著額角，好一陣才恢復思考的能力，問道：“有沒有說是怎么失的火？”

    旺財遲疑了一下的，道：“外面都在傳，是四阿哥……殺妻滅子?！?/br>
    胤祚一掌拍在案上，旺財瑟縮了一下：“主子……”

    胤祚深吸一口氣：“你繼續(xù)！”

    旺財?shù)溃骸安恢涝趺椿厥聝?，五月五那日的事情，傳的滿大街都是。說四嫂可憐，嫁到了仇人家，千防萬防也沒能保住性命，又說四阿哥殘忍暴虐，原就害的許多人家破人亡，誰知道竟然連親生骨rou都不放過，虎毒還不食子呢，他比老虎還……”

    “夠了！”胤祚揮手打斷他，道：“外面的傳言就別說了，皇阿瑪那邊怎么處置的？”

    旺財?shù)溃骸八陌⒏绫唤阍诩遥f歲爺派了刑部徹查?！?/br>
    胤祚皺眉道：“連查都沒查清楚，就先禁了四哥的足？”

    旺財?shù)溃骸叭f歲爺說，若不是四阿哥無情無義，將還懷著身子的福晉送去莊子，也不會……”

    胤祚起身便向外走，旺財忙跟上：“主子，主子，您去哪兒??？這會兒回京也進不了城門??！”

    胤祚道：“我去見皇阿瑪?！?/br>
    “主子可千萬別沖動！”旺財急聲道：“萬歲爺正在氣頭上，您可別去提這事兒觸他老人家的霉頭了?！?/br>
    胤祚道：“皇阿瑪?shù)男宰樱冶饶闱宄?！?/br>
    到了康熙處理政事的澹寧居，里面除了康熙、太子之外，還有八阿哥胤禩，看模樣康熙正在聽胤禩回話。

    見胤祚進來，康熙道：“這會兒暑氣還沒散呢，怎的就出來了？”

    胤祚道：“兒子沒有皇阿瑪想的那么弱不禁風?！?/br>
    又不滿道：“可是皇阿瑪讓他們故意瞞著消息？四嫂的事，滿京城都知道了，反而我這個做兄弟最后一個知曉?！?/br>
    康熙道：“不是不想讓你cao心嗎？你四哥那天不是從你那兒走得嗎？只怕他也是這個意思。不過既然已經(jīng)來了，就坐下，一起聽聽老八怎么說。”

    胤祚老實不客氣坐下，胤禩接到康熙示意，繼續(xù)道：“從現(xiàn)場來看，火是從外面燒起來的，賊人用稻草之類的易燃之物，堆在房子外面引的火。仵作驗了幾具尸體，口鼻中都有煙塵，可見著火的時候，人還是活的，但是卻并無掙扎的痕跡。死的十七個人，身份都得到了確認，除了四嫂，還有就是服侍四嫂的丫頭婆子侍衛(wèi)并一個穩(wěn)婆……還有一個大夫，下落不明?！?/br>
    他遲疑了一下，道：“單從現(xiàn)場來看，應該是那個大夫里應外合，將院子里的人都迷暈，然后迎進外賊，縱火行兇?！?/br>
    康熙怒道：“你查了這幾日，就只查到這么點東西？”

    胤禩低頭道：“是兒子無能。那現(xiàn)場破壞的太徹底，什么線索都沒留下，那大夫追索了幾日，也全無消息……”

    康熙喝道：“找不到就繼續(xù)找！朕限你十日之類，必須給朕查出真兇！”

    胤禩臉上顯出為難之色，還是恭聲應了是。

    胤礽起身道：“皇阿瑪，兒子有話要說?！?/br>
    康熙點頭：“你說。”

    胤礽道：“依兒臣之見，查案的事反而不急，只要細細追查下去，總能水落石出。現(xiàn)在最重要的，反而是先堵住悠悠眾口?！?/br>
    他頓了頓，道：“如今外面謠言越演越烈，原本還只集中在老四身上，可現(xiàn)如今，早就牽扯了不知多少人進去。外面說什么的都有，再這樣下去，只怕整個皇家在百姓眼中，都要成了妖魔鬼怪般的存在了。兒臣的意思，是趕緊先結案，既能滅了謠言，也能讓真兇心生懈怠，然后再暗中查訪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