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劍指江山_分節(jié)閱讀_239
常裴偏頭愣了愣,見他神色不似玩笑,只好愁眉苦臉地蹲在地上開始脫鞋。 才脫下一只靴子,余光卻見一雙赤足踏在潔白的毛毯上,在自己身前站定。 他下意識順著往上瞧去—— “皇上!” 常裴駭了一跳,也顧不得自己形象不佳,光著一只腳丫子老老實實跪在地上請安:“微臣叩見皇上安好!” “不必多禮,起來罷。”玄凌耀一擺手,低頭看著面前年輕氣盛的將軍,淡淡微笑道,“什么事能讓常將軍急成這樣?連身干凈衣裳也來不及換?!?/br> 原以為他在軍營里摸爬滾打些時候,能學著獨擋一面,現(xiàn)下看來才能是有了,但沉著與冷靜卻還遠遠不夠嘛,耀帝陛下暗自無奈地搖搖頭。 陛下的語氣里雖沒有不悅,但帶著些微的揶揄,常裴窘然,只覺得仿佛回到從前呆在陛下身邊做天耀衛(wèi)的日子,整日里神經(jīng)高度緊張,生怕出了一丁點兒差漏。 當下頭埋得更低了,常裴恭恭敬敬地站得一絲不茍,低聲應道:“微臣無狀,還請陛下恕罪。也并非急事,只是...” “只是眼看著大軍壓境,卻只能在一旁干瞪眼,看得到吃不到,所以著急得連自個兒都沒心思打理,”桌后泰然坐著的蕭王爺不知何時已經(jīng)繞過來,雙手負在身后,慢吞吞接過話茬道,“常將軍,本王說的可對?” 被說中心思的常裴越發(fā)窘迫了,只好苦笑道:“王爺,可是卑職實在想不明白,為何不趁現(xiàn)在我軍士氣大振,一鼓作氣攻下鐵瑯堡?我十五萬大軍,對方不過五萬,要是再晚些,鐵瑯堡也等到了西楚援軍,那我等可就麻煩了?!?/br> 不光如此,常裴還有其他一些想法,如今北堂元帥正領著另一路軍隊朝玄楚交界的北漁山打開通道,若是自己這邊能夠一路凱歌,那么兩軍能齊頭并進,促使西楚顧此失彼,要是西楚膽敢分兵,那敢情好——直接以多欺少,逐個擊破! 可是蕭王爺明顯不愿盡快出擊,雖說鐵瑯堡難攻易守,強攻定會有所損失,可是放眼大局,這一點損失也將是微不足道的。 ——當然,這“微不足道”是建立在東玄加上蜀川兵力總數(shù)來看的。 然而以蜀川王的眼光自然不會看不出來,那么也就是說——蕭王爺莫非是怕蜀川損傷太大,想趁機保存實力..... 常裴猶豫地皺了皺眉,偷眼瞅了陛下和蕭王爺一眼,暗地里搖搖頭打消了這個大逆不道的荒唐念頭。 帥帳里掛著一張巨大的軍事地圖,上面密密麻麻繪制了三國戰(zhàn)略要地的地形以及重鎮(zhèn)。 現(xiàn)在大軍所在的鐵瑯堡被劃上一個碩大的圓圈,北方用朱砂筆勾勒了一條蜿蜒的曲線——那正是北堂元帥從東玄一路往西的行軍路線。 那支細長的毛筆在蕭初樓手指間把玩翻轉(zhuǎn),他抬起頭來朝常裴望了一眼,口中平靜地吐出驚人的話語:“呵呵,我們最不怕的就是等,因為鐵瑯堡是不會有援軍的!” “什么?” 失聲叫這一句的當然是常裴,玄凌耀已經(jīng)坐在桌旁軟椅上,神色如常,分明是早已知曉了。 常裴眼中充滿著不可置信的疑惑:“王爺何出此言?” 但聽“咄”的一聲——蕭初樓手中狼毫毛筆飛掠而出、竟仿佛化為一支鋼針直直釘在那張巨大的地圖上——正是標注著西楚帝都之處! 小試了一下略有精進的功力,蕭初樓輕笑道:“自然是因為這里面的那把椅子。” 常裴眼看那原本柔軟纖細的狼毫,瞬間被洶涌的勁氣凝固為尖銳的倒錐,刺進厚實的地圖里,簡直驚駭?shù)匮壑樽佣家舫鰜砹恕?/br> 要是那玩意刺在人身上.... 他下意識地縮了縮發(fā)寒脖子,氣勢上不由弱了幾分,猶不甘心道:“王爺?shù)囊馑际俏鞒鹊垴{崩以后,幾個王子會因為王位繼承而大打出手?可是眼下我軍大軍壓境,目前對西楚而言,難道我等不是最大的敵人?” 一直靜靜坐在旁邊一言不發(fā)的耀帝陛下,此時突然出聲道:“不,對西楚的王子們而言,倘若被敵國亡國,頂多就是做個階下之囚,運氣好還能封個子爵之類,然而萬一在王位爭奪戰(zhàn)中失敗了,那才是真正的萬劫不復。便是——” 陛下忽而一頓,垂下目光冷冷道:“便是想要做階下囚,怕也是奢求了...” 此言一出,帳內(nèi)旋即一陣尷尬的沉默——誰都知道幾年前那場帝都血夜發(fā)生動亂的原因。 蕭初樓踱到地圖前面將毛筆拔*出來,手腕微微一抖,挺直堅硬的狼毫立刻重新軟化下來。 “陛下所言甚是,據(jù)本王的了解,當年西楚二王子楚輕厲勾結玄凌輝暗算了大王子,不料大王子不但沒死成,反而順利回到了西楚帝都,兩人爭斗越演越烈,如今西楚先帝不幸去世,正是成王敗寇的關鍵時期,常將軍,你說對他們有可能突然握手言和、相親相愛、一致對外么?” 常裴面露難色,喜憂半?yún)ⅲ肷?,終于還是搖搖頭。